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是因为姑娘们的眼珠子都往陆北辰身上挂;慕,是因为陆北辰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潇洒和薄情恰恰是太多男人望尘莫及的境界。可罗池诠释陆北辰的不负责是多了层深意的,在他认为,陆北辰就是在故意消遣林嘉悦的热情,明知道她是喜欢他的,却迟迟不给人一个交代。

这完全就是负心汉的节奏。

但顾初就这么出现了,出现的那一刻罗池才明白,陆北辰并非是个不负责的男人,只是他不想对其他女人负责,他也并非是个薄情之人,只是他把他的爱情只给了顾初。

这个道理,在他的目光只跟随着顾初动而动时,大家就明白了,在他牵着顾初的手出现在公众场合时,大家也更明白了。林嘉悦不是瞎子,她爱了陆北辰这么多年,他的情绪转变她何尝察觉不出?她以为自己守着的是一座冰山,想着只要自己坚持,再冷的冰山也总有融化的一天,可为什么就偏偏跑出来个顾初?

其实不用陆北辰把话说得这么明,林嘉悦也知道他根本没爱过她,所以,在早先她劝说自己放手,强迫自己忘了陆北辰。但现如今陆家遭难,又扯上顾家的旧事,她开始愈发觉得顾初就是个祸害,陆北辰再跟她在一起早晚会被害死。

她的心就像是站在一根天平上,一边是放手,一边是执念,她不知该往哪走。可是,明明就懂的事听在耳朵里还是受了伤,她盯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室内的光线似乎将他的柔和过滤了,他的脸棱角太过分明,分明到成了冷漠薄情的线条。林嘉悦攥紧了拳头,僵直在椅子上,盯着他的双眼几乎喷火。“陆北辰,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都已经这么低三下气地来找你,甚至还为你做了那么的事,你——”

“所以,你是爱我吗?”陆北辰打断了她的话。

一句话问愣了林嘉悦,稍许她反应过来,冷笑,“现在,你是打算跟我普及爱情理论吗?”

“嘉悦。”陆北辰未怒,轻轻叫了她一声,似无奈又似感叹。

林嘉悦一肚子的恼火瞬间就在这一声轻唤中消之殆尽,紧跟着眼眶就红了。她就是这么没出息啊,他只是轻叫了她的名字,她就再也无法强悍了。可她又是知道自己的,就算今天他能说服她的放弃,改日她还是会后悔、会执着、会怨恨。没办法,她就是爱他。

可陆北辰否定了她的念头,又一语道出了她藏于心间最深处的初衷。“你只是,希望这么多年的付出有所回报而已。”

林嘉悦“蹭”地起身,盯着他,盯了许久。陆北辰没避开她的瞪视,面色平静地坐在那,眼里是淡然、是智慧。林嘉悦讨厌他的这种神情,这种状似看透一切的神情,他凭什么这么剖析她?凭什么这么轻视她?

“你以为你的顾初就是爱情信徒吗?”林嘉悦字字咬狠,“在她尝到爱情的甜头后,你以为她不想着要回报?别傻了,这世上没谁不希望在爱情中得到回报!”

陆北辰淡淡笑了笑,“也许顾初也想在爱情中索取回报,但没关系,我可以让她得到回报,然而我能给她回报的并不是出于我想得到的更多,仅仅是因为我爱她。”

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给她想要的一切。

他不怕她索求,只怕有一天她不再朝他索求而离开他。

林嘉悦的嘴唇一直在抖,脸色惨白如浆,这样一个她着实让人怜惜,可能换做其他男人早就于心不忍了,但陆北辰一动不动,也没有上前安抚的打算,唯一能说的就是句,“嘉悦,你需要的是一个因为爱你而为你付出的男人,很抱歉,我不是这个男人。”

“陆北辰,你这个混蛋!”

林嘉悦在临摔门出去之前落下了这么句话。

—————————

夕阳西下时的校园很美,没有车行的喧嚣,没有晚高峰的争闹。通红的霞光沿着云际线慢慢滑行,你看不到光线行走的速度,却能感受到它们明暗的变化。

为了国庆提前请假的学生们已经走了一批,学校的草坪上清闲了不少。顾初沿着鹅卵石小路前行,不远处是篮球场上的嬉闹声,她的目光沿着白兰树的叶子延伸,就看见了悠闲靠在木椅上的男人。他少了平时的严肃,浅色穿着看上去平易近人了,他一人占了整张木椅,这种人在校园里是招人反感的,但很显然,他的皮囊挽救了他招恨的行为,途径姑娘们的眼里桃花多于不悦。

他在看书,很安静。

不远处就是熙熙攘攘的篮球场,与他的安静行成了两个互不打扰的世界。

霞光的斑驳落在他的脸颊,那是堪称完美的弧度,周遭却像是布了光线,他一人独独成了赏心悦目的风景。顾初隔着树影看了他良久,看得心悸非常。他许是等久了,翻了书页后抬腕看了看时间,却没四处张望,又低头专注看书。

他在等她。

这种意识更像是一种炫耀,他成了其他女人眼中的风景,而他眼中的风景就只有他。

顾初怦然,想起曾经在这所校园里的点点滴滴,她和他在这里经历过的一切,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以前似的等着她的出现,仿佛时光未曾荏苒流逝,一切还都定格在曾经、曾经…

她悄步绕行,来他身后。也许他听见了,故作视而不见,也许他真的专注看书,未曾发现她已经到了。顾初抿唇浅笑,从他身后伸出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屏息偷笑。

陆北辰顺势坐直,放下书,另只手就顺势朝后一搂,微微一用力她就贴他肩膀上了。她松手,搂过他脖子咯咯笑,他也在笑,偏头看她,夕阳飞入了他的眼,瞳仁异常光彩,温柔恬厚。

“7床的陈阿婆又偷着吃甜食,被我当场抓住了,怕她再不听话,我又发挥了爱心天使的职能,跟她讲述了她现在偷吃甜食的危害。”顾初的脸颊腻着他的耳畔,嬉笑,“所以对不起啊,等很久了吧?”

“不久。”陆北辰拉过她的手腕,轻轻一抬,她就绕过木椅坐到他身边,他拍了拍搁置旁边的书,“不过是看了半本书的时间而已。”

等她,等再久都不算多。

五年的时间算多吗?他竟也不觉得。

顾初见状更是内疚,主动搂过他的脖子,亲了他的脸颊。陆北辰喜欢她的亲近,一手环了她的腰。这种地方总会让人习惯去回忆,这条路不知见证了他们多少的喜怒哀乐。

“怎么想到回学校了?”他问话时脸颊是压下来的,贴近她的耳畔,然后,她顺势收到了不少女孩子惊羡的目光。

今早出门顾初就叮嘱他下班后来A大,他虽然不清楚她的目的,但还是乖乖赴约。这里并不是他排斥的地方,只是,他这个人平素不擅长去回忆,哪怕身处旧地。

经历得太多,就知道无限缅怀过去成了一件浪费时间的事,可回到校园,他才明白,不是自己不想回忆过去,而是始终没能找到最适合寻找回忆的地方。

顾初挽上他的胳膊,“晚饭我们就在食堂吃呗。”

陆北辰挑眉看着她,“你确定?”

“当然。”顾初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感叹,“我都好久没吃到这里的味道了。”

陆北辰伸手将她的脑袋扳过来,仔细打量着她。顾初见状扑哧乐了,“我怎么了?很奇怪吗?”

“这还是嘴巴挑得让厨师流泪的顾初吗?”陆北辰打趣,“以前食堂师傅没少挨你骂,不是嫌咸了就是嫌炒老了,每天都在鸡蛋里挑骨头,如果没有你家的大厨,怕是你早就饿死了。”

顾初连环拳打在他身上,“你懂什么?那时候如果没有我的话,食堂师傅的厨艺能进步吗?大学生就不是长身体的时候了?更需要营养丰富均衡,怎么能随随便便应付我们的嘴巴呢?”

“所以顾大小姐,你今天来A大就是为了验收食堂师傅的厨艺?”

顾初偏头睨着他,“那你去不去呢?陆大教授?”

陆北辰含笑起身,朝着她一伸手,“走吧,大小姐。”

“这还差不多。”顾初一脸得意。

507陆北辰,你别怕

顾初回学校恢复学籍的时候就知道食堂的规模扩大了,以前是只有一层,分东西南北四个进出口,从东门入口到西门出口面积可达五百多平,等她去年回来一看,食堂又开了二楼,除了用餐区还增设了咖啡区,通透的大落地窗可直接观赏草坪和篮球场的热闹,相比图书馆的咖啡区,这里的环境更加优雅。

食堂大部分的厨师师傅都换了,但主厨没换,用他的话说就是,他已经在A大工作了二十多个年头,这里就像是他的家似的,更重要的是,他的孩子也在A大上学,他更不可能走了。

大师傅姓王,别人都叫他王师傅,只有顾初喊他小王师傅,这称呼要追溯到顾初刚入学那年,她的父亲知道她吃不惯食堂的饭菜,就命了家里的私人厨师亲自赶赴“战场”。顾家的私人厨师也姓王,做了一手地道的本帮菜,平日里顾初也最爱吃他做的菜,因此他就成了钦差大臣陪王伴驾了。只是,顾家厨师也姓王,来学校食堂的第一天就跟这里王师傅杠上了。食堂的王师傅是主厨,虽然知道对方来自大家大户,但他有固有的骄傲,死活就不让贤,结果两人来了一场厨艺上的比拼,食堂的王师傅当然不敌顾家厨师,结果在输得心服口服之下承认了论资排辈,顾家的师傅成为大王师傅,食堂的师傅称为小王师傅。

而后,这位小王师傅在大王师傅的带领下,厨艺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顾初再回来时见他还在格外高兴,他亦记得顾初,美滋滋地炫耀说如今多少家五星级七星级餐厅来挖他,可他就是不去。

“我现在能体会到你父亲的良苦用心,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吃上顿可口的。”小王师傅由衷地说。

陆北辰打从上次跟陆北深来了次校园后就再没踏足这里,他平时太忙,有那个闲工夫恨不得用来补觉,所以像今天跟她一路晃荡到食堂实属不易。

她以为来食堂吃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这些年轻的学弟学妹们应该都不认识陆北辰,岂料她大错特错了,在他们两人进了食堂没多久,陆北辰这张脸就被人给认出来了,先是有一两个学妹跟在他们的后面,窃窃私语,像是有一些不确定,片刻后才走上前,迟疑问陆北辰,“您是…新闻里的那位陆教授吗?”

陆北辰淡淡回了句,“我姓陆,但是不是新闻里的不清楚。”他平时又不关注那些网络新闻。

两个小学妹反而兴奋了,又问,“那您就是陆学长了?”

陆北辰看了一眼顾初,状似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我是这所学校毕业的。”

小学妹们炸开了,兴奋地在原地蹦来蹦去的,如此又招了不少人过来,他们也认出了陆北辰,一时间就将他围了个严实。顾初被挤得八丈远,好笑地看着蜂拥而上的少女们,没错,大多数都是女孩子,也不知道她们是因为陆北辰的那张脸,还是因为她们真的是每天观摩校园名人录里的陆北辰照片才记住的他。

总之,陆北辰的受欢迎程度远胜于她,也难怪,她是休学分子,除了十七岁成为A大高考状元这项殊荣外,她的照片可没登上校园名人录。

一时间,食堂热闹起来了。

陆北辰好不容易跻身出来,身后的小学妹们还在跟随,他神情无奈,拉过顾初的手就快步往前走。等上了二楼后先顾初忍不住笑出声,他抬手用力蹂躏了一下她的头,“还笑?”

“我笑怎么了?”

陆北辰吓唬她,“再笑亲你了啊。”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呢,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是我女朋友,我亲你很正常。”

顾初不让他得逞,笑着往楼上跑,陆北辰在她身后三步并两步地追,引来不少关注的目光。小王师傅一下子认出了陆北辰,热情洋溢地问东问西,又提到以前,“你们两个啊随便拎出一个在学校里都抢眼,然后呢两个又在一起了,也别怪男孩子伤心女孩子痛哭了。现在感情还这么好,真是让人羡慕啊,有多少大学一毕业就分手的?”

陆北辰只是抿唇笑,一直听小王师傅讲到从前,然后偶尔提醒他,“这个来一份、那个来一份”…

顾初跟他十指相扣,靠在他身边,眼角余光还能扫到周围环境,有些崇拜陆北辰的小学妹也都跟着来二楼凑热闹了,抱着餐盘坐在不远处,叽叽喳喳的。

“还想吃什么?”陆北辰没理会因他而引起的周遭变化,转头看她低声问。

她听见有学妹“哇哦”一声,不消说,她知道陆北辰的侧脸有多迷人。女人的虚荣心爆棚,她贴得他更紧,笑着摇摇头。陆北辰跟小王师傅简单寒暄两句后就离开了点餐区,一手端着一个餐盘朝着靠窗的位置走过去。顾初像粘虫似的黏他身上,他低笑,“洒了、洒了。”

“不怕。”顾初心情很好。

以前在学校吃饭的时候她也喜欢这么粘着他,她的餐盘他来端,她的饮料他来拿,她的餐具他来取…等她坐下后,他又重复了曾经做过的这些事。

期间还有不少学妹走上前,请求合照,被陆北辰婉拒了。当然,他拒绝别人的理由很树敌,他说,“对不起,我女朋友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等终于打发走了最后一波悻悻的学妹后,顾初秋后算账了,“陆北辰,这期间你可千万不能离我太远。”

陆北辰不解地看着她。

顾初一筷子叉在馒头上,含笑却咬牙切齿地跟他说,“现在四面八方都是仇视我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十分锋利地扎在我身上!陆北辰,你说我是你女朋友还是你敌人?”

陆北辰对上她似怒似嗔的眼神,笑道,“处理这种事的确不是我的专长。”

听了这话,顾初心里美滋滋的,咬了咬筷子,嬉笑,“这方面笨一点不是坏事,以后我替你处理。”

“好。”陆北辰语气宠溺,伸手把她的筷子夺下来,“咬筷子的毛病怎么一直改不了?”

顾初狡黠,“女人有些小毛病是男人惯的。”

“这句话我爱听。”陆北辰笑。

可想而知窗前这对人的美感,夕阳沉落,最后的一丝余晖发出极大的华彩,通过玻璃窗落在这两人身上。女人娇憨俏美,男人英俊非常,两人相视而笑,就成了最美的画面。

晚饭后,顾初没急着回,拉着陆北辰在白兰路上慢慢地散着步。这两天气温回升,晚上清风徐徐而来竟也觉得爽朗。天色黑下来了,铁艺复古造型的路灯匿藏在树影间,偶尔风过,光影就忽闪在脚下的鹅卵石上,婆娑婉约。

“你看你看,你以前最喜欢打篮球了,现在呢?是不是都投不进去篮了?”她取笑。

陆北辰把她搂紧,“没错,我现在更喜欢床上运动。”

“破了荤腥的人果然贪得无厌。”顾初笑着推开他。

他亦笑,将她再度拉过来,她嘻嘻哈哈,又说了不少过去的事。这样的环境,回忆过往是最好不过的。但陆北辰是何等人?他是了解顾初能了解到骨子里的人,所以才不会相信她拉他来这里只为了吃饭和回忆。

时间对于他和她来说都是奢侈品,尤其是目前案子还没彻底拍板的时候。

“说吧。”陆北辰将她拉到了灯下,凝视她的脸,“你想跟我说什么?”

顾初知道他肯定会起疑,其实她的目的也就如此,拉过他的手,轻叹一声,“我是想让你接受手术。”

陆北辰挑眉。

“我知道你现在还能控制,但万一哪天控制不住呢?”顾初紧紧攥着他的手,凝视他的双眼,“北辰,我不能没有你,这个校园,上海的这座城有太多关于我们的回忆了。今天把你拉到这里,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的命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就算是为了我,接受手术,行吗?”

陆北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是斯密斯拉你做说客?”

“如果他没有太多的把握,就算道理说上天我都不会搭理。”顾初搂住他,仰着头,“但斯密斯对这次的手术很有信心,我不想看着你受罪。北辰,你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像是哄孩子似的,逗笑了陆北辰,与此同时又窝心,将她拉搂在怀,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轻叹,“好,我答应你,这件案子完了之后我就联系斯密斯。”

“一言为定。”顾初一听十分高兴,冲着他伸出小拇指,“拉钩。”

陆北辰被她孩子气的一面弄得哭笑不得,刚要伸手跟她拉钩,手机却在这时响了。他说了句稍等,接了电话。顾初刚开始没在意他的通话,可抬头见他蓦地变了脸色,心里咯噔一下,身后又猛地窜起一阵风,她的脊梁骨冰凉。

508与以往不同的感觉

车子一路前行,穿破寂夜苍穹。这一路上一盏盏红灯从车窗前跃过,不知闯了多少,顾初没心思去计算这些,开车的陆北辰更顾不上是否违反了交通规则。

车内沉静得可怕,似乎每一粒空气分子都叫嚣着不安。车子远离了城市灯火,上了高速后夜色就越来越重,周遭起了薄雾,陆北辰开了远光灯,但那两束极强的光柱也被雾气稀释,只能看见眼前巴掌大点的路况。顾初僵直地坐在副驾,两只手攥得紧紧的,死死盯着前方的路,脸色惨白。

一小时前陆北辰接到了罗池的电话,她就知道一定出事了。女人的预感往往可怕,她察觉出陆北辰不想告诉她,心里一激灵不知怎的就冒出句问话:是不是顾思?她也不知道怎么就会想到是顾思,就是这种不详愈发清晰。陆北辰告诉她:罗池他们找到了Ben,思思成了何奈用来赌命的筹码。

顾初不知道Ben是谁,但也知道他是罗池他们都在寻找的关键证人,可是既然都找到了证人,为什么顾思还受到了牵连?更重要的是,何奈为什么拿顾思来做筹码?就算大脑再空白,有些联系也就自然而然想到了,顾思曾经那么坚决地阻止她和陆北辰在一起,应该就是跟何奈有关,可是,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面的?

陆北辰横过手臂,牵过她的手,方觉她的手指冰凉得很,低声安慰,“一定没事的,罗池已经跟当地警方联系了。”

顾初心口突突直跳,她一句话说不出来,太阳穴也在一胀一胀地疼,脑子里走马观花的是各种可能。她又想起上一次顾思受到威胁时候的情景,不停在安慰自己要去相信陆北辰的话,顾思一定没事,一定没事…

陆北辰踩足了油门,也顾不上路上的限速指示标牌。

这是他第一次的心里没底。

虽说刚刚在安慰顾初,但凭着他多年跟罪犯打交道的经验,他能感觉到何奈身上一种近乎可怕的歇斯底里。罗池在电话里说得不多,几句话概括了这些天和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事,句句在重点上,所以,每一句都像是把刀子,锋利无比。他没跟顾初说太多,一来她预感到顾思出事时全身都快瘫了,二来他没那么多时间跟她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需要最快赶到琼州。

用罗池的话解读出的详细信息是:他们在寻找Ben的时候不曾想Ben竟然出现在中国,罗池等人接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地去找Ben,Ben也愿意配合警方,据他的意思是他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并且可以证明何奈是在撒谎,陆门实验室中可以接触配方的人就只有何奈,换句话说,何奈极有可能为了报复陆家而故意害人,每一次的药方升级不过就是他想要调配出更神不知鬼不觉置人于死地的药方。可就在罗池带人赶到Ben入住的地址时发现其不翼而飞。罗池一怒之下找了何奈,声明警方已经有理由控告他故意杀人罪名。

何奈许是也知道警方查了这么久其实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当Ben出现后,很多事想瞒可能也瞒不住了。他不做无谓的无辜申辩,冷笑着对罗池说,你们所谓的证据也是听所谓的证人讲的吧?如果Ben死了、不见了,没有证人,证词也不存在喽。

明显有威胁警方的意思,也大有一副跟警方鱼死网破的架势。而事实上何奈就是在威胁罗池,他提出两个条件,第一,要安全地离开中国,第二,要五千万现金。

罗池警告他是在做梦,他却阴惨惨地跟他说,罗大公子,就算Ben的命不值钱,顾思的命也该值几个钱吧?

顾思是在琼州出事的,她跟着宿舍的人到外面吃饭,吃完饭还没等走到校园门口就被两名黑衣大汉给掳上了车。当时同一宿舍的姑娘们吓得丢了魂,等报了警后,几人在惊吓中也没完全描绘出对方的样子,只是声称两名男子很高很壮,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

罗池接到何奈的威胁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当地警方,当地警方正在处理这件案子,得知情况后才知晓局面远比想得严重,看得出歹徒就是有意挑战威严,能在大庭广众下绑人,是亡命之徒才能干出来的事。

时间紧迫,罗池边往琼州赶边跟当地警方做出部署,他们猜测Ben也有可能是被何奈的人绑到了琼州,跟顾思一起。

想到这儿,陆北辰再次加速,车子跟深海的鱼,极速于黑暗中穿梭。

他没告诉顾初的是,何奈只给罗池6个小时,6个小时之内达成他的心愿一切都万事大吉,如果超过6个小时,先见到的就是Ben的尸体。

何奈不再温雅,他完全撕破了无辜的皮囊,来一场跟警方的正面较量。用他的话说就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算要他死,他也要拉着人做垫背。

陆北辰始终在想着“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这个何奈的目的就是要搅得陆门一团乱?可事实上陆门的丑闻被爆出这件事看上去又不像是何奈做的,如果是他做的,可能就不会只提陆门实验室死人一事了,连当初陆门是如何插手顾家破产一事也势必会倒出。

如果这不是何奈的目的?那目的又是什么?让顾家的药方回归?这个目的还靠谱些,毕竟声明文件秦苏已经交给了顾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