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怎么样?”蒋远周直接问道。

“药是正常的。”

男人拧起眉头,“正常?”

“是,里面有相关的分析,每一条都写得很详尽,这个药完全没有问题。”对方打着包票,一脸的笃定。

蒋远周神色间似乎有些失望,他捏紧手里的报告单,“好,谢谢。”

“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好。”

蒋远周回到车上,司机询问出声,“蒋先生,现在是要回东城吗?”

“不用,”蒋远周抽出那份报告,“去机场,老白半个小时后到。”

“是。”

车内恢复了安静,蒋远周仔细的看着那份报告,检查结果跟两年前如出一辙。

他瞬间觉得整颗心都寒了。

来到机场,没等一会,就接到了风尘仆仆而来的老白。

见到熟悉的车辆,老白快步上前,司机替他拿着行李,他拉开车门坐进去,“蒋先生。”

蒋远周朝他看看,“辛苦了。”

“您这边的检测结果怎么样?”

蒋远周嘴角扯了抹嘲讽的弧度,“一切正常,和两年前一样。”

老白面色严肃下去,眉头皱拢,“您都跑到这儿来了,难道对方的手还能伸得这样远?”

“药品是昨天送到的,今早出的检测报告,一个晚上的时间,能发生很多事。”

司机回到车上,老白从兜里掏出的报告,叠放的整整齐齐,司机知道他们有事要谈,赶紧自觉地给他们单独的空间。

“蒋先生,我这次去找了我父亲的老师,我也是最近才偶然得知,我父亲跟他一直有联络,我们并没有去当地的检测中心,而是去了他的工作室,他做了详细的药物成分还原。”

蒋远周专注地听着,老白昨晚已经将结果告诉他了,可蒋远周还是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老白打开手里的纸,上面列着一排成分名称,蒋远周一眼看到其中一项用红字标注着,而且后面有个往上的箭头,他一眼就知道这是超标的意思。

老白指着这一项,“就是这项,比正常用量超标了二点五倍。”

蒋远周手指微紧,目光紧紧盯着那个箭头,“它导致的最终结果会是什么?”

“这就是蒋小姐的致死原因。”

蒋远周已经觉得呼吸凝重起来,吸进去的每一下都跟刀子划过似的,“小姨的药,是从星港配出去的,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星港的那批药,都有问题。”

“是,要不然的话,那个老太太也不会死。”

蒋远周一把握紧那张报告单,“但那批药,又是怎么进入星港的?又是怎么蒙混过药监局,成了合格药品?”

老白朝他看看,忽然觉得这件事就像是个无底洞,更像是一张很大很大的网,它布置精密,甚至牵动了一系列相关的部门,“蒋小姐的身体底子太弱,所以吃了那些药没多久就…至于那个老太太,应该也是这样的原因,毕竟岁数大了。”

“对方为了确保药能到小姨的手里,可算是费尽心机,而且不惜拉上别人。那一批次的药,是光明正大走进星港的…”

“别的病患可能多多少少也出现了不良反应,但因为个人体质不同,没有严重到致死。我专门询问过,这种药物的伤害不是永久性的,不再服用过后,会自行代谢掉。”

蒋远周落下车窗,今儿有些变天了,寒风系数往里灌,哗哗地吹到他的脸上,他感觉到一把把细小的匕首正在往他脸上砍,不论他痛不痛,它们都砍得那样欢、那样猛。

“当年,药物检测没有问题之后,药品全部被销毁,开出去的药能收的也收回来了。千算万算,可能谁都不会想到那个老年痴呆症的婆婆,如果不是她糊涂了藏药,这件事就永远是个死局,怕是无人能破了。”

那么许情深,就要为此背上一辈子的黑锅。

老白也觉得心情沉重,车子疾驰向前,回到九龙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蒋远周进入屋内,睿睿过来缠住他的脚,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蒋远周将他抱起来,凌时吟快步从楼上下来,“你回来了。”

男人牵着睿睿的小手,凌时吟朝老白望去,“老白,你好几天没来了。”

“是,我出去办了点事情。”

“对了,”凌时吟跟在蒋远周身侧,小声问道,“药品检测报告出来了吗?”

蒋远周手里拿着那个资料袋,顺手就交给了凌时吟,凌时吟好奇,想要打开,但想了想,还是面色镇定地拿在手里,她跟到沙发跟前,将袋子放到茶几上,“睿睿一天多没见你,老喊着爸爸呢。”

老白看了眼,凌时吟似乎对鉴定结果不是很上心,她坐到蒋远周身侧,拉了拉睿睿的小手,男人朝她睨了眼,“最近有见过你哥吗?”

凌时吟心里咯噔下,但还是摇了摇头,“我哥早就不跟我爸妈住一起了,我偶尔回去,也见不到他。怎么了?忽然这样问…”

“没什么,我也挺久没看到他了。”

蒋远周说完,抱着睿睿起身上楼,凌时吟盯看着他的身影,眼里藏匿着不解。

老白吩咐厨房准备了饭菜,他和蒋远周在九龙苍用过之后,又赶去了星港。

周主任被喊进办公室时,身上还穿着那件白大褂,他关上门往里走,蒋远周正靠坐在办公椅内,左右手分别抓着签字笔的两端,周主任开口喊了声蒋先生,却见他嘴角勾着,似乎在冲他笑。

“蒋先生,今天是有什么好事情吗?”

“周主任,请坐。”

“谢谢。”

周主任坐定下来,蒋远周身子往前倾,“周主任,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许情深开药的事情?”

周主任面色僵了下,“当然记得,那关乎到蒋小姐。”

“那时候是你说的,因为小姨长期服用药物,才会有那样的反应,药品本身也没有问题,是吧?”

周主任没想到蒋远周会重提两年前的事,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

蒋远周手里的签字笔猛地丢出去,擦过光滑的桌面,他收起面上的笑意。“周主任,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受了那些人多少好处,他们又是谁?”

周主任吓得面色发白,“蒋先生,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我能这样跟你讲话,有些事我自然已经了解清楚了,两年前,药品检测出来是正常的,当时我不同意尸检,是你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说要看看别人的服用状况。”

“是,”周主任忙不迭说道,“也有长期服药的人吃了这个药,身体出现异常…”

“我不要听这句话,”蒋远周将他的话打断,“那些非长期服药的人,检查出来就是正常的,是不是?”

周主任嘴角明显抽搐了下,蒋远周一把视线狠狠落向他,“是不是!”

周主任咬了咬牙,“是。”

“呵。”蒋远周轻嘲出声,“周主任,你在星港的待遇向来不差,你这级别,前途无量,还能一路往上走,到时候混到退休,功成名就…”

他话语卡在这,忽然就不往下说了

周主任提着一颗心,感觉自己像是被按在了铡刀上,也不知道那边什么时候才放手,他战战兢兢,冷汗直往下挂。

“许情深曾经是我的女人,可她最后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确定,我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蒋先生,有些事情我是真不知情…”

蒋远周轻抬下颔,“那你知道什么?”

“我…蒋先生,我从医几十年,当初家境贫困,我真是靠着我自己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周主任不想承认,可他心里明白,蒋远周不可能无缘无故找到他,而且一问就是药品的事情,纸包不住火,蒋远周肯定是知道了。“您能不能答应我,我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给您,您高抬贵手。我可以辞职,但您千万别毁了我这么多年的成绩和心血啊…”蒋远周冷笑了下,嘴上却答应道,“可以。”

周主任面色微松,却还是紧张,心里应该还有几分不甘吧,毕竟那件事藏了两年,却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又被挖出来了。

蒋远周站起身来,两条修长的腿靠向桌沿,“你只要告诉我,这件事是谁让你做的。”

对方闻言,垂着头,却是摇了摇脑袋,“我没有见过,蒋小姐被送来医院之前,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但这个号码现在也没用了,是空号。”

“你仅凭着一个电话,就心甘情愿替人家做事?”

周主任抬起头,目光对上蒋远周寒彻的眸子,“我觉得那人好像很了解我,不,是了解我的家庭,他不光允诺给钱,而且还说可以帮我解决我女儿的事…第一笔钱是直接汇到我卡上的。”

蒋远周胸口起伏着,怒意被强行压抑住,“所以,你就能毫不犹豫地去害许情深?”

周主任面色白了又白,沉默半晌后才说道,“蒋先生,实话跟您说,许医生在星港的待遇,私底下哪个医生没讨论过?手术封挡签字的事,本来就是星港的规矩,可您为了她说改就改,她年纪轻轻进了星港,很快就开始接各式各样的手术…”

周主任不敢再多说,只能轻了嗓音,“蒋先生,我可是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才走到今天的啊。”

他的意思,许情深就不是了?难道她是自己没本事,仅仅靠踩着蒋远周的肩膀就飞上天了吗?“所以,你跟那些人一起陷害她。”

周主任不敢再坐着,慢慢站起身,“蒋先生,对不起。”蒋远周心口聚起愤怒,这种怒火,从四肢百骸朝着他压来,一寸寸用力的在撕扯他的心脏。

这是一个局,毋庸置疑,然而每一个环节,却是独立的。

周主任不知道联系他的是谁,就算去查他的账号,肯定也会是一无所获。

那么药监局那边呢?恐怕情况也是差不多的,这个局设得那样大,可不论攻破了哪一头,都没有直接证据能抓住那个藏在最后面的人。

周主任站在旁边,战战兢兢,“蒋先生,我这就辞职,我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

他说完,逃也似的快步出去,门口的老白见状,睨了眼,随后进入办公室。

谁能想到星港的周主任,最后却是这样落荒而逃的?

“蒋先生,他都说了?”

“他能不说吗?”

老白来到办公桌前,“您答应他了,他辞职后就不追究。”

“可能吗?”蒋远周冷笑下,“身败名裂都不够,他得了好处,他家人也得了好处,我要他们一家人以后都生活在地狱里。”

老白闻言,顿了顿,然后将话题扯开,“对了蒋先生,老太太那边的尸检报告一时半会出不来,这让我想起蒋小姐之前的结果…”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蒋远周回到办公桌前,“小姨过世后,又在九龙苍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梅伯父只做出了药物致死的结果,也是正常的。小姨的体质本来就不好,我爸肯定将周主任的说法告诉给了梅伯父听,这样一结合下来,就成了什么都是真的了。”

老白点了点头,看到蒋远周疲惫地坐进椅子内,只是刚坐定,他却猛地又站起来了。

“老白。”

“蒋先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这件事,我应该让许情深知道。”蒋远周目光微垂,眼里最后的一抹亮色逐渐暗沉掉,“这两年来,她肯定过来很难受。”

“蒋先生,”老白不由又提醒蒋远周一句,“我觉得许小姐知道了以后,反而会更加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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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他不肯放手了(你想过那男人图你什么吗

蒋远周沉默了许久,想到在高尔夫球场的时候,许情深说得那席话。

他从桌上拿过烟盒,掏了一支烟出来,然后点上。办公室内瞬间弥漫着呛人的味道,等到这支烟完全抽尽,蒋远周将烟头往烟灰缸内掐熄掉。

“她有权利知道真相,不能让她继续背负着这份愧疚。”

“那蒋先生是要亲自去找她吗?”

蒋远周杵在原地,老白朝他走近步,“还是我去吧,我把许小姐约出来。”

男人没说话,只是径自往外走,也算是同意了。

许情深这两天比较有空,闵总受了惊吓,还有些感冒,推掉一切应酬在家。

她准备出门去趟超市,家里的水果和菜都没了,付京笙本来要一起去,但霖霖正在睡觉,要这样把她带去,非闹一通不可。

许情深来到外面,刚走出去几步,老白就过来了。

她面色一凛,杵在原地,一双眼睛就盯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老白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他干脆提快了速度,来到她跟前,老白先打过招呼,“许小姐。”

许情深朝他身后的车看眼,“你们又要干什么?”

她语气里满满的不耐烦,老白忙接口说道,“许小姐别误会,蒋先生不在车内。”

“那是什么事,你找我?”许情深听到这,面色微松。

老白被问住了,他双手轻搓了下,“蒋先生想见你。”

这不一个意思吗?许情深再度拧眉,“我不想见!”

“是有挺重要的事情。”

“能不能请你们以后别出现在我的生活中?”许情深说的话,已经算是很不客气了,“再重要的事,也跟我没关系。”

“是有关蒋小姐的事…”

“那我更不想知道。”

老白见她态度坚决,但他凡事都要先替蒋远周着想,为蒋远周办周全每一件事,才是他首要的工作。

“许小姐,您要真不同意,那我只能强行带你过去了。”

许情深手里还拿着购物袋,就那么吃惊地看向他,“那我还真好奇,你所谓的强行,是怎样的手段?”

“您还是不要见识到的好,之前我对您都是客客气气,我想在您心中,一直维持着这个形象下去。”

许情深磨了磨齿尖,果然啊,一丘之貉,她之前怎么总觉得老白还不错呢?看来她的幻觉症一直就没好过!

老白做了个请的动作,许情深走过去,刻意放慢脚步,等到老白走到身边,她轻声问道,“我有些好奇,你说的强行都有哪些呢?”

“比如,打扰一下您的家人,或者打扰一下许家那边。”

许情深走到车旁,她自己打开了车门,然后自己坐进去,再自己将车门砰地关上。

车子一路往前开,没过多久就在附近停车场停稳。

许情深推开车门下去,老白在前面带路,来到一家店里,里头什么人都没有,别说是顾客了,就连服务员都没看见。一看这仗势,就知道是有钱人包场的。

蒋远周也没点多少东西,一壶茶,一盘小点心。

许情深在他对面坐下来。

老白去不远处守着,许情深径自拿过手边的茶杯,“你找我有事吗?”

“有。”

“什么事。”

“星港前几天有家属来闹事,说是有个老太太吃药吃死了。”

许情深记得那天,是有穿白衣的人跑到星港门口大闹,她眉眼未动,仍旧盯着一处。“难道,又是我害死的不成?”

蒋远周听了这话,觉得即便先前堆积了再多的勇气,都在一瞬间完全消散掉了。

他忽然沉默,许情深掀起眼帘朝他看看,“怎么又不说话了?”

“那老太太,是吃了两年前跟小姨一模一样的那种药死的。”

许情深并未意识到旁的不对劲,“星港应该早就把那种药撤掉了吧,怎么还会这样?”

男人健硕的身体往后靠,目光也随着这个动作而落得稍远,这样的角度,反而能将许情深的整副神情收入眼中。“那个老太太,患了老年痴呆症,她藏了不少两年前的药。”

许情深端着的茶杯放到嘴边,“她…也是长期服用过药物的?”

蒋远周手掌落在腿上,忽然握了下,许情深看到他摇了摇头。

她眼眸微睁,“那是怎么回事?”

“我让老白拿着两年前的药品,已经重新检测过了,那种药本身就有问题,跟小姨是否长期服用药物没有多大的关系。”

许情深将茶杯放回桌上,眼里有难以置信,却又觉得这似乎不是真的。

蒋远周指腹划过裤沿,他倒是希望许情深问一句,他答一句,可许情深就跟丢了魂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蒋远周眸光落到她脸上,“我已经找周主任确认过了,当年的事,他也有参与,而你…”

许情深的脸上总算有了表情变化,“是那些药本身的问题?”

“是,单单那一批出了问题。”

“怎么会这样?”

蒋远周说道,“唯一能够解释的通的,是有人要陷害在你身上。”

她忽然有些接受不了了,“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要还我一个清白吗?”

“情深,对不起。”

“说对不起,能有用吗?”许情深眼圈刷地红了,她推开手边的茶杯,“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不管你接不接受,都是我错了。”

“你错在哪?”许情深反问,眼眶里面蓄满了热泪,两年了,差不多是要两年了吧,她没有细数过日子,因为那几百个日日夜夜里面,并没有多少时间美好到能让她记忆深刻。

老白从不远处往这边看了眼,两人好像都沉默着,许情深心里肯定是难受的,可那种情绪,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表达了。

“蒋远周,你的意思,就是有人给我们设了一个局是吗?有人陷害了我,甚至不惜搭上小姨的性命,就连周主任都被收买了,这一切肯定是做到了天衣无缝,所以才骗过了你的眼睛。”

许情深右手撑到桌子上,整个人也随着他的这番动作而往前倾去。“蒋远周,可惜我看到的不是这些啊…”

男人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许情深菱唇轻启,嗓音带了一种凉薄,“我看到的是,我被赶出了星港,我想去见小姨最后一面,可你说我不配,把我绑在了树上。我看到了我自己因为不能再做医生,而面临的一切窘迫,我看到了…你再也不愿见我一面,我也看到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彻底断了。蒋远周,我还是要谢谢你告诉我的这件事,至少从今以后,我不用再背负着巨大的愧疚感,我可以好好生活下去了。”

蒋远周听到这,神色逐渐按捺不住,他忽然伸手抓住许情深的手,“好好生活?跟谁?”

许情深目光落向他的手背,“我们已经各自成家,有些话还需要挑明吗?”

“情深…”蒋远周想说,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伤害没了,他拉住许情深的手将她往自己跟前扯。

许情深情绪激动,“你倒是觉得这些坎过去了,是吗?”

“我不甘心就这样…”

许情深抄起桌上的茶杯,照着蒋远周泼去,那杯浅褐色的茶水全泼在了男人的颈间,许情深厉声开口,“蒋远周,你清醒点吧!”

“我清醒不了!”蒋远周的声音高高盖过她,他们两个现在就被困在了一个死局里面。

许情深比蒋远周看得透彻,知道再无可能,所以尽量避开,心里哪怕有思念和感情,她都能很好的收敛起来。可恰恰…蒋远周做不到这一点。再见之后挠心挠肺的折磨着,如今知道了蒋随云过世的真相,他更加就跟发了狂似的。

他知道他们不该走到这一步,可如今她已结婚,连孩子都有了。

蒋远周被死死地困住了,前行不得,转身又不甘心,他手还是没松开,老白远远一看,两人剑拔弩张,像是要打起来似的。

他快步走来,看到蒋远周脖子里一片狼藉,许情深瞪着双眼,手臂被蒋远周拉直了,整个人伏在桌面上,面红耳赤,只能冲老白吼道,“这就是你说的,蒋远周找我有事是吗?君子动口不动手!”

老白朝蒋远周看看,“蒋先生。”

“你要去过你的日子了,你想过那个男人图你什么吗?”

许情深抬头看他,“我没钱没权,他能图我什么?”

“他贪图你的美色!”

许情深手指麻木,“你先松开我。”

老白站在边上,也不好插手,手抬起了又放下,许情深大声说道,“难道你一开始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没图过这些?蒋远周,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有东西给他贪图,我也觉得幸福。”

蒋远周手掌狠狠按住她的手,老白朝他看看,见他气得面色铁青,蒋远周嘴里轻喃出声,“老白,你说她是不是疯了,是不是疯了?”

“你才疯了,我们两个都不干净了,蒋远周,我当初接受不了你和凌时吟的那个晚上,现在,我就更加接受不了你和她的孩子。”

老白听到这,伸手按向蒋远周的手臂,“蒋先生,放手吧。”

蒋远周的手指已经泛白,许情深喘着粗气,老白也没见过蒋远周这样,拉也拉不开。

但许情深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凌时吟尚且是个坎,那么睿睿呢?

蒋远周推了下老白的手臂,老白退到旁边,蒋远周似乎想通了什么,手里力道微松,许情深的手臂得到自由,她忙将手抽了回去。

她没有一刻的逗留,起身就走了。

蒋远周盯着许情深快步离开的身影,他双手撑在额前,只觉头痛的就跟要裂开似的。

许情深走出去后,忽然就失去了方向感,也不知道要往哪走,她犹如丢了魂似的来到街边,再跨出去一步就是马路。许情深看着车子飞快地驶过,她清醒过来,两手抱着头后蹲在了路旁痛哭。

蒋远周这样,难受的自然不止是他。这不是互相折磨,又是什么呢?

许情深倒希望蒋随云的事,她永远别知道,至少愧疚感比如今的锥心疼痛,要好熬的多了。

许久后,她才慢慢回过神,许情深擦干净眼泪,双腿蹲的发酸发麻,她扶着旁边粗壮的树干站起来。

哭的时候,总是她一个人,哭过了,她还是一个人,许情深似乎习惯了。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许情深伸手拿出来,是付京笙打来的。

她深吸口气,说话声也尽量平稳,“喂?”

“霖霖醒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我还在超市呢。”

“还没买好吗?”

许情深垂着眼帘道,“没呢,挑挑拣拣的,我可能有选择障碍症。”

“不用选择障碍,看中什么就买什么,要是有拿不准的颜色,也没关系,全部买了。”

“哪有你这样的?”许情深嘴角轻挽,却没有力气笑出来。

“你开心就好了。”

“好了,我待会就回去。”

付京笙在那头继续说道,“你在哪家超市?我带霖霖去找你吧?”

“不用了,你陪霖霖晚会,等我回去做晚饭。”

“行,拎不动的话记得打车。”

“好的。”

许情深挂了电话,心里开始回暖,这应该就是家的感觉吧?有人关心,有人问候,有一个给你能够倚靠的胸膛。

凌慎的住处。

男人坐在客厅内,佣人将饭菜端出来,“凌先生,晚饭准备好了,我送上去吧?”

“不用,我自己来。”

“是。”

男人面无表情地起身,来到餐桌前,多格的饭盒里面装满了精致的菜肴,凌慎取过饭盒,然后朝楼上走去。

来到阁楼,门是锁着的,凌慎打开了门后往里走。屋内昏暗一片,男人随手点亮灯,总觉得光线还是不足。

阁楼的房间并不大,放了一张床、梳妆台,以及一个衣柜。

凌慎径自朝着那张单人床走去,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视眼中,她双手抱住膝盖坐在那,头发很长,已经到了腰部以下,整个人很纤瘦,但五官却难掩精致,只是目光空洞,头在不住地点着,似乎在喃喃自语。

凌慎在床沿坐了下来,“吃饭。”女孩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动作,就连视线都没有偏离一分。

凌慎弄了一匙子饭菜送到女孩嘴边,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肚子饿的本能令女孩张开嘴巴,房间内充斥着久不见阳光的味道。

卧室里只有女孩的吃饭声,其实是很小很小声的,但由于太过安静,所以才被凌慎听在耳中。

他端详着女孩的面容,她身上穿着奢侈品牌的睡衣,这个房间不能开窗,一年四季,房间内的温度舒适如春天,女孩也不能出门,所以凌慎给她准备的都是睡衣。

吃过了饭,凌慎将饭盒放到床头柜上。他走过去打开电视,调了台,然后回到床边。

他伸手揽住女孩的肩膀,她明显瑟缩了下,凌慎拥着她往后靠。

电视中播放着今日的新闻,女孩的目光落到上面,这里面没有她熟悉的人和事,旁边的凌慎手掌在她肩头轻轻打着拍子,开始跟她讲里面的内容。

女孩闭起眼睛,心里的厌烦暴涨起来,她不想表现出来,只能强行压抑。男人的声音落到她耳朵里,一个字一个字,逐渐清晰,女孩拉过旁边的被子,将自己的双手藏在里面,可两只手早就握成了拳头。如果凌慎这会忽然昏迷,或者全身不能动弹,她一定毫不犹豫将他活活打死。

新闻结束后,熟悉的广告声插播而来,女孩听到这阵声音,紧张地咬紧牙关,她已经能预知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

凌慎收回目光,看向怀里的女孩,她安静地枕在自己肩上,似乎是睡着了。

女孩肤色白皙,眼睫毛很长,两道眉毛从未修剪过,却别样的秀气,嘴唇透着淡淡的红,哪个男人会对漂亮的女人没有欲望呢?凌慎如今搂着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他朝她凑近过去,女孩明显能感觉到耳侧一热,凌慎还未亲上,她就快速从他怀里挣开了。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走开——”

凌慎眉头猛地拧起,几乎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他想要有更近一步的亲密,她就立马会发疯。

男人动作比她快,手掌擒住女孩的脚踝将她拖拽到自己跟前,“你凭什么不肯?你凭什么不让我碰?”

女孩挥动双手,凌慎按住她的肩膀,睡衣本就只有薄薄的几片布料,他双手使劲,衣服就从她肩胛处被撕开了。锁骨往下大片的雪肌显露在男人眼前,凌慎整个人压向女孩,“你是我未婚妻,我为什么不能要你?”

“我不是!”女孩嘶吼着,双手拍打他抵抗着。

她像是一片美丽的花瓣般,即将被人碾压,就算是在反抗,都精美的令人目眩。

凌慎迅速脱掉上衣,女孩见状,趁他不备朝他胸前咬去,她咬了就没松开,恨不得扯下他的肉来,男人闷哼出声,扯住她的肩膀想将她推开。

她干脆加重力道,凌慎感觉到胸口有温热,血顺着他古铜色的肌肤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