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抬头时,田女孩早已不知踪影,孜孜对他挥挥手上的“两”张请柬,表示他也有份。

就见王书面无表情地低下头,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喂~呼啦~你到底要不要去嘛?

其实这种事在王书身上已经发生过数不清次,他是个年轻有为、长相俊朗的黄金单身汉,遭人觊觎也正常,

王书与滕殷的气质不同,滕殷身上带着一种贵气和内敛之气,就是那种看不透、摸不明的深渊般的腹黑感。王书身上却有一种忧郁、黑暗的气质,很多女生就喜欢这个路数,可惜啊~他却是姐妹!而且除了几个关系要好的老同学,没人知道他的性取向,也就难免有络绎不绝的飞蛾扑向他这坛幽冥之火。

“你真要进去?”孜孜第一百零八次询问身边的王书。

王书示意她推门。

孜孜觉得有点担心~担心他被女生们吃豆腐,滕殷不在,保护他可是她的责任~

推开门,两人的身影一出现,宴会厅里嘈杂的声音立时安静下来,女生们有的惊讶捂嘴,有的结舌,但眼神都一致地瞅向王书。

只见王书勾起唇角,冲众人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

孜孜叹口气,心道你能不能不要摆出这么勾人的笑容?会害死人的好不好?

学生的Party没什么特别的节目,不过就是喝喝啤酒,跳跳舞,掷掷色子,玩玩游戏,不过单这样已经很High了。

王书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抽烟,起先是没女生敢靠近的,在某女孩鼓起勇气过去后,围上去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孜孜去了趟化妆间回来,就发现被一群人围在中心的王书正跟某男生玩色子,好像还挺起劲——他其实一直都很寂寞吧?除了滕殷和几个不常见面的老同学,似乎都没有什么朋友。

“吴同学。”一道女声打破孜孜的思绪,转脸去看,是一名穿白衬衫、印花蓝色短裙的漂亮女生,“祈莹。”

“你好。”孜孜大方的打招呼,知道对方是谁。

“谢谢今天你能过来。”

“哦”原来收到请柬是因为她,“没什么。”

“我知道最近学校里有些传言对你很不公平,很抱歉,那可能都是我的错,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实我跟滕师兄只是工作上的关系,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传言。”

原来她也是受害者,“没关系的,是谣言总会真相大白。”

祈莹苦笑,“你人真好。”叹口气,“其实这段时间我也很受干扰,心里一直不舒服,要面对那些人的‘关切’,还担心你和滕师兄误会。”眼神忧郁,头微低,看起来也很难过。

“人言这种东西确实很烦人,不过看开了也没什么的~”豪气地拍拍这个新认识的朋友肩膀——

孜孜的心情大好,之前的别扭也一扫而空——她不喜欢与人交恶,人老想着跟人过不去,怎么能过好日子?

Party一结束,回去的路上的,因下小雨打不到车,两人便徒步往学校走,孜孜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给阿杜。

:祈莹这人还不错,跟我的性格有点像。

都讨厌出风头。

:真的?她也憨?

:滚~等你回来,我介绍你们认识,我跟她约好周末去逛街,对了,她长得好好看,皮肤也很好,隔近了看好白。

:她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太纯情了,而且多才多艺,还会德语,我在想,那个余彦还没女朋友,他是从德国回来的,也会德语,要不要给他们俩介绍一下?

:就因为都会德语,你就要给人家撮合?那我还会说中文呢,你怎么撮合我跟你家七师兄?

以下都是些没营养的对话,可忽略不计。

合上电话,孜孜愉快地转头,发现王书正在一旁默默抽烟——他今晚抽好多,“王师兄,别抽了,你今晚抽得够多了。”孜孜良心建议。

王书转头看她,黑眸被灯火映的闪闪发亮,孜孜的心被骇的漏跳一拍,不是因为他的样子太迷人,而是因为他那双深如幽潭的复杂眼神,似乎正燃着某种火苗。

不知为什么,孜孜突然觉得有点害怕,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半步,这才发觉他们正走在一段昏暗的小巷里~

“怎么了?”王书问她。

“没什么,只是刚想起还没跟滕殷打电话。”眯眼笑笑,赶紧往衣兜里翻手机,由于太心不在焉,手机差点掉地上,好在被王书及时接住,递还给她~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孜孜竟有点退缩,顿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是姐妹呵,他不喜欢女人的,怕什么呀,吴孜孜,你真是想太多。

笑眯眯地伸手去拿手机

孜孜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过去的,只觉得眼前一闪,她便被王书抱进了怀里!

这场面太震撼,吓得她连声带都失了效,一双水眸瞠得杏核般~

隔近看,才发觉他眼中的黑暗太噬人,像无尽的奈落,诱人下地狱

啪——

就在他的唇碰到她的时,她打了他,平生第一次打人,第一次用这么大力气,以致他的嘴角渗出了点点血丝。

昏暗的巷道,一对颀长的身影立在其间,男人低着头,女人仰着头,视线相接~

孜孜哭了,很伤心,不只是因为他的突然侵犯,主要是觉得被人背叛了。

“不要那么轻易相信人。”他轻道。

孜孜哭得无声,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混蛋,混蛋,发疯的大混蛋!

王书退开身,放任她蹲到地上,伸手拭一下自己嘴角的血丝,打开孜孜的手机,拨通滕殷的电话后,把手机交给孜孜,然后转身离开~~离开时,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纹。

一听到滕殷的声音,孜孜便呜呜哭了起来,蹲在地上,背靠着墙壁,足足哭了近半个小时,什么话都没说。

滕殷似乎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没问她。

直到孜孜哭累了,再也没有声音,他才开口,“等我回来。”

☆、Party12 杯水

王书是孤儿,直到七岁才被路人拾到了福利院,十二岁被收养,养父是个有暴力倾向的搬运工,养母是个一直躺在病床上的病人,他们收养王书的目的就是为了照顾养母,可想而知他的童年和少年生活。

后来,养父出车祸过世,他要单独抚养病床上的养母,每个月的救济金连养母的医药都不够~一个孩子能怎么办呢?当然只能去偷去抢

他那忧郁和黑暗气质便是这种生长环境造就的,他从没被人供养、关心过,即使他的养父养母,所以他对关心自己的人会完全供奉自己。

他爱上了第一个关心他的人,于是为他牺牲一切都不在乎。

第二个关心他的人便是帮他走上正轨的滕殷,但——他不敢告诉他,他也爱他,因为他不喜欢男人,即使由于感动滕殷也曾尝试过,但始终还是接受不了。

第三个关心他的便是孜孜,她是个温暖的东西,有她在身边总是很轻松,最重要的,她是滕殷的另一半,所以他也想把她纳入自己那一国去。

吻她有很多原因,有尝试、有探索、有誓言,也有警告

尝试何为女人,探索她与滕殷给他的是否是同一种感觉,发誓把她与滕殷当做一个人,警告警告她不要对他太好,不要把他当姐妹,因为他不是

“原来他有这么多经历。”孜孜抱着滕殷的胳膊,嘟唇,“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些?害我把他打得那么严重。”

滕殷笑笑,“手没事吧?”拿过她的手检视。

“都两天了,早就没事了。”不知道王书那边怎么样,伸手拉拉滕殷的衣领,“你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吧?”

滕殷莫可置否。

“我当时被吓到了,要是知道他只当我们是亲人亲近,我也不会打他。”

滕殷笑笑,“真不陪我一起去?”

孜孜摇头,她还是晚几天再见王书为好,“记得帮我跟他道歉。”

滕殷是在“极乐”找到的王书,他知道他一定在那里,果不其然。

见滕殷进来,王书掐灭烟头,迎了出去,两人心照不宣地一起出了酒吧。

酒吧隔壁的小胡同是他们第一次认识的地方——其实有段时间,滕殷也是极其放任且堕落的。

滕殷进胡同的第一件事,便挥王书一拳——人家滕老大也是练过的呢。

“你吓到她了!”也吓到我了——这是滕殷没说出口的心声,如果王书真得喜欢孜孜,他该怎么办?与王书绝交还是与孜孜分手?

王书摸摸被揍的脸,笑笑,将手伸向滕殷,示意他搭把手拉他起身。

滕殷扭开脸,深呼一口气,手伸过去,王书起身的同时,一脚踹向他——

他和他已经很多年没打架了,今天只为王书的乍然叛逆,两人再次针锋相对。

皎洁的月光穿过楼宇间的空隙,照射在胡同的墙上,被城市的灯火冲得晦暗不明,两个嘴角带伤的男人瘫坐在墙脚下,滕殷仰着头,王书低着头,两人都在喘息。

“我证实了一件事,我对你们都没有感觉~”王书对着自己的双手如是说,如是骗别人,也如是说服自己。

“MD,你就不能找别的方式证明?”每次都用这么吓人的方式,对他是,对孜孜也是。

王书失笑,“这方式最直接。”仰头望向夜空那轮明月,“老七我真幸运。”居然会遇到这么多心思单纯的人——两个已经算是很多了。

滕殷闭上双眸,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刚才踢那几脚太狠了。”

王书示意一下自己的脸,“你也没留情。”

“走,喝酒——”滕殷撑着墙壁站起身。

王书也撑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胡同,进了“极乐”,像当年一样,喝得酩酊大醉。

凌晨两点,孜孜接到酒保的电话来收人。

两个大男人正趴在吧台上,醉如烂泥。

王书还有些知觉,在孜孜走近时,睁开双眸看着她

看着他的眼睛,孜孜还有些心有余悸,但努力说服自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笑眯眯的,“王师兄,要不要喝水?”

他一直看着她,半天后才微微摇头。

“那晚~对不起,没把你打伤吧?”孜孜咬唇,手里揪着滕殷的衣角,而滕殷还在昏睡。

王书仍旧是摇头,“没关系。”

是什么没关系呢?

“带他回去吧。”王书示意熟睡的滕殷。

“我们先把你送回学校吧?”

“这里的人我熟,我就住这里。”

“那我带他回去了。”孜孜架起滕殷,让他的手臂圈在自己的脖子上,冲王书摆摆小手。

王书则孤单地趴在吧台上,望着那一对人儿在西沉的月色中渐行渐远

没关系你抢走滕殷,没关系,你不让我靠近,没关系,我一个人,也没关系,所以我说,没关系。

“老板,刚才那位吴小姐让我冲的蜂蜜水,她说喝了可以减轻宿醉的头疼。”酒保放一杯蜂蜜水在王书手前。

王书缓缓执起杯水,对着月色看水中的蜂蜜~渐渐融化。

站在路牙旁等车时,孜孜从滕殷的臂弯里回望“极乐”,灯灭了,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就像他的眼睛。

没关系

他是说她抢走他的至亲,没关系是吗?放心,我不会抢走滕殷,而且你还会多一个亲人。

侧过身抱住滕殷的腰,让他整个人都趴在自己身上,在他的颈窝处轻喃:“我们收养他吧。”收养王书当亲人。

昏睡的滕殷失笑,没说话。

孜孜始终没有告诉滕殷,王书真得吻了她,她想,也许这个谎应该合大家的意。

就像~就像当年滕殷也曾被王书吻到,而他们都没有承认一样。

东方人喜欢把唇当作誓言,就当做是他们作为好朋友的誓言吧。

看着计程车驶向路的尽头,王书坐到马路牙上,手里还拿着刚才那杯蜂蜜水

第一次遇见滕殷时,他正跟人打架,他应该是个有好家世的人,瞧他的动作就知道他接受过正规教导,不似他们这些人没有章法。那次,他一对三,“三”中也包括王书——四个人打得都进了医院,起因不过就为了一瓶啤酒。

后来,在他难得让人代班,终于赶回学校期末考试时,不期然,他前座坐的正是滕殷,脸上还有那晚打架留下来的伤,他这才知道他也是A大2系的学生,这就意味着他这趟考试要砸了,因为前座那人绝对不会照顾他。

可就在考试刚过一半时间时,奇迹发生了,趁老师抽烟没在意,滕殷扯过了他那张几乎还是空白的考卷,然后把自己已经做满的试卷换给了他——

结果那次期末考试他全科满分,瞬间在2系成名~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那小子是在阴他,故意让他满分成名,然后等着下次看他一败涂地,以报“极乐”的踹脸之仇,所以他们就此杠上了,不但在拳脚上,在学业上,他也不会输给他滕殷。

——这就是为什么王书也会成为优秀毕业生的原因。

大二这一年,已经许久不来“极乐”的滕殷再次陪同学来了一次,就是这次让他看到了他在庞先生面前的卑微,以及他恋慕同性的事实。

从那之后,那小子开始越发刺激他,他总能想到办法让他发怒,但数次的交战,没有让他们势如水火,反倒彼此培养了某种默契。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成为了一对不聊天、不说话的朋友,在庞先生离开的那段最痛苦的时间里,是滕殷默默供应他的烟酒和伙食,也是他陪他打架,挨他揍,然后再翻倍揍回来,所以他成了他的亲人,一直到现在

即便是庞先生,也不能动摇滕殷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然而,多年之后,他身边出现了别人。

那人便是孜孜。

他第一次对他说起她时,是这样的——王书,我给你找了个学生。

除了当年那些通过他认识的同学外,他从没给他介绍过他身边的任何人,甚至连他的父母,他都不曾提过,所以可见孜孜的身份。

第一次见到孜孜时,她拿着手机怯生生地站在篮球场外,炯亮的双眸中带着羞怯和爱慕,像所有爱慕滕殷的女孩一样,只不过她长得更漂亮点。

他对她一直没什么感觉,直到她第一次为他哭——居然会有人为他哭,哭完还对他说:王师兄,你早餐还没吃吧?我去给你买早餐。

从没见过找借口找得这么实在的人,但她真得给他带回了早餐,他一直是不吃早餐的,但那份他吃了。

慢慢的,他明白了滕殷喜欢她的原因,她就是有那种让人喜欢的气质,而且她与滕殷很相配,他是嫉妒她的,却又喜欢与她相处,看到她,总让他有种痛并快乐的感觉,他喜欢她跟滕殷相处时的幸福氛围,就像连他也会跟着一起幸福~

那晚,他吻了她后,得意地笑了,因为这世上他所爱的人,他都得到了,一个不落。

但得到的同时却又不得不放弃。

擎起手中的杯水敬月亮,随即仰头一口饮下,一滴也不剩。

然后起身回“极乐”,属于他的幽暗 “极乐”。

☆、Party13 别样的求婚

因为那晚的事,孜孜连请了一周的假,回校时,阿杜已经“探亲”回来。

一见面,阿杜就叫:“你搞什么,全校都知道你横刀夺爱,还跑去骂人家的‘正妻’,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世人眼中最无耻、最下贱的卑鄙小三!”

“”孜孜纳闷,这罪名定得太大了点吧?她这几天可一直都在家里,什么都没做。

“有人说上周看到你去6系的Party,跟祈莹聊天,聊着聊着,她就哭了,你还一脸的嚣张样。”

“”不带这么误解人的呀,“他们怎么比狗仔队还会联想!”

“我瞧这事蹊跷,那个七仙女,你还是别跟她走太近,免得引火烧身。”

孜孜叹息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