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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亭平淡无波的嗓音响起,让颐修挑眉,子聿凝眉。

“你的话…”颐修指着自己,“…是对朕说的?”

朕?

谢长亭不置可否,淡淡道:“清算今晚被杀之人,追究其家人,这是羽林军的职责所在…做了十一年傀儡皇帝,你还没过足瘾?”

“木头,他在对你下命令。”羽林军的最高指挥在那里,与他无关。

傀儡皇帝…也与他无关,他没有听到。

子聿面无表情,听到“追究其家人时”,眉头微皱,还没做出回应,慕容霆已缓缓抬起头,看着马上男子,声音显得有些僵硬:“他们为了本将而死,家人何其无辜,你何苦要多造杀孽?”

“无辜?”谢长亭偏首,今晚第一次正眼看他,眸光沉静,唇角却勾起几不可察的笑痕,“慕容将军十三年前与皇后联手陷害墨家可谓煞费苦心,灭其九族尚且不说,墨家十岁稚子你当作礼物送与别国心怀叵测之人,只为换得墨家勾结外敌的证据。你的妹妹,当今的皇后能把一个如花似玉与世无争的单纯少女扔进万千蛇蝎涌动的蚠池,让其受万蛇钻心之痛两个日夜方才断气,只因为其母亲是她为了掩饰罪行而找来的替罪羊,便在皇后魔掌之下苟延残喘十六年,最后仍逃不过酷刑加身的惨烈命运…慕容将军,你此时来跟谢某讲‘无辜‘二字,真教谢某觉得惊奇。”

话音落下,谢长亭已转开眼,不再多看这个已经是阶下之囚的慕容将军一眼,视线淡然扫过因他一番话而引发了阵阵骚动的十万将士,淡淡道:“虎贲军守卫的是皇城,护的是天子。今夜寅时,十万虎贲军于皇城街道上,十万羽林军于宫中九华殿前拜见天子,若有抗命者,谢某同样不介意,用腥风血雨洗刷这皇城内外。”

说罢,竟连一旁的颐修和子聿亦不再多看一眼,转身,策马行进城门,三千紫袍铁骑紧随其后。

慕容霆,已斗志全无不堪一击,不配再让紫衣骑动手。

夜,静得诡异。

无数难以置信的眼神投向了脸色惨白的慕容霆,尤以其中墨家旧部将士为重,眼神愤恨中带着难以掩饰的仇视。今夜,他们终于明了,墨家十几年前究竟为何突然遭到九族全灭的惨祸,真相原来如此。

十岁稚子送与他国,料想也不是什么好事,人前威风凛凛的慕容大将军,苍月第一将军的地位原来竟是如此得来的。

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一身墨衣与墨将军容颜相似的年轻公子,曾跟随墨将军征战沙场的老将士无不欣慰,至少,墨家尚未断了香火,于此时来说,墨家后继有人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颐修沉默了半晌,桃花眼若有所思,抬起头,对上子聿冷峻的双眸,缓缓道:“这个人,性子看起来平和易亲近,实则太过孤傲,对主子的忠心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除了主子,他的眼里,似乎看不见其他的任何人,日后,只怕很难相处。”

子聿没有立即说话,默然片刻,才淡淡道:“无需杞人忧天,他的性子如何,不是你该烦恼的事情。”

颐修闻言没好气地撇撇嘴:“你这人真是个木头,朕想跟你聊个天都聊不来。”

子聿冷冷看了他一眼:“把你的口头禅改掉,进了宫再敢在主上面前自称‘朕‘,刚才那个人,第一个饶不了你。”

112.第112章 九五至尊

从城门通往皇宫,马车缓缓行驶在长长的街道上,夜深人静,子时已过,昭告着一天的结束和新一天的开始。

宽阔的街道两旁,禁军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森严的戒备隐匿在安宁的黑暗之中,没有光亮,没有行人,唯有唯一发出柔和光晕的马车稳稳行驶在平坦的石板路上。

“墨离之前百般忧愁你的安危,岂料雷声大雨点小,就这点场面,简直看不入眼。”寂静的夜里,女子娇柔懒怠的嗓音听得格外清晰,坐在车前的墨离一声未吭,安静地驾车。

月萧笑道:“末主子不会真的以为会两军交战、尸横遍野吧?”

苏末懒懒道:“宫里的争斗并不亚于战场,历朝历代,哪次皇位争夺不是血流成河?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帝王。”

只不过,想也知道,这一切,应该是那个子聿的功劳,不动声色地控制了虎贲军,慕容霆纵使有通天能耐,也莫可奈何,只能束手就擒。

“末儿,本王与他们可不一样。”清雅无双的嗓音,带着浅浅笑意,听在耳里仿若天籁,“这帝王之位,之于本王而言可视作一个游戏,本王从来无需去与谁争夺。想要,便手到擒来,不想要,本王手下多的是人才可以胜任。颐修这些年能扮好一个傀儡皇帝,让有心之人深信不疑,若有需要,他同样可以做好一个皇帝真正该做的事情。游戏之外,手掌天下也是本王曾经的一个承诺,我这样说,末儿可明白?”

苏末半晌无语,沉默了良久,才道:“你这人,真是傲得没边了。”

苍昊愉悦低笑:“末儿,不是傲得没边,本王曾说过不喜欢大规模的战争,不管是一个国家,还是这整个天下。若是必须通过万骨成枯才能得到手,本王会觉得麻烦得紧,并且,有失身份。”

有失身份?

琉璃灯照出马车里苏末慵懒魅惑的身姿,她眯起星眸,嘴角含笑,看着眼前清俊无双的容颜,懒懒道:“皇位需自动送到你面前你才要,靠争夺而来的有失身份,这句话应记入史册,让后世子孙观摩效仿,说不准以后宫廷争斗兄弟相残的不幸之事会少很多。”

苍昊低笑:“好酸。末儿,你在嫉妒?”

苏末闭上眼,在心里哼了一声,想当初,她为了做好苏家少主这个位置,可谓吃尽了苦头,非人的训练和折磨从她有记忆开始就一直伴随着她,从未有片刻分离。十六岁成人,正式掌权,与东西方各层道上大佬打过无数次交道,哪一次不是捏着性命在玩,二十年命悬一线绝对不是玩笑。

豁出性命去拼,为了是什么?不外乎“权力”二字。如今,这人在她面前说,靠争夺而来的,有失身份,有失身份…

妈的,如果说出这种话的人不是他,她一拳送他回姥姥家。

苍昊叹了口气:“末儿,好姑娘不应该在心里骂脏话。”看她额角隐隐抽动,就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了。

苏末不予理会。

“若末儿知道,本王其实也曾受过非人的折磨,心里会不会比较平衡一点?”

嗯?苏末睁开眼,瞅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容颜,非人折磨?这天下,居然还有人敢折磨他?

马车外,墨离神经蓦地一绷。

“唔,此折磨非彼折磨,别太紧张。”苍昊淡淡一笑,“本王十一年前离开昊天殿时年仅十一岁,在这偌大天下,已无人可伤到本王一根毫发。武功么,本王未曾真正试过是否无人能及,不过料想,能胜过本王的,应该还没出生,末儿,你觉得本王当真是神子下凡吗?”

苏末皱了皱眉,十一岁…

苍昊淡然一笑,像是在述说别人的往事:“本王自出生满月之日起,每日忍受的是药浴侵入骨髓的焚身之痛,为的是打通全身经脉。天降大任,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本王十一岁之前过的的确是修炼一般的神仙日子。只不过,修炼不为成仙,修的是武功,是内力,是兵法,是帝王业,虽身处这繁华喧闹皇宫,度过的却是与世隔绝的清净岁月。”

满月之日…苏末没有亲眼见过,却怎么也无法想象,一个小小的初生婴儿,是怎样熬过那种残酷的折磨…

“你会哭吗?”苏末活了二十年,生平第一次问了这么幼稚的问题。

车外紧绷着神经的墨离顿觉满额黑线,两旁策马随侍的南云南风和月萧亦是嘴角一抽。

问他们尊贵不可侵犯的主人,会哭吗?这姑娘,简直不知死活…

苍昊却浑不在意,淡淡一笑:“必然会的,只是本王哪里又会记得?我也是后来听说的,至于有没有哭,倒是没人告诉过我,那药浴只泡了一年,后来的日子,本王倒是记忆深刻。”

苏末若有所思:“你曾经说,在如今的皇子之中,你排行第九…”如今想来,应该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或许是本王的表达有误。”苍昊敛眸,看着手中把玩的紫色玉佩,“排行第九,意思并不是说我是皇帝的九皇子,这个字代表的涵义是九五,天子之尊。就如同十四喊我九哥,事实上,他应该叫我----”

说到此处,苍昊却不知为何突然顿住,并且显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愿,苏末不由挑眉,“他应该叫你什么?”

苍昊淡淡一笑,摇头:“说了怕吓着你。”

苏末顿时满腹好奇心被挑起,怕吓着她,什么神秘的身份能把她吓到?

街道两旁,守卫的禁军身躯站得笔直,目不斜视,马车里怡然的闲聊,之于他们或许就是致命的秘密。马车一点点往皇城靠近,悠然的嗓音在空气中渐渐消散,大多人只听到从马车里传出的一星半点声音,男声低醇纯净,女声娇柔悦耳,闲聊的内容,却没有人敢记在心里,眼观鼻鼻观心,偶尔听到的东西,也权当是幻觉。

谢长亭与三千紫衣铁骑如影子一般守护在马车之后。即使是在寂静的夜里,这种森严的气势,同样教人绷紧了全身每一根神经。

苏末突然冷声道:“墨离,是你没吃饭还是马没吃饭?这样的速度,你是打算今晚全部在这露天的大街上沐浴?”

仿佛正应证了她的话,突然间一道亮光劈下,伴随着一阵狂风,空气中浓重的湿气扑面而来,天际乌云涌动的更加浓烈。

墨离利落地一甩马鞭,吃痛的骏马顿时甩开铁蹄奔向往前方,被无数宫灯照得亮如白昼的神武门已遥遥在望。

苍昊悠然笑道:“末儿,不用紧张,这雨,还得半个时辰才能下下来。“

从护城河到庄严肃穆的神武门前,数千甲胄鲜明的羽林军林立两旁,护卫着宝扇羽幡,明黄华盖的天子仪仗,一身玄甲玄袍的十四,感受着突然而至的狂风,抬头望漫天乌云涌动,脸露焦急之色。

护卫军奉总统领子聿之命,随十四殿下在此恭迎圣驾,没有多余的解释,他们甚至不明白皇上此时明明正安好地待在寝宫里,为何突然又来了一位皇上?诡异的是,皇上居然也传出旨意,一切尊子统领之令行事。就算是宫变,也不可能如此悄然无声,只是,圣驾之前,子统领面前,无人敢问。

铁骑踏破寂静的沉闷声由远及近,清晰可闻,十四面上一喜,忙凝目看去,眨眼间,车驾已行上拱桥,左右随侍三匹黑峻,马车之后,斯文俊挺的男子与紫衣铁骑形成严密的保护网,牢牢护卫着马车的安全。

待车驾行过护城河,墨离看着眼前尊贵威严的天子銮驾,无声勒马立定,紧接着翻身下了马车,侍立一旁。

十四走上前,在车驾前十步之外一撩袍角,屈膝跪下:“臣,苍云烈,恭迎圣驾,拜见吾皇万岁。”

护卫营统领率数千护卫军即刻拜下,齐齐山呼:“拜见吾皇万岁!”

几千人的呐喊,在这寂静的夜里,几乎响彻云霄。

月萧,南云,南风翻身下马,包括侍立一旁的墨离,同时俯身跪于一侧,亦齐声道:“拜见吾皇万岁!”

不用特意掀开帘子去看,大概也可想象出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壮观,苏末眉头微蹙,显然不喜这种繁琐的排场,苍昊淡淡道:“入宫。”

十四清朗的嗓音恭敬道:“恭请皇上乘鸾轿入宫。”

静默片刻,苍昊清雅的嗓音含笑传出:“十四,本王今日不坐那破玩意儿,是否就进不了宫?”

破玩意儿?

数千护卫军霎时僵住,十四被吓得脸色发白,小心肝乱颤:“回、回皇上,不是…”

苍昊懒懒道:“既然不是,还愣着做什么?天色不大好,末儿方才已经说了,若让雨水淋湿了她…”

十四不敢再听下去,忙站起身令道:“清道,护驾!”

淋湿了九嫂,他小命休矣。

今夜,护卫军们没能有幸得见天子真颜,却知道,新天子是个年轻的男子,清雅的嗓音格外好听,并且听起来,性子似乎很温和…

113.第113章 蓝颜祸水

帝驾毫无阻碍地进了宫,苏末甚至连一展身手的机会都没有,子聿与颐修待在深宫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早已超乎想象。病弱的皇帝,可不只是整日卧床休息那么简单。

偌大皇宫里,灯火通明,所有阴谋诡计在这如白昼一般朗朗光芒中,再也无所遁形。

十万羽林军,十万虎贲军,还有尚未露面的九门提督手里掌管的十万衙门步军,帝都之内,三十万兵马已完全在子聿掌控之中。

这三支兵马,虽分工不同,其职责却都是负责天子安危和朝廷政局的稳定,子聿掌控其三,就等于掌控了整个帝都。

时值丑时,持续了半个时辰的电闪雷鸣之后,狂风暴雨终于不负众望骤袭而来,啪啪拍打着廊檐的声响刺激着耳膜,让人心里无来由的增添几分颤栗。

皇后的栖凤宫里,此时亦是剑拔弩张,血腥杀气掩藏在平静的表面之下。

无数盏美轮美奂的琉璃宫灯照亮富贵奢华的大殿,一袭华丽凤袍的皇后挺直脊背,端坐于代表着其母仪天下的凤座之上,美艳的脸庞即使化了厚厚的妆容,依旧掩盖不住无比惨白的颜色。

她的身边,站着一向贴身侍奉的嬤嬤,这座宫殿里她唯一长久坚信不疑的心腹。只是此时,即使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妇是如何神通广大,却再也没有了能够保全她家主子的能力。

曾被慕容尘直言可疑的宫女,正一脸笑意盈盈地立于凤座下方不远处,太过高挑的身材终于入了皇后凤眼,此时看来,方真正觉出几分不对劲,只是曾经,终究是大意了。

脊背挺得很直,皇后环视着眼前这些把整座宫殿里里外外包围得彻底的陌生男人,心底一阵阵泛起凉意,力持镇定的语调冷冷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冒犯本宫!”

碧月懒懒低首,端详着自己如女子一般秀美的手腕,暗自撇嘴嘀咕,数百高手团团围住了栖凤殿,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去,这个死到临头犹不自知的蠢女人,居然还敢叫嚣。

“放肆的东西!娘娘在问你话,你聋了吗?!”看起来已行将就木的老嬤嬤,满脸皱纹横生,冷厉的呵斥声听来中气十足,瞪着碧月的眼神凌厉得几乎恨不得将他立刻凌迟。

碧月眼皮微抬,瞅着站在皇后身边的老妇人,“你这个老妖婆,再敢对我无礼,信不信我命人挖出你的招子,让你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妖婆?”

“你敢!”

皇后不耐烦地皱眉,冷冷道:“本宫只想知道,入主九华殿的那个男人,不是月王,那么…”皇后极力维持高傲的尊严,一字一句艰难问出心中疑窦,“…他究竟是谁?”

碧月公子抬起头,很不耐烦地脱口而出:“你这女人烦不烦?既然入主九华殿,必然是真龙天子,就算告诉了你,又能如何?横竖你这皇后是当到头了,耀武扬威这些年,也算你没白活一场,即便此刻死了,也应该没有遗憾了吧。”

“放肆!”千年老妖显然无惧碧月公子的威胁,厉声呵斥:“你个小贱蹄子,花言巧语欺瞒了本嬤嬤混进了栖凤宫,如今胆大包天敢在皇后娘娘驾前出言不逊,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贱蹄子?

碧月娇俏的秀颜顿时一僵,守卫在栖凤殿里里外外的数百位江湖大侠肩头瞬间不停地抽动,表情莫名怪异,嘴角的弧度几乎抑制不住往两旁扩大,却死死地咬住牙齿忍住,哦,这该死的老妖婆,居然敢骂他们英明神武的碧月楼主为,小贱蹄子?

碧月做了个深呼吸,满含风情的水眸微眯,轻飘飘往左右前后一扫,各位大侠瞬间抬头挺胸,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让丝毫异样表情浮于面上。

碧月懒懒看向前方主仆二人,嗓音恢复了略带磁性的低沉中性:“老妖婆,本公子今夜教你一个道理,小贱蹄子这四个字不是用来骂男人的。如果你非常喜欢这样的骂人方式,不妨把它送给你家亲爱的皇后娘娘身上,每逢初一十五半夜不睡觉去密道会姘夫的有夫之妇,才更适合这四个字,唔,本公子说的,应该…没有错吧?”

老嬤嬤与皇后同时脸色大变:“你----”

碧月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完全不在意这样的行为在他这个如花似玉的脸上做来搭不搭调:“无需那么惊恐,这件事早在多少年前就不是个秘密了,反正大势已去,你们就当做了个美梦好了,一觉醒来,美梦破碎…嗯,就这么简单。”

皇后气得咬牙切齿,美艳的妆容扭曲,“你居然是男子?!你居然敢假扮女子蒙骗本宫?!”

碧月见她气成这个样子,半是忧愁半是愕然地看着她:“慕容家最尊贵的皇后娘娘,此时此刻,你居然还有心思关心本公子是男是女,果然不愧是做了二十年皇后的老妖婆。难道你不该关心一下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哦,顺便说一下,你派出去的那两个长得很像野兽的密探已经人间蒸发了,宫里所有消息已被封禁,并且你用来搞阴谋诡计的密道也被封死了。从此时此刻开始,任何人----包括你那见不得光的姘夫在内,没有任何办法能救你出去。本公子觉得,你们现在可以去找个木鱼来敲一敲,说不准就能灵验,然后有哪个菩萨无意中路过听到,大发慈悲就来救你们脱离苦海了。”

说完这一长串的话,碧月公子显然有些口渴,招了招手,一位白衣大侠极为识趣地送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还不忘搬来一张舒适的椅子,让碧月坐下来歇歇腿脚,虽然他压根不认为武功修为在江湖上排得上前十的楼主,会站站就疲乏了。

但是,谁叫人家长了一张欺骗世人的俏脸呢,姿容秀美,弱风扶柳,让人看一眼就情不自禁产生呵护的欲望…古人言,红颜祸水,端的是没有说错,蓝颜祸水,一样祸害人。

皇后双手掐紧,艳丽的脸上已找不到一丝血色,瞪着碧月的双眼几欲喷出火来,若是此时栖凤宫还有其他侍女待在这里,只怕能活生生被吓晕过去。不过,碧月却是无关痛痒地迳自喝着茶,对她那似是淬了毒的眼刃,视而不见。

沉默的气氛,持续了良久,久到几乎要把空气冻结。

“他,不会那么顺利的。”轻轻吁了口气,皇后动了动身子,缓和了一下僵硬的坐姿,轻声开口,带着看好戏似的冷笑。

朝廷上下,除了李悠然那老匹夫,文武百官都已归入慕容家控制之下,即便他顺利入主九华殿,又能怎样?若百官不配合,他也别想那么顺利地掌权。

没有大臣辅佐支持的皇帝,又有何用?能当得成这个皇帝吗?

碧月懒得搭理她,这个幼稚无知的蠢女人,当真以为朝廷离了慕容家就不转了?

一阵沉重悠远的钟声传来,即使在疾风骤雨之中亦清晰可闻,皇后一惊,朝殿外看去,这是…

“这是羽林军击钟招百官殿前面君的声音。”碧月望了望外面天色,一阵黑幕沉沉,偶尔一道剧烈的亮光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闪过,似要将这片无边的天地都要劈开。他心思沉静,不紧不慢地开口,“寅时召见群臣,九华殿前少一人,就会有另一人替补,六部九卿,全部不来,全部替换。天亮之时,他们就会发现自己已经与朝政毫无关系了。”

“这、不、可、能。”皇后咬牙,心中一片冰凉,“偌大的国家,朝廷机制,错综复杂,群臣为国家运作之本,从上到下环环相扣层层关联,没有了大臣,中间环节断掉,仅凭皇帝一人,难不成他真有通天之能?”

“你还不算太笨。”看不出,这女人对朝政倒真有几分见解,碧月撇撇嘴,道:“有没有通天之能你不必忧心,不过主子手下养了无数能办事的家伙倒是真的。就如你所说的,朝廷机制错综复杂,乍然接手可能会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不过,请放心,不会超过七天,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主子既然决定这时回来,就必然不会被那些烦人的东西困扰。还有,从今以后,这苍月的江山,天子才是主宰,朝臣只能做听话的朝臣,朝臣以死谏威胁或者冒犯天子的事以后绝不会再发生,如若不然,便只有自我毁灭一途。”

短短一番话,已足以教皇后心中骇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居然有如此能力在如此短短的时间内让整个朝廷换一番新血?

“皇上呢?”沉默了片刻,皇后淡淡问,随即蹙了蹙柳眉,“本宫问的是,之前的皇上呢?他在何处?”

碧月慢条斯理道:“不是被你下毒软禁了?”

皇后冷笑:“只怕早已落入你们手里了吧,挟天子以令诸侯,你们这是逼宫。”

碧月低头喝茶,权当没听见。一个假皇上而已,还挟天子呢。

114.第114章 何谓规矩

“本宫要见他,那个入主九华殿的人。”皇后冷冷道。

“你要?”碧月愣了一下,抬起头时优雅一笑,风情万种,“抱歉,我家主子身份高贵,怕你这副尊容脏了主子的眼。别说你要了,就你这卑贱的身份,把九华殿外面的石阶跪穿了,都求不到我家主子一见。”

“放肆----啊!”一个热烫的杯子毫不留情地砸在脑门上,砸断了老妖狗仗人势的恶奴嘴脸,一声惨呼,连同皇后同时惊得变色,碧月优雅柔弱的表情不在,冷冷一笑:“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样,狐假虎威这些年也该够了。说你家皇后身份卑贱难道不对?无数次对自己的丈夫下毒,却与另外一个不相干的男人行苟且之事,混淆皇室血脉,妄想颠覆朝纲,你这皇后之位早在十一年前就已经是名不副实了。若现在肯安分一点,或许凤王还能得以保全,否则,真相公诸于天下,不只是你,只怕苍凤栖一生英明尽毁,最后只能落个身败名裂,午门斩首的下场。”

皇后强装出来的高傲神色霎时崩溃,脸上血色褪尽,只余一片吓人的惨白。

她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你究竟是从何处得知?你可知,污蔑皇族名声将要担负多大的罪责?”

碧月慢悠悠啜了口茶,抬眼看住她,嘲笑:“名声?这个东西你还有吗?再说,你已经不属于皇族了,若硬要想安个皇室身份在头上,大概姑且能算得上是哪个国家的王爷的侍妾吧,毕竟连个名分都还没有。”

“你找死?!”“啪”的一声,皇后拍案而起,美艳的脸一瞬间变得狰狞而可怕。

她心头最大的隐痛,就是那个人已经有了无数妻妾,她一直以来选择忽略,反正凤王继位,她依旧是个尊贵的皇太后。只是,终究世事难料,莫名其妙蹦出个男人…

太后梦,一朝破碎,她恨!

她的狰狞怒火吓不了碧月,公子无关痛痒地轻瞥了她一眼,不予理会。

殿外,疾风骤雨,疯狂地肆虐着天地间的万物,就如同此刻她的处境,亦是满目疮痍。只是,即使她想不通究竟为何会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然而,心里却毕竟是不甘的。

压抑着心底最深处不欲被窥探到的丝丝颤意,皇后沉静了片刻,情绪已恢复正常,开口打破了这让人心焦的沉默,她轻声开口,不含情绪的嗓音显出几分薄凉的味道:“你们逆天而行,倒行逆施,这场暴雨,就是上天给予你们的警告,昭示着天子血统的不纯正,若你们执意要一意孤行,只怕不会有好下场。”

“你错了。”碧月似乎并不生气,摇了摇食指,笑得风华妖娆,“这是因为宫里已经被你们这些人搅得乌烟瘴气,这一番暴雨可以彻底洗净宫里内外的肮脏,只有绝对纯净一尘不染的环境,才配得上我家主人尊贵纯净的帝王血统。”

夜未央,钟声响,瑶台琼宇,宫门千重。

人间富贵,帝王家。

狂风暴雨,沉沉马蹄,钟声沉闷悠长,传至皇宫之外座座繁华府邸,无数声响交织。

九华殿上,却静悄悄一片,殿外狂风凌乱,丝丝凉意透过半掩的宫门袭来,坐在御案之后翻看各部各司官员名单的苍昊,表情沉静,深沉的眸底思绪幽深,南云南风安静地侍立于左右两侧。

点点更漏,是这大殿上唯一清晰可闻的声响,寅时已近,外面急促的狂风暴雨还在继续,连续不断的脚步声已隐约传来,夹杂着兵器摩擦铠甲的声音,各种声响在雨中交织,逐渐包围了这座龙翔九天的至高之处。

半掩的宫门被推开又合上,月萧与墨离走了进来,远远就跪下了身子,低声唤了声:“主人。”

苍昊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碧月等得该是无聊了,栖凤宫的那位,萧,你去处理吧。”

月萧身子几不可察地震了一下,温润的眸子半垂,视线落于前方龙纹宫砖之上,开口,嗓音竟是艰涩:“萧怕失控,主人还需要留着那人性命以待后用…”

虽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然而一入皇城,一颗心便不受控制地颤抖,恨不得将仇人碎失万断的急切,其中滋味,唯有他自己知道。

苍昊挑眉:“以待后用?当太后供着?”

月萧一窒,犹疑道:“凤王…”

“那不该你操心的事情。”苍昊瞥了他一眼,复又低首看手里的名单,朱笔拾起,在名单上圈圈画画,嗓音微显清冷,“月萧,本王要做什么,心里自有一番思量,无需你们多费心思琢磨,你只管尊令照办即可。”

月萧垂首,不敢再多说,低低应了声,叩首拜下:“是,月萧谢主隆恩。”

苍昊皱眉,看着他,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淡淡道:“把颐修、子聿和长亭都叫进来。”

南风领命而去。

“离。”

墨离神情似乎有些异常,眼底神色亦是微微有些恍惚,听闻苍昊出声,忙垂首应下:“在。”

“过来。”

墨离起身,走到御案前,苍昊拿起方才圈圈点点的那份名单,递到他面前:“本王圈出的那些人,天亮之前全部处理干净,所有空出的府邸焚烧陪葬,家产充公,留作日后建新宅所用。”

墨离接过,一双俊目浏览之后,冰冷的神色竟是隐藏不住深深的动容,当即跪下,涩声道:“墨离领旨,谢主隆恩。”

名单之上,所有用朱笔圈出的官员,全是当年参与了墨家灭门一案的帮凶。

话音落下,恰好苍昊宣召的三人走进来,谢长亭眼角捕捉到苍昊瞬间的皱眉,心念微动,便已大概猜出了苍昊召他们进来的目的。

子聿和颐修屈膝行礼:“参见皇上。”

谢长亭却只是跪下身子,静静的并未说话。

苍昊没有叫起,淡然道:“叫你们进来,只有一件事。本王今日想让你们知道,这帝位,之于本王而言,只是九国归一的踏脚石。本王不喜宫里那些庸俗的称呼和礼仪规矩,以后我也不想再从你们嘴里听到有关‘主隆恩‘之类的词汇。”

月萧和墨离一僵,才明白主子的皱眉因何而起。

静了片刻,子聿道:“主上,这是宫里的规矩。”

苍昊偏首看住他,淡淡道:“本王的话,就是规矩。或者,你是打算让本王遵照宫廷的规矩行事?”

子聿霎时呼吸一滞,低头道:“臣----属下不敢。”

“其他人你们无需多管,但你们几个,一切规矩依照以往,宫内宫外,本王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苍昊语气淡淡,说到这里,却忽而变得清冷:“当然,如果你们有谁需要本王重新教导何谓规矩,可每日午时来本王这里,本王不介意从头教起。”

从头教起?众人脊背一寒,不敢应声。

苍昊这才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子聿恭声禀道:“主上,慕容霆连同他手下的数十名亲信将领,都已押入天牢,该如何处置,还请主上定夺。”

苍昊似乎根本不曾将这号人放在心上,闻言无所谓道:“慕容霆,由墨离去处置。”

刚才给墨离的那份要清理的名单上,慕容府身为主谋,首当其冲。

即使是一般的朝廷官员,要斩首也该于午门外示众,昭告天下此人身犯何罪,更何况是慕容霆这样的权臣。如此一句简单的“处置”,该如何天下人解释?向子聿眉头微蹙,刚想说这不合规矩,一想到方才苍昊的话,所有未尽之言尽数吞回了肚子里。

反倒是墨离,思索了片刻,小心斟酌着用词:“主人,慕容霆这些年积攒了不小的势力,朝廷人脉也广,树大根深,若贸然杀之,只怕引起群臣不安。而且,其子慕容尘现与凤王在一起,若他得知父亲被杀,慕容府被灭,必然也会有所举动,沧州,还有十万兵马握在凤王手里。”

苍昊看了一眼一直没吭声的颐修,淡淡道:“修,你怎么看?”

能假扮十几年皇帝不被识破,颐修自然有其过人之处,闻言也不惊慌,沉着一笑:“主人既然下令,必然心中有所打算。”

简单的一句话,教墨离心里一惊,顿时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主人规矩。苍昊说出口的话,从来不喜他人质疑,而这些年无数事实也已证明,他的决定,哪怕听起来胆大冒险,或者匪夷所思,到目前为止,却还从未出过差错。

苍昊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只道:“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墨离,月萧,你们两个可以去做事了。”

待月萧墨离二人领命退下,颐修悄悄抬眼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忍不住纳闷:“主人为何都不问一下,殿外来了哪些人?“

外面漫天大雨,难得有人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即使淋了个透心凉,也依旧谨守本分,知道圣命不可违。

115.第115章 尽在掌控

外面漫天大雨,难得有人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即使淋了个透心凉,也依旧谨守本分,知道圣命不可违。

苍昊淡然道:“你不妨且先说说,本王听听看。”

颐修搔了搔头发,表情有些迟疑地道:“那个,皇子们除了凤王不在,安王被关在天牢,其他的倒是都来了,只是每个人身边至少伴有两名侍卫或者宫女贴身打伞伺候。丞相年事已高,这些年朕----呃,属下这个病弱的皇帝做得实在太成功,以至于丞相大人在慕容家高压政策下选择修身养性,不问政事,是以没来才是正常。六部尚书五人,只来了李悠然,无人伺候,独自一人站在暴雨之中。六部侍郎全部到齐,九卿只来了大理寺卿,其他隶属于慕容霆辖下的官员,全部没有来…”

谢长亭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慕容霆城门口拦截时,帝都官员竟然已全部知晓今夜会发生什么事?”

否则,圣旨下,钟声响,不可能有人胆敢不来,也就是说,他们已提前知道了今夜的天子,换了人。或者,是他这个傀儡皇帝扮演得太成功,以至于朝臣根本不曾将他放在眼里,可以对圣旨无视,对宫里的钟声听而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