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暖手宝装在——

“丫头——”

院子里的一声喊,打断颜兮才开了个头的回忆,她笑着跑出去,“叔——”

颜兮停在院子中间,望着和杨锋站在一起的女人。

她们有相似的面容轮廓,相似的眉眼,但她皮肤很粗糙,眼泪在那粗糙的皮肤上划过,那张脸充满了痛苦的悲伤,和重逢的喜悦。

“小,小姨?”

田薇泪如雨下,跑过去一把抱住颜兮,才叫了一声“颜颜”,就放声痛哭,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紧紧抱着颜兮。

她来晚了,她走了八年,姐姐和姐夫五年前没了,妈在两个月前也没了,还让颜兮受了五年的苦,她来得太晚了。

田薇哭声里是失去亲人的悲痛,不知道亲人过世的悔恨,还有对唯一在世亲人的心疼。

颜兮脸埋在小姨怀里,嘴唇一直在抖,全身都在抖,闻着小姨身上和妈妈几乎相同的味道,就仿佛埋在妈妈的怀里,从低声啜泣,到哽咽,到嚎啕大哭起来。

她挨了无数次打,她经常没饭吃,她捡了三年矿泉水瓶,她守不住自己的家,房子被姑姑和姑父卖掉,连一直陪着她的姥姥也保护不了,和姥姥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所有委屈痛苦难过全部爆发,哭得失控,哭得泣不成声。

隔壁钟芸芸和何正东听见动静,连忙跑来看怎么了,就看到颜兮被一个女人拥在怀里,俩人哭得浑身都在颤抖。

钟芸芸担心地看向杨锋,一米九魁梧的杨锋靠着枣树,突然之间变得单薄了许多,他低着头,久久没说话。

田薇一星期前,回老家看妈妈和姐姐,才得知姐姐和姐夫地震遇难,姐夫的妹妹来接走了一老一小,把楼房和陶瓷厂都卖了。

两天前找到姐夫家大院,得知母亲去世,外甥女被收养,辗转找了许多人,直到此时才找到颜兮。

俩人哭得都脱力了,才渐渐止住哭声。

杨锋这时才上前打扰,“进屋里休息休息吧。”

田薇摇头,和颜兮像极的眼睛哭得通红,“她叔,可以带我去墓地吗?看看她姥,上柱香。”

方然在学校,杨锋怕方然分心,没打电话告诉,带两人去墓地。

回到大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方然回来了,也已经哭过,指着她做的一大桌子菜,红着眼睛招呼田薇,“快来吃饭吧。”

院里的大圆桌上,方然和杨锋,钟芸芸和何正东,还有颜兮和田薇,六个人情绪复杂地吃着饭。

颜兮低头吃饭,田薇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感谢着这两对夫妻对颜兮的照顾。

方然嗓子沙哑,“这孩子可怜,还学习那么好,我们俩是真喜欢她,和她在一起这一年,真的很快乐。”

颜兮没注意听,还觉得不真实。

她想过很多次小姨来找她的画面,在姑姑家那五年,她想象了五年,直到看见小姨这一刻,她发现她根本不在乎小姨是不是开豪车来接她的,一点都都不在乎,只知道她还有亲人就够了。

田薇两行泪落下,她犹豫着,哽咽着,说出了她必须得说出的话,“她叔,她姨,我真的很感激你们对她的照顾,我是她亲小姨,我想……”

方然忽然站起来给田薇夹菜,含着泪说:“多吃点,这一路累了吧,吃完早点休……”

杨锋按住方然的手,叹道:“接受吧,逃避不了。”

颜兮感觉到桌上气氛的变化,怔怔抬起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田薇眼泪不住地流着,“对不起,我知道您二位这一年对颜颜真得很好,你们真心待她,是她一辈子的恩人,我这么带走她实在不厚道,但是真的对不起,我想带她走,我是她亲人,我没办法再一次把她扔下,我做不到一个人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颜兮手里筷子掉到桌上,叮咚慌乱作响。

钟芸芸也眼里含泪,揉了揉颜兮脑袋,“小兮,你怎么想?”

颜兮眼神空洞,茫然地摇头,“我,我不知道。”

她看着方阿姨和杨叔叔,他们对她太好了,她不舍得就这么走了,可是另一边是她小姨,是她最后一个亲人。

杨锋将泪流满面的方然搂进怀里,叹道:“丫头,和你小姨走吧,等你长大,记得回来看看叔和姨就行。”

方然抓着杨锋的衣服压着声音抽泣。

钟芸芸看方然哭,她也忍不住哭,何正东拍了拍她肩膀,问田薇,“哪天走?在这儿玩两天再走吧?”

田薇摇头,“明天早上就回了吧,我家那边还有急事,一直在催我。”

颜兮双手紧紧抓着衣服,明早就走了吗?

她呼吸变得急促,“小姨,明晚走行吗?”

田薇问:“颜颜还有事吗?”

颜兮看着钟芸芸,急切地说:“我,我还没跟小野哥道别。”

钟芸芸向田薇解释,“我儿子,今天高考,明天下午考完,俩孩子这一年一直一起上学放学,玩得很好。”

田薇眉头皱得很深,为难地说:“那好吧,最晚明天晚上必须得走了,我后天必须到家。”

微顿,田薇揉了揉颜兮脑袋,“给叔叔阿姨磕个头吧。”

杨锋忙道:“别别。”

颜兮紧紧咬着嘴唇,低头起身,退后,瘦弱的身体跪在院子中央,不发一言地给方然和杨锋磕头。

每一次额头触地,都是重重的响头,声音震得人心痛。

三个响头后,她伏在地上没有起身,额头磕出了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一滴又一滴的眼泪砸到地上。

当晚,颜兮窗前的灯彻夜通亮,和叔叔阿姨道别,和小姨聊这些年的事情,小姨累了睡着后,她坐在窗前写信,写给小野哥的。

她有很多话想和小野哥说,很多感谢和抱歉,很多话她当面说不出口,就用写信的方式告诉他。

从认识他开始,她被同学欺负,她被姑姑和姑父欺负,她姥姥去世,每一次,都是小野哥在保护她。

她都知道的,小野哥一直都对她那么好。

窗外一轮明月,月下低泣的女孩儿,舍不得帮助她很多次的小野哥,舍不得要好的朋友,舍不得叔叔阿姨,一个又一个舍不得,汇聚成一滩眼泪,在月光下晶莹闪烁,那么悲伤。

翌日清晨,田薇去火车站买票,颜兮去姚瑶家和姚瑶道别。

中午颜兮回家,才进院子,田薇急急地喊,“对不起颜颜,车次就上午一趟和下午两点一趟,咱们不能晚上走了,现在就得走了。”

颜兮呼吸顿急,“我还没跟小野哥道别啊。”

她一直记得何斯野那个出国的好哥儿们和何斯野不告而别,何斯野到现在都还生气,甚至都不接那人的电话。

田薇真的有急事,周一上午必须到家,她不停地跟颜兮说对不起。

颜兮急得冲进房间,拿出给何斯野准备的生日礼物和信封,再冲到何斯野房间。

她把生日礼物放在他桌子上,心慌发急地怕她不告而别让何斯野一辈子生气不原谅她,急得脸发白,跺着脚在房间里转圈。

田薇在门外喊,“颜颜,要赶不上火车了——”

颜兮突然从衣服里掏出她一直戴着的线绳,将那枚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戒指放进信封,用固胶封好,一并放到何斯野枕头下,匆匆跑出去。

跑出去时撞到钟芸芸,向来声音很小的颜兮,焦急地大声说:“钟阿姨,你一定要帮我跟小野哥说抱歉,我给他留了礼物,求你千万别让他生我的气。”

钟芸芸连连点头,“好好好。”

田薇偷偷在房间枕头底下留了两万块钱,是她这些年还外债后的积蓄,然后拎着方然和杨锋给颜兮准备的东西,领颜兮离开。

绿皮火车前,杨锋送田薇和颜兮,又难免哭了一回,杨锋避嫌,这一年都没有抱过颜兮,直到此时,才忍不住抱颜兮入怀,不舍地嘱咐道:“丫头,好好学习。”

颜兮哽咽点头。

直到她被田薇带上火车,颜兮看着渐远的杨锋,突然疯了一样往外跑,她都不知道她在跑什么,只是哭着想跑下车,想冲回鹿儿湾35号。

田薇紧紧抱住颜兮,“颜颜,要发车了,要走了。”

颜兮哭喊,“小姨,求求你让我回去,我怕小野哥生气,你先回去,我明天自己坐火车去找你好不好,求求你了小姨——”

她一滴又一滴眼泪掉到田薇手上,挣脱不开。

火车的车门徐徐关上,轰隆隆发车,车厢晃动着,慢速前行,到加速驶离。

*

火车上铺,颜兮紧紧地盯着时间看,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直到时针指向5,高考最后一科结束,她打电话给何斯野。

连着打了十分钟,他手机终于开机。

同时火车进入隧道,火车里变得一片漆黑,两秒后车厢开灯,在暗淡的灯光下,颜兮急切地喊:“小野哥我是颜兮,我跟我小姨走了,我给你留了礼物和信,我没不告而别,求求你你别生我气……”

颜兮急急地说了一堆抱歉的话,没听到对面的声音,她问:“小野哥,你听见了吗?”

手机一直是通话状态,但何斯野一直没说话。

她哭求道:“小野哥,你说句话好不好,你别生我气。”

何斯野走出考场,看见沈飞,俩人一起打车回家。

坐上车后,他开机,陌生号码,他接听,对面却一直没有声音。

何斯野皱眉问:“喂?哪位?说话。”

他看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但却没声音。

沈飞问:“什么情况?恶作剧啊?还是暗恋你的女生啊?”

何斯野摇头,听了一会儿,仍旧没声音,挂断。

没一分钟,同一个手机号码又来电,他刚要接听,手机突然关机。

沈飞笑道:“我就说你赶紧换个手机么,坏了还不换,告白电话都接不着。”

何斯野淡淡地瞥他一眼,“烦。”

颜兮再打何斯野电话,就变成了关机,一遍又一遍,始终是关机。

她记得沈飞说过,何斯野不想接的电话,都会直接关机。

颜兮紧咬着嘴唇,仍有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小野哥生气了,生气到不想听她说话,生气到直接关机。

小野哥跟他一起长大的哥儿们都生了两年气,她和小野哥才相处一年,小野哥可能这辈子都不原谅她,不愿意再见到她了。

*

颜兮走后,何正东进何斯野房间,看到何斯野桌上的礼物盒,轻叹气,礼物盒摆得正了些,“真不舍得颜兮啊。”

钟芸芸进来换被罩枕套,看见何斯野枕头下面的信封,又叹了口气,“你儿子又收到情书了。”

何正东皱眉,“打开看过了吗?”

“没开封的。”钟芸芸说。

“给我。”何正东接过去看信是封着的,直接扔进何斯野床下的置物箱里。

钟芸芸“嘶”了一声,“你儿子今年十八岁生日,收到情书还扔啊?”

何正东冷道:“没过零点呢,我就管得着他。”

没一会儿,何正东同事们先后来了,带着老婆孩子的,拎着大大小小的礼物,热热闹闹地来给何斯野过生日。

何斯野到家时,看到院子里的一大圆桌已经坐满了人,都是他从小就见过的那些他爸的同事们,他的长辈们,何斯野懂礼数,挨个礼貌问好。

他看了一圈,没见着杨叔叔和颜兮他们,低声问他妈,“人呢?”

钟芸芸小声说:“颜兮她小姨昨天下午来了,今天中午带颜兮走了。”

何斯野脸色未变,“走了是什么意思?”

“她小姨家在外地,坐火车得十来个小时,明早有事,今天中午就走了。对了,颜兮给你送礼物了,在你桌子上。颜兮怕你生气,跟我说了好几遍,让你千万别生气,她是没来得及跟你当面告别。”

何斯野面色仍旧未变,只有兜里的手握成了拳头,他抬脚进屋。

一个礼物盒方方正正地摆在他桌上,此时他面色才沉下来,近乎是气急撕开的,是一个看起来就昂贵的相框。

相框下一排秀气的小字:说好赔给小野哥的。

后面画了一个笑脸,还有一个她手写的价格¥800。

何斯野咬肌绷得死紧,怒气更重,打开抽屉,将准备给她的生日礼物,芭蕾舞鞋盒MP3,全部扔进他床下的置物箱里。

又一个不告而别的!

一个两个,都不告而别,都当他何斯野是什么?!

忽然门被推开,一个八岁小女孩走进来,双手捧着糖,小心翼翼地说:“小野哥,对不起。”

何斯野抬眼看他,怒气仍未收回,双眸一片冷。

小女孩吓得一哆嗦,垂下脑袋,“对不起小野哥,去年我摔碎了奶奶的照片,偷偷夹书房里了,我一直没敢跟你说,昨天爸爸要带我来给你过生日,我不敢来,我爸爸说我做错了事,诚恳地跟你道歉,你就会原谅我,小野哥,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何斯野看向礼物盒里的相框,声音平静,指尖却微颤,“你说,相框是你摔碎的?”

作者有话要说:怕小仙女们抓心挠肺,和,和哭……就两章合并一章发了……

明天入V……

别,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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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开《小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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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市最牛逼的高三重读班,集合了全市所有牛逼的高考落榜人,甚至……迎来了全市最牛逼的高考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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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回头跟队友口型笑道:“来了个有钱的小傻妞儿。”

翌日,寇醉听到同桌时栖红着脸问他,“那个,小哥哥,我给你带了早餐……要不要我帮你写作业呀?”

寇醉:“………………………………”

直播间,撩神教连续霸榜G天的土豪十七妹:“宝贝儿,听哥哥的,今天务必趁他在班级睡觉的时候偷吻他。”

十七妹担心,“可是他睡觉一直都趴着睡啊,我没办法偷亲啊?”

撩神淡道:“凡事都有意外。”

翌日,时栖到学校,意外惊喜地发现寇醉居然真的——妹!有!趴!着!睡!

*双向暗恋

*大概很甜很撩很骚也很好笑

*世间所有人都以为他冷漠,时栖却知道,这个凶巴巴的样子里面有颗超柔情的心。

超级超级有钱家的甜心小可爱X真骚真流氓也真霸气的撩神

第22章

“咻”的一声, 一辆红色跑车火箭一样飞过, 极速飞转的右车轮,轧过带水的泥坑。

马路边上握着手机的颜兮,猛地闭眼,横祸突如其来, 无处可躲地从头到脚被溅个正着, 左手扶着的拉杆箱不可避免的与主人落得同个下场。

电话对面的女生兴奋大喊, “颜颜!我到了!你到哪儿了!”

颜兮僵硬地举着手机,视线发直地看着百米内那唯一的、泛黑的、正在渐渐往中间凹处聚水的大泥坑, 沉默了有十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