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她什么样的景色没看过,一小别墅里一破花园,想让她说什么呢?她天生骨子里就没有浪漫基因,全靠后天自我体会。

“林先生。”

她也不喝面前那杯牛奶,眼神淡淡的,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莫名给人一种历经风霜的沧桑感,“我记得,这不是你第一次跟我讲你的过去吧。”

当然了,也不是她第一次跟他讲自己的故事。

可他偏偏一副把第一次给忘得一干二净的模样,怎么着,是怕她当时随口胡诌所以试探第二次?看她说得是否真实?

“是吗。”林生态度坦然,“那可能是我忘了。”

陈幺撇撇嘴,“老男人还装纯情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谁不知道林先生你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的情史连她这个对他不了解的都有所耳闻,可见此人曾经多么擅于猎艳。

“万花虽美,看久了也就庸俗了,遇到不庸俗的那一朵,岂止是沾身,简直都要烈焰焚身。”

两人在这打哑谜,陈幺一拍桌子:“我也不跟你废话,都到这步了,我都跟你回这个我这辈子都不想来的地方了,兴许你马上还要给我安排个认亲戏码,我不至于什么都得不到,就陪你走这一遭揭我自己疮疤吧?”

她改了策略,不跟他拐弯抹角而是直来直往,林生本来还想再逗她几回合呢,见她俨然一副要生气的模样,到底是还没哄到手的小美人儿,他耐心十足:“你不想认,我怎么会让他们来碍你的眼?”

陈幺打量着他,仔细思考他这话里有几分真诚:“那你让我来干什么,我以为我答应陪你过来,就已经表示我自己很有诚意了。可是林先生,我没有看到你的诚意。”

“我的诚意自然是有的,幺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陈幺眉眼一凛,“我说过,不接受外来注资了,你想要我的股份,不可能。”

“真无情啊。”林生叹息,“不想跟我有任何金钱上的往来是吗?”

她思考了片刻,很真诚地说:“……礼物除外。”

林生忍不住笑起来,他往后倚到椅背上,慢条斯理地说:“我只是给你行个方便,让你事半功倍,幺幺,我说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的那点小动作,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你既然信不过我,我就不插手,但你不能阻止我向我喜欢的女人献殷勤,所以……”

他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你答不答应呢?”

因为是蘸水写的,很快便干了,陈幺收起心底所有想法,冲着林生嫣然一笑:“当然,这样的好事怎么能不答应呢?”

他又道:“我很抱歉不够信任你,在你跟我讲述过一遍之后,还要再次试探你,但是你得理解我,幺幺,我这样的人,疑心要是不重,就活不下去了。”

陈幺:“嗯我理解。”

林生沉默几秒,这回答的也太快了,确定不是因为他刚才提出的帮助才理解的吗?

之前两人就聊过关于彼此过去的话题,但对林生来说,漂亮女人嘴里说出的话,谎言恐怕要比真心多上几倍,因此他并不信任。

于是就有了第二次“开诚布公”。

她的话与第一次十分契合,没有漏洞,除此之外,她说的话跟他查到的讯息也对的严丝合缝,因此他可以确定,她接近他,确实不是两人之前有过交集。毕竟陈幺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是在交界处赫赫有名的人物了。

难道真的就只是男人跟女人间的彼此吸引?

话是这么说,林生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过这种不对劲只是他的直觉,并不能当真——可要不是这敏锐的直觉,他都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他要陈幺向他证明她是真心的,这样才值得他把她留在身边。

这个看起来只爱名利的女人,脑子可比自诩聪明的那些人清醒多了。

鉴于刚下飞机不久,陈幺想先休息一下,晚上她睡在完全陌生的房间里,倒也没有睡不着,只是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梦的内容稀奇古怪,醒过来的时候枕巾都湿了,陈幺坐起身,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六点,但她已经睡不着了。

柔软的大床,精致的装潢,抬手可得的名牌,存折里这辈子都花不完的数字,英俊的追求者,还有无数人追捧的美名……这些陈幺都有了,但她还是不满足。有时候她自己也觉得这颗心贪婪的像是无底洞,但怎么办呢?她就是放不下。

或者说是她不肯放下。

林生带她来这里也不知是想干什么,说是要送一份礼物给她,陈幺原先还以为这人会恶劣地把她亲生爹妈找来,上演一出明星女儿嫌贫爱富的戏码呢,不曾想他没有。

那他想做什么?

难不成是度假?

陈幺在这别墅里躺了整整一天,林生也没说要带她去哪里做什么,她也没见着什么能称之为礼物的东西,就在她马上就要坐不住的时候,林生过来说要带她出去走一走。

陈幺的内心是不愿意的,这破地方有什么好走的,她去过不知多少比这更好的城市,这里真是一草一木都让她厌恶。

她用温柔的语气告诉林生:“我的耐心真的是有限的,你浪费我的这些时间我去参加个综艺赚钱好不好啊?”

“别生气别生气。”他笑着哄她,“跟我出去转转,你会高兴的。”

她定央央地看着他,许久,“好吧。”

换了衣服,上了车,大概开了有半个小时多一点,陈幺这回脸上连笑容都没了:“你带我出来走一走,就是让我在车上不下去的?”

“你这么漂亮又耀眼,下午的话,别人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陈幺:???

她真的要生气了!

在她不管不顾的发火之前,林生握住她柔软的小手,敲了敲车窗示意她往外看:“看那儿。”

陈幺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一个乞丐而已,有什么特别吗?

这时候有人拉开车门,林生先下车,对她伸出手。陈幺等着看他作什么妖,抿着小嘴也跟着下去,让他牵着,他还朝她手里塞了两个钢镚儿。陈幺越来越难理解他要做什么了,就看到他带着她往前走,直到广场中间喷泉处,那个乞丐就跪在这儿。

或者说是趴在这儿,脸埋进面前的衣服里,也瞧不清楚样貌,不过看油腻的头发还有黑色,应该是个中年人,面前的碗里只有寥寥几个硬币。

林生看陈幺,陈幺也看他,钢镚儿仍然攥在手里,并没有要给的意思。

他稀奇道:“不给?”

陈幺今天穿了个针织外套,恰好有个口袋,她很自然地把钢镚儿塞进去,理直气壮:“不给!”

☆、126

126

见陈幺这小财迷样儿, 林生莞尔:“这么抠门啊?”

“那得看对谁。”陈幺的手留在口袋里,把两个钢镚儿搓的滋滋响, “看着好手好脚的正值壮年,他愿意跪那儿装孙子, 我还不乐意当花钱的大爷呢。”

两块钱干什么不好, 搁以前都够她一顿饭了, 五毛钱一个的包子买四个, 省着点吃她能吃两顿。

“幺幺,你再仔细看看他是谁。”

林生一边说, 一边朝那个豁口的碗里弯腰放了一张一百元。他给钱的动作十分优雅, 全然没有施舍的意味, 仿佛面前跪着的这个人是什么值得他尊敬的人一样。

给乞丐一百元是非常少见的,而且乞丐那么多, 心再软的人在这个城市过久了, 也会对这些乞丐视而不见。

陈幺都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林生傻了!

那乞丐虽然埋着头, 但有人给自己钱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得到的,抬头一瞅,居然是一百块,当时就激动起来, 对着林生不停磕头,嘴里喃喃着方言, 林生听不大懂,陈幺听懂了,这人说的是好人有好报,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说,然后把那张一百元捡起来揣进了破旧外套的里面。

这张脸……

陈幺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过目不忘,哪怕是很多年前只见过一面的人,只要给她点时间也都能想起来。这个乞丐,如果再年轻一点,头发再短一点,衣服干净一点,脸白一点,说话的语气咄咄逼人一点……

她抿着嘴,转身就走。

林生连忙追上:“幺幺!”

两人都气质出众,在大街上相当显眼,陈幺忍着才没有挣脱林生的手,否则她真想给他一记撩阴脚让他好好长记性,不要什么垃圾都往她面前带,她还是要继续喘气的。

她继续往前走,林生拉着她的手跟上,一直到了车里陈幺才爆发,戳他的胸膛,是那种很用力的戳,完全不是撒娇或是**:“你有病吧林生?我千里迢迢跟你从首都到这破城市里,就是为了跟你过来给这人一百块钱的?你有钱给我呀,你喜欢做慈善别当我面儿啊?你当我是什么了?真以为我不生气是吧?你把那一百块钱给我要回来!”

说了半天,重点是最后一句。

林生甚少见她喷火的模样,美眸似是在燃烧,无比动人,他看得几乎沉醉:“别生气,你听我仔细跟你说。”

“我不听!”

她气都要气死了,谁也别让她冷静,根本冷静不下来!

想了想更气,一拳头就砸在林生胸口,她用足了劲儿,饶是林生也觉得疼了。他闷哼一声,咳嗽两下,差点儿被她一拳打的岔气,“你不听,难道是对我这份礼物不满意?”

“这人过了十几年还好端端的活着,我、很、不、满、意!”

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也没死,看他当乞丐应该日子过得还蛮滋润的,毕竟有傻逼一出手就是一百,陈幺能高兴到哪里去?看到那个乞丐,她就想起陈二姐!

家里三个姐姐,大姐二姐都是被洗脑的傻子,反抗什么的不存在的,可她们从来没有对陈幺不好过,甚至嫁了人还偷偷从手指缝里抠钱给陈幺去上学,但她们最终都落得了个什么结果呢?二姐嫁了个老鳏夫,嫁人的时候还没成年,嫁人后肚子就没消停过,一个接一个的生,生出来的全是女儿,全叫那个老鳏夫给弄死了!

最后连死的时候都还在生,可仍然没生出个儿子来,那老鳏夫居然觉得晦气、觉得吃亏了,娶了个不能生儿子的媳妇回家,闹着要陈家再赔他个媳妇!

“知道你不喜欢他,这不是给你出气来了吗?”林生柔声道,慢慢试探着握住她的小手,“别生气,你心疼那一百块钱啦?放心,这一百块钱,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陈幺耐着性子坐在原地,冷着脸,没有给他个嘴巴子下车扬长而去。

“别让我后悔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她威胁道。

林生指了指车窗外,陈幺顺势看过去,就见刚才还跪在那里的乞丐不知何时又多了几个,挨着老鳏夫很近,陈幺只知道他是姓张,具体叫什么名字不清楚,她也不屑去了解,林生要她看好戏,又给老鳏夫一百块钱……她脑子灵活,立刻想起一句话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人为财死。

一百块钱对于乞丐来说算是一小笔巨款,而且本市乞丐太多,僧多粥少,真正能讨到钱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像老鳏夫这种手脚健全脑子不傻岁数也不大的乞丐,一天能落个几十块就不错了,温饱都难。而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身强体壮的乞丐们讨不到钱,便去抢其他乞丐的,这几乎成为了这个城市一道别致的风景,见怪不怪,广场上本来人就不怎么多,乞丐们滚作一圈也没人在意,附近最近的警亭都有个一千米呢!

陈幺冷眼看着,毫无波动,这有什么意思?

林生摸着她细滑的小手,慢慢道:“我从前也当过乞丐,在街上要过饭。”

陈幺抬眼看他。

“那可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此后为了活命,诸多凶险,也扮过几次乞丐逃命,乞丐,来自五湖四海,居无定所,即便死了,也很难查到籍贯来历,即便杀了人,指腹上常年沾染的污垢也不会留下什么证据,还是挺有用的。”

他轻轻一叹,“这个人的命,只值两百块钱。”

陈幺一愣,再向外望去,只见先前扭打成一团的乞丐们已经四下散开,徒留老鳏夫一个倒在地上,捂着下|体,似是昏死了过去。

“想要儿子的话,从根本上切除就好了。”林生轻笑,“这花不了多少钱,也不是什么大罪,都是些乞丐,抓谁呢,抓着了,又有谁赔得起呢?”

他捏着掌心小手,邀功:“这份小礼物,幺幺还满意吗?我知道你不想他活着,但是再活一段时间也未尝不可,还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的。”

“又不会脏了你的手,又有人为你出气,这么做,还不能让你开心吗?”

陈幺沉默地看着他,半晌,说:“只这么一个,我恐怕很难开心的起来。”

“我很贪心的。”

林生放声大笑,在她粉颊上重重落了一个吻:“心眼小,睚眦必报,像我!”

陈幺不耐烦地推开他,擦了把自己的脸,瞪他:“不要动手动脚,这样的小事,只要我愿意,有无数男人能为我做,别以为你是独一无二的。”

“是是是,要感谢幺幺给了我这份殊荣,能让我为你效劳。”

陈幺:“……你变成抖M了吗?”

自打被她戳穿不信任她二次怀疑她之后,林生对她的态度都变了,温柔包容的简直像是一位老父亲。

他仍旧笑,捧起她一只小手,放到唇边,轻轻地吻,又用牙齿啃,陈幺条件反射瑟缩一下,他却很坚定地握着,细细密密地啃咬,很快便让白嫩的指尖染上红痕,陈幺忍了又忍:“你是狗吗?”

她真是越发凶悍了,自打到了这个她生长的城市,她简直像是换了个人,暴躁的不可思议。偏偏林生就吃这一套,他觉得这样暴躁的陈幺都很可爱,比平日里游戏人间的她更讨他喜欢。

就好像是……撕开了彼此之间隔阂的那层黑色雾霾,他终于能接触到真实的她,而她也将为他所有。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带你来吗?”

陈幺:“你有病。”

林生失笑:“我为你做的事,好的也罢,坏的也罢,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要你清楚,要你记得。”

陈幺看他。

“另外一点就是……报复这种事,从视频图片或是语言得知,远不如亲眼见到来得爽快。”

这话陈幺赞同,看到老鳏夫捂着下面翻来滚去满地血在那哭号的模样,确实引起了她的十分舒适。要是以后的日子里他每天都过得这么痛苦,那再让他活个几年也没什么。

“接下来呢,你要带我去见谁?”

“啧。”

这气声是什么意思?

林生总算放过了她的手,轻捏她的下巴,左右端详她的小脸儿:“这么美,太过显眼,恐怕不行。去到那种地方,你一眼就叫人认出来了。”

陈幺抿着唇,“我有办法。”

“嗯?”

车子一路回到暂住的别墅,她一进门就跑上楼,拎了一个包下来,林生坐在沙发上探头一瞧,应该是她的化妆包,里面都是彩妆工具。他对奢侈品牌子挺了解,也能跟陈幺相谈甚欢,但是用起来嘛,可能就要差那么点意思了。

陈幺拿起一瓶粉底液,打开闻了闻,说:“不行,这个牌子的太贵了,质量太好,不真实,你让人去买些化妆品来,每一样都不能超过五十块钱,我这就给你写个清单,让人照着去买。”

她示意佣人拿纸笔,林生轻笑道:“幺幺,你现在使唤我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你看,这场故乡之旅还是有用的吧,至少你对我,亲近了许多。”

☆、127

127

陈幺撇撇嘴没说话, 迅速写好了清单,林生的人办事很有效率,也就半个小时, 陈幺要的东西全买来了, 她撕了一大堆包装纸丢在茶几上,林生就很好脾气地拿了个塑料袋往里面捡。

很好, 陈幺想, 这些牌子她一个都不认识, 还有好些一看就是山寨的,她要的就是这种。

然后她开始在脸上涂涂抹抹,林生最初是含笑看的,后来眼睛里都不由自主透露出惊奇的意味来。

她是怎么做到用这些廉价且劣质的化妆品, 把她自己变成另外一个样子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换头了, 也没神奇到那个地步,但那个艳光四射妩媚多情的陈幺已经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就像是街边最常见的那种浓妆艳抹的流莺, 透着俗气。甚至她的仪态跟眼神表情都发生了改变,要不是林生亲眼所见, 迎面而过他可能只会觉得此人有点眼熟——而这还是在他观察力惊人的情况下。

陈幺对着镜子照一照,很满意这样的自己,觉得没手生。之前给自己化妆都是往美了化, 很久没有故意弄丑了,她以前混社会,因为长得太好看没少惹来麻烦, 后来在酒吧卖酒,为了能更讨客人喜欢,让他们卸下防备多买几瓶,陈幺还以未成年少女的身份扮演过知心大姐姐呢!

她拿起化妆刷在手上转,跟转笔似的灵活极了,“你要带我去的地方,我这么打扮,你觉得怎么样?”

林生轻笑:“非常合适,那么得麻烦幺幺也给我收拾一下了。”

她眨眨眼:“你这长相不收拾也成啊。”

他的卖相是气质又不是脸,是他的气质让他得以成为美男子,脸其实挺寡淡的,说多么英俊谈不上,说丑当然也不至于,也就只能夸一句耐看了。

林生被伤害到了,他捂着心口:“就算是实话也不用说得这么伤人吧?我这个年纪去微调还有希望吗?”

陈幺:“……你真的很开得起玩笑。”

“到底比你多活了二十来年,不要小看老男人的耐心,小姑娘。”

听到他叫自己小姑娘,陈幺脸一沉,“说谁小呢?”

林生用看孩子般的目光看他:“只有不成熟的女孩子,才会被讨厌称为小姑娘。”

陈幺撇嘴:“这种土味哲理从哪里听来的?”她不管是身材还是心智都跟小姑娘扯不上关系,再说了,她可不想一辈子在别人心里的印象都是个少女,那多没意思。

因此圈里女明星疯狂争抢炒作的少女名头,陈幺根本没兴趣,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阶段,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魅力,没必要恐惧变老。但她其实也能理解为什么女明星都喜欢当“少女”,毕竟在现在这个圈子里,不是“少女”就接不到女主角的戏,男演员像是韩明烨那样的,都要四十了照样能演十八岁的少年,照样是满满当当的男主戏等着他挑,当然这跟他本身的实力魅力分不开,可女演员呢,就算是同为影后,演技高超,过了三十再演少女就要被嘲了。

不仅仅是生养她的家庭重男轻女,这个世界,其实也是看重男人多过女人的。

甚至在陈幺生命中遇到的很多人,都是这样。男人看轻女人,女人自己也看轻自己,什么陆峥李承泽,天之骄子,从骨子里就把女人当做玩物。前者认为女人要性感妖娆纤瘦窈窕,后者认为女人要宜室宜家温顺懂事——可凭什么这些词就能限制女人呢?

她没少听到一些女孩子被称为“假小子”、“女汉子”,哪怕是她,之前在参加综艺展示出不亚于男人的智力与体力时,媒体报道也说她“比男人都彪悍”,真是没意思极了。

惟独一个人不一样。

陈幺掰正林生的脸,拿起几瓶粉底拧开,抹在手背上试下颜色,问林生:“你想要个什么形象?”

“普通点就成。”

林生的五官生得都中规中矩,分开看都挺好看,合在一起就是寡淡的像白开水,但他的鼻子长得特别好,陈幺刻意柔化了他的脸部线条,又用眉粉将他过于浓密漂亮的眉毛涂淡,肤色选了比较黄的粉底,再点上雀斑——看起来就完完全全是个大众脸的中年男人了!

她端详了半天,说:“有没有兴趣来拍戏啊?”

林生跟她一样,都有过很丰富多彩的过去,她干过很多种职业,他也是,那可真是学什么像什么,前一刻还是气质出众的男人,下一秒就跟陈幺见过的普通的土大款一样了。

他还朝手指跟脖子上戴了金戒指跟金项链,陈幺往他身边一依偎,那可真是活脱脱的被暴发户包养的情妇,一个比一个俗气一个比一个低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