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们就不用说了,自然有自己该去的地方。

张达与展达抱拳相别,便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

霜儿

展放跟着几个宫人往皇宫里头走去,待进了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宫院之后,这才开始冲着跟来的十个暗卫使了眼色。

暗卫们都明白,展放的意思是要他们分散开护好这院子的安全。

于是脚步慢了下去,待前面的人转过一条回廊之后便各自散开,于这座宫院的四面八方隐去身形。

终于进了卧寝,还不等带路的宫人开口,便见得那屋子里有一名女子快速地扑了过来。

展放下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去躲。

他退一步,那女子就上前一步,然后一把抓住慕容雪的胳膊,轻唤道:

“姐!姐!”

展放一下子明白了,东方凌跟他说过,慕容雪有一个妹妹在大顺的皇宫里,还要他在回来的时候把人一并带回来。

再往面前扑来的女子看去,果然,那张与慕容雪像到了足有七八分的脸任谁一看就看得出这二人是亲姐妹。

于是赶紧开口道:

“姑娘,在下展放,给你问安了!”

霜儿愣了一下,却也很快便复了常态,然后一转身,指着已经收拾好的床榻道:

“快把姐姐放下!”

展放点了头,快步上前将人放入铺着软软的天鹅绒毯的床榻上。

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大顺的奢华,这卧寝很大,床榻就摆在屋子中间,四面挂着水晶串成的帘子,底下铺的绒毯让人一触上去就有不忍离开的念头。

将人放好,他后退一步,然后把春桃拉到身前,道:

“这是一路照顾着主子的丫头,让她留下吧!”

霜儿眨眨眼,看了看春桃,然后开口问去:

“为什么不是碧晴姐?”

雪雪受伤了,我怎么能不管

一听她这样问,展放就明白,这位公主的妹妹一定与是跟凌王府的人极熟络的,不然不会说起碧晴。

“碧晴姑娘留在图州!”他实话实说,再指了指身边人,道:“她叫春桃,是经过九平城时那郡守从自家下人里挑出来的。”

进了皇宫,春桃一直都有些拘束,她不知道慕容雪是谁,也不知道面前说话的女子是什么身份。

但却明白,这皇宫里的人都是惹不起的。

于是只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霜儿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只是坐在床榻边一直拉着慕容雪的手,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盯地看着。

展放轻叹,示意春桃留下,然后自己出了屋子。

门外有大顺的宫门侍候着,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问去:

“请问太子殿下去了哪里?能不能帮忙先传个太医来给我家主子看看病?”

那宫人连连点头,答道:

“您别急,太医马上就到,太子殿下亲自去药楼了,一会儿就会过来。”

“哦。”展放随口应着,想了想,再道:“叫太医来就好,就不劳烦太子殿下了吧!他一定也有国事要忙,不用太顾着我们这边的。”

正说着,忽听得宫院门口响起人声,似有很多人快步而来。

展放警惕的瞧那边看去,但见得拐进来的那群人正由一名白衣男子带领着快步而来。

他认得出那是唐楚,便微皱了一下眉,然后抬步迎了过去。

到了近前,还不等他行礼,便见得唐楚一挥手,干脆地道:

“别跪了,没那么些规矩!雪雪受伤了,我怎么能不管!”

唐楚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

展放低下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唐楚听到了刚才他跟那宫人说的话,反正人家所表明的态度就是这事儿他必须得管,谁也拦不住。

展放也没办法,这里是大顺皇宫,人家又是太子,自己寄人篱下哪还能多说什么?

一个恍神间,唐楚已经推门进了卧寝。

跟在他后头的是一大溜的太医,还有很多捧着各种盒子的宫人。

展放自摇了摇头,也随着跟了进去。

见唐楚进来,霜儿赶紧站起身往前迎了两步,小声道:

“唐楚哥哥,快让太医给看看,为什么姐姐一直在睡?”

唐楚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然后一仰头,很是自信地道:

“放心吧!我大顺的太医都是神医,雪雪的病一定会治好的!”

一边说着一边侧了身,给太医们让了路,然后再指着那些捧着盒子的宫人道:

“看见没!那些都是绝世的药材,除了我这里,任何地方都再找不到!我全都给拿来了,给你姐姐挑着用!”

霜儿点头,唐楚的话让人很受用。

更何况她也愿意相信他!

在大顺住了这么些日子,她早就知道这个太子虽然看起来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但只要他说过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就像现在,他说能治得好慕容雪,那就一定能治好!

……

太医来了十二名,但也只在第一次的时候来了这么些人,之后的两天就只留下两人来专门治慕容雪的伤。

而那两人中,也有一个是专门负责煎药的。

一连三天三夜,慕容雪没醒,太医没出屋,唐楚也带着霜儿一起在她的卧寝门口一直坐着,谁也赶不走。

发怒的霜儿

展放不厌其烦地来劝了多次,唐楚都是微笑着摇头,然后不痛不痒地回答他:

“你这个侍卫真是罗嗦呀!你看,我都不进屋子里去,就在门外坐着,怎么,也不放心?”然后呵呵地笑着,再开玩笑一样地道:“我说,你们的凌王殿下都说了些什么呀?是不是把我说成了一个好色的大坏蛋?哎呀其实不是呀!我唐楚可是个好人呢!”

他一这样说话展放就受不了,这种略带着点儿撒娇和赖皮的语气让他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展放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大顺的太子怎么会是这副模样,这样的人以后能当得了皇帝吗?

虽说唐楚真的不进屋去,但展放还是不放心地守在门外,就摆明了看着他。

东方凌是他的主子,怎么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让自家主子把媳妇儿给丢了。

他这样子慕容霜看不惯,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忍不住了,于是站起身,狠狠地瞪着展放,开口斥道: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你把唐楚哥哥想成什么了?堂堂一个太子能这样跟你说话就不错了,别太得寸进尺!”

她这小模样子下就把唐楚给逗笑了,然后伸出手来拉了她一把,道:

“霜儿坐下,不气!不气啊!”

展放被骂了个大红脸,也不敢开口反驳。

不管怎么说,他始终是个下人,在主子面前哪有说话的份儿。

……

第五天,终于那太医出了屋子,然后冲着唐楚行了礼,道:

“落雪公主醒了!臣把去年大漠进贡来的沙珠研成了粉,混着雪莲熬成的水喂了五天,又以金针通了经脉。俱损的五脏虽还不算是彻底复元,但好在已经算是平稳,接下来只需要安心静养就好。只不过……”

唐楚,傻愣着干啥呢

太医顿了顿,唐楚跟展放还有慕容霜一齐开口问:

“只不过什么?”

太医的话音又起:

“只不过沙珠和雪莲混制而成的汤药在半年之内要天天都喝,半年之后改为每三日服用一次。如此……如此要持续至少两年之久。”

“要这么久?”展放急问:“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太医摇头,

“没有!能治到这样已经不错了。两年还是少的,要想跟没受过伤时一个状态,怎么也得三五年。”

“先不管那些!”唐楚一摆手,自往屋里头走去。“总之有得治就行,那沙珠和雪莲若不够就去跟大漠要,要么派人上天山去采!”

太医点头而去,霜儿跟着进了屋子,展放想了想,也跟了进来。

床榻上的人已然睁开眼睛,春桃扶着她坐起来,靠在后头的一个大垫子上,人看起来还算是精神。

展放知道,这种精神其实是一种假像。

事实上她每次睡觉醒来,精神都不错,偶尔还能跟春桃说说笑笑。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清醒能唯持多久,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说着说着笑着笑着就又闭上了眼睛。

想要上前去说几句话,现告诉她现在已经来到了大顺的皇宫。

可还不等展放开口,就见慕容雪的目光已经直接投向唐楚,然后就毫不吝啬地展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样的笑灿烂至极,再配上唐楚回给她的笑,这两个人就像是孩子,就这么望着、笑着,足有半柱午香的时间。

终于还是慕容雪先开了声,她道——

“嘿!唐楚!怎么不跟我说话,傻愣着干啥呢?”

越来越有哥哥的样子了

她的话语轻松,就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初她在大顺的时候,两个人就是这样经常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开着玩笑。

唐楚也开了口,他说——

“好你个雪雪,你吓死我了!居然敢给我闭着眼睛睡回来,真是该打!”

而后,他走上前,在她的床榻边沿坐下,很自然地抬起手来揉上她的发。

展放又想出言阻止,可是却在慕容雪那样安心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主子都不排斥,他又多的什么嘴呢?

“就是不让人放心!”唐楚再扬声,似在怪她,却又带着满满的宠溺。“你说你怎么就不能改改自个儿的脾气?那战场是一个女孩子家该去的地方吗?”

她皱皱鼻子,很是有些不在意地答他:

“怎么没有!我不就去了么!”然后总着唐楚翻翻白眼,道:“越来越有哥哥的样子了啊!知道心疼妹妹,知道关心妹妹了!”

唐楚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一声哥哥妹妹,再一次提醒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马上他就又笑了起来,还是露着那两排白白的牙齿,再捏了捏她的鼻尖儿,轻语道:

“知道了!用不着这么提醒,像我多笨似的。”

“唐楚!”她收了笑脸,换上一副很正经的神色跟他道:“怕是我要在大顺呆上好一阵子,至少炎赤跟东盛的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怕是走不了了。要不然再一折腾,刚调理好的身子又会弱了去。”

“那好啊!”唐楚也收回手,认真地与之对视:“不是说过吗,大顺就是你的娘家。女儿受了伤回到娘家来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知道你回来母后很高兴呢!总吵着要来见你!前几日我怕她大呼小叫的惊了你休息,现在你醒了,等晚些时候我带她来看看你吧!”

霜儿被皇后收为义女

他这样说着,霜儿也向前了两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开口道:

“姐!皇后娘娘收了我为义女,现在我也叫她母后呢!那些留在宫里的炎赤下人也都拨到了我的宫院来。”

“真的?”这倒是慕容雪没想到的,走的时候只是要唐楚保护她的安全,却没想到大顺给了她这样的殊荣。

“你都是我妹妹,她当然也得是!”说话的人是唐楚,话里虽说带了点点的感伤,可还是令人窝心。

眼瞅着慕容雪就要再开口,唐楚赶紧先拦下——

“你可别跟我说谢谢!整天谢来谢去的,那叫什么事儿!”

慕容雪也白了他一眼,道:

“谁要谢你了!你这都是应该的!”而后话锋一转,再道:“不是要谢你!是还有事求你!”

“哎!你说你这才刚好一点儿,哪来那么多的事儿啊!”唐楚当她的话语打断,根本就不给她说出来的机会。“你再躺两日,然后就可以下地走动了。我这皇宫里头还有好些地方你都没逛到,还有很多好吃的你都没尝到!我看你最好在这里住上五年,把伤彻底给养好了再说吧!”

“唐楚——”

“哎呀!”他突然跳了起来,“我差点儿忘了,母后一定着急知道你的情况,我得跟她说一声儿去!霜儿!”一边说着一边去拉慕容霜,“你跟我一起去!对了!你看,你都一连好几天没睡觉,这里这么多下人,不用你守着啦!去睡吧去睡吧!”

说着,还很夸张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过身冲着展放道——

唐楚哥哥,你是不是在躲着我姐?

“看好你的主子吧!”再一转念,却又道:“不过也用不着看,全下天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大顺皇宫了!呵呵!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让宫人们带着在宫里转几圈儿!”

说罢,朝着身后摆了摆手,也不管慕容雪还在叫她,拉着霜儿就出了这间卧寝。

两个人快步而去,一直出了宫院的大门,这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霜儿挣开他拉扯的手,颇有些不解地道:

“唐楚哥哥,你是不是在躲着我姐?”

她实在是很不明白很不明白,这唐楚明明很想很想慕容雪,可是为什么又要回避她的求助,又逃也似的出了房间呢?

唐楚还在往前走着,霜儿快跑了两步跟上他,再道:

“唐楚哥哥!你怎么啦?”

刚才那个嘻皮笑脸的人早就复了正色,虽然面上的笑还是那个明晃晃地挂着,但是霜儿瞧得出,他已经不再想笑,甚至还带了点感伤。

这种表情是她熟悉的,好像每一次一提到与慕容雪有关的人或事时,他都是这副样子。

炎赤与东盛之间的交战大顺方面当然早就知晓,甚至还有专门的探子往来于军前为大顺探听消息。

他总是说:打吧!打吧!打一打,天下就太平了!

可却还是会在偶尔对上她的时候不自觉地与她道:霜儿,你姐真是个倔脾气!知道不,她又上战场了。

她知道唐楚一直都在为慕容雪担心,可却也一直都没有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