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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玉生烟》作者:总攻大人

文案:

  一个是家逢巨变、一夕之间失去父母,被夺走一切的落魄大小姐。

  一个是风华绝代、与世隔绝,漠然却认真生活的京戏男旦。

  当这样两个完全不搭边的人住到了同一个屋檐下,仿佛直接从2016穿越到了1946。

  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水袖名旦,婉转唱腔,他仅是站在那,便如玉生烟……

  落魄大小姐VS绝美男旦

  标签:现代文,非穿越,不虐,HE

 

第一章

  江城外滩,长椅边放着两个箱子,路易威登,老花设计,说好听点是老牌贵族。

  女孩子纤细白皙的手搭在箱子上,前胸起伏,在深呼吸。

  她已经坐在这里四个小时了,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大家都去吃饭了,她肚子也在叫。

  拿出钱包,看看里面一串银行卡,四个小时前她在江城最大的酒店刷卡入住,被告知所有卡片都已经被冻结,一毛钱都划不出来。

  除了银行卡,包里只剩下不到一千块钱,她以前没有准备现金的习惯,想不到如今,她最没有放在眼里的钱却成了她生存下去的最大难题。

  片刻,林琅站起来,拖着两个行李箱朝商业街走。

  顶着烈日徒步走了几十分钟,她停在一家典当行外面,再次深呼吸,好看的眉头皱成川字,做了好半天心理准备才走进去,在老板面前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只手袋,放到桌上。

  “Herms今年夏季的最新款,专卖店排队拿货都排到明年了,给多少。”

  林琅的话刚说完,老板就露出轻蔑的笑容。

  “小姐拿回去吧,你自己也说了,专卖店排队都排到明年了,你这是哪来的?”老板扯着嘴角,很看不起人的样子,“假货就别拿来浪费我的时间啦。”

  林琅的脸顿时变成猪肝色,那种千金小姐的架势就出来了,她一身名牌,气质尊贵,看着倒不像是用假货的人,她抬手指着老板道:“是真是假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你看都不看,就说我浪费你时间?你都是这样做生意的?难怪做到今天都只有这么小门面。”

  老板被她那气势惊到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有点结巴地说:“你你你什么意思,我门面小怎么了,你觉得用得起这包的人至于来卖掉吗?”

  林琅噎住,半晌不说话,眼神落寞,老板低头扫了一眼那只手袋,好像还真有点意思,于是戴上眼镜仔细看了看,半晌才意味深长道:“你要非说是真的,你有买包时的单据吗?”

  “单据?”林琅吃惊地说,“还用单据?我从来不要那东西。”

  “当然了,你是真的总得有个证明吧,你没单据,我只用眼睛看可不敢保证看得准啊。”典当行老板坐到椅子上,好整以暇地说,“这样吧,给你五千块,这包我收下了,就当冒个险,不管真假我认栽。”

  林琅闻言,憋得脸都紫了,她努力吐出一口气,抬手按着心口,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你知不知道这包多少钱。”林琅黑着脸问。

  老板笑道:“姑娘,车和包都一样,出了专柜和4S店就不值钱了,我最多给你五千块,你就说当还是不当吧。”

  林琅直接收起包就走,老板本来想拦一拦,可她走得飞快,他便作罢了。

  离开了典当行,林琅在路边被一家房屋中介给拦住了,对方卖力地推销着便宜又抢手的房源,林琅皱皱眉,听了几句就说:“这么便宜,光听你说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那么好?”

  那中介立刻说:“小姐,我可以带您去看房啊,包您满意。”

  林琅看看自己的行李,咬牙同意了。

  半个小时后,在老城区一个破旧小区,她看见了中介说的月租六百块的房子,要说这房子闹鬼她都能信,墙体都裂缝了,真不是危楼吗?

  “就这房子要六百?外面住得都是些什么人?我住几天估计行李都被偷走了,还得赔钱,你们就是这么坑害客户的?”林琅说话嘴里不饶人,那中介小伙听了几句就不乐意了。

  “我说小姐,一千块以下月租的房子可不就是这样?江城的房价多贵我不用我告诉您吧?您想花低价住好房子,哪有那好事?”他扫了一眼林琅的装扮,啧了一声说,“您穿得这可都是名牌,不至于连几千块钱都拿不出来吧?江城可是一线城市,您要真想一千块租豪宅,我倒是能给您指条明路。”

  林琅疑惑道:“什么明路?”

  中介嘿嘿一笑,然后瞬间冷下脸:“做梦去吧!”

  “你!——”林琅气急,可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又让她说不出什么太难听的话,她白着脸转身就走,生疏地乘坐地铁来到之前那家典当行,把手袋往他面前一扔,黑着脸说,“拿钱来。”

  典当行老板一副自得样子,念叨着“我就知道你得回来”,又戴上眼镜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那只手袋,才磨磨唧唧地掏出了五千块钱交给她。

  “小姑娘,下次要卖什么还来我这啊。”他笑眯眯地说。

  林琅冷哼一声,拖着行李箱走了,在大街上找了半天,却没再见到之前那个中介。

  好憋屈,不能一雪前耻,林琅捂着肚子,一上午没吃饭,娇生惯养的胃特别不舒服。

  走在这条繁华的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她觉得熟悉又陌生。

  以前在这条街上,她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被烈日晒着?那得多少车等着她去坐,她挑都能挑花眼,可现在呢?

  她的世界好像一瞬间全都变了,她所有的骄傲都被人踩在脚下,以前的生活好像梦一样被人篡改,几天的时间,她经历了至亲的离世,最亲最爱人的背叛,开始快速地学会如何退让,如何隐忍,如何接受自己从一个骄矜高傲的千金小姐变得无家可归的事实。

  她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她的行头太惹人注意,人多的地方总会吸引很多视线,她懒得应付那些眼光,开始朝胡同里走,走着走着见到一家面馆,她抿抿唇,走进去要了一碗面。

  坐在椅子上等待时,她盯着满是油光的桌子皱了皱眉,又看向桌面上放着的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油盐酱醋,一股从内到外的不适让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等面上来了,她又开始看那面碗,瓷碗有点旧,边缘不怎么干净,面坐得倒是香气扑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饿坏了才这么觉得。

  拿起筷子,强迫自己不去追究这双没经过消毒的筷子有多少人用过,闷头把一碗面吃完。

  就这么一碗面,要二十块钱,说是排骨面,可里面一共也就两小块碎骨头,那能叫排骨吗?

  林琅本来打算说点什么的,可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她还是给钱离开了。

  这会儿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往常这个时候她正在喝下午茶,胡淡淡她们会准时敲响她家的门约她出去玩,一群千金小姐在一起,无非就是去扫货和美容,但她现在这副样子,别说扫货了,美容院都舍不得进。

  林琅觉得特别委屈,余光瞥见路边的电线杆上贴着一张纸,很老式的那种信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几排字,离近了看看,是招租启示,地址是离这里不远处的一间四合院,里面有一间房要租出去,下面留了一个手机号。

  林琅累坏了,实在不想走了,这地方也挺安静,所以她掏出手机,拨通了招租启示上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头是位年迈的老奶奶,听到她想租房子之后很热情地详细叙述了四合院所在的地方,林琅顺着对方说的建筑朝前走,在闹市中唯一僻静的地方见到那间古旧的四合院。

  这四合院从外面看有点年久失修的样子,她犹豫半晌才上前敲门,大门倒是古色古香很结实,不用担心敲一下就会敲坏。

  等了约莫一分多钟,木门从里面打开,满头花白的老人笑着说:“你就是打电话的林小姐吧?”

  林琅点头说:“是我,奶奶您好,我想看看房子。”

  老奶奶侧身把她迎进去,林琅一进去就发现,她简直太小看这院子了,虽然外面看着旧了些,里面却别有洞天,布置得相当有情趣。

  院子很宽,有池塘,有花架,花架上挂着鸟笼,鸟儿在里面鸣叫,花架下有石桌石椅,还挂了个秋千,正随微风晃着。

  在院子西南角,还用栅栏围了一片地,里面种着一些当季的蔬菜。

  怎么说呢,陶渊明诗里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大概就是这种意境吧。

  “这里真漂亮。”林琅发自内心的赞赏,她父亲最喜欢这种古典田园风格的住所,要是见到这地方,肯定不管花多少钱都要买下来,只是……他再也没机会看见了。

  想到这些,林琅的心情就愈发低落,她随老奶奶进去,听她介绍要出租的那间屋子。

  “就是这间屋子,林小姐可以住在这儿,这里虽然一直空着,但我都有打扫,里面摆设也全,如果你需要别的东西可以自己再添置,为了担心不方便,前几年重修房子时置了洗手间,你出了屋拐个弯就是。”

  老奶奶指给她方向,林琅看过去,果然瞧见门外面有个挂着洗手间牌子的小隔间。

  “这里的月租是多少?”林琅问出了自己心里最在意的问题,她现在一共有不到六千块钱,但还需要用来做很多事,不可能全拿来交房租,于是她又接着说,“我可以先付一个月的吗?”

  老奶奶很好说话,和蔼可亲道:“可以的,林小姐一个月给我一千块就行。”

  一千块一个月,这个地理位置,可真是……太便宜了。

  虽然之前被中介嘲笑,但林琅对房地产行业其实比他们要了解,即便她曾经无心从商,但林氏集团是做地产起家的,做到现在才各个行业都有涉足,她耳濡目染那么多年,怎么会一点都不懂呢。

  “可以,那我先付给您一个月的房租。”

  林琅好像生怕她反悔一样,拿出钱包把钱给了老奶奶,对方道了谢,便先去将钱放好,林琅提着行李走进屋,里面的装修让她有点回到民国的错觉,雕花红木的家具,价钱应该低不了,这样的地方,一个月一千块往外租还不得抢疯了,难不成她是第一个注意到招租启示的人?

  也是,贴得那么隐秘,纸张那么另类,除了她这样走投无路的人,谁会去在意。

  林琅将自己的东西从行李箱里一样一样拿出来,心情稍稍好了些。

  说到底,天无绝人之路,尽管她现在前路坎坷,但至少这一个月不用担心饿死了。

第二章

  林琅住进四合院的第一天晚上,就出了点小意外。

  老奶奶姓庄,让林琅叫她庄奶奶。庄奶奶嘱咐她平日里住着要安静些,说是“谢老板”不喜欢吵,吵到他会不高兴的。

  林琅好奇,蟹老板?有派大星吗?

  晚上的时候,庄奶奶做饭,邀请林琅一起去吃,处在人生最低谷期的人,感受到他人一点小小的善意也会当做天大的恩赐,所以她很珍视这顿饭,特地换了衣服化了妆才出门,谁知在院子里碰见了个陌生人。

  那人侧身对着她,身影单薄,穿着白色的对襟长褂,手上戴着一串佛珠,夏日天黑得晚,这会儿才有一点点暮色,他站在那,像有些雾,整个人线条都很柔和。

  察觉到她的注视,他顺着她的视线转过身,清隽疏朗的一张脸,五官稍显阴柔,却丝毫不女气,俊得不行,身段也很好,摇曳生姿,步伐走起来优雅别致,当真是眉眼如画,玉树临风。

  “是谁站在那。”

  他冷淡地询问,眉宇间不可避免地带着些桀骜与清高,肌肤白得几乎透明,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林琅穿着奶白色的高定连衣裙,有点短,刚过大腿,散着一头到腰的长发,手里握着一瓶红酒,五官漂亮,眼睛很大,灵气十足,透着一股又单纯又世故的美感。

  “新租客。”林琅走过去,礼貌地朝他伸出手,“您好,您是谢老板?”

  那人低头看了看她的手,素白修长,骨节分明,是一双好看的手,如果用来唱戏,那就完美无缺了,但可惜,拿着一瓶难喝的酒。

  他没说话,直接转身走了,背影潇瘦削高挑,毫不留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可问题是,后面那女孩居然跟着他过来了。

  走到台阶上,开门进去之前,他回头望向她,正要说什么,庄奶奶从房间里出来,拉住他的手说:“谢老板回来了,快进去坐吧,林小姐也到了,正好,介绍你们认识。”

  谢老板就这么被庄奶奶强行拉进去了,林琅进去的时候听见他正用他那种十分幽雅柔和的声音问她:“不是说了不出租,为什么还要招租客。”

  谢老板说话的声音不但好听,而且很特别,打个虚浮的比方,就像一首诗,一杯酒,一阵风,像波澜不惊的湖面,像簌簌落下的雪花,悦耳柔软,没有重量。

  庄奶奶小声说:“房间闲着也是闲着,租出去还可以赚点钱,也热闹一些,我之前和你说过啦,你当时答应我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就是那天我买菜回来,问你多一个人好不好,你说‘很好’啊。”庄奶奶一本正经地说。

  谢老板的远山眉皱在一起:“你明明是问‘一个人好不好’。”

  庄奶奶不想多谈的样子:“好好好,那是我年纪大听错了,但林小姐都住进来了,你就先别说这个了。”说完就望向门口,“林小姐快进来,我饭都做好了,刚好谢老板回来,我们三个认识一下,一起吃饭。”

  林琅刚才一直在外面围观,听见庄奶奶的话就走了进来,其实她挺好奇庄奶奶和这位谢老板的关系,虽然她称呼对方“老板”,但并不怎么见外,谢老板虽然不愿意她私自租房间给外人,但也不打算追究责任,二人关系应该不浅。

  “谢谢。”林琅露出礼貌的微笑,“这瓶拉菲是我收藏的,算是见面礼吧。”

  庄奶奶接过去一看,酒瓶子上都是英文,看不懂,于是想递给谢老板认认,哪料谢老板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漠地说:“我不喝酒。”

  林琅有点尴尬,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半晌才说:“这瓶酒很贵,是我爸以前送我的,我一直没舍得喝,放在酒窖收着,这次是……”这次是被扫地出门,不想放下任何父亲送她的东西,所以才带出来的。她愿意拿出这瓶酒来也是示好,可对方好像并不领情。

  “您收回吧。”

  谢老板放下茶杯站起来朝另一间屋子走,很快消失不见。

  庄奶奶把酒还给林琅,带着歉意道:“林小姐,你父亲送你这么贵重的酒,你就别破费了,谢老板的确不喝酒,他要养嗓子。”

  林琅接过酒说:“留着也没用了,这地方没有收藏这酒的条件。”她抿抿唇,又说了句,“算了,我先送回去。”

  于是庄奶奶就看见林琅转身走了,小姑娘长得是真好看,身材好,长相也好,脾气也不错的样子,她们家谢老板这么不客气人家都没生气,这回招租应该是招对了。

  林琅再次回来的时候,发现谢老板已经开始用餐了。

  她是租客,人家是主人,不等她,她当然没意见。

  向递给她碗筷的庄奶奶道了谢,中午只吃了一碗粗面的林琅对着一桌精致的江城本帮菜真是眼睛都要泛绿光,她也顾不上什么矜持,吃得很快,眼见着菜和饭很快减少,但其他两人又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因为她虽然吃得多一些快一些,却一直很优雅,看得出受过不错的教育。

  吃饭的时候,谢老板倒是没说什么,他很安静,拿筷子的手势特别优雅,林琅一个千金小姐都自愧弗如,等吃完了饭离开,肚子都撑了。

  庄奶奶要收拾餐厅和洗碗,林琅就去帮忙,她其实没怎么做过这种事,当她拿着碗去洗碗池里洗的时候,脑海中就浮现出她人生第一次洗碗的场景。

  那天她心情不好,和父亲因为学习上一些事吵了架,自己一个人赌气要什么都不依靠父亲,连佣人也不想用,因为那是父亲花钱请来的,所以她吃完饭之后就要自己洗碗。

  父亲得知这个消息,立刻跑到厨房,心疼地上前说:“哎呀,我的心肝宝贝你洗什么碗啊,这不是存心要爸爸难受吗,我的宝贝哪里需要洗碗,你快去躺着,让阿姨洗就行了,爸爸错了,爸爸以后不欺负你了,乖啊。”

  想起这些,林琅便忍不住眼眶发热,她抬手抹掉眼角的泪水,将碗洗出来,庄奶奶出来恰好瞧见这一幕,她本来就心软,这下不免有点心疼。

  “林小姐是不是想家了?”庄奶奶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碗,柔声说,“我来洗吧,你去休息,这些事我做了很久,你不让我做我反而不自在呢。”

  林琅放下手里的碗,转开话题说:“我还不知道谢老板的名字,以后怎么称呼他?”

  庄奶奶一笑:“瞧我,都忘了介绍了,谢老板名字叫瑾年,是我看着长大的,其实你别看他对人挺冷淡,但是个善良的孩子。以班里那么多人欺负他,说他像小姑娘,他都从来不还手。”

  “戏班?”林琅挑了挑眉。

  “对,你没听说过吗?谢瑾年谢老板。”庄奶奶一脸骄傲道,“京剧名角儿!”

  原来是唱戏的。

  林琅中规中矩的赞赏道:“我说呢,难怪风华绝代的。”

  庄奶奶得意道:“那是,你没见过以前谢老板最风光的时候,那些权贵领导都抢着看他的戏,只是现在……”她叹了口气。

  林琅不由想起第一眼看见谢瑾年时他的模样,他站在哪,光仿佛就在哪。

  京剧名角儿么?父亲生前是很喜欢听京剧的,尤其喜欢听《贵妃醉酒》,只是她那时候对父亲的喜好并不关注,觉得京剧很闷很无聊,现在想陪他一起听,都没有机会了。

  帮庄奶奶收拾得差不多,林琅便起身离开,走出门时,发现院子里的花架下掌着一盏灯,谢瑾年坐在石椅上,手里拿着本线状的蓝本书漫不经心地读。他一身白色对襟长褂,穿得那么得体优雅,配上那景儿,当真像是民国时候的人,不免让人产生一种穿越感。

  有那么一瞬间,林琅对谢瑾年的第一印象好转了许多,尽管他一开始表现得并不友善。

  不过,第二天一早,林琅这个想法彻底消失了。

  她昨晚失眠,凌晨时分才好不容易睡着,这一大清早的,外面便响起有人吊嗓子的声音,放平时她还能假装欣赏一下,可这会儿起床气一上来,果断踢了被子找准拖鞋,穿着睡衣就出门了。

  她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院子里站在花架下一身青衫落拓的男人,她没化妆时黑眼圈严重到像只熊猫,再加上还没彻底清醒的眼睛呆滞而无神,直接让发现她的谢瑾年在心里说了句:粗人。

  林琅见他依旧旁若无人地站在那吊嗓子,轻慢地扫了她一眼便弯下腰去浇花,丝毫没有扰民的自觉,也忍不住在心里os了句:妈的智障。

第三章

  谢瑾年不怎么忙的样子。

  早上不欢而散之后,林琅就没见他出门,最近天气还好,不算太热,他大多时间会在花架下乘凉,临近中午的时候,庄奶奶特地跑到林琅这边,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她不要出门,说是谢老板一会要练功,不喜欢被人打扰。

  林琅答应下来,把屋子里的红木圆桌搬到窗边,打开窗子,开了那瓶拉菲,找不到高脚杯,只能皱着眉头用瓷杯子代替,真是不中不西,不伦不类。

  林琅住的这间屋的窗户位置,正对着院子里的花架,如今正是花开的季节,花架上爬满了不知名的鲜花,从这边儿看去,与花架后方的建筑异常和谐,如果不是明知道这是现代,她还以为自己回到民国了。

  尤其是当谢瑾年出现的时候。

  他身上有一种特别浓厚的年代气息,走路时当真是仪态万千,也不知道小时候经过多刻苦的训练才练就了这么一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优雅非常的水准。林琅的父亲也给她安排过很多礼仪课,她每次都翘课去干别的,虽说目前的水平不至于在上流社会里丢人,却也算不上极好,要是跟谢瑾年比,那就真是东施效颦了。

  这会儿林琅还只知道谢瑾年是唱戏的,但不知道他具体唱什么,所以当他将一件长褂水袖穿在身上时,她就有点惊讶了。

  中国的四大名旦全都是男人,她很清楚,这是文学常识。梅艳芳、程砚秋这些大师的成就她也如雷贯耳,因为父亲老是念叨,她想不知道都难。

  她原以为,谢瑾年这副唇红齿白的模样必然是唱小生这类的,哪料到是唱旦角的。

  林琅有点忘记喝自己的拉菲了,单手撑着头透过窗子注视着谢瑾年,他身披长褂,水袖一条搭在肩上,另一条垂在身下,她将视线下移,这才发现花架下竟然铺上了毯子,庄奶奶靠在一边慈祥地笑着,画面和谐美丽,还有一股温馨。

  林琅是个年轻人,对京戏这东西并不热衷,如果不是父亲喜欢,她偶尔被迫听上一点,那对京戏就真是没有半分概念。

  她听父亲说过,京戏这东西,男怕“夜奔”,女怕“思凡”,她当时还以为《思凡》说的是青蛇白蛇的折子,闹了好一顿笑话,其实《思凡》讲的其实是尼姑“思凡”的故事。

  谢瑾年正在唱《思凡》。

  他转了身背对着她这边,明明没有鼓点,也没有锣声,可他的唱词却悦耳婉转,即便是林琅这种从不听京戏的外行人,竟也觉得十分好听。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为何……”

  唱到此处,谢瑾年略顿,停下了动作,庄奶奶不解地看着他,林琅却对唱词微讶。

  其实到了这个年代,人们对陌生人的性取向已经非常宽容了,谢瑾年模样配上这样的唱词,很难不让误会,所幸他接下来不再唱《思凡》,换了另外一折戏。

  林琅抿了一口红酒,她穿着条黑色一字领连衣裙,绾着一头黑色长卷发,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现代气息。她和谢瑾年,远远看来,就像生活在两个年代的人,明明同在一个四合院,中间一道隔开,却是完全不同的两幅画面。

  林琅就这么一直坐在那看着,直到谢瑾年回了房间,她才也收了东西躺到床上。

  她还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需要好好缓和一下情绪,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再想想该怎么把父亲的公司夺回来,让那位处心积虑四十几年的“亲人”得到惩罚,找出父母意外的真相。

  她过惯了无忧无虑地千金小姐生活,父母将她保护的很好,现在突然一下子跌落到这样的低谷,面上还能强颜欢笑、谈笑风生,可心里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最容易回想起过往的一切,所以她最近一直失眠,刚搬进这间四合院的第一个晚上也睡得不好,早上又被谢瑾年吵醒,白天就没什么精神,这会儿往床上一躺,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庄奶奶本来还想请她一起吃午饭,看她睡了就没打搅。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林琅醒了过来,她靠在床头,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得做点什么了,再不做点什么让生活充实一点,她断定自己迟早会被梦靥折磨疯掉。

  她打开房门想去洗漱,一眼就瞧见谢瑾年正在院子里喂鸟,谢老板个子高,身段好,人又清高,走起路来步步生莲,一身青色长衫把他衬得肤白如雪,眉眼如画,当真是丰神俊朗,潇洒落拓,令人赏心悦目,心情都好了许多。

  人家说一切看脸,想来也是有些道理的,对着谢瑾年这副面孔,真是很难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早上那一点起床气,现在早就没有了,也不再觉得他多讨厌,林琅扯出一个笑容,转身想走,却听见谢瑾年不疾不徐开了口。

  那么好听的声音,尽说些让人无地自容的话,真是生怕别人对他产生好感。

  “早上偷听,现在偷看,林小姐以前做什么营生的。”

  谢瑾年抬起眼来,不紧不慢地扫了一眼林琅,她身上的衣服总好像少了那么几块布料,不是露大腿就是露锁骨,一字肩的裙子干脆整个肩都露出来了,看得他频频皱眉,即便没说话,林琅也能猜测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觉得她有伤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