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有些尴尬,想把手收回来,夏岳却张开唇,轻轻咬了咬他的指头。

迟立冬整个人一抖,可还是求生欲占据上风,问道:“你刚才在装睡吗?”

夏岳侧过身,半边脸埋在枕上,说:“没有。我在装醉,你这傻子。”

第87章 鸡与蛋

装醉, 是夏岳用惯了的技能。

他在二十岁时, 就精于此道。“醉”到不能走路, 耍着赖要迟立冬背他走了三公里的路回酒店,上一秒还软在床上宛如一只软绵绵的无骨动物,下一秒就推倒迟立冬坐了上去自己动。

他的害羞和果敢, 都很迷人,同时出现的时候, 杀伤力更是巨大。

迟立冬难以控制的激动起来,用手指狠狠抚弄夏岳的嘴唇, 夏岳配合地含进了嘴里, 眼角的肌肤很快就被情动的粉红色氲染。

两人心理上急于与对方结合的渴望, 大大超过了对生理愉悦的需求。

迟立冬扯掉了夏岳的衣物, 纽扣崩掉和布料裂开的声音, 和他们的喘息交织在一起,共谱了一曲限制级的交响乐。

没有言语的互相挑逗,也没有任何技巧。只有潦草又直接的动作, 以及紧贴在一起的胸膛里分不清彼此的剧烈心跳。

性不是表达爱的唯一途径, 但无疑是最直接的。

它像开啤酒瓶的起子,被它打开的那个瞬间,心里的爱就会像气泡一样,激烈地奔涌出来。

此时的夏岳就是一个被打开的啤酒瓶。

在迟立冬温柔又暴力的攫取里, 他变得很甜很软。不管迟立冬要做什么、怎么做,他全会无条件配合,还会给出极其可爱的反应, 时不时会用哭腔叫一声迟立冬的名字。

过了许久以后。

夏岳伏在迟立冬的身上,轻轻咬着迟立冬的喉结,像在玩一个小小的玩具,咬了好半天都还没玩够。

迟立冬感觉喉结都要麻木了,想起夏岳一贯有抽事后烟的习惯,问道:“宝宝,你要抽根烟吗?我去客厅拿一下。”

夏岳抬了抬头,下巴撑在迟立冬两根锁骨之间的平坦处,眼睛微微向上看着迟立冬的脸,眼眸里和唇角之上都是轻柔的微笑,有些撒娇似的说:“我不要,你哪儿都别去。”

迟立冬感觉到他这时流露出的依恋,心里相当甜蜜了,向上托了托他的身体,好让他趴得更舒服一些,又贴在他耳边说些话来撩拨他。他也都不接茬,被说得恼了就咬迟立冬的喉结或是锁骨。

天已经快亮了,两人还没睡,一起看着渐渐透进光亮的丝绒窗帘。

夏岳把脸贴在迟立冬的颈窝处,说:“我爱你。”

迟立冬道:“我也是。”

夏岳道:“迟立冬,我真的很爱你。”

迟立冬说:“我也真的很爱你啊。”

他还有很多严肃情话想对夏岳说,想告诉夏岳分开这一年多里他经历过怎样的痛苦和想念,还想和夏岳重新互许一个相守终生的诺言。

夏岳道:“我为什么这么爱你?”

迟立冬一怔,不知该怎么回答,甚至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一个问句,抑或只是夏岳的一个感慨。

夏岳道:“如果我没有这么爱你,我会过得比现在幸福吗?”

迟立冬想说不会,然而并不能违心,最后还是说:“应该会吧。”

如果可以,他希望夏岳在那一年没有退学,没有离开从小长大的家乡,能够安安稳稳继续未完的学业,彻底忘记曾经认识过迟立冬这个人,开开心心过完全属于自己的人生。

“可我觉得不会,”夏岳说,“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优秀。”

迟立冬发自真心的夸他:“你只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夏岳却说:“真不是,我在认识你以前,是个网瘾少年,严重到我爸经常着急骂我,总说要送我去山东电一电。”

迟立冬:“…啊?”

夏岳说:“真的,一点都不夸张,我就是有点小聪明,心思都不在正经事上。大一时考英语四级,考试当天有个音乐节,我就没去考试,跑去音乐节玩了,后来出成绩,我爸追着我跑了半个校园要打断我的手。”

迟立冬:“一般不都是要打断腿吗?”

夏岳笑得像个小孩子,在迟立冬肩上蹭了蹭,说:“我那时候弹贝斯,腿断了也还能弹啊。”

迟立冬也忍不住笑了。

夏岳笑着问他:“你还记得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也是每天都要去打游戏的。”

他说:“记得,你那时候打传奇,还玩一个人妖号,在游戏里到处认哥哥。”

夏岳哈哈大笑,道:“都是闹着玩的,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那么爱玩。”

迟立冬道:“我那时候还以为你就是个贪玩的性子。”

夏岳说:“我的确是,靠着小聪明,混得还不错,索性就得过且过了,后来就认识了你,我觉得以前那样不行,就逼着自己改了。”

迟立冬自嘲道:“是看到我不争气的样子,所以觉得得过且过是不行的吗?”

“不是,是我明白一件事,”夏岳抬起头,看着迟立冬,说,“只有当我其他方面都足够优秀,才可以不在乎别人对我私生活的指指点点。”

迟立冬服气道:“你…你就是很优秀,全世界的橘子树都是你的。”

夏岳问他:“那你是因为我很优秀,才爱上我吗?”

迟立冬还没回答,就听他继续说:“还是因为,我足够爱你了?”

迟立冬脑子转得不够快,有些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一脸呆若木鸡。

夏岳看他半晌,撑着他的胸肌,慢慢爬起来,分开腿坐在他的腰腹上,又问了一遍:“是就说是,我不会生气。”

迟立冬突然明白过来这题岂止是难做,简直是可怕,方寸大乱道:“是什么是?才不是!我是因为…是因为…”

夏岳以接近鸭子坐的姿势坐在他的身上,没有穿衣服,匀称漂亮的身体十分美丽,然而随着他的结结巴巴,夏岳挺拔舒展的肩部慢慢越收越紧,明亮的眼眸似乎也变得黯淡了几分。

他手忙脚乱地也坐起身来,将夏岳搂进怀里,急道:“我嘴笨说不清楚,你别生气。”

夏岳没有拒绝他的拥抱,慢慢说:“如果我很早就变心再也不喜欢你了,你也会很早就忘了我,我们最多再见面时,对彼此说一句好久不见,晚上回到家,可能还会对家里的那个人报备一声:亲爱的,今天我碰到从前的对象了,不过请你放心,现在看到他,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迟立冬耳边有如五雷轰顶,这是什么可怕的假设?!

夏岳道:“所以你爱我的前提,是我从来没有放下你。即使还有你说不清楚的原因,是我优秀也好,是别的也罢,爱总不是无缘无故的。但这一点都很重要,甚至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迟立冬心情复杂,想说是,可是心里又很清楚,夏岳说得是对的。

“你也觉得我如果早早放下你,我就能过得更幸福。”夏岳道,“他们都是这么说的,都叫我不要再爱你了,说我早晚会明白自己是错的,我错了吗?”

迟立冬开心不起来,问:“他们是谁?”

夏岳道:“我的家人、我的朋友,都这么说。”

迟立冬又没办法生气,道:“你没有错,他们…他们也是为你好。”

夏岳道:“以前你心里没我,他们劝我忘了你,后来你说你爱我,他们又劝我就这样吧,不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吗?已经得偿所愿了,还有什么不满意?就连我爸都说我是作天作地,我作吗?”

迟立冬:“…没有。”

夏岳道:“你犹豫了。”

迟立冬:“…”

夏岳道:“你也觉得我作,是吗?”

迟立冬说:“我没有。”

夏岳推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脸,说:“你有。”

迟立冬:“…”

他深吸了口气,道:“我爱你,是不是因为你爱我,这问题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我们都知道根本就没有答案。如果你是因为钻这种牛角尖才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一年多…我为什么不可以认为你作?”

夏岳更没有表情,脸上仿佛放空了一般。

迟立冬说完便后悔得无以复加,失恋虽然艰难,可是已经过去了啊,夏岳已经回来了啊,还说什么说?还想再失一次恋吗?

夏岳向后退了退,拿了旁边不知是两人谁的衣服,胡乱往自己身上套。

迟立冬记起一年多前的分手场面,也是事后突变,心中大骇,忙阻拦道:“别这样,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乱说的…”

夏岳用力拍开他的手,声音清脆响亮,他也不觉疼痛,抓住衣服不放,硬是抢了下来,远远地丢开,急道:“夏岳!你这不是作是什么!”

夏岳:“…”

迟立冬:“…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岳气到嘴唇发抖,衣服也不要穿了,赤身跳下地去,捡了被丢在地毯上的西裤穿上。

迟立冬难过道:“你非要这样吗?”

夏岳怒道:“我怎么样?作天作地吗?”

迟立冬不敢再这么说他。

夏岳穿好了裤子,又把扣子几乎掉光的衬衣也穿在身上,四下看了一圈,道:“我的外套呢!”

迟立冬:“…在外面沙发上。”

夏岳抬脚就走了。

迟立冬委屈地坐在床上,他当然很不舍得夏岳,可也不是很想再挽留。夏岳一点都没有心疼他,夏岳可能并不需要他,只是需要一个听话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在原地乖乖等着、不能抱怨、也不能说自己等得很难过的傻子。

脚步声又回来,他忙抬头一看,夏岳穿了外套,又折返回来,就站在客房的门口,阴森森地看着他。

他心里百转千回,一下想求饶,一下又不想,一下觉得做傻子也没什么不好,一下又觉得夏岳根本不爱他。

夏岳突然怒吼道:“你把我扔掉十几年,我只扔掉你十几个月,你凭什么委屈?”

迟立冬:“…”

夏岳吼了一句,声调骤然降低,说:“谁都可以说我作,可是你不行。”

第88章 男神

刚刚迟立冬还委屈于夏岳没有心疼他, 现在就只后悔自己没有给夏岳足够的心疼。

十几个春秋和十几个月的孤独等候, 委屈都不在一个量级。

他没有资格在夏岳面前说委屈。

每一个局外人都可以指责夏岳是在无理取闹, 是在作天作地。

把夏岳推进这个局里的迟立冬,不可以。

外面楼道里传来迟夫人刻意发出的下楼脚步声,啪嗒啪嗒。

门边的夏岳尴尬地转过头去, 抱歉道:“阿姨,是我吵到您了吗?”

迟夫人站在楼梯口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您快回去睡吧, ”迟立冬没穿衣服也不好露面,便抬高一点音量, 道, “我们没事。”

迟夫人不放心地叮嘱道:“有话好好说, 你不要欺负小夏。”

迟立冬:“…我知道, 我不会。”

迟夫人道:“那我上去睡了。”

她又故意用力踩响楼梯, 啪嗒啪嗒地上楼去了。

夏岳还站在客房门边,道:“我要走了。”

迟立冬问:“去哪儿?”

“不知道,”夏岳低声说, “反正不想和你在一起。”

他是讨厌我了吗?迟立冬难过地这么想着, 也不是很放心他一个人走,道:“你不要走,我出去,你留在这里, 还是得睡一下。”说完他下床,捡了自己的衣服随便套在身上。

夏岳没有说话,没有动作。

迟立冬走到他面前, 他也没有抬头,只用沉默的发旋对着迟立冬。

迟立冬没有系衬衣扣子,裸着的胸口起伏数下,嘴唇动了几次,才说出来:“我不知道怎么说,可是我真的很爱你,不管是因为什么才爱你的,那就不是爱了吗?我不太会表达,我会慢慢学,你不要这么快就否定我。夏岳,你要教教我,我要怎么对你好,才能叫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夏岳把眼睛微微挑起来,湿漉漉的睫毛下,两颗黑亮的瞳仁浸在两汪眼泪里。

迟立冬:“…宝宝,你别这样。”

他一说出这句话,自己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忙用手背抹了下眼睛,又用拇指指腹帮夏岳擦眼泪。

夏岳躲了下,红着眼睛道:“你走开。”

迟立冬分不出他话里的真假,不知道是真让自己走开,还是在撒娇,完全不明白,又拿他没办法,说:“你又不想和我在一起,我要走你又要哭,你倒是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夏岳道:“不想怎么样,你没见过作天作地吗?”

迟立冬:“…”

夏岳推他一把,说:“要走就快走,不要打扰我睡觉。”

迟立冬这时要是还听话的走,那可就是真傻子无疑了。他站在门外面,故意说:“那我走了。”

夏岳作势要关门,迟立冬忙一脚挡在门下,道:“哎哎哎,怎么还真关门?”

夏岳冲他瞪眼睛:“因为我作啊。”

迟立冬求饶道:“你可别再说这个字了,我真知道错了。”

夏岳一撒手,迟立冬忙挤进去把门关好。夏岳已经进去上床,背对着门口躺下。迟立冬犹豫了半天,轻手轻脚的也躺了上去,从背后抱住他,他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

迟立冬惊魂未定,收了收手臂抱紧他。

夏岳背对着他,说:“我没否定你。”

迟立冬道:“我知道。”

夏岳道:“我教不了你,我也不会。”

迟立冬轻声道:“没关系,我们一起学啊。”

夏岳没说话。

迟立冬听到他发出极小声的哽咽,紧张道:“你又哭了?”

夏岳:“没哭!”

迟立冬知道他不想承认,改口道:“你刚才吓死我了。”

夏岳道:“哪个刚才?”

迟立冬道:“你出去找西装,弄得跟真的一样,我还以为你又要走了。”

夏岳:“本来就是真的,那下是真的想走。”

迟立冬偷偷想,那怎么又回来了?

夏岳像读了他的心一样,说:“走了也还得自己回来,图什么,怪丢脸的。”

迟立冬心里一跳,总觉得他不是在说刚才的事。

夏岳说:“我要睡了,不要和我说话。”

迟立冬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快指向六点,再不睡就该起床了,便也住了嘴,抱着老婆睡了。

两人睡到十点多起来,夏岳没有衣服穿,迟立冬先出去上楼,找了件自己的衬衣拿下来,给他凑合先穿了,说:“他们都没在家,我妈可能带年年出去玩了。”

夏岳毕竟还是来做客的,本来起晚了就很尴尬,听他这么说了才好些。

迟立冬又去把挂烫机推进来,笨手笨脚地帮夏岳熨西裤。

夏岳完全没帮忙的意思,穿着迟立冬的衬衣,光着两条腿,坐在床边看,边看边骂迟立冬笨死了,怎么这么笨?

迟立冬被骂得高高兴兴。

本来夏岳今天要陪连冶兄弟到处逛一下,现在也去不了,只得电话给连冶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