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夫人说:“你让我叫,我可有的叫,下回我叫王齐他妈一起来。”

迟立冬:“…”

迟夫人也就是随口一说,马上就不提了,说:“小夏怎么大周末的还这么忙?跨国出差就连周末都不让过呀?”

迟立冬道:“他是去机场接人,航空公司又不休息。”

迟夫人:“他接的是老外吗?外国人不过周末吗?”

在看窗外的夏斯年冷不丁说了句:“不是外国人,他是去接从香港来的连叔叔。”

迟立冬:“…”

迟夫人问:“是我们年年认识的呀?”

夏斯年道:“我们过完春节从新西兰回来,先到香港去的,爸爸带我住在连叔叔家里,住了大概一个多月吧,然后我们才来北京的。”

迟立冬问他:“年年,你说的是连冶叔叔,还是连冶叔叔的弟弟?”

夏斯年道:“都是啊,爸爸今天去机场是接他们两个,大连叔叔和小连叔叔要一起来。”

迟立冬心里浮想联翩,问道:“他们和你爸爸是工作伙伴吗?”

夏斯年说:“工作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个小朋友。”

出城高速路段才走了一半,小朋友就耗完了电,在儿童座椅里睡得呼哧呼哧。迟夫人起得太早,眼睛发酸,闭起眼睛养神,和儿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聊着聊着也进入了浅眠。

第85章 扮猪

连家兄弟来北京来干什么?

迟立冬记得, 连冶是律师, 小连是学渣, 这兄弟两个,哪个都不像是夏岳的工作伙伴。特别是小连这学渣,还是夏岳曾经的追求者。

这叫什么事?

虽然心里挂着这件事, 其实是说不出的难受,迟立冬还是强打起精神陪着母亲和年年玩了一天。

迟夫人出来玩是很喜欢拍照的, 尤其喜欢在花前留影,每看到大枝春花, 必定要过去拍十张八张。年年的小嘴巴上挂着蜜罐一般, “奶奶真是太漂亮啦”、“奶奶一定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奶奶”, 而因为拍照技术太渣被迟夫人持续批评“简直笨死了”的迟立冬对夏家基因里自带的讨人喜欢, 只能望洋兴叹自愧不如。

中午到民俗村去吃了烤鱼, 鱼肉鲜美,刺也很小,迟立冬还是小心地把鱼肉里的刺捡干净了再夹给年年吃。

迟夫人和隔壁桌的几个年龄相近的阿姨攀谈起来, 对方是一班老同学, 趁着春光正好,便相约一起过来踏青,看迟夫人三代同来游玩,纷纷表示羡慕, 说自家儿女要么工作忙,要么说和自己有代沟,说想出去玩也只是给钱或帮忙报团, 鲜少会陪同一起出行。迟夫人顺势就把自家儿子好一顿夸,仿佛刚才拍照片时恨不得重新生个聪明儿子的不是她。那几位阿姨当然也要逗一下年年,问宝宝几岁了、上学了没有之类的,年年也都大大方方地回答了。

有位阿姨问:“宝宝,你妈妈呢?怎么没有一起来?”

迟立冬一紧张,生怕年年平时叫惯了,这时候真指他当妈,那可就尴尬了。

没想到年年认真地回答道:“妈妈去了天上,她现在是一颗美丽的星星。”

一帮大人面面相觑,问话的那位阿姨摸了摸年年的头,有些同情。

年年说:“可是以后我也会变成一颗星星啊,到时候我就和妈妈永远在一起了。”

迟立冬喂他吃鱼的时候,听到有人对迟夫人小声说:“这么小的孩子,语言表达能力太好了,都要把我说哭了。您家可真会教孩子。”

迟立冬也快听哭了。夏岳真会教孩子。

前年冬天初见年年的时候,年年也很懂事乖巧,语言表达能力就已经比同龄小朋友优秀很多,但表现出来的性格特点和现在还是很不一样的,那时候他很容易害羞,也不太敢和陌生人说话,时常靠撒娇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能说夏教授夫妇的教育理念不科学,但隔代之间的亲子教育总是更容易溺爱。尤其一个小男孩的健康成长,父亲的陪伴和引导太重要了。

傍晚天色渐晚,一行三人返程回来,一下高速,迟立冬就给夏岳打了过去,问他:“忙完了吗?”

夏岳道:“差不多了,你们到哪里了?晚上吃烤鸭吧,我定好位子了。和阿姨说一声,我带两个朋友一起。”

迟立冬:“…连冶兄弟俩吗?”

夏岳:“你知道?夏斯年说的吗?”

迟立冬没听出他语气里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和母亲说了声,她听说是夏岳的朋友,也不甚在意。

迟立冬略有点气闷,还要装大方,对夏岳说:“我妈那边没关系。代我和连冶问声好,晚点见。”

“嗯…”夏岳突然问,“李唐晚上有时间吗?叫他一起?”

迟立冬莫名其妙:“你想见他吗?”

夏岳:“倒也不是,就是人多热闹点嘛。”

迟立冬不情不愿道:“我得问问他才知道。”

他压根就没问,过了一会儿,等红灯的时候,发了条微信给夏岳,说李唐没空去不了。夏岳回了条“那改天再约他”。

迟立冬郁闷地想,为什么要约李唐?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李唐吗?他现在根本就不想看见李唐和夏岳出现在一个画面里,他不想联想起不该联想的东西。

去烤鸭店的路上堵得厉害,走走停停有如龟速。年年饿了,迟立冬把昨天准备好的零食拿给他,他也只吃了一点点,说每天零食不可以超量…自制力完全不像个几岁的小孩子。

在艰难的蠕动中,终于到了目的地,夏岳和连家兄弟已经先一步到了,边喝茶边等他们。

年年和这两兄弟显然是很熟了,一见面就很热情地跑了过去欢呼“好想你们啊”,两兄弟都弯下腰和他抱了抱。

连冶不但送了年年玩具礼物,还给迟夫人带了一盒花胶做见面礼,加上他相貌和气质都很出众,普通话又说得很好,迟夫人对他印象非常不错。连冶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变化,连家弟弟倒是看着长大不少,上次见面还觉得是个刺头青年,现在也规规矩矩人模人样,看到迟立冬也不似上次剑拔弩张,居然很客气地叫人:“迟大哥。”

迟大哥只好也客客气气假模假样地关心连小弟:“毕业了吗?我记得你是学会计的?”

小连的普通话也长进了些,听起来没那么尬了,说:“还没,接下来要先去事务所做实习生。”

客套完了,迟立冬默默观察了他一番,他和夏岳中间隔着连冶,夏岳开口说话时他才回头看看夏岳,眼神和表情都很正常,没有当初那种一看到夏岳就两眼放光的猥琐样子——这猥琐也是迟立冬认为的。

点菜时,迟夫人和连冶简直相见恨晚,热情地介绍北京烤鸭和这家的其他菜品如何如何,在北京读过几年书的连冶未必不知道,还是很耐心地听着迟夫人对他各种介绍,脸上还适时露出“啊北京菜好厉害”的表情,虚伪的一比——迟立冬的腹诽。

趁着他们点菜,小连也正和年年聊得热络,迟立冬小声问夏岳:“不是说去接工作伙伴吗?”

夏岳好像很开心,看着他的眼睛里都是笑意,也小声说:“工作伙伴送回酒店了,是和连冶他们俩一起来的。”

迟立冬其实不太信,然而不敢说,只道:“那还挺巧的。”

夏岳的笑容明显淡了,道:“那两位我以前没有见过,是连冶介绍的同行,来北京和我谈一些合作。正好连冶在休假,也想来北京走一走、见见老同学,正好就和他们一起来了。”

迟立冬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啊…”

夏岳道:“不然你以为是怎么样?”

迟立冬知道夏岳这么说话就是生气了,想解释又心虚,苦恼地想要怎么讨好,夏岳已经把脸扭到一边去和迟夫人说话,不怎么想搭理他了。

他愁眉苦脸,有点委屈,可是也知道自己并不冤枉,夏岳根本没有要隐瞒连冶兄弟来京的事实,是他小肚鸡肠,还脑补能力太强。

连冶八面玲珑,谁也冷落不到,看迟立冬不说话,就主动来和他交谈,说在香港也时常看到有关迟家老字号品牌的新闻,还提起了春节那阵子和虫草有关的事。迟立冬慢慢觉得,这个人还挺有意思,说话风趣,热情得不过分,聊起天来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继而想到,要做夏岳的朋友都得是这样的水准,他这个男朋友却这样无趣又笨拙。

连冶说着说着,提起了今天和他们兄弟一道来北京的两人:“我们在飞机上聊天,聊到对北京的了解,他们都说到了你们品牌,最近几年影响力越来越大,迟哥是真的很厉害了。”

小连冒出一句:“难怪xa-vier说迟大哥是扮猪吃老虎。”

迟立冬诧异地看夏岳,夏岳正给年年夹菜的筷子一顿。

连冶斥道:“你又乱讲什么。”

小连:“…好好的又骂我?好啦好啦,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讲好啦。”

第86章 礼物

夏岳私下里会给他什么样的评语, 迟立冬是想过的, 比如说四肢发达头脑迟钝这样的。可是说他扮猪吃老虎?夏岳也太看得起他的智商了吧。

自刚才他惹了夏岳不高兴, 两人就一直没有交流,桌上就只有连冶在那里长袖善舞,讨得了迟夫人的欢心, 还能哄得了夏斯年高兴,这种交际能力也是没谁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 夏岳没有刚才那么冷漠脸,迟立冬才试试探探地给他倒茶夹菜, 见他没拒绝, 才敢问:“xa-vier, 我怎么就 ‘扮猪吃老虎’了?”

夏岳从眼角看他, 爱理不理的样子。

迟立冬见其他人正在听连冶说话, 都不注意他,超小声地学了两声“哼哼”猪叫。

夏岳一下被他逗笑了,忙掩饰地端起杯子喝茶, 一时也没注意刚倒的茶水太烫, 不小心被烫到,忙吐出一点舌尖哈气。

迟立冬在旁边痴汉脸,真可爱,想ri。

他今天出来开了辆路虎, 正好大家都坐得下,吃过饭以后,先把连家兄弟送去酒店, 然后他们一家人回去。

从延庆回来的路上,迟夫人就提出晚上想带年年回家睡,年年自己也很想去。在饭桌上迟夫人就说了这事,夏岳同意了。

迟立冬不是只想拐小的回去,大的也想拐回去,迟夫人哪里会不明白儿子的心思,说:“小夏晚上也住在家里吧,房间多得是,怎么都睡得下的。”

夏斯年也说:“睡得下睡得下!爸爸也一起去奶奶家!”

副驾的夏岳意味深长地看看迟立冬,迟立冬摆出“不是我教他们的”无辜脸。

夏岳说:“好吧,那就打扰了。”

回到迟家就已经很晚了,夏斯年有心再玩闹也没有精力,困得眼睛都睁不大开,夏岳抱他去洗了澡,他稍稍清醒些,搂着迟夫人的脖子撒娇:“我和奶奶睡。”

…简直中国好儿子。

等祖孙俩去睡了,只剩下迟立冬和夏岳。

两人突然之间变得很安静。

夏岳给年年洗澡的时候脱了西装外套,解去了领带,只留了件衬衣,袖子挽到了肘弯处,扎在西裤里的下摆也略松乱了一些,前襟和裤子上还有些给孩子洗澡时沾上的水迹。假如换做别人,这样的行状很大可能会显得狼狈,可是他不,还是优雅漂亮得无懈可击,不够整齐的衣物以及衣物上的水渍,都像是他故意为之的俏皮点缀。

迟立冬有些着迷地看着他。真到了这样独处的时候,完全没了那些急切的想法,反而更想抱抱他。

他慢慢把袖子捋了下来,又整理了束在腰带里的衬衣,而后突然问道:“这样有好一点吗?”

迟立冬:“???”

夏岳没再继续,转头看向落地窗外,说:“有点热,想去外面坐一下。”

迟立冬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道:“好啊。”

夏岳又问:“家里有酒吗?”

迟立冬告别酒精很久,也不是太清楚,说:“啤酒行吗?便利店很近的,我出去买,你想喝哪个牌子?”

夏岳进厨房开冰箱看了看,说:“不用去,这里有一整层。”

迟立冬想起来了,笑道:“春节前我妈让我去买的,说招待客人用,过年那几天我忙得回不了家,也没客人来。”

院子里草地中央摆了张藤编的桌子和配套的几把椅子,迟夫人偶尔会晒着太阳喝喝茶。

迟立冬和夏岳各自坐了张藤椅,房子落地窗里透出的光亮,对此时的他们来说,昏黄暧昧得恰到好处。四月的春风挟着柔柔的暖意,轻拂着两人之间薄薄的隔膜。

“夏斯年今天很高兴,”夏岳道,“他很久没这么开心过,我有时候对他可能过于严厉了。”

迟立冬道:“不会,你教得很好。”他把白天在民俗村和几位阿姨萍水相逢时年年的表现说了。

夏岳似乎被触动到了什么,喝了几大口啤酒,沉默不语,眼神有些黯淡。

迟立冬捏了捏手指,忐忑地问道:“年年的妈妈,现在还在香港吗?她是完全放弃监护权了吗?”

夏岳抬起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迟立冬忙道:“我随便问问,不是真想知道,反正你们也分开那么久了,应该…没联系吧?”

他问得心虚,很怕听到夏岳说还有联系。毕竟夏岳回北京前在香港住了那么久,去年也去过几次香港。

夏岳喝光了手里那罐啤酒,把易拉罐捏扁,朝迟立冬丢了过来。

迟立冬忙抬手接住,说:“你别生气,当我什么都没问,以后我也不问了。”

夏岳阴着脸道:“你有没有脑子?夏斯年如果真是我和哪个女人生出来的,我会教他叫你妈?我有没有这么低级趣味?”

“…”迟立冬道,“可你说他妈妈是个香港女生…”

夏岳怒道:“所以你现在是怪我吗?气话和实话你都分不出,还要怪我?”

迟立冬懵逼道:“气话???那他就不是你和别人生的?”

夏岳拿起一整罐还没开口的啤酒丢过来,迟立冬两手捧着接住。

“你这傻子!”夏岳骂道,“我骗你这种事有意义吗?别说就他一个,就算我在外面还生了十个八个,你这种脾气,能拿我怎么样?连问我一句是不是,你都不敢开口问的。”

迟立冬捧着那罐啤酒,想反驳又没得反驳。

夏岳一脸躁郁,从桌上拿了另一罐要拉开环,迟立冬眼疾手快地把自己手里那罐拉开递过去,夏岳接了,又猛喝几大口。

迟立冬道:“慢点喝,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太凉了,喝那么快一会儿肚子疼。”

夏岳说:“用你管,我就喜欢肚子疼。”

迟立冬:“…”

夏岳:“说话啊,怎么不说了?”

迟立冬郁闷道:“说不过你。”

夏岳道:“说不过就不用说了?那这日子怎么过?下半辈子你要当哑巴吗?”

下半辈子要一直在一起的意思吗?迟立冬马上笑起来,问:“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夏岳没好气道:“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迟立冬一想,说:“年年他就是姐姐的儿子吗?”

夏岳道:“嗯。”

迟立冬伸手把夏岳手里的啤酒夺过去,喝了一大口,还是没敢多喝,马上又还给夏岳。

夏岳:“…有这么高兴?”

迟立冬笑道:“没有没有。”

他很快想到姐姐已经去世,忙换了严肃脸,说:“你明知道我不太聪明,还总是说些我判断不出真假的话来气我,以后不要这样了。”

夏岳反唇相讥道:“什么我明知道?我哪有明知道?你脸上又没写着 ‘笨’字。”

迟立冬比划自己的脸,夸张道:“写的还不够清楚吗?已经加粗加黑还是最大号字体了。”

夏岳没多喜欢这冷笑话,一脸无趣。

迟立冬又问:“那年年知不知道他的生母是谁?”

夏岳说:“他只知道他的妈妈不在了,毕竟还太小,让他接受生与死,已经是很残忍的事了,别的都等他长大一点再说。”

迟立冬点点头,道:“他长大一岁多,变化真的很大,是你教育和引导得好。你那时候说一定要过去陪他成长,我还有那么一点不理解,现在看到他这样,我也真的很高兴。你是对的。”

夏岳目光奇异地看了迟立冬片刻,道:“对啊,我一直都是对的。”

迟立冬隐约觉得他这话说的很是突兀,没有太明白。

夏岳垂下眼睛,半晌抬起来,说:“你知道我姐为什么会把夏斯年生下来吗?”

迟立冬专注地望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有人以为她是对那个渣男还抱有希望,加上她产后抑郁是自杀死的,也被很多人猜测成是情伤难愈。其实都不是,她早在看清那家伙的真面目以后,就已经和那段感情彻底了断了,分手后她发现自己怀孕,很快就决定留下这个孩子,这决定和她的前任完全没有关系,是因为我。她总是怕我会孤独终老,没有恋人,没有家庭,这一生我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夏岳仰头看着天空,望向在暗色云朵中闪烁的星辰,说,“她就把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一个新生命,送给了她的弟弟。”

迟立冬被震撼了。他无法评价这个选择的对错,但他在刹那间对夏岳的姐姐充满了巨大的感激和内疚。以夏斯年的出生年月计,姐姐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距离夏岳退学出国,刚过第十年。明明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夏岳,姐姐为什么会担心他孤独终老?答案不言而喻。

也许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夏岳讲完以后,就再也没说过话,只是闷头喝着啤酒。

迟立冬有心逗他开心些,挖空心思讲些好玩的事,开始夏岳也不怎么理的,后面听了也会笑一笑,可也不接话。

时间越来越晚,温度也越来越低,迟立冬刚才就把自己的外套给夏岳穿了,后来又进里面拿了条空调毯披在夏岳身上。

夏岳独自喝空了一地啤酒罐,终于还是露出些醉意,单手托着腮,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迟立冬,眼神和他平时大相径庭,纯真得有点像夏斯年,可还有些其他东西,绝不是小孩子会有的。

迟立冬问他:“觉得冷吗?”

夏岳不答,冲他笑笑。

迟立冬道:“已经快一点了,我们睡觉吧?”

夏岳抬起一只手,让迟立冬扶他。等迟立冬把他扶起来,他头重脚轻直接栽进了迟立冬的怀里,闭着眼睛不动了。

被投怀送抱的迟立冬高兴归高兴,可是夏岳不清醒的话,他也并不能做什么,规规矩矩半扶半抱地把夏岳送进了一楼客房里,帮夏岳脱了鞋子,没敢脱衣服,帮人盖好被子。

什么也不敢做,又舍不得走,坐在床边干看着。看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摸夏岳的脸,脸颊有点烫,下巴能摸到一点点冒尖的胡茬,扎得他从指尖痒到心里去,这痒意又顺着五脏六腑迅速向下飞奔,手指从下巴挪到了唇边,拇指在唇角摩挲着,跃跃欲试地想探进夏岳的嘴里。以前曾经有一次那样的时候,他无意中用手指撬开了夏岳的唇,夏岳立刻咬住了他,但牙齿咬合的力度很轻,像猫咪撒娇,咬出齿痕后还会再舔几下以示安慰。

他这样想着,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了,都没注意到夏岳是何时睁开了眼睛,他发现时,夏岳已经两眼定定地在看着他,没有一点刚醒来的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