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样的看得透,再怎样的天性淡然,那毕竟是她的父亲,血缘,有时候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

即便他不爱她,可是她的生命是他赋予的,除了爱,他给了她几乎一切存活的必须因素。

“…死亡并不是终结,他的身躯在尘世得到解脱,精神却永远与我们同在…”

墓碑前方第一排的位置,只站了轩一人,只有一个背影,辨不出悲喜。

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来了,齐刷刷一片黑色的衣服,挤满了墓园的各个角落,却并没有半分喧哗,本就凝滞的空间,鸦雀无声,在阴霾的天幕之下,有一种渗透人心的压抑。

Giulia和Marca与她站在同一排,她们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妹,Giulia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而Marca是最小的一个,她们与轩感情如何汶希并不知道,于她而言,却只不过是有血缘的陌生人,连面都难得见上几回。

她们与她穿同样的黑色衣裳,戴同样的白花,安静默然,没有眼泪。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身旁,跟了晨落,须臾不离。

“…尘归尘,土归土,灰归灰,上帝保佑你的灵魂进入天堂,阿门!”

牧师的祷告结束,最前方的汶轩转身,淡淡环视四周。

汶希心中一冷,并不是她多想,她太了解他,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最轻微的举动她都太过熟悉,即便此刻的他神色沉静,安然不动,在常人眼中并无二致,可如何瞒得了她。

方才那淡淡的一瞥,不带丝毫森冷,却分分明明含着杀意。

果然,她注意到身旁的晨落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而幕园四周的保镖井然有序的进行着换岗和巡逻,一切都在平静如常的外衣掩饰之下,波澜暗涌。

Giulia首先上前拥抱了汶轩,他亲吻了她的面颊,然后Giulia站到了他的身后。

接下来是汶希,下了飞机她便被直接接回了从小生活的小院,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从未来过,只有一层又一层森严的守卫,还有晨落,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就连她休息时,他也守在外间。

因此,算来,这竟然是她重回西西里之后,和轩的第一次见面。

汶轩看着她的眼底,淡然之下那些隐藏得很好的担忧,他的希希,到底还是在意。

只是,希希,我看起来竟是这样不堪一击吗?

他在心内微微一笑,伸手搂过她的肩,轻而凉的吻落在她脸颊,然后放开,把手递给迎上前来的Marca。

汶希安静的走到他身后,在Giulia身边站好,看他亲吻完Marca,又一一拥抱家族中的叔伯,将手递给无数的人,由着他们亲吻行礼。

那些人,汶希并不认识,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意大利甚至整个世界的电视报纸上他们是常客,这其中,还不包括政界的高层,这样的公开场合他们若是出席,无疑昭告天下自己和黑手党有千丝万屡的联系。

可是,汶希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晨落手里看不完的致意名单,以及进入家族大门络绎不绝的车队,心内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节哀顺变。”

人们吻着轩的手,说着这样例行公事一般的话语。

他们称他——“Godfather\"。

长长的仪式终于完结,汶轩率先往墓园门外走去,他身旁跟着Cozzi家族的当家人,他与他一面并肩走着,一面谈笑自若。

而墓园的周围,黑衣的保镖神色冷峻,紧张的气氛越发的明显,一触即发。

汶希低低的用中文问身旁的晨落:“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将要发生什么?”

晨落轻笑,同样用中文答她:“五大家族的领袖齐聚于此,你猜会发生什么——不过是有人离开,有人却必须永远留下,如是而已。”

汶希的视线一直落在最前方那个卓绝闲适的背影之上,却不再言语。

晨落微笑着把目光停留在与她相同的地方:“到了此刻,我反倒不担心了。世人眼中看见的是Tencati家族内外交困,岌岌可危,你父亲的死必然会导致它的分崩离析。而我却看到了一个全新时代的到来,这个时代只属于一个人。聂汶轩,这个名字会成为世人永难企及的神话。”

离开了墓园,汶轩已经和Cozzi家族的人乘车离开,晨落与汶希乘同一辆车,他帮她打开车门,待她坐好,正要跟着上去,一个手下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晨落的神色不变,却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汶希,然后淡淡开口:“我会处理,先看好他,不要妄动。”

上车,陪汶希回到小院,她进去换衣服去了,他看了一眼怀表,下午一点。

这个时间她通常都会留在房间画画,不会再出来,于是他照例开始在外间通过电话,处理一连串的事件,进行一系列的安排和部署。

第一声枪声响起,他看向窗外,微微一笑。

一个时代的终结,另一个时代的开始,一切已经无可避免。

他拨了个电话给汶轩:“刚才收到回报,和计划一样,Dario Cozzi已经中枪,当场毙命,Cozzi家族的其他人也全部解决了,罗马和翡冷翠那边,有Morsut家族的合作,Cozzi家族的势力已经得到控制。”

汶轩在电话那边淡淡开口:“我知道,我正要和Morsut家族的人见面。”

其实谈些什么已经无关紧要,大局已定。

快要挂电话的时候,汶轩淡淡问了一句:“你那边听得到枪声吗?”

晨落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很清楚,不过汶希一句都没问,她一直在她房里。”

经汶轩这一提,晨落倒是想起了之前在墓园得到的消息,对着话筒开口道:“何一远,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乌里扬诺夫兵工厂的实习生,也就是希希带回来图纸的构思者?”

“对,就是他。他今天来西西里找汶希,被门卫拦下,现在关在地窖。我想,该怎么处理,还是问一下你的意思。”

“多事之秋,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和干扰——明白?”

“是。”

晨落挂了电话,抬眼,却看见了对面的汶希,换了件白色的衣裳,倚在门边,淡淡看他。

晨落起身,微笑着迎了上前:“画好了?”

汶希不答反问:“你打算怎么做?”

晨落知道她已经听到,也不装不懂,微笑着开口:“我会处理,你不用费神。”

汶希看着他良久,微微一笑:“若是我晚几个时辰知道,自然不会再白费力气,但是,现在,我要救他。”

晨落一怔,饶是知道她是怎样的女子,此刻,还是微微的吃了一惊,她竟然一眼便看出他们是存了杀心。

“你不用太惊讶,何一远即便不和我扯上关系,以他的才学,既然不能为你们所用,那断然是不会留他太久的。现在,不过是他自己撞到枪口上而已。”汶希淡淡开口:“更何况,现在这样的非常时期,轩是绝不会容许出现任何差池的,即便办法很多,不过最简单最有效的,始终是开枪,一了百了,不是吗?”

晨落轻轻一叹:“既然你都清楚,那就不该拦我。”

“若是别人——再退一步讲,若他真的能给你们造成威胁,我绝不拦你。可是现在,我做不到。是我硬要介入他的生活,已经打破了他原有的平静安宁,现在,不可能再眼看着他又是为了来找我,枉送性命。”

清淡的话语未完,她已经转身往门外走去。

晨落上前拦住她:“你去哪里?”

“你自然知道,用不着再明知故问。”

“汶轩现在正同Morsut家族的人见面,连电话都不会接,更不可能见你。”

汶希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所以我该在这里等着,直到你们杀了他?”

“汶希…”

他的话未完,已被汶希打断:“晨落,我们都太了解彼此,我知道你是什么都不管的,所在乎的,只有他一个人的意愿而已。而你,也该知道我的,所以,不用再费心阻止或者拖延。我现在去见他,在这之前,至少,我要何一远毫发无伤,晨落。”

汶希不再理会晨落,直接往主宅议事堂走去,却连堂前的庭院都未能进到,黑衣的保镖神情恭敬却面无表情的拦住了她。

“小姐,轩少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进入。”

她连理都不理,直接往堂内走。

“小姐!”

保镖自然是认识聂汶希的,知道她是Tencati家族的小姐,是聂汶轩的亲生妹妹。

可是,他们这些人,所听命的,却只有聂汶轩一人,为了他一句话,连命都可以不要,更何况只是拦一个人。

汶希进退不得,心内略略焦虑,她并没有把握晨落是不是真会等待,别说毫发无伤,她连何一远的命是不是来得及保住都没把握。

稍一沉吟,她扬手拿出方才出门时藏在身上的短匕首,心内的情绪半分也没有显在面上,她对着一众保镖微微一笑,然后毫不迟疑的将匕首刺向自己的左肩,霎时,血流如注。

她启唇轻笑:“让不让?”

一行保镖全然变色,慌乱的抢上前想要夺下她的刀,然后替她包扎。可是,却仍没有半分想要放行的迹象。

他们都知道聂汶轩的行事,一句话,由非变是,由是变非,更何况是亲自交代过的任务。

他们也都见过他对待Giulia小姐和Marca小姐的态度,温和之下,却并不亲厚,他给她们最好的生活条件,满足她们的一切要求,却是断然容不得她们插手家族事务的。

眼前这一个,虽说是他的亲生妹妹,两人在一起的机会却是更少,屈指可数。

因此,拼着被告状和责骂的后果,也没有一个人动放行的念头。

汶希见状,也不恼,一闭眼拔出匕首,面上的笑意却是更甚:“我保证,如果我刺下第二刀,你们都会没命。”

几个保镖想要上前,却又怕激得她更过激的行动,刀在她手上,他们不敢妄动分毫。

只能看着她笑影魅惑,青葱玉指紧紧握着滴血的匕首,肩上的伤口染红了纯白的衣裳,近乎妖异的美丽,撼人心魄。

“汶希!”晨落急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快松手,跟我回去包扎。”

她对着他微微一笑:“正好,你来了,是让我进去,还是让我再刺一刀?”

他看着她笑意之下,眼底的决绝,默然半晌,终是让保镖放行。

晨落,保镖自然是知道的,却还是一时踌躇,没有动作。

晨落也不愿为难他们,直接开口道:“让她进去,我会负责。”

汶希做了个深呼吸,稳住左肩火烧一样的疼痛,举步向前。

晨落一直陪着她到主议事厅,轻轻的敲门之后,为她拉开了门。

门重又合上,汶希的眼睛只看着长桌对面的兄长,他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对着对面的金发男子微笑,用意大利语开口道:“家父才过世,家族内部诸多事务尚且混乱,这般没有规矩,让你见笑了。”

那男子自然是微笑着与他客套,汶希却是无心去听,她只是直接走到汶轩身边,缓缓跪坐下来,握住他放在膝上的左手,然后抬眸看他,并不言语。

他看着她,用意大利语淡笑开口:“出去。”

她轻轻摇头,用中文轻道:“你答应我,放过何一远。”

他唇边带笑,移开视线:“单凭你这句话,他就得死——好了,出去,我不说第三遍。”

汶希依旧固执的不肯动作,抬眼看他,他的神情半分未变,唇角也依然带笑,可是身上的森冷气息却是越来越甚。

敲门声,恰此时又再响起,这次进来的是晨落。

汶轩冷声开口:“这里似乎不是任人进出的地方。”

晨落自是知道他怒意的来源,心内一叹,也不在意,微微向对座的人致意之后,直接走到他们兄妹面前,将手中的纸递给了汶轩。

他用中文开口:“何一远交给看守的,他说,让你看过之后再决定他的生死。”

汶轩打开对折着的纸张,淡淡扫去,只有薄薄的一页。

汶希只看得到白色的背面,并猜不到其中的内容,眼见着汶轩依旧带着惯有的凉薄笑意,漫不经心的将纸张重又折上,再打开,再折上,然后缓缓捏皱成团,握于手中。

“轩…”她喊他的名字。

而他终于低头看她,眼底凉薄:“两个时辰之后,若是我还见得到你肩上的伤,每一滴血,我都要他用百倍的代价来还。”

这是他自她进来后说的第一句中文,语气轻柔。

她看见他幽黑眼底的冰寒森冷,却知道何一远暂时是安全的。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他已经径直转开眼光:“现在,先出去。”

汶希没再多说什么,松了他的手,起身,随晨落一起离开。

自始至终,他没有再看她一眼。

第二十四回

待到议事厅的红木雕花大门重又合上,Andrea Morsut方收回自己的眼光,看向对面的聂汶轩,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惊艳和浓烈兴味。

他略带神往的开口道:“怪不得人们都说,如果来到西西里Tencati家族而没有见到聂汶希的话,那就等于没有见到西西里,也没有见到真正的美丽。”

汶轩唇边勾着可有可无的笑意,又是一个,还只是在一天之内。他的妹妹美得如此绝代倾城,藏都藏不住,他该是喜还是怒?

心内的情绪没有半分反映在面上,他微笑开口:“舍妹年轻不懂事,坏了规矩,倒让Morsut先生见笑了。”

“哪里的话,能够一睹聂小姐的惊世美丽,是我三生有幸,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Morsut的语气颇有几分遗憾,似乎是在惋惜未能与佳人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汶轩依旧微笑,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他淡淡开口,不动声色的带离有关汶希的话题:“Morsut先生说笑了,此番返回翡冷翠,等待你的将是Cozzi家族1/4的生意,这样丰盛的利益,您此行可谓满载而归,何来枉费一说。”

“等等等等,轩少爷可能弄错了,我会插手Cozzi家族的事情,完全是出于道义和您的请求,他们暗杀了教父,复仇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是吗?” Andrea Morsut带着他精于算计的笑容打断了汶轩,将一切否认的一干二净。

汶轩自是料到他必然会有这样的反映,也并不在意,从来,他要的就只是助力,而不是事发之后的罪名承担者。他聂汶轩既然敢做,便不会不认。

更何况,在这个家族纷争的动荡年代,暗杀与复仇层出不穷,惟有强权才是公理,他若是不懂这个法则,断然不会活到今天。

他微笑着看向Morsut:“既然Morsut先生这么说了,是不是代表我可以插手翡冷翠的地下赌场,当然,规矩我懂,场费不会少给一分。”

Morsut一怔之后哈哈大笑:“中国有句古话是怎么说来着,英雄出少年,我想信的,可是又不尽然,我弟弟和你年纪相当,可若是他能有你一半本事,不,只需要十分之一,我相信,这句话该由我来问你,我是不是可以插手西西里的毒品和军火生意,轩少爷,或者说,Godfather.”

汶轩也不恼,依旧带着凉薄而魔魅的笑意看他:“我只要答案。”

Morsut又是一怔,明白他不是在说笑,也没有想到聂汶轩的手腕竟然是这样强硬,面上不变色,眼底却是一沉:“Cozzi家族3/4的生意可不是小数,我建议,您还是先打理好自己所拥有的,再谋算其他,教父。”

汶轩注意到最后两个字,Morsut刻意加重而上飘的语调,带着略微的不屑和淡淡的警告,也注意到他眼底的沉郁。

微微一笑,姿态闲适的开口:“如果你提醒我的是罗马那边Cozzi家族的残余势力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早在我父亲葬礼举行前一个礼拜,就已经肃清。算算时间,他们从翡冷翠——你的势力范围之内,聚集到罗马,再到魂归天国,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到,你的仁慈并没能帮他们续命太久。”

Morsut闻言悚然一惊,聂汶轩语气轻缓,却言之凿凿,他根本没有办法怀疑他所言的真实性。他连最后一丝伪笑也消失怠尽,必要的理智清醒却还是有的,他佯装惊讶的开口道:“难道你竟然认为是我故意这么做的,放走他们与你作对?这怎么可能?我们两个家族是同盟者,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的话没有能够说完,汶轩淡淡一个手势打断了他,然后,他语带微笑的开口道:“你用不着解释,我要的只是结果,既然现在Cozzi家族已经不存在了,我就不会再来秋后算帐,至少,今天不会。”

Morsut刚想说什么,却触碰到汶轩幽黑深邃的眼,带着诡谲迷眩的光影,和森冷的笑意,那种无形的至高无上的威慑力,竟然让他一时胆寒,硬生生咽下话语。

而汶轩唇边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微微转凉:“你知道为了肃清罗马我付出了什么代价吗?Cozzi家族的残余分子虽然只是乌合之众,但毕竟占了那个‘众’字。Morsut,你知道,没有鲜血,是解决不了的。而我的家族,就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即便为数不多,可我的手下中,总是有人追随我父亲走了,对此,我很遗憾,是非常遗憾。”

他淡淡看了一眼对面神色俱变的人,继续轻缓开口道:“所以,Morsut,不要说你无辜,这会让我觉得是在侮辱我的智慧。我可以不追究你从前的作为,但绝不能原谅你用推脱罪行来亵渎我属下的鲜血。”

Andrea Morsut看着对面男子邪凉的笑影,仿若暗夜里生出的妖,那种至高无上的尊贵和森冷魔魅的气质奇异而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带来极强的压迫感,他不需要言语,只用一个淡淡的眼神或手势,便足以威慑人心。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喃喃的絮语就这样出口:“你真的只有二十三岁?”

汶轩自是听见了,弧形优美的唇角微微一弯,带出可有可无的弧度。

他的二十三岁,抵得过旁人的多少个二十三岁。

Andrea Morsut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短短几秒的时间,他已经镇定了下来。

思前想后了几千回,硬碰是断然没有胜算的,若是他之前还存了这样的侥幸心理的话,那么此刻,面对聂汶轩,他连半分的把握都没有。

可是,就这样将到手的家族利益拱手相让,他又实在是不甘心,正苦于无计之时,眼光不经意的扫过紧闭的雕花大门,一个念头,在电火石光之间撞进了他的脑海,而他犹如将要溺死的人一样,死死的抓住了这光亮。

“轩少爷,不,教父,以我们两个家族的交情,就我而言,对于您方才关于翡冷翠地下赌场的提议自然是完全没有异议的。但我毕竟不是一个人,我所要考虑的是一个家族的利益。若是我对Tencati家族开了这样的先例,势必会引起其他家族的不满,您是新一任的教父,想必也不愿看到亚平宁半岛纷争混乱的局面,对吧?”

汶轩淡淡看他,并不言语,心里对他接下来可能的提议已经猜了个大概,却仍是不动声色的等着他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