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远周的两次意外,也是你?”

“是。”

“说说具体的情况。”

付京笙没有丝毫的隐瞒,他抱着最后的侥幸,希望可以交代个别案件,而不是被警方顺藤摸瓜全部查出来。有些局,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给别人知道,特别是许情深。

“八号的那天,那是第一次,但是蒋远周的车在路上载了别人,然后去了医院,所以我只能临时取消行动。”

“要他性命的人是赵家,赵家提供了关于蒋远周的全部资料,还说蒋远周身边的贴身特助是自己人,可用。医院开张的前一日,我安排人给玻璃门做了手脚,那些闹事的家属,也是我安排好的。他们不是我找来演戏的,更不知道我的计划,他们失去亲人是真,我只是让人去煽动他们的情绪…”

许情深听在耳中,付京笙说这些话的时候,几乎是面无表情的,可在许情深看来,却摆脱不了触目惊心四个字。

“那天,一切都按照计划中的顺利发展,蒋远周被困在玻璃门后,双方僵持的时候,有人悄悄将他们身后的门锁了。家属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最终那扇几百斤重的玻璃门被推倒了…”付京笙说到这,唇角忽然扬了抹笑,“本来,蒋远周应该被当场压死的,毫无痕迹可言,而且那么短的时间,你们也追踪不到我头上。”

许情深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付京笙的口气云淡风轻,是啊,如果蒋远周没有死里逃生,那顶多就是一场意外吧?

而且事情出在蒋远周自己的医院,那可真是白死了。

许情深喉咙口干涩无比,这些话从付京笙的嘴里说出来,她就感觉到一个个场面都被还原了,真实而震撼,仿佛就发生在眼跟前。

她余光瞥见蒋远周的身影,许情深不敢去看他一眼,只能抬起视线继续盯着里头。

付京笙冷笑过后开口道。“我没想到他命这么大,保镖将他救出去后,我想过放弃,下次再寻找机会,但是我不甘心,我想试一试。”

“那辆车上的钢管,也是动过了手脚,司机有十几年的驾龄,可是…仅仅又是差了一步,整根钢管贯穿了蒋远周的车子,却都没能要了他的命,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许情深的眼帘垂下去,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站在这了。

“你跟蒋远周有深仇大恨?”警察问道。

付京笙想了想,然后摇头。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赵家要他的命,三千万,我只负责做这个局。”付京笙说到这,整个身子往后靠,“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真正跟我联系的那个人,不是赵家,而是蒋远周自己吧?”付京笙所说的每句话都被记录了下来,可警方要的显然不仅仅是这些,“你做过这么多局,不可能一点记录都没有,付京笙,我们希望你能完全配合我们。”

“我从来不记录,还有,很多做过的局我确实是忘了,能想起来的我肯定会交代。”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你们想让我说的,我都说了。”

付京笙对面的警察用手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几下,“付京笙,我们需要还公众一个真相,我们也知道你妹妹现在失踪了,你既然肯认罪,自然是好事,但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藏着掖着已经没有实际意义了,只会害了别人。穆成钧的事情跟你也脱不了关系吧?”

“他的事…”

“详细说说吧。”

付京笙面色有些严肃起来,他记得穆成钧这个人,却并不代表做局时的每个细节都能回忆出来。有些环节早就模糊了,付京笙单手撑着前额。“找我做局的,是辛家的人。”

“然后呢?具体的步骤,一步都不能落。”

付京笙说了一些,还有的却怎么都想不出来,对面的男人紧盯着他的脸,“穆家也盯着这个案子,你这几句话,恐怕不能让他们满意吧?”

付京笙忽然倾向前,双手重重捶向桌面,“我说了,穆成钧抓了我妹妹,我现在要见我妹妹。”

“如今我们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你身上,你说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下,只是至今还没你妹妹的消息。付京笙,既然肯认罪,有些事还是不要太执着的好。”

付京笙心里也算是彻底清楚了。

他目光迎上对面的人。“我认罪,我说。只希望你们得到了你们想要的之后,能帮我救出我妹妹,她是无辜的。”

“这是自然。”

付京笙眼帘往下压,然后抬头朝着许情深的方向看去,他并不知道外面站着人,他只知道有些事一旦公诸于世,所有人都会恨他,就连许情深都不会意外。

许情深的手落到玻璃面上,一语不发,蒋远周垂首朝她盯看眼,她感觉到他的注视,一抬头,竟看到了蒋远周颈间的伤疤。

付京笙收起视线,“所有的证据,都在我的电脑里面。”

“电脑?”

“对,就是被你们拿过来的笔记本。”

“但我们的技术人员之前检测过,没有任何发现。”

付京笙嘴角轻勾起抹弧度,“是,除了我以外,所有的人都找不到它们究竟被藏在了哪。”

“别卖关子,快说。”

“我的电脑里面,有一组我女儿的照片。”

“然后呢?”

“照片是以最简答的一二三四等数字命名的。”

那些照片警方也都检查过,没有问题。“对。”

“另一个文件夹内,有色卡,但只是简单的色卡而已,点进去什么都没有。”

“是。”

“照片里的一,对应色卡一的颜色,那是大红色,对吧?”

警方并未将两者联系在一起过,付京笙调整下坐姿,继续说道。“我抽屉里的那些指甲油,也被你们带来了吧?”

“是。”

每一瓶都仔仔细细检查过,毫无收获。

付京笙薄唇轻启,这才将最重要的信息吐露出来。“照片中的2,我记得对应色卡的颜色是橘红,橘红色的指甲油分深色和浅色,你们很难区别出来。2号对应的是深色橘红,指甲油的瓶底也有属于指甲油的色号,SY—201,这是密码。你们可以用它再去解锁我女儿的照片,每一张,都代表了一个局。”

警察手里的笔掉在了桌上,“怪不得有那么多指甲油,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一点都不怕你们搜查到,指甲油的颜色相当接近,有些几乎是用肉眼分辨不出来的,一旦输错密码,文件会自动销毁。”

“那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万一你故意要销毁掉那些文件呢?”

付京笙靠坐在那,冷笑了下,“我认栽了,我不想用我妹妹去冒险,就算我死咬着不肯认罪,今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与其这样,还不如交代清楚,让我妹妹快点得救。”

“好。”负责审讯的警察起身,快步走到门口,让人去将电脑和那些指甲油全部拿过来。许情深在外面看着,心里坚守的最后一点点东西似乎都在瓦解掉,付京笙认罪了,而且说话清晰,蒋远周遭遇的那些事他连一个细节都没错过,那还能说明什么呢?

许情深冷静下来,目光直勾勾盯着前面。警方将那些东西都摆在桌上,打开了电脑,许情深看到那些指甲油被一瓶瓶排放的整整齐齐。

她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他们按照付京笙所说的,很快将第一个文件解码。

他没有说谎,也没有了说谎的必要。

全部的文件解锁之后,付京笙着急说道,“我妹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希望你们能保护好她。还有…我的妻子和我女儿,她们全部都不知情。我希望警方可以替我瞒着她,只说我认罪了就好,我不想让她痛恨我。”

“痛恨?难道你做的其它局里面,还牵扯进了她?”

付京笙没有开口,靠了回去,警方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收拾起来。

蒋远周抬起脚步,许情深也跟了上去。

付京笙的嘴被撬开了,警方自然是开心不已,蒋远周却是心急如焚,他脚步走得飞快,甚至将老白和许情深都甩下了。

“那些文件里面,有关于我小姨的吗?”

警察将电脑放到办公桌上,“有。”

许情深刚来到蒋远周身后,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她心头更加凉了。

“刚才解码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警察点开其中一个文档,里面密密麻麻用文字记载着,他拉到下面,许情深看到了不少照片。有蒋随云的、蒋远周的、还有那个被蒋远周打过的董局、还有方晟…甚至还有蒋东霆、老白,以及许情深自己。

许情深不寒而栗,警察指着那些照片说道,“他要做局,就要对蒋小姐身边的所有人都了解清楚。”

蒋远周面色铁青,“给我看下文字。”

方警官坐了下来,将文件拉回原位,付京笙记录的非常详细,具体到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的某个时段,他做过什么准备,都写的清清楚楚。

而文件抬头的部分,写着关键人的名字,许情深。

下面简短的一行字,就交代了蒋随云因何而死。

许情深的目光也跟着落到上面,看见那一行清清楚楚写着,“拆散蒋远周、许情深,并让他们永无复合的可能性。”

蒋远周直起身,视线定在那行小字上。是,就为了拆散他和许情深,所以…兜兜转转弄了那么大的一盘局,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永无复合四个字。

蒋远周抬起手掌,顺着眼帘抹了把。这个答案一点都没有让他觉得意外,但是轻轻松松的这么一行小字,却害死了他的小姨,他实在接受不了。

许情深杵在旁边,眼圈发红,鼻尖酸涩的难受,整个局里面,原来她是这样的角色。

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让她远离这个男人吗?

蒋远周往下盯看,看到委托人上面写着凌慎二字。

其实这个迟到的真相,和蒋远周所调查出来的结果已经差不了多少了,他是怀疑凌家,但是就缺证据,蒋远周的视线落下去,看到了某一天的记录。

要想做成这个局,董局也是关键人物,蒋远周的手指抬起,忽然指着那个地方。

许情深顺着望去,看到上面清楚写着付京笙是如何安排人在酒店布置的。

最最关键的一点,许情深看到付京笙写下的那行字,“她的手很好看,细长、白皙,我忍不住为她涂上红红的指甲。”

许情深攥紧手掌,那一晚所有的诡异事件,都出自于付京笙,也是他将她弄得衣衫不整,让蒋远周一言不合就揍了那个董局。

许情深摇着头,她不是不敢相信,而是觉得付京笙的心思居然这样深。每一个环节都是不能出错的,而他煞费苦心,为的居然就是激怒蒋远周,让他动手,好让董局这个人在不久的将来能够为他所有。

这样的人,他得有多可怕?

“显然,蒋小姐当初就是死于那批药物,而罪魁祸首就是凌慎和付京笙。”

文字里头,没有提过凌时吟一个字,当初凌慎是以自己的名义找到了付京笙,他不想让凌时吟牵扯其中,所以只字未提起过这个妹妹。

蒋远周咬紧牙关,然后开口问道,“关于许情深,还有别的吗?”

“有些还未细看。”

“在我小姨出事之前的文档,你翻翻看。”

“好。”

许情深觉得心里越来越不安,她想到了那时候的致幻药,还有方晟…

一个个文档被打开,抬头部分快速地浏览过去。

“找到了。”

许情深强行将自己的神拉回来,蒋远周走近上前一步,方警官指着电脑屏幕说道,“委托人居然是万小姐。”

“万毓宁?”

“对。”

蒋远周锁紧眉头,“万家那时候早就垮了,她哪来的钱去请付京笙?”

“这上面也记录了,万鑫曾早前接触过付京笙,他后来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出事,提前将一笔钱打给了付京笙,让他答应替万毓宁做一件事。医院的致幻药是付京笙安排的,还有你们看…”方警官将文件拉下去,指着中间的地方。“方晟病重,万毓宁要求全部的医院都不得医治他,还有…”

许情深听着这还有两字,她越发觉得心惊胆战,付京笙做的事,不止一件、两件,每一句‘还有’都在狠狠戳着许情深的心。

她不敢听下去了,可是却又不得不听。

“方晟被人注射毒品,也在这个局里面。”

那些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许情深记得那么清楚,当初若不是蒋远周,后果会有多惨?

“所以全部的全部,都是付京笙做的?”

许情深摇摇欲坠,方晟被注射了毒品之后,加速了他病情的恶化,她呢,被重重陷害,最终搭上了蒋随云的命,然后被狼狈凄惨地赶出九龙苍,还有蒋远周的死里逃生,他至今还未愈合的伤口,还有…

一件件一桩桩,像是织成了一张密布的网,将许情深给套了进去。

她泪流满面,站在原地摇摇欲坠,双腿失去了支撑力,似乎随时都要跌倒。

许情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惊呼声,“蒋先生。”

她回不过神,沉浸在惊愕和悲伤之中难以自拔,她听到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好不容易抬起眼帘,她看到蒋远周正在快步出去,老白拉住了他的手臂,就连方警官都挡在了他的面前,“蒋先生,您冷静点!”

他冷静不了,“你们也看到了,那些事全是他一手安排的,我要杀了他!”

“蒋先生!”老白扬高音调,“这是警局,您冷静点。”

蒋远周将他甩开,许情深看到了他的侧脸,他面色铁青,甚至有些狰狞,许情深多久未见他发过这样的火了?

他推开了跟前的人,这就要冲去审讯室,四周传来吵闹的声音,许情深耳朵里嗡嗡作响,她忽然一下没站住,直接跌坐在地上。

坐下去的时候撞到了旁边的椅子,她别的感觉没有,就觉得痛,痛得都快让她哭出来了。

“蒋太太!”老白拦不住蒋远周,回头看到许情深跌坐在那里,他大喊了一声。

蒋远周顺着老白的视线看去,看到许情深也没站起来,就坐在那不住地淌着眼泪,他心剧烈地疼痛起来。他慢慢恢复冷静,然后朝着许情深快步走去。

来到她身旁后,蒋远周不由蹲下身,许情深的双手落在膝盖上,她在哭,只是没有声响,她闭着双眼,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蒋远周伸出右手,手掌贴着许情深的颈后,他轻轻一用力,就将她按到自己怀里。

她哭得两个肩膀都在颤抖,蒋远周揉了揉她的脑袋,半晌后,蒋远周生怕她坐在地上凉,伸手就将她抱了起来。

许情深感觉到一空,忙挣扎了下,“放我下来。”

“别说话。”

他就这样抱着她走了出去,办公室内的人一一看着,老白则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许情深鼻子更加酸了,到了外面的走廊上,蒋远周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紧抱着许情深,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我,我没事。”许情深擦拭着眼泪,蒋远周见状,将她的手拨开,他用手掌在她眼睛上一下下擦拭着。

可他越是这样,许情深就越想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蒋远周干脆用手捂住她的眼帘,“情深,说到底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别再去想了。”

“你这样劝着我,那你自己呢,你能做到不想吗?”

蒋远周脑袋凑过去,同她紧紧靠着,他的另一手抱在许情深的背后,他将她更用力地往自己怀里压。

有些事,许情深是万万没有想过的,比如…

比如付京笙原来那么早就认识她了。

她心心念念着付京笙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给了她一个栖身的地方,还给了她一个家。对那时候的许情深而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但是许情深怎么都没想到,她一切困难的开始,却也都源自于这个男人。

是不是很讽刺,很好笑?

蒋远周的脸贴紧了她,她哭得很凶,眼泪将他的脸都打湿了,但是蒋远周安慰不了她。

走廊上,还有人快步经过,付京笙认罪了,这是最大的事,大家都在为这件事情忙碌着。许情深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这幅样子,她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蒋远周见状,将她的手拉下去,然后将她的脸按到自己怀里。

他将她当成一个孩子似地抱在怀里,让她哭,许情深用手抓着他的衬衣,也没有再将他推开。

老白陪在旁边,没有插嘴说一句话。

许久之后,蒋远周的手臂都酸了,他维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他下巴枕在许情深的头顶。她动了下,然后抬起头,“放开我吧,我真的没事。”

“要进去见见他吗?”

再怎么样,许情深也肯定有很多话要问他吧?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两年的人。

她垂下了眼帘,“见他?说什么呢?”

许情深紧接着摇了摇头,“我不要见。”

蒋远周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好,不见。”

“我跟他没话可说。”许情深想要起身,蒋远周却并没有松开她,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所谓的恩情全部都建立在伤害上。

她在乎的人、爱的人,一个个死去、或者差点死去,而这些全都是付京笙所为,光是这一点,许情深就没法再去见付京笙的面了。

蒋远周扶住她的肩膀,两人就这么坐着,老白的视线落下去,许情深和蒋远周,这两个人、这两个名字本来就是拴在一起的,只是中间被人蓄意拆开了。他们的每一步都走得艰辛无比,牺牲了最亲最爱的人,也最深地伤过彼此,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别人不想他们在一起,别人想要插入他们中间。

“我想回去。”许情深擦拭掉脸上的眼泪,“房子应该马上就会被封了吧,我要回去收拾东西。”

她一条腿落到地上,却被蒋远周拉了回去。

他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放,“许情深,房子被封,你要去哪?是跟我在一起吧?一定是的。”

63我自己回去,给他一个惊喜

许情深听着蒋远周这样的问话,没有开口。她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因为蒋远周这不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走廊上还有人经过,许情深双手手掌在他胸前推了下,“我不想待在这了。”

蒋远周将她放到地上,他站起身来,伸手握住她的手臂,“能走吗?”

“能。”

“我让老白送你回去。”

“你…”

“我有些事,想当面问问付京笙。”

许情深站定在原地,蒋远周最后问她。“要跟我一起去吗?你现在不见,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

许情深目光坚定,然后摇了摇头。

“老白。”蒋远周看向身后的男人。“先送她回去。”

“是。”

许情深跟着老白往外走,到了车上,司机问她去哪,老白带上车门道,“保丽居上。”

车轮缓缓滚出去,老白侧过身看了眼许情深,“其实这两年多以来,蒋先生对蒋小姐的死一直不能释怀。上次在商场的时候,我们是去给蒋小姐拿旗袍的。蒋小姐走了,后来你也走了,蒋先生这两年来过得很辛苦,外人看着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是他就连蒋家都不回了,应酬是多了,但一个人待着的时间也多了。”

许情深没有说话,老白继续说道,“付京笙认罪之后,保丽居上就是个危险的地方,到时候媒体也会咬着那不放。”

“我知道。”许情深的视线迎上老白,“所以,我现在就要回去收拾下东西。”

“那你…准备去哪?”

许情深唇瓣有些僵硬,“再说。”

“你就没想过回到蒋先生身边?你们之间好歹还有个睿睿。”

许情深抬起手掌遮住眼帘,她不想再开口,老白也就不好继续再问。

蒋远周跟着方警官进屋的时候,付京笙还没被带走,他坐在原先的位子上,听到脚步声,眼帘往上轻抬。

蒋远周坐到他对面,付京笙目光同他平视,然后勾起了一侧的嘴角。“消息真灵通啊。”

男人按捺住将他狠狠揍一顿的冲动,蒋远周视线锁住付京笙,眼里和口气中都带着阴寒,“我小姨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害她性命?”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付京笙靠坐在那里,“我本来就是个拿钱替人消灾的,要你小姨死的人是凌慎,不是我。”

“那么许情深呢?”

付京笙眸光黯淡下去,蒋远周身子往前倾,语气咄咄逼人起来,“你把她害成这样,还好意思跟她在一起?你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你的真面目被揭开?”

“怕,我当然怕。见到许情深第一面的时候,我就认出她来了。我知道是我把她害成这样的,所以我想把她留在身边…”

付京笙从来不是个有善心的人,更加不会为了这种事愧疚,只是当初见到许情深的一瞬间,心里就产生了莫名想要去亲近她的感觉,“归根到底,这个局的成败与否,还在你身上。蒋随云死了,你跟许情深一刀两断,这是人之常情,但你要是死都不放手,不就没有她后来的苦难了吗?”

蒋远周听在耳中,付京笙倒是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那如果我们当初没有分开,你是不是还会害别人,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这就要看委托人的意思了。”

“付京笙,你把人命当成了什么?”

付京笙冷笑下,眼底的寒意很深,“人命?蒋远周,你不用自诩好人,人性就是这样。我妹妹如今被抓走,要不是因为这样,谁又能让我认罪?音音被抓走,情深肯定找过你,在这东城,还能有你找不到的人吗?你不救,为的也是让我认罪吧?现在好了,如你们所愿,只是我妹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我做过的事,她是无辜的。”

“你当初既然做了这些局,就该想到总有一日会连累家人。”

付京笙盯着蒋远周看了半晌。“你不会放过让情深知道的机会吧?”

“她已经知道了。”

付京笙提着的一口气重重落下去,整个人不是轻松了,却像是死了一般,好像连呼吸都忘了。她都知道了,那肯定是要恨死他了吧?

“她人呢?”

“回去了,她不想见你。”

“你胡说。”

“你心里还抱着她能原谅你的侥幸,是吗?”蒋远周说到这,心里更加心疼起许情深来,“她凭什么还来见你?你又还有什么脸见她?”

付京笙双手放在桌上,蒋远周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方警官在不远处制止,“蒋先生。”

蒋远周扭过头,“放心,我不动手。”

他视线落回付京笙的脸上,“你以为你还能有好下场?”

两人近距离地靠着,付京笙忽然放声大笑,“我没有好下场,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蒋远周,那么你呢?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喊仇人家的女儿做妈妈,你心里有什么感想吗?”

蒋远周眼眸轻眯起,将他更用力地拉近自己身前,“但是好歹,我孩子现在还在我身边。”

“哈哈哈——”付京笙笑着,“对,你应该庆幸,应该庆幸。”

蒋远周端详着跟前的这张脸,再多的愤怒到了这一刻,都发泄不出来,因为付京笙这个人根本就不觉得他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是错的。

他手刚要松开,付京笙忽然开口道,“还有件事,你肯定想知道。”

蒋远周视线在他脸上扫过,付京笙朝着他靠近些许,“我还替人做了一个局,但我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因为是我接的最后一个案子,所以我没有记录起来。对方给了高价,蒋远周,你猜猜,这个局在不久的将来,会不会用到你身上?”

蒋远周手一松,猛地将她推开,付京笙跌坐回椅子内,“哈哈哈——你就等着这颗定时炸弹吧,它随时都会引爆,蒋远周,你逃得过一次、两次,你逃得过第三次第四次吗?”

“真是无可救药!”

“或许,你也可以祈祷这个局不用在你身上,而是用在别人身上…”

蒋远周紧盯着付京笙的脸,嘴里狠狠吐出几字,“你就等着下地狱吧。”

“没关系,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男人推开椅子起身,付京笙还在笑着,方警官朝着门口的人招呼下,“来,带走。”

蒋远周几步出去,许情深不想见付京笙是对的,除了令自己更加愤怒之外,似乎没有别的用处。

保丽居上。

老白跟着许情深进入屋内,霖霖由保姆带着,许情深先上楼,家里东西很多,她必须尽快整理出来。

走进卧室,许情深去了衣帽间,从墙角边拖出来一个大皮箱。

这箱子她一直带着,带着它搬进过九龙苍,也看着老白将它送回许家,后来她又带着它搬到了付京笙家里,如今…

许情深将箱子打开,准备整理衣物。

然而这个家说搬就要搬,那么多东西,她压根不知道该从哪里整理起来。

许情深走出去几步,听到手机铃声在响。

她走过去一看来电显示,是家里打来的。许情深想到了蒋远周方才说过的话,她猜想家里人肯定是来劝说她跟蒋远周在一起的。

而此时的许家,客厅内站着一名快递员,餐桌上放着一个快递箱子。

箱子已经被打开了,许旺和赵芳华紧挨着站在一起。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传来了许情深的声音。“喂。”

“喂,情深啊。”

“爸,有事吗?”

“付…付京笙是不是出事了啊?”

许情深走到窗边,“嗯,是。”

“那你怎么办?”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

“情深,你,你…”

“怎么了,爸?”

“方才蒋家让人送来了一箱子东西。”

许情深心想,难道是蒋远周?可是再一想,不对,蒋家二字,说的应该是蒋东霆那边吧?“什么东西?”

“一箱子小孩衣服。”

许情深拧眉。“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