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一句话也不说,一擦就是一天。

常欢吓坏了,寸步都不离隐逸左右。

他记得隐逸曾经说过,剑是有灵气的,不可以翻来覆去的擦。

太光亮了,就失去了它本身的味道。

终于在第十八天的头上,依然在擦剑的隐逸突然就是一个翻手,将剑身插回鞘内,然后一下子起身,嘴角一弯,展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来。

常欢闻言一动,继而抬起头来,只见得上空有数只山鹰盘旋,转了几圈之后又展翅而去。

他极喜,眼顾四周,见下人站得都远,这才往隐逸身边凑近了些,小声道:

“主子,事情办成了?”

年后出兵

隐逸点头,再将那剑重新插回裤管。

“剑不能常擦,太光亮了,就失去了它本身的味道。”再想想,却又道:“可是擦得亮了些,在拔剑之时可以反看得到身后的阴谋。”

“主子!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隐逸回问去,而后轻摇了摇头,道:“静观其变!炎赤国的皇帝买不买不个帐,那还是不一定的事呢!”

常欢抬手抹汗,从前一直都觉得炎赤太冷,直到被关在这里之后他才明白,冷热都是由心而生。

就比如说现在,明明天是寒的,可是他却已然冒出汗来。

……

在莫云轩住的这些日子,说起来算是安逸的。

甚至慕容雪一直都是闲着,东方凌也闲着。

去往东盛的兵马已然准备就绪,本来早在数日前就要发兵。

但白莫生却说年前不宜动兵,出战可以,大年之后!

武帝向来听他的,于是东方寒的这个征远大将军便也只有先行在城郊操练,静待大年。

倒是东方宇最近常来,自从上次慕容雪出宫之后他有好一阵子没再看着他,如今听说她重新住回莫云轩,乐得孩子每日都将大把的时间耗在这边。

丫环婆子也不管,只是跟着来了,然后就在下人房里呆着,任他在院子里自在地玩耍。

这是武帝最小的一个儿子,没有人指望他像哥哥们一样去争权夺势,甚至他的母妃瑾嫔娘娘在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就对武说:

“臣妾只希望他健康长大,那些个朝中之事啊,让他的哥哥们去做吧!别要求宇儿太多,臣妾不想太快的就看不到他的笑脸。”

这场仗可能打不成了

说起来,东方宇真的是快乐的。

武帝甚至对他的习文练武都不苛求,他愿意学就去学,不愿意学,就尽管玩乐便好。

堂堂炎赤,养一个闲散王爷算什么呢?

不过东方宇并不闲散,虽然贪玩,但是他很聪明。

该做的该学的,小家伙一样也不落下,甚至相对于同龄的皇子来说,他还要更出色一些。

武帝常常感叹,如果他不是老么,也许这个天下给了宇儿也不错。

对于东方宇的到来,莫云轩里的人都很欢迎。

一来他长得可爱,白白胖胖的,任谁都想多看两眼。

二来他没架子,虽是皇子,但是对下人从来都是客客气气,从不为难。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东方凌对这个弟弟亲近,而且慕容雪也喜欢。

有他在的时候,下人们就觉得这院子里最冰冷的两个人都能不时地笑上一下,这样的感觉的很。

只是今天,东方宇带来了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消息。

就在他缠着慕容雪跟他一齐坐在秋千上的时候,就在东方凌正准备帮忙荡绳子的时候,小家伙突然开口,道——

“父皇说,这场仗可能打不成了。”

手已经触到秋千吊绳上的东方凌一愣,不解地向孩子看去。

东方宇半仰着头,一字一句地道:

“父皇晌午那会儿去陪宇儿吃饭,母妃见不快,就问是不是在愁战事。父皇就说,这场仗恐怕是打不成了。”

“那你父皇有没有说原因呢?”开口的是慕容雪,她尽量将声音放得轻些,像是在哄着小孩子。

东方宇点了点头,道:

“说了!可是他说的话宇儿听不懂。”

欣雅,他们偷走了阿桐珠子

“那你就把话重复一遍来,看看你二哥哥能不能听懂?”

“好呀!”孩子点头,然后道:“父皇说:‘欣雅,他们偷走了阿桐珠子,朕不得不用隐逸去把东西换回来。’”

话一说完,听的人也糊涂了。

慕容雪仰头看向东方凌,虽然说出声儿,但却明显是在问他:什么意思?

东方凌自思虑半晌,而后轻动了动手指,示意她不要着急。

然后弯下身上,对东方宇道:

“二哥哥也想不明白,父皇的话总是高深莫测,咱还是别想了。”

“嗯。”小孩子很好哄,当下就点了头,然后又继续缠着两人继续陪他玩耍。

次日,是大年之前最后一次早朝。

武帝却在这天的早朝上公告了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至极的消息——

对东盛起兵之事暂缓,正月十五之后,由三皇子东方寒亲自将隐逸送回两国边界,归还东盛,同时也要带回对方用来交换之物。

没有人知道要交换的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人能够理解那究竟得是多重要的东西,才能让武帝竟然答应用隐逸去换。

要知道,隐逸在炎赤手里,对东盛的大战来说那可是极有利的条件。

可是现在明显的优势不在,甚至从武帝的气势上来看,是对方用一件东西反客为主,将炎赤的势头彻底的打压了去。

东方凌带这消息带回莫云轩去的时候,慕容雪在心底长出了一口气。

她虽然也对此事存了疑惑,但至少隐逸无事,总也算能宽些心去。

此时两人正在东方凌的书房内,见她不发一言,坐在书案后的人突然就笑了。

坦白

东方凌很少笑出声儿,这样的笑,说起来,慕容雪是头一次听到、看到。

“你的心情似乎很好!”笑的人是他,问话的人却也是他。看向慕容雪,虽然这女孩此时依然面无表情,但他还是自她那不经意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讯息。

慕容雪抬头看他,本来想说没有,可是一对方东方凌的眼,她便知道,瞒不住的。

谎话多说无益,更何况是对着东方凌。

“他救过我!”她实话实说,而后耸耸肩,有些自嘲地道:“虽然一次没救成,一次帮了倒忙,还有一次也是给我添了麻烦。但出发点总是好的,我不能报恩,也做不到在他死到临头的时候去看笑话。”

“心眼儿还挺好使!”东方凌扬起一边的唇角,这样的表情带着邪恶与残忍,是慕容雪不愿见到的。

只是她不知,很多时候,她自己也是这副样子。

“本王也救过你,忘了?”

“奴婢不敢!”他自称本王,她自然也跟着认了奴婢。“所以奴婢誓死追随王爷,只要王爷开口,要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让你选择呢?”东方凌身子前探,像是对这个答案很期待。

慕容雪也回望着他,顿了半晌,再开口时却道:

“选择早就做过了,不是吗?如果我的选择不是你,那么现在很有可能就是跟隐逸一起关在长信宫。如果我的选择不是你,现在我也不能再叫慕容雪,而是阿珠。”

“那为何还诚心瞒我?”慕容雪的回答让他满意,但是有件事还是没法释怀。

他站起身,回手一指,却是向身后的那道暗门——

“这里面的东西,为保还在瞒我?”

你猜对了,就是玉玺

“你看了?”她神色未动,只是道:“东西都放到你的眼皮底下了,还谈什么瞒与不瞒。”

东方凌深吸一口气,理是这个理,可是有些话总是要做的人自己说出来,那才让人痛快。

“其实早就想说的。”没等他再开口,慕容雪自顾地解释开,“冬围之后确实是忘了,后来再进宫时就想了起来,本来在摘星台那晚想告诉你,但是还没等说,就出现了刺客。再后来……”她吸吸鼻子,继续道:“再后来确实有了私心,我想着如果他真逃不掉,就用那东西帮他一把。”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东方凌苦笑,“能帮隐逸逃跑?你拿的是玉玺不成?”

慕容雪也是一愣,她没想到东方凌居然没看过。

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藏了东西在里面,他怎么可能看都没看?

东方凌明白她心中所想,主动道:

“总是希望你能主动跟我提起,所以便也没了去看的心思。说说吧!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玉玺!”她答得干脆,“王爷您猜对了,我放到暗室里的物件儿,就是一枚炎赤国的玉玺。东西我仔细看过,是仿品不错,但是雕工一流,用印后看不出假。”

东方凌很庆幸适才口渴的时候他没去动桌案上的那盏茶,要不然非得被这丫头的话呛死不可。

他猜对了?

他猜什么了?那就是随口胡说的一句,却没想到人家真给整了一枚玉玺出来。

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一脸的无奈。

“东西哪儿来的?”一边说着,已经动手去启动身后的暗门。

慕容雪跟了上来,随他一齐进入,然后边走边道:

“三皇子放在一个亭子上,十皇子偷偷见了,以为是好玩的东西,就让我帮着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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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玉玺

两人走到那箱子前,慕容雪上前,将夹在两只箱子只间的小方盒拿了出来,再打开盖子递到东方凌面前。

他将盒内之物取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番,不由得连声赞叹——

“老三是真下了功夫,这东西做得跟真的一样。”继而又看了看慕容雪,道:“我见过真的玉玺,这才可以确定这物是假的。那么你呢?你就没想过这根本就是真的炎赤玉玺?”

她耸耸肩,而后摇头道:

“没想过。”

“为何?”

“因为不需要想!如果是真的玉玺丢了,皇宫里还会消停?皇上还能上朝颁旨?那旨颁了,拿什么用印?”

东方凌竖起拇指,赞其聪明,然后指着那玉玺最上面的一处,道:

“你看到这个地方了吗?这里本来有个凸起,后来摔坏了,父皇就命工匠把这处凹巢干脆又挖深了些,然后镶了一颗宝石进去。这假的没有。”

“但是外头的东西并不影响用印,不是吗?”慕容雪上前一步,也往那玉玺打量了去,再道:“所以我前几天就曾想过,如果实在不行,就候拟道圣旨,用这东西盖一下,将隐逸送出国都。”

“就那么想救人?”东方凌将东西放回盒内,想了想,又递到慕容雪面前。“东西是你的,拿着吧!”

她摇头,没接。

只是道:

“其实我也不是善良之辈,只是隐逸救过我,如果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他跳进这个阴谋里没了命去,我想我会良心不安。只要能把他送出国都,那么他是死是活,就都与我无关了。”

我们都变了

“你变了。”东方凌也不再与其争,又将那东西放回了原位,然后再回头,盯看着慕容雪,很是认真地道:“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多顾虑。”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她扯了个苦笑,“以前的凌王爷怕也不是现在这样,你留我五年,就是要我为你卖命的。可是现在,我不但没卖什么命,反而一直生活在你的保护之下。对一个奴隶这么好,难道不是你的改变吗?”

“是。”东方凌坦然承认,“是有改变。你在变,我也在变,便是最终的目标始终未变。雪,你总有一天会长大,如果现在告诉我你不想要再过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我想我会成全你。”

“那就不是我了。”她侧头而笑,有些凄凉,却又绝美得无以复加。“慕容雪就是慕容雪,如果变成一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怕是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那样的自己。而且……”她看了看东方凌,再道:“你也不希望我真的变成那样,不是吗?”

她转身,自向门外走去。

快道转弯处时停住脚步,想了想,扬声道:

“最初的才是最真实的,也许有一天我们都再回不去,到那时候再去承受彼此的改变吧!”

走出了东方凌的书房,很奇怪的,慕容雪的眼中竟滑了一滴泪来。

她有些惊了,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眼泪这种东西是有多久没有在她脸上出现过了?

她甚至一度认为自己的泪腺已经坏死,再也生不出液体。

可现在究竟是为何?

没有伤心,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为何它就生生地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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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生日,又老了一岁。不过还是祝自己生日快乐,也祝愿妮妮所有的读者们都能够天天快乐!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妮妮的支持,没有你们,我不会坚持到今天。真的希望在有亲们的陪伴下,一起渡过从今往后一个又一个的“1123”!

我爱你们!

准备过年

她有些怔然,良久,轻抬起手向脸颊试去,湿湿凉凉的一片,再次证明了那滴泪的真实。

是太苦了吗?

一个轮回,两段人生,慕容雪却还是慕容雪,玉皇大帝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可恨的王母却只是将第一段路掀起又重新铺到第二段上。

于是,她的生命只能是不断的重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