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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待她好?

真不知道八姑这是从哪只眼睛里看出来的。

好,好个屁啊…

竹林里,差点就一剑捅了她。

在这个房间,又强吻,又是戏弄…

她活了二十一年,还没见过如此可恶的男人过。

她当真感受不出八姑眼里看到的好。

“是真的!”

八姑坐在床头,一脸认真:

“那天夜里,您受伤以后,是王爷亲手将你给抱回来的…当时,王爷脸上可紧张了。我还从没见过王爷这么失态过。亲自照顾你不说,见你不醒,急的不得了,满城的寻找天医智叟。王爷可是八姑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呢,他啊,无论对谁,都是那样一种表情,冷不伶仃的,清清寡寡的,独独对着你的时候,居然知道牵挂上了心,走掉了神…”

云沁听着却是心头警钟大闹:

看样子,这人又拿她的昏迷事件,做了一场大文章!

紧张?

他会紧张她?

才怪。

“八姑,我是因为他才受伤的…他带我回来,救我,都是理所应该的事…”

她并不觉得这是一种待她好的表现。

八姑微笑,摇头,轻轻道:

“王妃,王爷没让岳离抱你进来,若换了别人,必是岳离代劳。而且,他还把你带回了自己的园子。若换了别人,必会带回那人的园子,断断不会破例…这便是不一样。

“还有,这三天,王爷让八姑在这里细细的侍候的,一切用度,全是最好的,住的是王爷寝房,睡的是王爷的榻,这种种不一样,你是唯一。二十一年来的唯一。王妃,你是第一个得到这种特别待遇的人…

“总之,是不太一样的…

“王妃,既是夫妻了,日后好好过日子吧…”

相比较云沁的不以为然,八姑姑想到的是昨夜怀王将人带回来时,那种凝重之色。

她从没见过,而且还连夜将她请了过来,是故,她在王爷身上,看到了这些年来她从没有看到过的一面:

在意,上心。

她知道,这个女孩的身份是细作,也知道这女孩对王爷没什么情意在,王爷将她派过去就是想盯着她——

她去了,虽然只有几个时日的相处,但她多少对这个女孩子还是有了一些认知:

这姑娘心思不毒,若能用真心去待,说不定就能将她拉过来。

云沁听着呢,嘴角一抽,好好过日子?

她与他?

开什么玩笑!

天下男人死绝了,她也不会和他过——

一肚子的阴谋诡计。

谁嫁这人,谁倒霉!

但是…

“八姑姑,你希望我和王爷好好过日子,那你跟我说说王爷小时候是怎样的?王爷的母妃岑贵妃又是怎么回事?听说有个私生子?你能跟我说说么,我得多多了解王爷,才好做好防备,不去触怒王爷底细,您说是不是?”

她找到机会就盘根问底。

八姑似笑非笑,问:

“你想知道啊!”

“嗯!”

“倒也不是不能说!”

“那您就说一说!”

八姑笑,说:“说可以,但,是有前提的!”

“…”

“若是八姑我说了,王妃是不是能做到这辈子好好的一心一意的跟着王爷呢!”

“…”

“从此以他之喜为喜,以他之怒为怒,以他之悲为悲,以他之欢为欢,做他坚强的后盾,绝不做那挖墙角的铲子…”

“…”“在你答应我之前,请你认真的想一想,你到底能不能做到?”

“…”

“八姑知道依着王妃的脾气,乃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虚伪的事,别在八姑面前使唤了,可好?”

这八姑,真真是一个心明眼亮的人,她借着这个机会,把话挑明了,以一种欣赏的语气与她讨价还价。

云沁骨碌碌转动了一下眼珠子,一时倒是不能接话,心思转了几转,才笑着接道:

“八姑姑的要求还真高。什么以他之喜为喜,以他之怒为怒,以他之欢为欢,这样子,不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了吗?完全没了自己的存在价值。不过最后一个,可行,不做挖墙角的铲子——这个,您放心,我与他夫妻一体,紧要关头,总会帮他,前提是他也得顾着我。八姑,我与你家王爷已经结盟,利益是共同的。”

干脆的,她也把话给挑明。

八姑没有意外之色,显然是已知道这事,微微一笑,摸摸她的头:

“你们是夫妻,利益本来就共同的!”

云沁浅浅一笑,不再说话。

真正的夫妻,利益是相通的,可他们不是。

他们有共同的利益去图谋,但绝不是以夫妻的形式,而是以盟友的方式共处——

她想,这是以后,他们的相处模式。

既然司六这层身份已经被解开,以后,就更容易办事了——

从这个角度看,这也是一件好事。

此刻,八姑不在房里,去备早膳了。

云沁从那剑架上将那浑身墨黑发亮的乌金剑拿到了手上,剑身狭长,看似轻薄,但这乌金的密度其为的重,拿在手上少说得有百来十斤。

将这样一把剑,拿在手上,挥洒自如,那得有多么的大的力量?

而萧缙,却能握着这样一柄剑在手上,宛如拿是一把玩具剑一般,左一剑,右一剑,轻飘飘,快如闪电,一眨间,就能把对方的头颅头给劈成两半。

她双手握着那剑,可以拔得开,剑锋一现,煞气腾腾,寒光逼人,叫人肤发俱冷!

“果然是好剑。”

伴着一声轻叹,她将剑鞘扔在地上,执剑挥舞数招,虽然可以使用,但是,份量如此之重,对阵起来,这把剑只会拖累人,一般人根本就不能发挥其真正的威力。

她使惯的冷兵器,皆以轻巧为主,这样重的兵仞,虽为绝世好剑,可是并不合适她这样的女子来使用。

宝剑,配英雄——

不对,是奸雄。

倒也算绝配。

“那两招使的不错,可是,到底是女人,没办法驾驭了它…有点拙了。”

一个懒懒的声音忽在屋子里响了起来,是萧缙。

她没被惊到,一早就感觉有人走了进来,而且是两个。

八姑进房步子很轻,这人呢,步子稳健,步距大,从容,除了他,还能有谁敢跑进王爷的房——在明知王妃寝在房内的情况下,自不会有外人进来。

云沁淡定的将那剑归鞘,放好,额头上已经冒出层层香汗来,晶莹剔透的布满肌肤,双颊生起层层嫣霞色,别有一番韵味横生。

“剑,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被称之为百兵之群。乃短兵之祖,近搏之器,以道艺精深,遂入玄传奇。实则因其携之轻便,佩之神采,用之迅捷,故历朝王公帝侯,文士侠客,商贾庶民,莫不以持之为荣。然,这一把乌金剑,却重逾百斤,非能人不用,非武才不能使,非知音不能得其灵性,运之御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她转过了身,看到萧缙一身墨袍,抱胸而立。

而八姑姑呢,手上端着早膳,眼底露出吃惊之色,自然是看到她那使的那几招剑法了。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神色,微微笑起来,神色慈祥,走过来,将早膳放到桌面上,露出几分赞啧之意:

“想不到王妃功夫如此了得,这么沉的剑,能拔得出,使得上手,真是难得难得——更难得是王妃对于乌金剑,了解如此彻透。”

早膳摆在桌面上,清粥,配几碟特制酱菜,另有一碟桂花酥,刚出炉的,喷香喷香,一时,房内充满了食物的清香,惹得她好一番饥肠肠辘辘。

“之前,得过一本上古奇书,正好读过一些有关乌金剑的来历之说。”

云沁走了过来,冲着饭桌看,来了食欲,坐了下去。

原本以为,再见萧缙,会拔剑跟他拼命,结果呢,她的心情很平静——是不是应了那句话:英雄相惜。

她戏弄过他,他也戏弄了她,这算是扯平了吧!

“不是说不识字吗?

八姑冲她笑笑:“现在终于知道不装了?”

云沁笑笑,眨眼。

八姑则笑的欣慰。

这代表什么,八姑清楚,这两孩子啊,保定有戏的…

多好啊!

戴着伪装过日子,多累!

这样子才好——

不管他们之间达成了怎样一个默契,总之,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是,以后,再不会装了,这样也好,够痛快。”她说。

萧缙扯了扯嘴角,瞟了一眼,坐了下去,三天时间够她冷静的——

“王妃的功力不凡,这世上,能拔出此剑的,除却几千年前的剑主,你是第二人…”

剑有灵性,非剑主而不能启,当年,有无数人抢夺此剑,争来夺去,无人能将其拔出,最后反害了那些抢夺者,一个个为它丢了性命,只有他,从层层武者中脱颖而出,将其拔了出来。

这事,发生在七年前,他十四岁,在帝驾前,得剑,令皇兄皇弟们,人人艳羡。

此后,兄弟们一一来试过,皆拔不出来,他的部属,也有跃跃欲试,欲一试神器威力,无人能成。

“而你是第一人!”

云沁笑了一笑,语气是肯定的。

“嗯!”

他开吃起来,挥手让八姑退下,转而问:

“你得过怎么一本上古奇书!”

云沁也开吃,答道:“几年前,在一个山洞里找到的,没封面。谁知道是什么书,以后若有机会,可以让你看看…”

萧缙点头,又道:“这把剑,有个故事!听说过吗?”沁挑了一挑柳眉:

“璃和神女的故事?”

“嗯!”

“知道一些!”

“从何处听说的?民间?”

“不,是从之前得到的那本古书看来的,那上面写的很详细…据说,此剑,乃是天上神刃,乃是九重天上神族神女“璃和”亲手打造送给自己“徒弟”的定情信物。”

这个故事,她印象很深,看完之后,心头曾隐隐约约的作痛,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寻常的神话故事,极有可能是前人编造的,是不复存在的,可她还是为那样一段被三界所不认同的爱情唏嘘不已,感叹命运的捉弄,令那对情侣,夫妻,错失了彼此。

她记得清楚,那本古书是这么记载的——

一万年以前的天界,有一个强大的神族,神族里有一个貌美的神女,名为“璃和”,生着一副天地黯然失色的容颜,乃是家族里一个尊贵的小姐,生来就法力无边,胸怀慈善之心。

璃和长成以后,受天帝委任天职,掌管人间悲欢离合之事。

九重天分九重,她在第一重天璃山上任职。

璃山是一座盛产琉璃的仙山,清幽,寂静,神踪罕至。

璃和在山上,日子过得无聊,每天除了掌理天下离合之事外,就别无事事。

闲来没事,璃和爱睡懒觉。

有一天,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出现一个翩翩少年,笑盈盈陪她玩耍,逗她嘻笑。

睡梦中,璃和玩的可开心了,止不住的咯咯笑。

那少年呢,变着戏法似的来招她欢喜,还带她去看各种神奇的幻景——

醒来那刻,她看到天界异彩奇放,璃山附近,百花怒绽,百鸟争鸣,皆绕着一隅,翩翩而舞,美的不得了。

她循光而去,发现璃山一角,郁郁葱葱、原本闭合的山棱间,不知被什么给了劈开了一个长坑,坑内,埋着一个紫木棺柩,棺上置着一枚大的出奇的璃琉玉,正在阳光底下散发着七彩夺目的光。

此玉,椭圆,一尺来长,五寸来宽,晶莹剔透,圆滑无棱,混然天成。

璃和不知棺与玉的来历,推开棺,里面躺的是一绝色女子,宛若初死,无一丝腐败之相。

她诧异,没有多想,先将棺给重新掩埋。至于那琉璃玉,原本,她并不想拿的,既为这女子之物,自当归属这女子一起掩于尘土之下。

她不是那种贪图之人。

奇怪是,这玉,滚到了她脚步,她走哪,它滚哪,像是认定了她一般,固执的不肯离开,不愿再随这紫棺入土深藏。

璃和觉得这玉奇怪,将它带回了洞府,之后,这玉天天赖着她,寸步不相离。

对着它发了七天呆,璃和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而后,她花了一天时间,将这块琉璃玉雕琢成了梦里少年的模样。

那时,她并不知道,这块玉,乃是魔胎!

几千年前,魔帝抓来一人间绝色女子玉柔,与其交合,而后生下一魔胎,便是一块这样的玉石,既无魔之狰容,也无人之俊颜,只是一块色泽清亮,椭圆温润的美玉。

据说,这件事,成为了魔界一个大笑话,后来,魔帝恼羞之下令人将把这玉胎砸烂扔掉,玉柔拼命相护,血溅当场。

便是这一夜,玉柔的忠婢,带着玉,以及主子的尸骨逃了出来,将他们一并葬在了璃山之上。

后来,忠婢死了,那一块昙花一现惊怪天下的魔胎,就此失了踪迹,再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再说这块玉,被琢成美少年以后,璃和天天带着它把玩,爱不释手,真恨他是死物,而不是梦里那个鲜活的俊少年。

再说那玉少年,被雕的特别特别的阳光明媚,一身“杏衣”,一张笑脸,唇角轻扬,得意洋洋,美的来,倾国倾城,不过如此。

那时,璃禾觉得这样一个相貌,是三界之内所没有的,任何神兵天将都不如它。

可,有一件事,是璃和万万没料到的:这块玉石会幻化成人形。

有一天,她美美的睡醒过来,睁眼一看啊,她的玉雕活了,正盘坐在她的床前,双手托着下巴,眨着那样一双妖孽似的俊眸,看到她醒来,笑的神彩飞扬,朱唇弯弯,能叫人把魂魄尽数都勾了去。

她呆了半天,以为还在梦里,四处看看,分明就在自己的神榻之上,捏一把,疼的,于是瞪眼怪问:

“你谁?”

玉人儿回道:

“阿琉!”

这是她的给玉雕取的名姓,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个璃字,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块琉璃玉,于是便以“琉”字为名。

阿琉绝对是一块万年难得一见的灵玉,话说当时,她可不知道人家是“魔胎”,只知道这精灵啊,心性一派天真清澈,笑容比朝阳还要美上几分,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问,什么都想知道,勤学好问到世间少有——

那时,他还不太会说话,是她殷勤教的他。

那时,他不识天文天字,是她耐心教的他。

那时,他不会使用与身俱来的灵力,也是她手把手教会了他——

拿她的话来说,她是他的再生父母。

等他懂得一些做“人”的道理以后,她想过过长辈瘾,命令他说:

“快叫师父!我雕你,教你,养你,多不容易…嗯,叫干娘也行!!”

玉人儿歪脑袋,笑的阳光,又痞的像个坏小子,慢吞吞的咬出两字:

“干娘?”

他摇头,不能认同这个称呼:

“娘子才好听!”

“…”

某人呆住。

揩油的下场是,阿琉被某人狠狠修理了一场:

这孩子,怎就这么不像话,小小年纪,什么不学,偏偏学人间那些不良恶习——

末了,阿琉被打的满脸全是包,哇哇哇的直叫直讨饶。

那些年,寂寂的一重天,青青的璃山之上,到处留下了他们的身影,以及欢声笑语,处处有他们难忘的足迹。

那些年,他们相依相伴,没有任何邪念的相处在一起。

那些年,她疼着他,教着他;他依赖她,信任她,同时,深深的喜欢着她——

那些年,阿琉的心思,特别的小心,极其敏感,不喜欢接触其他神仙,只要有别的神人来串门子,他就会变回原形,躲起来。那些年,璃和知道他不喜欢叫别人知道他的存在,从不告诉别人,她有这么一个“徒弟”,这么一个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