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将在军营时的情况景于脑中又过了一遍,而后道:

“那个副将薛瑞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有能力,对你也忠心,可惜却不能用。”

“嗯。”他点头,“薛瑞的弟弟薛齐是禁军统领,如果薛瑞再被扶上炎赤主帅的位置,难免会有人非议,弄不好会害了他。倒是还有一人……”

他声音渐缓,陷入沉思。

慕容雪没去打扰,将时间留给他去静想。

书屋中的烛芯噼啪地响着,她扭头看去,只觉得那小小的火苗别扭得就连是这府中那个不该来的人。心情现了一阵子的烦躁……

皇帝与白莫生的对话

不多时,东方凌再抬起头来,道:

“这人你也见过,叫方毅,如今正在京中。虽说此人在功夫和能力上照薛瑞都差上一些,但是忠心程度却不输对方。而且为人踏实稳重,由他领着那部分兵马,不求有功,无过还是能够保证的。”

“薛瑞那边还是要做好安抚。”她出言提醒,却又觉得自己这话是多余了。

东方凌如此滴水不漏之人,又怎会想不到这点。

……

入夜,武帝却无意歇息,招了白莫生在南书房对弈。

一人一步,一盘棋却是下了两个时辰仍不分胜负。

武帝无奈发笑,一边又落下一子一边开了口道:

“白先生这是有意让着朕,可是这样,也许有一天会让朕失去同你下棋的乐趣。”

对面而坐的白莫生闻言轻笑,并未因武帝的话而现出半分的慌神,反而是道:

“皇上的心思本来也没在棋上,图的就一个打发时间而已,我的做法没错。”

“聪明!”武帝不得不再赞他的智慧与胆识,干脆扔开手中棋子,主动问道:“白先生对今日之事怎么看?”

知他所指的是二皇子让权一事,白莫生暗里轻叹。

只道这皇帝明明已经心中有数,又何苦于他一问呢!

“皇上做的对。”他淡笑,继而开口,“二殿下让权只不过是做一个姿态罢了,这个天下已经尽在其掌握。而推动这趋势迅速蔓延的人,不正是皇上您自己么!”

武帝现了好一阵的沉默,终于还是一声长叹,坦白地道——

“朕老了!这人一老啊,就特别怕死!选择老二,是知道自己在他手中至少还可以寿终正寝。可若是选择老三,只怕他忍受不了再去当数载太子。”

夜访方毅

“其实……”白莫生欲言又止,犹自思绪半晌,终还是道:“其实六殿下年轻有为,也是不错。”

武帝听罢连连摇头,

“阳儿年岁小一些,心智也嫩了点儿,只怕朕等不到将其调教成材就要撒手人寰了。没有一个君王会希望后世国家不保,所以朕不可以冒一丝的险。”

……

这一夜,不只南书房内烛火通明,就是东方凌与慕容雪也没闲着。

二人深夜出府,悄无声息地往城东的一户人家而去。

那家的主人万没想到是他们二人深夜到访,惊得刚一见面就直接跪到了地上。

慕容雪定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东方凌所说的熟人方毅,就是在图州城外扎营时去帮自己买针线的那个憨厚将士。

“快起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直接抬手将人拉起,再道:“别惊到家人,带我们去书房。”

方毅自然明白东方凌跟慕容雪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定是有事,于是给引领的下人使个眼色,那人马上匆匆而去将府门关紧。

他则将人领至后院儿的小书房,进了屋之后这才又郑重地跟东方凌行了大礼。

东方凌跟方毅是熟人,对其也有一定的了解,便也不绕弯子,坐定之后直接开口道——

“你可知道本王交出炎赤兵权一事?”

方毅点点头:

“是听薛副将说的。”

“嗯。”东方凌再问,“那你怎么看?”

方毅不知该如何答,以手挠头,半晌才开口道——

“属下是个粗人,上阵打仗还行,不太会说话的。但既然王爷问了,那属下就将当日跟薛瑞将的对话再重复一遍。属下保证据实转述,至于有些道理对与不对,都先请王爷不要怪罪才是。”

薛瑞与方毅的话

东方凌应允,慕容雪却在心里暗笑。

这个憨厚的将士给她的印象很深,在军营里她让他去帮着买针,他却买了整整一匣子回来,她到现在也没能用完。

东方凌在提到他时曾经说过,这人不求有功,但无过还是能保证的。

如今看来确是如此。

他不对事情任何评价,却选择了将其与薛瑞的对话完全转述。

至于其中道理,自有东方凌去做评述,与其无关。

她这边想着,方毅已经开了口,正在道——

“当日薛副将来找了属下,他说凌王爷主动放弃了炎赤大军的兵权,从今往后咱们就要跟新的主子了。有一部份人分给了六殿下,你我都不在其中。皇上说这部份人的主帅不会安排给众皇子,反道是要从军营的将士中选出一位来,不知道咱们到最后是该由谁来统领。”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东方凌深行了一礼,再道:

“王爷恕罪,属下是个直人,当时想也没想,随口就说那自然是薛副将上位。可是薛副将马上就摇了手,他说我不能做这个主帅,我弟弟已经是禁卫军的统领了,如果我再做这个主帅,怕是咱们薛家一时的荣宠过后就是数不尽的灾难。”

“属下当时心里也是一惊,这才想到确实是如此,于是又问薛副将那咱们的新头儿会是谁。薛副将说他也不知道,但是告诉属下,说不管新人的人是谁,也不管那人与谁亲近。但是咱们的心始终是向着凌王爷的,这一点永远都不可以改变。后来薛副将走了,临出门时又突然跟属下说,其实如果这个职位落到你的头上,对咱们谁都好。”

兵权给你

方毅将对话复述完毕,然后偷眼看了一眼东方凌,见其并没有现出不悦的神色,这才略微的松了口气。

不过刚放松的神经又马上绷紧了起来,只因想到东方凌并不是那种任何情绪都表露在外的人,有的时候他越是不动声色,事态就会愈发严重。

一想到这儿,不由得再次跪倒在地,急声道:

“王爷恕罪啊!属下绝对没有要夺兵权的意思,薛副将的话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没有什么意义的。”

“别总是跪啊跪的,先起来再说。”开口的是慕容雪,她只是看方毅这样子好笑。“王爷又没说怪你,你何苦犹自杞人忧天!”

方毅又习惯性地往脑后抓去,东方凌却在这时候突然开口,道——

“薛瑞说的没错!这个兵权本王是准备让它落到你的手里!”

正起身起了一半的人闻言,又“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同时伸手抹着冷汗。

“都跟你说了不要总是跪啊跪的!”慕容雪很是无奈,“这么小的胆子,怎么当大军的主帅!”

方毅听了连连摇手,惊道:

“雪姑娘……不对,是落雪公主,您就不要开玩笑了!属下哪是当官儿的料,再说,炎赤大军的兵权何其重要,那本是凌王爷的东西,属下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能抢去?”她无奈地摇头:“方毅呀方毅!如果是在跟你开玩笑,我跟王爷又何苦深夜走这一趟?这个位置多少人想得却得不到,怎么现在给你送上门了,你还不敢要了?”

方毅再擦汗——

“不是属下不敢要,是不能要!自己有多大本事咱自己心里清楚,我方毅也就是个冲锋的料,突然让那么些人都听我的话,我实在是做不来!”

将士听你的,那你听谁的?

“有什么做不来的!”慕容雪邪邪一笑,再看向东方凌,见其正对自己点头,于是又继续道:“方毅我问你,炎赤大军听你的,那——你听谁的?”

她这一问,似将一直石化之人猛然点醒。

只见方毅的双眼突然睁开,望向东方凌,再看向慕容雪,半晌,终于再开口道——

“将士们听我的,我……听王爷的!”

“这就对了嘛!”女孩儿拍拍手,“道理摆在这儿,做与不做,还要看你的意思。”

那方毅一听此言,马上一个头磕了去。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有惊讶,而是带着万分的郑重与诚意叩向东方凌,同时道——

“王爷放心,属下明白!”

……

方毅的事拖得并不久,就在正月十五之后所有外地官员离京之日,由武帝亲自宣布任命。

当然,除去东方凌暗中的一番动作,方毅的成功上任也与武帝的配合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这一点东方凌明白!

毕竟父子连心,武帝的心思早被他猜到了十之八九。

之所以在自己几番挑衅之下还是将储位的人选锁定于他,一方面与他出众的能力有关,而另一方面,九五之尊也是为了自己。

他东方凌虽说冷面无情,虽说行事残忍刁钻,但是相对于某些人来说,还是更能让皇帝放心。

至少他不会为了早一日登上皇位而做出弑父之事,但如若是东方寒,就未必能够有他的这番耐性。

终于,九门都府、禁卫军还有炎赤兵权的事全部解决,纵使冷静如东方凌,也不由得在无人之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隐存的端倪

数月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放下,可是他知道,除了朝务军政,还有一些事情也正在不经意间悄然生长。

那是他欠慕容雪的一个解释,也是他心里隐隐存着的一个疑惑。

关于西遥,慕容雪选择不闻不问,他也并未主动提起。

两人默契地将那个人放在一边,首先顾了大局。

事情总不好一直拖着,那个还未露出头来的端倪,想来,他也该主动去探究一番。

然,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如人所料。

就在东方凌想要主动去寻些答案的时候,慕容雪却是先他一步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那日她清闲在府,时不时地从西边儿新辟一的偏门走个来回,去自己那正在修建的公主府看看。

碧晴见她早饭没吃,便随手指了西遥去将一盒她爱吃的点心送到西院儿。

“西院儿”是凌王府里的人对公主府的别称,因其在西侧与凌王府紧紧相连,而且东方凌还特地嘱咐工匠们在两座府邸相连的那堵墙上开个月亮门儿,以便来往。

这样一来,两座府邸实际上就是一体,所以下人们也习惯性地称那边为西院儿。

西遥提着点心盒往那西院儿走去,刚穿过小门儿,就看到慕容雪正坐在一处很高的假山石上跟下面的工匠在说些什么。

她暗自咋舌,单看那假山的高度就有些迷糊,更没法理解怎么会有人愿意坐在那里,何况还是一女孩子。

看到她过来,慕容雪主动开口——

“有事?”

西遥点头,再将手里提着的盒子往上递了递,道——

“碧晴姑娘说您早饭没吃,让奴婢给公主送些点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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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遥有跟隐逸一样的东西

慕容雪纵身一跃而起,稳落到西遥面前,伸手往前一托就将那点心盒子接了过来。

“嗯?”不经意间,手指触上她的腕,有一个温温润润的东西刚好被她碰到,顺目看去,却是一块儿扇型的玉。

她脑中有一丝记忆闪过,但开了口后,话语还是那样淡淡的、漫不经心的样子。

西遥也低头看去,这才反映过来她说的是自己带在腕间的那块儿玉。

“公主是说这个东西吧!”她将腕抬起,“听爹爹说这是娘亲临去之前留下的,以前都是戴在脖子上的,可惜那条红绳子今天早上断了,也没工夫接上,就剪短戴在了手腕。”

“挺好看!”她展了一弯浅笑,不再说什么。

眼见西遥步步离去,那一丝被突然翻出的记忆却满满地占据了心头。

她不会看错更不会记错,一模一样的东西,隐逸也有一块儿。

他是戴在脖子上的,东盛的夏天极热,他着薄衫时,那东西很明显地就露在外面。

……

傍晚时,东方凌回来,她与他说起西遥的那块儿玉。

东方凌的反映很奇怪,只在听到她说起隐逸时稍微愣了一下,而后便道:

“明天咱们搬到莫云轩住去,把西遥带上。”

“嗯?”没想到他是这反映,慕容雪冲其眨眨眼,道:“为何?”

东方凌却摆了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

“现在还说不好,有些事情还不是很确定,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明天去了,你把宇儿接来,再让西遥多在他面前出现一下,看看那孩子的反映再说。”

她不再问,既然东方凌选择不说,那就是事情真的还没有个头绪,如果先说了,反倒是给了人先入为主的感觉,不便于不知的人再去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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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

西遥没想到东方凌会让她也一起进宫,碧晴跟她说起时她还没明白过来,于是紧着问了句:

“为什么要到宫里去住?莫云轩是什么地方?”

碧晴没刻意去答她的话,只是一边低头帮忙拾起一个丫头掉在地上的布料,一边随口说道:

“是王爷在宫里的别院,去收拾一下吧,待会儿就出发。”

凌王府的人在王府与皇宫之间折腾已经是常事了,任何人都见怪不怪。

但是西遥不太明白,不过能到皇宫里去看看,她还是挺高兴的。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跟着父亲一起去城里买东西,刚好看到有一个大官的轿子经过。那轿子很大很华丽,她指着那轿子说漂亮,却仍来父亲的一顿责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