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是吗?是你带我来酒店的。”许情深喉间有些干涩,轻咽了下口水。

“我是男人,你不一样。”

许情深别开视线,“女人也会有生理需求。”

蒋远周攫住她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那你解决的怎么样?舒畅了?”

许情深闭了闭眼帘,在这种话题上,她向来没讨过好处,蒋远周将她的下巴丢开,两人离得很近,男人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她皮肤莹白,犹如被剥了壳的鸡蛋。

“许情深,你跟我说实话,你心里藏着几个人?”

她睫毛轻颤,眼帘抬了起来看向跟前的蒋远周,“几个人?”

“是。”

在蒋远周看来,方晟肯定是毋庸置疑的,算一个,那么,还有吗?

许情深抿紧唇瓣,对这样的问题,她内心涌起抗拒,“不知道。”

“不知道?”蒋远周抬高音调,手指再度捏住她的下巴,“你敢敷衍我?”

“爸爸,明川,算不算?”

“然后呢?”

许情深盯着蒋远周的眼睛,“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我要你自己说。”

“那我说不出来了。”

蒋远周手臂朝她胸前狠狠推去,“混账玩意!”

他起身将她困在身下,许情深被他翻过身,这似乎是蒋远周最热衷的一个姿势,她不是他的对手,干脆也就不挣扎了。

第二天,许情深是被酒店的叫早电话吵醒的。她手臂下意识朝旁边摸去,蒋远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许情深身侧早已冰凉一片。

她起身看眼时间,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

蒋远周来到万毓宁的住处时,天已经放亮,佣人给他开了门,男人大步进去,“昨晚怎么样?”

“医生来过之后就好多了。”

“她起来了吗?”

佣人在前面带路,一直到房门口,她敲了敲后问道,“万小姐,您醒了吗?蒋先生来了。”

里面没人应答,佣人小心翼翼推门进去,昨晚的狼藉还未收拾,她看见万毓宁坐在床沿,便将门彻底打开,“蒋先生,您进去吧。”

蒋远周踩着地上的东西往里走,他踢开脚边的水果,看到枕头、被褥、台灯、花瓶等全都在地上。“也不收拾下。”

万毓宁听到动静,抬了抬头,“是我让她们不用管的。我想看看清楚,知道我昨晚到底做了些什么事。”

男人走到窗边后斜倚在那,万毓宁伸手抚了下前额,蒋远周话语中露出关切,“现在怎么样?”

“好多了,幸亏你昨晚安排人过来。”万毓宁握了握手,似在极力隐忍,“可能是天气原因吧,最近总是睡不好,昨晚梦到阿梅,她偏要来跟我索命,我一时间受不了。”

“不用害怕,她的死不是跟你没关系吗?”蒋远周轻声安慰。

万毓宁嗓音有些颤抖,双手撑在身侧,“远周,我这个样子,都是方晟害的。”

“你放心,我没忘。”蒋远周面容透着冷峻。

“我知道,我在你心里不一样了,如果换成以前,谁那样害我,他不会安然无恙的…”

蒋远周双手抱在胸前,“毓宁,他并没有安然无恙过,方晟身患绝症不说,要他命的人更加不少,现在碰了毒,给他痛快,还不如让他慢慢受尽折磨。”

万毓宁抬了抬头,“他…碰了毒?”

“是,他如今的身体,强行戒肯定受不了,继续下去,也受不了,所以,方晟的下场只有不得好死,你急什么?”

万毓宁心里忽然涌起说不出的感觉,为什么偏偏要许情深给方晟注射,原因就在这。

自此,方晟痛不欲生的日子算是提前了,而他这样,是许情深亲手造成的,他们两个被人为的、使劲的强行绑在了一起。可是…万毓宁强行抑制住眼眶内的酸涩,她对方晟恨之入骨,那还不是因为他先狠心绝情吗?

蒋远周走到她身前,抬头摸向万毓宁的头顶,“凡是伤害过你的人,我没让他们有过好的下场,这是我一直以来坚持对你的原则。”

万毓宁的泪水夺眶而出,伸手抱紧蒋远周的腰。

隆港医院。

许情深下班后就马不停蹄赶到那边,可是医护人员告诉她,方晟来是来过,但医生查房的时候却发现他不见了踪影,他是自己悄悄离开的。

许情深心急如焚,打了方明坤的电话,那边也是焦急无比,说他没有回去。

如今方晟这幅样子,他自然想要避开所有亲近的人,他想一走了之不牵累别人,可是她们呢?

几日后。许情深接到蒋远周的电话。

“喂?”

“现在去地下车库等我,方晟在隆港医院,我带你过去。”

“什么?”许情深吃了一大惊,“你是说他现在在隆港?”

“对,老白找到他了,情况有点不好,你做好心理准备。”蒋远周说完,径自挂了电话。

------题外话------

蒋爷郁闷了,哼唧,你们干嘛都要虐我,我很乖呀,哼哼~

13逼入绝地(心疼蒋先生)

许情深匆忙出门,一路来到地下车库,蒋远周已经在车上了,她快步过去,拉开车门后坐到里面。

车子咻地蹿出去,犹如离弦之箭,即便在环境不明的停车场内蒋远周都开得这么横,许情深着急望了眼窗外,“老白在哪找到方晟的?”

“他自然有他的法子。”

隆港比星港还要大,车子是在最后一栋独立的住院部前停稳的,许情深跟着蒋远周一路往里走,来到三楼,许情深看到老白站在某个病房前。

两人来到跟前,许情深焦急问道,“他人呢?”

老白朝她看看,“在里面。”

许情深欲要去推门,老白挡在她面前,“许小姐,您现在还是别进去的好。”

“为什么?”

“他刚注射好,才安定下来。”

蒋远周人高,抬起的视线朝着病房内看了眼,许情深听了老白的话,面色透出疑虑,“注射了什么?”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通过特殊渠道购买好了,他太痛苦,不打怕是会撑不过去。”

“什么?”许情深嗓音不由拔高,“你们居然给他注射?”

她陡地向前步,推开老白的手,然后拧开门把快步往里走。

一片刺眼的白色充斥进眼帘内,方晟就躺在病房中央的单人床上,气息奄奄,面色惨白如纸。许情深快步过去,男人睁眼看到她,神色复杂地掠过眼底,“你怎么来了?你走,快走。”

“病成这样,为什么要擅自离开医院?”

方晟拉高被子,盖住自己的双肩,就留了左手在外面。“我不喜欢住院。”

许情深坐向旁边的椅子,“你终究是妥协了,是不是?”

“是,所以你更加不用管我。”方晟别开视线,看到了门口的身影,“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好?你告诉我好在哪?”

右侧床头柜上的手机不住在响,方晟看了眼,起身要去拿,原本右手一下就能够到的距离,他却偏偏伸出左手。

指尖接触到手机,摸了几下都没拿在手里,许情深起身将手机递给他。

方晟看眼来电显示,然后挂断。

“为什么不接,是干爸吧?”

病房内的对话声清晰传到外面,蒋远周朝老白看眼,“再次注射,是他自己的意思?”

“是。”老白轻点头,“蒋先生,其实这也对他来说反而好。”

“什么意思?”

老白脸上难得有凝重,视线随之望向病房内。

许情深见方晟这样自暴自弃,心里又急又气,她伸手去抓男人的右手,“给我看看,从哪打进去的?”

“松开!”方晟情绪激动,用左手去推许情深,她将他的袖子往上撸,他这样挣扎,很快就露出不对劲来。许情深握紧他的右手臂,“你…你的手怎么了?”

方晟躺在病床内,左手摸向右手,“还能怎么样,没知觉了。”

“不!”

门外的老白看向身侧的蒋远周,“医生也不能确诊,到底是不是因为注射了那种东西后,使得方晟的病加速恶化,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他的身体要这样经受双重痛苦,他撑不过一个月。”

病房内,许情深拖拽着他的右手,“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

“我跟你说过,我病发起来很快,所以情深,我这个样子跟你也没关系。多打一针少打一针对于我来说,是一样的。”

许情深下意识地摇着头,“怎么会一样?方晟,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会让你活下去,跟正常人一样。”

蒋远周走出去两步,老白见状,忙跟上。

“老白。”

“在。”

“你去把万毓宁接来。”

老白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问道,“接万小姐到隆港来?”

“是,快去快回。”

“好。”

许情深一下子肯定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方晟的右手臂完全不能动弹,这就意味着他的四肢很快都会丧失功能,渐渐的,他这个人也就废了。

方晟在病床上躺了会,左手掀开被子似要起床。

许情深见状忙按住他的肩膀,“你干什么?”

“如果在医院有用的话,我早就住院了。”

“那现在也不能出去,还有,隆港是医院,怎么会有人同意帮你注射?”

方晟将话说的很透,“因为别人都知道我病入膏肓,情深,难道你舍得看我被活活折磨死?”

“我不信没办法,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肯定会有法子救你。”许情深弯腰拽住方晟的胳膊,“你听我的,好好配合,行吗?”

病房外,蒋远周回了办公室,没过多久,万毓宁就被带到了隆港。

“老白,你干嘛带我来医院?”

男人在前面走着,“万小姐不是一直想看方晟的报应吗?他现在在医院里,走吧。”

老白将万毓宁带到病房前,“就在里面。”

女人站在门口,手掌使了几下劲,这才伸手握住门把,她推门进入时,就看到许情深给方晟盖着被子,抬头见她进来,许情深脸上明显有了防备,“你来做什么?”

方晟视线冷冷地扫过万毓宁的脸,“出去。”

万毓宁心里仅存的那么一点点复杂都被敲碎干净,她嘴角泛起冷笑,“你们凭什么让我出去?”

“万小姐,坏事做多了,你就不怕半夜鬼敲门?”

万毓宁的视线落向许情深,“那你问问方晟,他害死了我两个孩子,他晚上能睡得安稳吗?”

许情深不得不噤声,这件事上,方晟做的这样残忍,她无法帮他说一句好话。

“蒋远周呢?”万毓宁忽然走到门口,冲着老白问道,“他人呢?”

“您找蒋先生做什么?”

万毓宁伸手抓着门框,手掌都在颤抖,“你让他过来,让他过来!”

老白朝里头看了眼,“好。”

蒋远周走进病房的时候,万毓宁倒是出奇的安静,只是一见到她,她就癫狂了。万毓宁几步冲上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大衣,“为什么?你明知道是方晟把我害成这样,他害得我家破人亡,害死了我的孩子,还把我逼疯,你怎么还能救他?你居然让他住进隆港,全是因为许情深是吗?”

“毓宁,你冷静些,”蒋远周试图安抚她,万毓宁摇着头,泪流满面,“我恨方晟,我要他不得好死,你为什么要救?你明明都知道的,他怎么伤害我,你也都看在眼里,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你究竟还是不是我从小认识的那个蒋远周?”

许情深听到这,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看到高高在上的蒋先生被接连斥责,万毓宁字字带血,句句含泪,也让许情深明白了过来。

是啊,依着蒋远周的脾气,他早该将方晟置于死地了,可他从来没动过手。方晟从隆港医院偷偷溜走后,她夜不能寐,却还是蒋远周替她将方晟给找回来的。

她视线不由落向男人的侧脸,心里、嘴里都是说不出的滋味。

万毓宁抽打着蒋远周的胸膛,打出来的闷哼传到许情深耳朵里,她忽然心疼的厉害,她想要上前制止,可她的腿似有千斤重,抬都抬不起来。

她有什么资格去制止?她又是蒋远周的谁?

许情深垂在腿侧的手掌紧握起来,方晟艰难地坐起身,面色发白,轻轻拉过许情深的衣袖,“我们走。”

万毓宁身子往前一靠,额头轻抵着蒋远周的胸膛,“你知道我的孩子都是怎么没有的吗?是他,是方晟啊,我以后再也做不了母亲,没人想过我,没有人…”

“胡说什么?”蒋远周叹口气,“我不是正在努力想让你跨过去吗?”

“是么?”万毓宁反问,嘴里的嘲讽溢出来,“许情深作假,她是害我的第一个人,可你知道后有将她怎样吗?如今万家身败名裂,我变成了这样,拖着一副残躯苟延残喘,而且随时都会疯疯癫癫认不清人,蒋远周,你又有对方晟怎样过吗?”

万毓宁的这席话,似乎将蒋远周问住了,男人的视线穿过万毓宁的头顶,落向许情深。

他黑曜石般的眸子攫住她不放,许情深插不进去话,这犹如一场战役般,漫长而煎熬,万毓宁失声控诉,蒋远周最终垂下了眼帘,“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万毓宁迅速止住哭声,她抬头看向蒋远周,“我不想再看到方晟,这辈子都不想。”

许情深惊了下,眸色复杂地看向蒋远周。

“还有,东城大大小小的医院,不,包括所有的医院,以后都不准收治方晟!我要他今天就消失,远周,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的再也回不来。”

许情深闻言,不由上前了步,“万小姐,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何必把人逼入死地?”

万毓宁学聪明了,她不跟许情深争论什么,她双手揪着蒋远周的大衣,眼圈通红,“行不行?行不行?”

她这样哀求,这样一遍遍诉说着自己的遭遇,许情深手掌不住握紧、松开。她觉得蒋远周会答应,他会替她除了方晟。

这个念头开始疯狂地折磨许情深。

万毓宁拉着蒋远周的大衣,来回扯动,也将男人的神拉了回来。

他目光投落到万毓宁脸上,在许情深的一片紧张中开口,“今天开始,星港、隆港…不,大大小小的医院都不会再收治方晟。”

万毓宁绷紧的嘴角舒展开,等着蒋远周继续说下去,男人却是将视线重新落向了许情深,“你们出院吧。”

“这还不够!”万毓宁继续道,“你把方晟赶出东城去。”

方晟站起了身,整个人看上去很虚弱,许情深听着万毓宁要将方晟赶尽杀绝,她还未开口,就听到蒋远周说道,“毓宁,你知道人临死之前,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方晟肃冷的面孔也朝他看过去。

万毓宁咬牙切齿,“是想拉个人垫背吧?”

“不是,”蒋远周道,“我为你做成这样,也算对得起你了,方晟如今病重,你总要让他落叶归根。”

许情深听着,泪水忍不住淌落出来,心酸涩难耐,复杂的情绪在心间撞击着,一为方晟如今的病况,二为…为了一份蒋远周意外给予她的感动。

蒋远周揽过万毓宁的肩膀,将她往外推,“走。”

方晟挪出去步,“情深,我们走吧。”

许情深红着双眼,嗓音颤抖,“可我不想让你…”

“你心里比我更明白,这是蒋远周做的最大的让步,你要真为我着想,你就不要让我看到你为了我,一次次去求别人。情深,我受不了那样。”

许情深下巴轻抬,方晟有他的骄傲,他的傲骨铮铮为了报仇,硬生生折断过一次,他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她走过去将他的手机拿在手里,许情深回头时,看到方晟已经自行走到门口。

许情深快步追上,想要去搀扶,方晟朝她笑了笑,“怕我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不是啊,”她勉强勾勒起嘴角,“就是想扶着你。”

出院前,方晟去结算了费用,许情深跟着他走到医院外面。万毓宁坐在车内,车窗落下来,她视线紧紧盯着出来的两人。

“还是放不下吗?”

“远周,你心里有没有怪过我?”万毓宁此时此刻,心里翻涌出来的悔意在蔓延,“我认人不清,害人害己,最主要的是,我把我们的感情都给弄丢了。”

“这也算一种经历,”蒋远周口气倒是很淡,“你要现在往前看,一样来得及。”

“真的吗?”万毓宁话中透出希冀,伸手抚向蒋远周的手背,“远周,我好开心。”

蒋远周朝她看了眼,“我会帮你,以一个兄长的样子。”

女人嘴角的笑意僵住,心瞬间被人撕裂开来,他们青梅竹马长大,如今,蒋远周将这态度摆的端端正正了,未婚夫成了兄长,本该挚爱的人,却要把她当成妹妹?

万毓宁咬紧牙关,将眼里的温热逼回去,她告诉自己不许哭,来日方长,先拔了许情深这颗眼中钉再说。

蒋远周朝外面看了眼,许情深正在拦车,方晟面容清俊站在旁边,她说他和方晟回不到恋人的关系,究竟是几分真,几分假呢?

心头升起无名的躁动,体检报告的事许情深自己都承认了,光这一点,就能说明这个女人心机太重,他妄想以这个事实去击垮心里那藏匿不住的思念…

该死!

哪来的思念?

蒋远周心绪复杂,冷了冷嗓音,“还不开车做什么?”

司机闻言,二话不说发动引擎。

眼角余光没了许情深的身影,可蒋远周无法否认,许情深搬出九龙苍的日子,他就是抵制不住去思念她,想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许情深拦到车,将方晟送到家里,方明坤去开门的时候,一张脸邋遢无比,胡子很长,满面憔悴,看到两人站在门口,他立马让开身,“方晟,你这是去哪了啊?”

“爸。”方晟唇瓣搐动,继而收住接下来的话,他回到屋内,许情深让他躺着,他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我现在应该珍惜能站着的时间。”

“方晟。”

方晟听到身后的呼唤声,他没有回头,他心里是清楚的,他离解脱的时间不远了。

只是,他这样舍不得这条命,即便它沾满罪恶,即便它还欠了另外一条人命。有时候想想,他是魔怔的,万毓宁说他是魔鬼,一点没说错。他杀阿梅,纯粹因为她对许情深不利,如果他早知道万毓宁还是这样的话,他会连她一起杀了。

除去许情深和方明坤,方晟可以对所有人都残忍。

他知道,天网恢恢,该他欠的命他逃不过去。许情深在他的生命中缺失了一年,他只是想将这时间补回来,即便不是在一起,可能呼吸上同一口空气也好啊。

许情深慢慢退出方晟的房间,一声不吭坐到沙发内。

方明坤站在门口张望,他尽量不打扰儿子,小心将门掩上。方明坤走到她身侧坐定下来,许情深垂着眼帘,目光出神地盯向某处。

“情深?”方明坤重复喊了几遍,许情深这才抬头。

“你是在哪找到方晟的?”

许情深嘴唇蠕动下,说不出话,她摇了摇头。

“怎么了?”方明坤见她这样,有些焦急。

“干爸,方晟身体要是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我,”许情深看眼身侧的中年男人,方家也是做生意的,这些年来经营的不错。她看惯了方明坤干净利索的样子,如今见他胡子拉碴,头发花白,许情深嗓音轻哽住,“如果有必要的话,家里多安排两个人吧,不要让方晟再乱跑。”

“好。”

许情深双手互相握住,“有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情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许情深赶紧摇头,“没有。”

这时,方晟将门打开,“情深,你回去吧。”

方明坤抬头朝他看了看,“方晟!”

“爸,我不是赶她走,对了,我们晚饭还没吃,您去准备下吧。”

“不,不用,”许情深哪里吃得下去,她站起身来,“我朋友给我留着饭,我回去了。”

“别,吃过晚饭再回去。”方明坤执意挽留。

许情深已经走出去几步,方明坤见状,将她送出门外。

来到小区外面,许情深顺着人行道往前走,那晚的视频至今没有消息,对方不可能好心到删除或者不发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为制止了。

这几日,许情深总感觉头顶像是悬了把刀,随时要掉落下来,她就连看诊都变得小心翼翼,她生怕某一天醒来,她就失去了做医生的资格。

她想过给蒋远周打电话,问个清楚,但号码翻出来后,她也没有打过去。

算了,她在他眼里早就没有一点善良形象可言,如果蒋远周自始至终不知道这件事,反而会以为她是来变相求助。

万毓宁的住处。

她站在房间的窗前,目光盯着门口,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约莫半小时后,她听到不远处传来吵闹声,紧接着,浩浩荡荡几十个人就冲进了别墅区。门口还有蒋远周安排在这的保镖,他们跟人群起了冲突,万毓宁听到有人高喊着,“让万家的人出来,让她偿命!”

“别躲在里面,出来!”

那些家属们情绪激动,有人捡起花圃内的石块开始攻击,铁门被敲得咣咣作响,飞石砸中了院子里的花草,那鲜活的生命一下就消逝掉。万毓宁听到一阵阵破裂声传来,挂在花架上的水培器皿被击中,碎了满地。

她仿佛旁观者般看着门外发生的一切,她不怕,有蒋远周的人在,没人能伤害到她。

万毓宁直视前方,目光里渗出嫌恶和憎恨,这些人在方晟实名举报之后,也跟着跳出来,在万家的头上践踏踩骂,他们有什么资格?

不管是在以前还是现在,万毓宁都没把这个层次的人放在眼里过。

门外,忽然传来佣人急促的敲门声,万毓宁听在耳中,她快步走到床前,开始撕扯东西。

佣人赶忙推门进来,“万小姐。”

“他们…他们要做什么?是不是要杀我?”万毓宁手里拿着个花瓶,高高举着,然后满面惊恐地钻到被子里面,“别找我,别来找我。”

“万小姐。”佣人过去想要将被子扯开,“您别这样。”

“不要碰我——”

万毓宁将自己抱成一团,紧紧缩在被窝里不出来,任凭佣人怎么劝说都没用。最后没法子,她只能打电话给蒋远周。

门口的闹事还在继续,甚至愈演愈烈,有人推开保镖要顺着围墙往里爬。

蒋远周接到消息来到别墅,老白已经带着人将闹事的全部轰走了,蒋远周站在门前,看着院子里的狼藉,“万毓宁住在这没几个人知道,怎么会这样?”

“这些人天天盯着万家,要想查出万小姐的住处应该也不难。”

蒋远周提步往里走,来到二楼,走进房间就没看见万毓宁,佣人朝着床上指了指,无奈地不住摇头。

“收拾下东西,我先接她去九龙苍住。”

“好。”

被窝内的万毓宁听到这话,神色明显一松,只是并未将被子推开。

许情深回到家,推门进去,宋佳佳的房间亮着灯,她听到动静走到门口,“情深,你晚饭吃了吗?”

“没呢。”

“那待会我们一起吃,”宋佳佳笑着冲她道,“我在整理我的宝贝。”

“什么宝贝?”许情深走过去,宋佳佳房间内有个小保险箱,她拉着许情深来到墙边,“我妈上次给我的镯子,我不想戴了,就先放进去。”

宋佳佳坐到地上,回头朝许情深看眼,“对了,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需要我给你放吗?”

许情深轻摇头,“我哪有。”她眼见宋佳佳将杂物都推开了,为避免下次麻烦,许情深说道,“上次我让你帮我放的存折呢?帮我拿出来吧。”

“你要用钱吗?”宋佳佳闻言,先翻找了下,然后把许情深的那张存折拿出来。

“应该会用到吧。”

宋佳佳跟许情深关系好,也不避讳什么,她翻开存折看了看,“情深,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好意思问你。”

“什么事?”

“你看啊,你妈妈这赔偿款拿到也有二十年了,五万块钱放到今天,绝对不止这个数目啊。”宋佳佳说完,就觉得自己嘴欠,恨不得抽两下才行。

“是啊,”许情深接过存折,“不过我能理解。”

“理解什么?”

她盘膝坐在宋佳佳身旁,“我妈过世之后,我爸是一个人带我的,随后找了我后妈,两个孩子,一个女人,张开嘴就是要钱。他把存折给我的时候,说这是我妈的赔偿款,也没错,毕竟当初就赔了五万。我爸撑不住的时候用掉了这钱,但后来想到我,他又凑了笔钱存进去,其实看存款日期就知道了。只是我爸不说,我也不会说,他能做到这样,我也算欣慰了,不求别的。”

“你啊!”宋佳佳也就能说出这两个字,谁说许情深是个薄情寡淡的人?她其实比谁都心思细腻,会体谅人。

许情深拿着存折回到房间,方晟的病越来越重,即便需要治疗,方家也用不着她掏钱,但她总要备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