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盛天伟都在看着她,饶有兴致,半晌后问,“你知道aljaber?”

“她是科威特出了名的女强人。”言下之意就是,那么出名,我知道她也不为过吧。

盛天伟听得就是她的言下之意,笑着摇头,“你真是在年柏彦身边待的久了,说话方式都一模一样,许助理,我这个人智商不算太高,说话的时候一定要说完整了我才能明白,知道吗?”

“知道了,盛总。”许桐有板有眼地回答。

盛天伟原本就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她会回答得这么认真,一愣,而后更是无奈,倒也罢了。高大的身子靠在后座上,睨着许桐的侧脸,几秒钟后突然伸手过来。

“你干什么?”许桐一惊,失言躲闪。

盛天伟的手僵持在半空,一时间显得有点尴尬。许桐这才察觉自己的反应,忙调整情绪,眼神又变得波澜不惊,“抱歉,盛总。”

“你的脸色很难看,是没休息好?”盛天伟放下手。

“我很好。”许桐回答。

盛天伟看了她半晌,见也问不出什么来就不再勉强,眼睛往倒车镜扫了一下,对司机说了句,“一会儿绕市区,不要先回酒店。”

司机点头。

许桐不解,又看了眼手表,说,“盛总,三十分钟后您还要跟许行长见面,这次见面是上个月就约好的,您绕市区会耽误时间。”

“有车一直在跟着我们。”盛天伟淡淡地说。

许桐一愣,回头瞅了一眼,轻叹了一口气,忙跟盛天伟汇报,“盛总,一直跟着我们的是保镖车。”

“保镖车?”盛天伟微微皱眉,“你是把我当成年柏彦了?”

从许桐认识他的那天起就没见他不悦过,不论是在工作还是生活上,他都不同于年柏彦的严苛,而这次,他的语气有了明显的生冷和不悦,她听得出来,忙解释,“您误会了,这是罗警官拨过来的保镖,是…保护我的。”

盛天伟是何其聪明的人,一来察觉她的脸色苍白,二来又突然有警察介入,眼底的不悦就消散了,问,“到底怎么回事?”

许桐抬眼看他,欲言又止。

*

这阵子,顾初都是在国际新闻上才能得知陆北辰的一些消息,主要是北辰基金会的消息。据报道说,那几条大鳄撤资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了,具体原因媒体们还在揣测,但有一点是大鳄们都出面澄清的,北辰基金会没有洗钱圈钱的行为,这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保护了基金会的清白。

又有小道消息指出,近日陆北辰与几国政aa府官员行走密切,初步怀疑是与重组基金会有关,有人给出分析,假设基金会融入政aa府资金和政aa府力量,那将会是场更加瞩目的“变革”,性质也由商业转为商政联合,会更加提升基金会的社会地位。所以,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媒体的口风就全都变了。

陆北辰被他们定义成“有野心的政客前哨”,他们反倒认为,这场基金会的资金灾难更多的像是陆北辰自编自导,而那些大鳄们,表面上像是主动撤资,实际上是陆北辰想要通过基金会来清除不属于他的残余势力。

那些大鳄,大多数是出自于陆门交好的权威商者,国内媒体给出的分析是,基金会在成立当初由陆振扬投资,继而吸纳了不少老相识融资,相当于给自己儿子另辟江山。江山建立,老皇帝退位,还有顾命大臣在,一朝天子一朝臣,陆北辰自然要铲除的就是几位碍眼的“大臣”。

一时间众说纷纭。

但顾初相信,他之所以这么做并非是先发制人,别人负他,他才奋起攻之,而其中的是是非非她并不在乎,她在乎的就只有陆北辰一人,他安好,一切都好。

除了在家看资料,顾初还列了食谱,想着新学几道菜等陆北辰回来尝尝。上海容纳百川,尤其是各地美食,以前在上海时顾初就近乎吃遍了大小餐厅的主儿,现在各地甚至各国的美食都在上海遍地开花,她便专找一些新开的餐厅来丰富自己的舌头。

她能在上海安枕无忧全都依赖于顾思,顾思成了她在姨妈面前的说客,稍稍安抚了姨妈焦躁的情绪。只是,在摆平了姨妈后,顾思对陆北辰还抱有一些怀疑,尤其是顾初将所有的事都跟她说了之后,她觉得陆北辰没有诚意,要是有诚意的话为什么不带着顾初去美国?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顾初便拿了基金会来搪塞。

顾思虽能理解,但她还是觉得陆北辰没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

保安通知有人到访的时候,顾初正在研究一道菜,菜上桌,门铃也就响了。她赶忙到玄关去开门,是乔云霄。

许是中午有应酬,靠在门口,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穿得一身高端商务,衬衫、领带、领带夹、袖扣一丝不苟的。见她开了门,他眉间跃过柔和,叹了声,“你果然回上海了。”

*

乔云霄进了屋。

顾初沏了杯茶给他。

陆北辰很少醉酒,大多数他都是不喝酒的,为的就是时刻能够保持清醒,所以家中从没备有解酒的东西。但顾初看得出乔云霄应该没醉,他的目光清澄明亮,可能在酒桌上也只是点到为止了。

“中午光顾着喝酒了吧?填饱肚子了吗?”顾初坐在地毯上,双臂架在茶几上双手托着脸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乔云霄。

乔云霄慢悠悠地喝茶,摇了下头。

“你等着啊,有口服了!”顾初像是弹簧似的一下子起身,手舞足蹈地跑进了厨房。

乔云霄见她格外兴奋,一头雾水。

很快地,顾初端了刚刚做好的“实验菜”,放在了茶几上,将筷子往乔云霄手里一塞,清了清嗓子,“乔公子,请品尝吧。”

“干炸里脊?”乔云霄左看右看,得出个结论。

顾初冲着他瞪眼,“哪有这么简单啊?能让你看出来岂不是低估了我的厨艺?虽然说主料是猪肉不假,但里面大有乾坤,你尝尝看。”

“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这里面没毒吧?”乔云霄放下茶杯,笑问。

顾初马上不悦了,“不吃拉倒。”说着就要端走。

“我又没说不吃,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乔云霄马上安抚她的情绪,夹了块肉入口,香酥揉开,与唇齿间尽是美味弥香,连连点头,“好吃。”

“我放了十三味调料。”顾初也没真的生气,伸手拿了块塞进了嘴里,嚼着咽下,又叹气,“还不是我吃到的味道。”说着将盘子端走。

乔云霄眼巴巴地看着美味走了,赶忙跟进了厨房,在她即将要倒掉的瞬间拯救了一盘子的美味,“你不吃我吃,挺好吃的倒了干什么。”

“我吃到的比我做的还要好吃。”顾初也就将盘子顺手给了乔云霄,眉头皱得跟麻花劲似的,“也不知道人家大厨是怎么做的,入口的味道很特殊,这已经是我试验的第十三盘了,就是做不成餐厅里的味道。”

193不要报警

乔云霄吃得津津有味,“很简单啊,告诉我哪家餐厅,我让那家的大厨亲自教你不就行了?这种花钱就能办成的事它就不算事。”

“真的呀,人家能教吗?”顾初一听马上来了精神,拉了椅子坐他面前。

“这年头还有人能跟钱过不去?”乔云霄觉得这次见到她之后舒服了不少,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从前,她也爱亲近他了。

顾初笑嘻嘻的,“那就谢谢你了乔哥哥,哦还有,那家餐厅的招牌菜不少,我想都学。”

“没问题。”乔云霄应允。

顾初高兴了,“多吃点多吃点。”

最后,乔云霄弄了个水足饭饱,回了客厅,扫了眼四周,再开口,语态正儿八经了,“看来,你是真决定跟他在一起了。”

顾初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抠着手指头,半晌后点点头。乔云霄见状,胸口就有了郁结,起了身。顾初吓了一跳,抬眼看着他。他来回来地踱着步子,眉头微锁,半晌后顿步,看着她终于憋出了句,“行,就算你想跟着他,那也不用这么早就*吧?”

顾初张了张嘴巴,好半天嘀咕了句,“我们也算不上*。”

“都住在一起了还不算*?”乔云霄质问,与此同时,看见了挂在墙壁上的画,人像画,画中的男人背影高大挺拔,微侧的脸颊英俊沉默,注视着长窗霓虹。

不消说也是出自顾初之手,他也清楚画中的男子是谁,心口就疼了,画笔下的男子无论神态还是样貌都栩栩如生,可见已在她心中根植深重了。

这么想着,乔云霄就愈发地烦躁。

顾初狡辩,“他大多数时间是在实验室。”

乔云霄不说话了,看着她,眼神无奈。顾初想了想,起身,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你今天来看我我挺高兴的,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做事情的分寸。”

“我是听笑笑说你回来了,之前还不相信,想着你回上海一定会来找我,结果…”

“对不起,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看资料,不是故意躲着不见你的。”

乔云霄重重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是知道的,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你的气。”

顾初窝心。

“你说你在看资料,什么资料?又是那些血淋淋的玩意儿?”

“哎呀,那都是专业资料嘛。”

“你毕竟是个女孩子,他陆北辰有真是够可以的了。”乔云霄语气沉凉,“给他工作有什么好?来我这不行吗?你想要什么样的办公环境我都可以给你。”

“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我觉得这是我喜欢做的事。”顾初言真意切,“想想看那些死去的人多可怜啊,总要有人为他们伸冤吧。”

“理由冠冕堂皇。”乔云霄皱眉。

“别皱眉了。”顾初伸手展开他的眉心,笑靥如花,“你这位乔大总裁可不能把对员工的那套用在我身上啊。”

乔云霄忍住想要抱住她的冲动,无奈展眉。

“你说笑笑给你打了电话,你见到她了吗?”顾初马上问。

乔云霄不明就里,淡淡地说,“她约了我们今晚去酒吧。”

顾初捂嘴笑。

“怎么了?”

“没什么。”看来乔云霄还不知道笑笑变了模样的事儿,这个笑笑是打算用这种突如其来的方式来通知到每一个人啊。

乔云霄也没理会笑笑的事,揽过她的肩膀说,“不过,下午你得跟我去趟医院。”

顾初不解。

“我父亲一直想要见你。”乔云霄神情凝重。

顾初从他眉梢中读出一丝不安来,问,“是乔伯伯的身体又出问题了?”

“前两天刚又经过一次手术。”

顾初心里一咯噔,连连点头,“好,我跟你去医院。”

*

与许行长的见面进行得很是顺利,银行有意融资,这令盛天伟如虎添翼。应酬完事后,两人就回了酒店,许桐一直住在行政房,为盛天伟订了总统套。

但盛天伟没上楼,跟着她进了房间后,直截了当地问,“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吧。”

许桐知道这件事早晚得让盛天伟知晓,而事实上,她也没打算隐瞒他多久。沉定了下气,轻声说,“您稍等一下。”她转身进了卧室。

盛天伟从她眉宇间瞥见凝重,不知怎的,心就泛起一丝不安。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没有过了,从他坐上总裁的位置,从他接管了家族企业的那天起,他就清楚未来的路漫长而荆棘,与其担忧不如面对,以往他还尚算青涩,但随着岁月的打磨阅历的加深,他基本上都能做到风轻云淡了。

只是这一次…

正想着,许桐已经从卧室里出来了,手里拎着只纸袋子,鼓鼓的。

盛天伟坐在沙发上,瞧着她苍白的脸,直觉地感到,她的一切困惑许是跟袋子里的东西有关。许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将袋子里的东西拎了出来。

一盏青灯。

在房间鹅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愈发清冷。

坐在对面的盛天伟脸色悄然变了,却又在许桐抬眼时,他的神情迅速恢复了正常。

“这是什么?”他轻描淡写地问。

许桐没看见他刚刚的神情,回答,“这是有一晚有人挂在我房门口的青灯,那晚我吓坏了,还以为是闹了鬼。”

“看清楚送灯的人了吗?”

许桐摇头。

“这盏青灯倒是没什么端倪,青灯里的木偶挺奇怪的。”她说着,将青灯里的木偶拿了出来,递给了盛天伟。

盛天伟这次眉梢染上疑惑,拿过木偶仔细看了看,发现了一处开关,按下,那木偶就突然说话了。盛天伟没料到木偶会说话,怔楞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平常,听着木偶念的那段童谣,就愈发感到怪异。

那童谣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最后,被盛天伟给关了。

“有人要杀我。”许桐淡凉地说。

盛天伟将木偶放在茶几上,闻言许桐的话后眉头皱紧,“你还遇上了其他事?”

许桐便将那晚的遭遇跟盛天伟说了,然后补充,“那辆车分明就是想要压死我们,还有那盆花,都是没人住的房子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往下落?一定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你跟顾初同时遭遇了这件事,对方未必是冲着你来的。”盛天伟试图安慰。

许桐摇头,“不可能,您也看到了,门外是罗警官调过来的保镖,怎么就单单指派给了我?”

盛天伟沉默,他知道,许桐的怀疑不会空穴来风。

“那天晚上的遭遇,我有预感一定是跟这盏青灯有关。”许桐补了句。

盛天伟沉吟片刻,问,“还有谁知道青灯的事?”

许桐说,“除了北京住宅的物业,当时我以为是门铃坏了,就叫了物业上门修理,结果发现了青灯。”

盛天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想不会有人这么无聊做这种东西来吓唬人,对方一定有目的。”许桐盯着盛天伟,一字一句问,“盛总,您以前经历过吗?”

盛天伟抬眼,目光平静淡然,“没有。”

“这件事我怕牵扯到公司,所以想听您的意见,我需不需要报警?”许桐问。

许桐话中有话,盛天伟听得出来,便道,“我想,与其说对方针对你,还不如说极大可能是冲着我来的,这件事我会暗中去查,先不要报警了。”

许桐微怔一下,半晌后说,“好。”

“另外,我会加派人手来保护你。”

“门外已经有两个了。”

“事情没有眉目,我不想跟警方打交道,你也知道媒体都在盯着上市公司的一举一动,一旦扯上警力就会滋生不少流言蜚语,对公司不利。”盛天伟从生意人角度考虑。

许桐知道这是很多企业家的顾虑,也便同意了他的决定。

*

乔致远在早年的时候有“商界美男”的称号,年老了,也同样风度翩翩,只是,在经过了一场生与死交界的大手术后,他看上去虚弱了不少,但好在手术很成功,他又从鬼门关里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