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朗内心绝望而恐惧,镇静,镇静,她不断对自己说,却还是没有办法抑制,浑身的颤抖。

她的手机已经被摔坏,她不敢触碰和移动枫臣,害怕加重他的伤势,造成无法弥补的悲剧,只能颤抖着手,从他的上衣口袋里小心的摸出手机,咬牙用颤抖的声音联系了110,120。

挂了电话,她的手再握不住手机,却仍是硬撑着,跪在地上,俯身看男孩的脸:“枫臣,枫臣,救护车很快就到了,你要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求求你,千万不要有事…”

她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恐惧。

而男孩黑曜石一般的眼底,却依然明亮而平静,此刻,太多的情绪无力也不愿再隐藏,从未有过的柔和与疼惜的光,便流星一样闪过,也印入她眼底心间。

他叹息,害她这样担心难过。

努力的抬手,想要拭去她的眼泪,却发现根本擦不完。

林朗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泪如雨下:“枫臣,你不要动,求求你…”

他看着她,用毕生最大的意志力逼回渐渐涣散的神志,看着她的眼睛,费力而缓缓的开口道:“小时候,我听过一个传说…”

“枫臣,我求求你,不要说话,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我求求你…”

他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冷,所以依然困难而执意的开口,断断续续的说着:“有一种鸟…一生只会停下来一次…停下来的时候…就是它死亡的时候…所以它们不停的飞…不停的飞…风吹雨打…一生辛苦…”

“枫臣…”她看着他的血,还在不停不停的涌出,染红了整个世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过。

男孩疲倦的闭眼,再努力睁开,对她微微的,费力的牵动唇角,说:“我很冷。”

她怕到不行,却再顾不得其他,把他抱到自己怀里,小心的注意着,不去牵动他的伤口。

他用力而专注的看着她,唇角努力维持着淡淡的弧度,这样的眼神让她的心,疼痛到连呼吸都不能。

“…其中的一只鸟…遇到了一个小仙女…爱上了她…所以停下…心甘情愿…”

他继续开口,费力而不连贯的叙述,声音却依然有着黑水晶一样的质地,那样柔和,那样柔和。

“…小仙女把它放在自己的眼睛里面…长长的睫毛…为它遮风挡雨…它终于…不再凄苦漂泊…除了她的眼泪…它不会再被雨淋…很幸福…幸福到…即便死亡也能感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是深深的疲倦,闭上眼睛,再努力的睁开,用仅有的清醒的神智,努力的对她微笑,一如欧冠决赛那夜,那个惊艳世界的微笑。

那么干净、那么纯粹与柔和。

这是这世间最动人的微笑。

男孩费力的抬手,温柔的覆上她的眼睛,声音柔和。

他说:“我就住在这里…所以…不要哭…”

第一百回

乔语千看着手机上那个刺目的电话号码,不假思索,狠狠掐断。

她恨恨的盯着那个手机,按下关机键,然后深吸一口气,起身,端了牛奶往书房走去。

她是被午夜家里的座机铃声惊醒的,伸手摸了摸身侧,一片冰凉,不由得自嘲的笑笑,已经分居了那么久,还在痴心妄想。

披上外衣,她出门,见到脸色大变的林射,她问,出什么事了?

他没有回答,心神俱乱,连外套都不及穿,匆匆奔进暗夜深处,她只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想也知道是怎样不要命的速度。

她冷笑,眼底一片寒意。

第二天的报纸上,铺天盖地全是顾枫臣遇袭发生不幸的新闻,照片上的男孩子,安静的闭着眼睛,像在沉睡一样,依旧优美得如同古希腊雕塑大师的杰作。

林射拼尽了全力去压新闻,可是,这样震动的事件,如何压得下,他能做到的,只是尽量略去关于林朗的报道,于是,世人只知道,枫臣是为了救一个女孩子才遭遇不幸的,而个中细节,语焉不详。

可是,即便这样,林朗也俨然成为千夫所指。

失去了顾枫臣,举国上下,甚至国际足坛都在痛惜哀悼,而林朗,避无可避的成为世人迁怒和唾骂的对象。

不断有球迷的恐吓邮件和电话,不断有球迷围在她住的地方咒骂,扔石头砸玻璃,走到哪里都有人骂,甚至于,有次在街上,一个过激的球迷,突然冲出,手里的匕首,划破她的手臂,留下长长的、鲜血淋漓的伤。

她不避不让,丝毫感觉不到疼,看着血从自己的身体里不断涌出,她甚至有着奇异的快意,她看着有两个不认识的男人扭住那名哭叫着的女孩,心想,为什么他们要推开她,为什么不让刀子直接刺入她的后背,为什么只是仅仅划破了手臂。

其中一个男人抓着那名女球迷与赶来的警方交涉,另一人迅速送她到了医院,林射不一会便赶了过来,她看见病房门外,那名男子在跟他说着什么,他焦虑的一挥手,止住那人的话,推门进来。

“朗儿…”开口,却只叫得出她的名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看着病床上安静坐着的妹妹,几乎没有存在感一样,那天接到警察局的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就是这样,静静的抱着顾枫臣,浑身是血,不言不语,脸色惨白得让人心惊,却没有流泪,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这些日子,她异常的沉默,也以惊人的速度消瘦和苍白下去,可是,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她都是这样,从来不掉一滴眼泪,从不。

他蹲在她面前,握了她冰凉的手,强迫她看自己:“朗儿,你听我说,你不能再这样下去,即便是枫臣,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她缓缓的摇头,目光看着窗外:“我很好,我不会哭的,不会的。”

起身往门外走去,林射静默站着,没有跟上来,知道现在最好的方式,是让她自己一人。

向门外候着的那男子微微一点头,那人很快暗暗的跟在林朗身后离开。

她并不知道,即便知道了也无心理会。

出了医院门,她隐约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然后是急急的刹车声,回头,却只见不远处停了一辆车子,车门开着,一个女子被拽进车内,那身影很熟悉,似乎是阿染,却看不真切,无法确认。

车子很快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此时的她,心内寂然得激不起一丝涟漪。

转身,取了车子,一路往墓园的方向驶去。

第一零一回

他的墓前,放满了鲜花和蜡烛。

或许是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并没有人。

她走过去坐下,手指轻轻的划过他的名字,横、竖、撇、捺…

照片上的男孩子,黑曜石一样明亮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她。

他不爱笑,所以这张照片依旧是淡漠的神情。

可是,没有关系,那个微笑,那个世界上最动人的微笑,已经在她心里了,永远都在。

“你来做什么。”淡淡的声音响起,并不需要她回答,身后的女子径自把怀中的白菊放下,不曾看她一眼。

那是,晚衣。

林朗已经麻木的心,终于又再次裂开,疼痛到难以自抑。

她闭上眼,说对不起。

“对不起?”晚衣嘲讽的笑笑:“一句对不起,抵得过他为你做的一切?”

林朗没有说话,疼得连呼吸都不能。

晚衣有些疲倦的点了根烟,也在一旁坐下,却并不看她:“枫臣那么喜欢你,喜欢到连命都可以不要,我也该对你好的,可是没有办法,我很讨厌你,真的很讨厌,你不配,林朗,你真的不配他这样待你。”

林朗闭上眼睛,呓语一般开口:“我知道。”

“你 知道?”晚衣还是那样嘲讽的笑:“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为什么他能那么及时的赶过去吗?你当真是心有灵犀英雄救美吗?林朗,我告诉你,自从那次你追包受伤以 后,他只要人在K市,不管多晚,不管训练多累,都会在你杂志社等着,直到亲眼看着你平安到家才会回来休息,这些,你知道吗?你又知不知道?枫臣,他根本是 我的侄子。”

林朗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晚衣,笑得苍凉而疼痛:“你不会知道的,他根本就不会告诉你,根本就不会让你知道。”

有风静静的吹过,晚衣的声音淡淡的传来:“那个时候哥哥本想着到国外安定下来就来接我的,可是嫂嫂家的人并不肯放过他们,他们只好四处辗转,终于和我也失去了联系。”

她的口吻很淡,像是再说着一则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而其间的惨痛,却是那么的惊心动魄:“他们追不回嫂嫂,便找我出气,轮奸,毒品,鞭打,什么都用上了,却偏偏不让我死。那样显赫的家族,做起这些事情来,比谁都肮脏。”

林朗说不出话来,只能听着她淡漠的声音,继续传来。

“后 来,我遇到一个人,他很有权势,于是我用尽一切能用的手段勾引他,终于换得他同意带我走,给我庇护。他帮我整了容,抹掉了过去,换了假身份,可惜,并不长 久,没多久,他就病死了,肝癌晚期。我并不伤心,只是开始恐惧,没了他的庇护,那些人,迟早会找上我。所以我开始联系他生前随他一起认识的那些人,我有很 深的毒瘾,戒不掉,需要钱,更需要的,是权。我一步步经营着,周旋于其中,使尽一切手段和心计,终于有了今天。”

“后来,我遇到了枫臣。”晚衣的声音开始变得柔和:“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他,他和哥哥长得一模一样。哥哥和嫂嫂想来是常和他提到我的,所以我们相认,并没有费太多的周折。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哥哥嫂嫂都已经不在了。”

“为什么?”林朗看着她,想起了那些诋毁他们的流言,以及对枫臣造成的影响:“为什么不公开你们的关系呢?”

“枫 臣想要公开的,但是我不让,我说,我害怕提起过去,害怕再被找到,他是个傻孩子,对于认定的人,说什么他都信。”晚衣缓缓的转头看向墓碑上的照片:“这固 然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但是,更重要的,我并不想让自己的污点影响到他,若是绯闻,年少风流,人们很容易原谅和忘记,可如果世人知道他有这么一个污秽不堪的 姑姑,再挖掘出他外公所做的种种,这个污点,会伴随他一生的,无论是心上还是世人的眼光,都再抹不掉。”

晚衣站了起身,抚了抚裙摆:“不过现在,怎样都没有关系了。”

“我会去意大利,本想带他一起去的,可是我知道他不会愿意,因为你在这里。” 晚衣转头,第一次面向林朗,美丽的眼里褪尽柔媚,带上了几分强硬的气势:“所以,即便我讨厌你,可却还是不得不说,有时间的时候,多来陪陪他,他会很高兴的。”

没有多停留,她走了,说,后会无期。

林朗缓缓的回头,看照片上男孩子黑曜石一样的眼,尖锐而钻心的疼痛,就这样将她淹没。

她仰头,狠狠的眨眼,一下,又一下,用力逼回快要泛滥的泪意。

对着枫臣微笑,说,你放心,我不哭。

第一零二回

是不是所有的平静过后都会有轩然大波,接二连三。

是不是所有的罪孽,都必将有偿还的一天。

她原以为,失去枫臣,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惩罚,却原来,远非如此,远非如此。

乔语千自杀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她简直不知道自己做何感想了,她从不喜欢她,可也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在乔氏,总经理的办公室里,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流了一地,办公桌上,放着的,是她和林射的婚照。

衣诀翩迁,带来几多童话的假象和注定无望的幻想。

外界对她自杀的原因做了诸多猜测,很难不联想到乔氏企业的分崩离析和她家人一连串的不幸。

这样的不幸太过集中和巧合,即便没有任何一丝异常的迹象,一样堵不住攸攸之口和世人的猜疑。

她看着林射,即便在心力憔悴,哀寂如水的今天,也没有办法一点不在乎他的感受,就连父母,亦是难以置信与接受,更何况林射,那是他的妻子,他身边最亲密的人。

可是,她看不透。

他的表情太淡,不辨悲喜。

只有冷风,吹过墓园,带来人群轻轻啜泣的声音。

前来哀悼的人们说着节哀的话语,渐渐散了,林射送林起铭和雅筑回家了,而林朗一个人留下,沿着小路一直走到尽头,左转,走上长长的台阶,一百零五级,右手边第三个墓室,便是她要去的地方,闭着眼,也能走到。

男孩黑曜石一样明亮的眼睛柔和而平静的注视着她,仿若昨日。

可是那些逝去的,错过的,以及迷失的,却再也,回不去了。

“你果然在这里,我还以为你的心是铁做的,血是冷的呢。”冷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林朗回头,看见阿染。

阿染依旧冷冷的看着她,开口:“既然不是,感念着这一个的时候,是不是还该想想故人。”

林朗看着她,没有说话,不想说好久不见这样客套的废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找自己,于是只好沉默。

阿染笑得极冷,眼底依然有刻骨的艳丽和不屑:“我真不明白,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全世界都得宠着你?在明,有这么一个天之娇子连命都不要的为你,在暗,也自有人心甘情愿不余余力。”

林朗还是没有说话,而阿染缓缓的在她身边坐下,举手投足间,依旧有说不出的风情万种:“怎么不说话,还真是薄情寡意,不认得我是谁了?你倒是一走了之喜新厌旧,偏就有人瞎了眼的认死理,把自己完完全全毁了。”

阿染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烟雾氤氲。

她想起了那个时候的聂湛,林朗刚走,他并没有去追回她,甚至于,下了死令,任何人都不可以去查关于她的一切。

于是,在“暗”里,林朗,这个名字成了禁忌,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的回避,直到有一次,龙浩不经意间脱口说出在杂志上看到她的名字,而聂湛神色平静,并无异样,他不在意的笑笑,气息冷颓,说,那她过得还不错。

他没问是哪家杂志,他知道她从意大利回来了,却没问她在哪里。

他们那时都以为他终于放下了,即便还没忘记,但毕竟是放下了,对待女人,他一直以来都那样的漫不经心,而林朗,终于不再是例外。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他之所以不问,根本是不敢。

害怕自己一旦知道,会不管不顾的抓她回来,用尽手段留住她,即便伤害也在所不惜。

只有失去过,才会知道,什么叫痛,这种痛,是噬骨的,即便聂湛这样的人,也绝对不会愿意去尝试第二次。

那么,于她而言,若非心甘情愿,便只有玉石俱焚。

而他翻手云,覆手雨,所拥有的世界越来越大,至高无上。

只是林朗,却从来不在其中。

而他,终究狠不下心。

从他灭了东兴,抢过萧漫影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他完了,这辈子都会被一个魔咒困死,这个魔咒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魔咒的名字,就叫林朗。

那一场风云与硝烟的际变,为了一个女子,血流成河。

他们都说,他冲冠一怒为红颜。

他待萧漫影,宠到无以复加,但凡她所要的,他都给,但凡她所想的,他都肯,那样纵容,把那女子捧上云霄,纵容着她的一切任性和胡闹,由着属下对她争相巴结。

可 是,阿染笑得荒凉而不甘:“不过就是因为她长得像你,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在弹吉他,看着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完了。千恩万宠,不过是想把你不要的, 不屑的东西都给她,加倍的给。可即便这样,还是没有人能取代你在他心底的地位。他从不留宿在她床上,一直以来,只有你。”

第一零三回

冷风拂过落叶,沙沙做响,像一只预言的手。

“若是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即便他心底有残缺有遗憾,但至少…”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眼中,是再也藏不住的痛与恨,看着眼前的林朗:“可是你,即便走了也偏偏还要阴魂不散,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成千上万,你就偏偏吃饱了没事干,找他来查!”

林朗猛然抬眼,眼底心间,震惊的情绪藏无可藏:“他…”

而阿染,显然会错了她的意思,狠狠一个耳光扇来,用尽了全力,把所有对她的怨恨全都发泄在其中:“你竟然怀疑他?他为了你做到这个地步,你竟然为了你的新欢的死怀疑他?”

林朗唇舌之间,有淡淡的腥甜味道,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却并不觉得疼,她心底,有肆无忌惮噬骨的绝望和疼痛在蔓延,一点一点将她淹没,而阿染,恨恨的扔了烟蒂,继续冷冷开口。

“从你一开始插手进来,我们就知道了,可是聂哥说,由着你,下了死令任何人不准碰你分毫。那单生意,虽说算不得我们的命脉,却也有不小的分量,但是,他说,由着你,只要你高兴,那么大的生意,他可以捧上当你的游戏,毫不在意。”

阿染忽而一笑,美绝烟尘又有说不出的诡异:“你想知道,是谁害死了顾枫臣吗?你的好嫂嫂。”

林朗虽然早就知道事有蹊跷,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样,她定定的看着阿染,而阿染,继续笑。

“用 不着这个样子看着我,你该知道,我没必要也不屑骗你,可想而知,你是多么的讨人厌恶,连自己的亲嫂嫂,都不放过你。她很早就找人查你,所以她知道你再查一 个很隐秘危险的事情,虽不清楚底细,但她很聪明的利用了这一点,想要借此,发泄她的恨意。当然,这些,我们是后来才知道的。”

她 渐渐敛了笑,语气嘲讽:“可是,你偏偏福大命大,有这么个天之娇子,舍命为你。他看到新闻的时候,那种眼神,任谁看了都会不寒而栗。他开始动手打压乔氏, 还有乔语千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全都逃不过,只是偏偏不动她。那样的手法,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即便是对昔日的劲敌时,他也是一贯的漫不经心,从来没 有像这样过。”

“乔 语千可以捱到现在,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她。你大概不知道吧,她后来几乎疯了一样的不管不顾,若不是聂哥,你死了几百次都不知道。”阿染闭上眼睛,像是在 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她很聪明,选择自杀,知道聂哥这样的人,心气高傲,断不会在她死后再为难她身边的人和事,她料定了他会收手,不会迁怒,所以…”

林朗定定的看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而阿染睁开眼睛,疲倦而疼痛的笑笑:“你那个嫂嫂,可真是个狠角色,她咬牙捱到今天,大概也是用尽了所有的方法,临死,还要把聂哥拖下水,她把她可以弄到的资料,寄到了警局,虽然不够多,却也已经是定罪的依据。而聂哥那样的人,让下边的人顶罪,这样的事情,他从不会做。”

阿染临走的时候,冷眼看她,终于还是开口:“其实顾枫臣出事的时候我试图找过你的,可惜没能成功。即便今天,他也仍不准任何人来干扰你的生活,阿利和六哥他们把他当神来膜拜,他说什么,再不情愿,他们都听,可是我不。B市X拘留所,我觉得你该去看看。”

第一零四回

林朗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到B市,从机场,一路过来,坐在这间小小的房间,四面都是墙,压迫感如影随形,几乎令人窒息,而铁窗,冰冷而坚硬,刺痛了她的眼。

有脚步声渐渐近了,她的心跳,狂乱不已。

门推开了,先进来的,是身穿制服的狱警,而后,他的身影便撞入了她的视线。

和记忆中一样深刻的轮廓,和记忆中一样冷颓的气息,漫不经心的眼神里,暗藏着致命的凌厉。

原以为自己已经尘封得很好,却就这么短暂的一瞥之中,所有的伤痛愧疚,所有的苦涩难言,就这样不受控制的,泛滥成灾。

聂湛看见她,眼里的异样只是一瞬,他闲适的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不在意的笑笑:“阿利他们是越来越没用了,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狱警关门离开了,她看着他,并没有穿囚服,身上,也没有多了手铐或者其他枷锁,只是淡淡的坐在那里,极强的存在感抹杀了周围的一切。

他的神色自如,姿态闲适,一贯的漫不经心和冷颓,似乎和记忆中并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