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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晚膳之后,苏末身子慵懒地斜卧在软榻上,端详着手里的男士名表,暗自思索,那个家伙是不是已经得知自己的消息了?否则,怎么会大意到被人——哦,被一只鹰盗了最重要的东西而不自知?

或者,他是故意遗失,等着她去找寻?若如此想来,那他应该被什么事困住了而暂时失去了自由…只是,以那个家伙的狡猾机智,应该不会吃什么亏才是。

暗暗叹了口气,苏末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懒懒道:“雪帘,去一趟九华殿,告诉南风南云,本姑娘寂寞无聊,宣苍昊觐见一叙。”

“呃…?”雪帘脸色一白,小心地瞅着苏末脸色,俏声道:“小姐,奴婢若真敢这样说,约莫南侍卫不被吓死,就会把奴婢给一掌劈死了。”

今晚小姐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雪帘暗暗想着,也不知道今天出宫一天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敢动你一根汗毛,本姑娘就把他们五马分尸了。”苏末轻哼一声,“去吧,别怕,他们不敢怎样的。”

不敢怎样她也不敢那样说…宣苍昊觐见,哦,她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再向天借两个胆子也不敢。

“小姐,能换个说法吗?”雪帘苦着俏脸,哀哀地瞅着苏末,“不如奴婢就说,小姐想念皇上了,备了茶水点心,请皇上到未央宫一聚,如何?”

苏末懒懒瞥了她一眼,“帘儿,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小姐备了茶水点心招待他了?又哪只眼睛看到,本姑娘想他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雪帘暗暗嘀咕,若不是想念皇上,何必扭扭捏捏还耍性子似的宣人家“觐见”?不就是赌气了不好意思主动去见么,不过,这话打死她也是不敢说的。

“那小姐…”

苏末神色一冷,“帘儿,今晚怎么这么啰嗦?讨打是不是…”

“末儿这又是发哪门子的脾气?”清雅无双仿若天籁的嗓音含着浅浅笑意传来,苏末雪帘二人皆愣了一下,晃神间,一袭雪衣仿若谪仙的苍昊已拂帘而入,凤眸望着屈膝行礼的雪帘,浅浅笑道:“丫头下去休息吧,这边不用伺候了。”

“奴婢遵旨。”雪帘恭恭敬敬应了一声,屈身退了出去。

苏末斜倚在软榻上,迳自盯着手里的手表,面无表情,看也不看他一眼。

苍昊表情沉静地走在她身旁,随意坐在软榻一角,拿过她手里的表,淡淡笑道:“这东西比本王好看么?”

“那是自然。”苏末懒懒应了一声,道:“最起码它不会在惹本姑娘不开心之后,连哄都不愿意哄一下。”

“原来末儿在不开心,为何?”苍昊挑眉,“为了白天的事,末儿觉得委屈了?”

苏末怔了一下,委屈么?她并不觉得委屈,她既然肯认错,就证明她确实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错的,并不是因为他生气才逼自己道歉,那不是她的性子。

可是,若说不委屈,此时她的别扭又是为了哪般?

抬起头,她看着苍昊,低声道:“苍昊,你喜欢我么?”

苍昊静了一下,抬手轻抚着她完美的下颔,温声道:“自然是喜欢的,末儿感受不到么?”

苏末微微蹙起眉,“那你觉得我性子如何?会不会偶尔惹你生气,我自己却不知道?”

“末儿性子特别,比之一般女子坚强,骄傲,懒怠的时候像只猫儿,有时会有一些任性。”苍昊淡淡开口,继而笑道:“不过作为女子,任性是正常的,只要在本王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本王不会生气…而本王此时却又觉得,末儿还有些许脆弱,似乎缺乏安全感。”

缺乏安全感?苏末又怔了一下,眼睑微垂,眸底思绪莫名。

作为二十一世纪黑白两道最年轻的魁首,在手下的眼里,苏末强大而无敌,也是冷酷而无情的,在敌人眼中,苏末则是恐怖与死神的代名词。却从来不曾有人认为,苏家无往而不胜的少主会有缺乏安全感的时候。

安全感这个东西,一向只有依赖于苏末的人才会深刻体会到,苏末自己却从来不需要,因为没有人比她更强,没有人有资格让她依靠,连她自己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需要依靠别人来获得安全感的时候。

甚至于,她从来没想过,曾经一度被她鄙视到尘埃里的爱情会来得这么快,快到让她措手不及,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苍昊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唇边浅浅的笑痕勾勒出丝丝柔情,教人忍不住沉醉其中,“末儿在想什么?”

苏末抬眸看住他,一贯清冷的眸底被丝丝略带迷茫的情意取代,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苏末轻轻道:“苍昊,我喜欢你。”

“唔,我知道。”苍昊浅笑。

“从见你第一面开始,或许,我就陷入你的魔障无法自拔了。”低低叹了口气,苏末带着乞求的眸光对上苍昊柔情的凤眸,“苍昊,如果我以后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帮我指出来好不好?直接骂我一顿,或者就如同惩罚你那些犯了错的手下一样打一顿也无所谓,只是不要再独自生气,让我不安,好不好?”

“末儿…”

“苍昊,你一生气不说话,我心里就很不安,真的。”苏末低声呢喃,“我今天才发现,遇上了你,苏末其实也是如此不堪一击…”

“末儿。”苍昊叹了口气,“今天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他真没想过,这个丫头居然真的如此缺乏安全感。

苏末吻着他的唇角,低声道:“你知道,杀手的世界是没有感情的,若动了情,这个杀手便不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我不是杀手,但杀手的技能是我训练中的必备科目,我从小就是这样被要求着长大的,不能有情,不能动情…可是苍昊,我现在已经动了情,并且,情根深种,我真不知道,若有一天,当真失去了你,我该怎么活,我的生命里,还能剩下些什么…”

苍昊淡淡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末儿,本王会把这如画江山留给你。”

“我不会要的。”苏末看着他,淡淡一笑,一颗泪水却从眼角轻轻滑落,“苍昊,我不会要的,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大概只会亲手毁了这江山…所以苍昊,以后别再拿自己的性命来吓唬我,好吗?我承担不起,真的。”

苍昊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晶莹,把难得露出脆弱的小女子拥在怀里,叹道:“傻瓜,哭什么?本王那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苏末低声道:“随口一说也不许。”

“好,本王以后不再说了。若末儿再不分青红皂白耍性子,本王直接拿鞭子抽一顿,如何?唔,到时末儿的鳄筋鞭得舍得借才好。”苍昊眉梢轻轻挑起,主动吻上窝在他怀里的小女子娇美的面容。

拿鞭子抽上一顿?只怕这姑娘能把皇宫给拆了,苍昊有些失笑,竟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来耐着性子哄人的时候,偏偏哄的还是苏末。

这个姑娘,若不是今晚流露出的这番脆弱来,谁又能想到,一贯冷酷无情、霸道而骄傲的苏末还有如此一面?即便是无所不能的苍昊,也压根没想到。

苏末被吻得有些动情,眸底闪过一丝迷离的神色,纤纤玉手一伸,一寸寸剥开苍昊如雪的白衣,意图一目了然,“苍昊,我想要你…”

苍昊低低一笑:“末儿想要什么?”

“要你。”苏末重复,“苍昊,我要你。明日一早就要走了,你今晚留下来陪我一晚上,好不好?”

她不想像一个深宫寂寞的嫔妃一样可怜兮兮地乞求君王一朝恩泽,她的眼里,只是永世镌刻下了这一副修长清冷的身躯,这副绝世如玉的容颜,这双承载了万千世界百态的凤眸…

屋外一片漆黑寂静,殿内数盏宫灯照出流光溢彩,此时此刻,苏末的表情再也没了往日的清冷无双,没有杀人时的冷酷无情,柔和的宫灯照出那张清丽的姿容流露无边风情。

颦眉抬眸之间,眸光潋滟,望着苍昊的一双星眸,弥漫着再多的言语也无法形容的浓烈情意,就如同她自己所说,真真陷入魔障无法自拔了。

良辰美景,佳人所愿,又岂会忍心辜负?苍昊低低叹了一声,柔声道:“好,今晚上,本王就是你的了。”

夜未央,更漏深深。

“苍昊…”

“嗯?”

“你会想我么?”苏末迷迷蒙蒙间,夹杂着些许喘息,或许她已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可似乎在潜意识里又偏偏又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会想我么?我希望离开久一点,让你好好品尝一下思念的滋味…”

“末儿当真忍心?”苍昊似乎笑了一记,随即又浅浅叹息。

末儿却没有再说话,大殿深处,只断断续续传来压抑的惹人迷醉的情动喘息,良久没有停歇…

174.第174章 九罗之行

苍月皇朝明帝二十一年五月初一,苍月皇帝亲封的摄政女王苏末离开苍月皇宫,丞相谢长亭一一交代了手里的职务给六部尚书,奉旨与碧月一道陪同苏末离开了帝都,踏上了前往九罗北域之路。

同一日,月萧在凤衣楼暗卫护送之下,带着雪帘、梅韵二人回了月城霁月山庄,暗中着手准备着协助舒河灭南越之一切事宜。

薛浅落败之事,在被下入天牢仅六天之后,由皇上与长公主一同问罪,圣旨下,赐死薛府满门,唯正室夫人金翎长公主赦免,追封其嫡子薛猛为忠勇王,允许葬入皇陵。金翎长公主则奉旨搬回宫里居住,永享公主尊荣,太子失势。

这个消息传到苏末耳朵里时,已是五月初七,她着实愕然了好一阵儿,仍是觉得很难消化。

“长亭,公主的儿子,原来还可以封王,并且葬入皇家陵墓…?”

谢长亭淡淡一笑:“闻所未闻。”

“看来这皇帝果真愚昧得不轻。”苏末淡淡嘲讽,“而且,葬入皇陵…拿什么来葬?连尸首都没有。”

“葬牌位吧。”谢长亭淡淡道,对那个死于长亭客栈并被毁尸灭迹的薛家公子,显然没有多关注的欲望。

“看来这南越的皇上对他这位公主姐姐还是妹妹的,比对自己亲生儿子还好,几乎什么荒谬的事都能替她办到。”苏末以此句话作为对南越皇室之事的总结。

彼时,他们三人已抵达离九罗皇宫仅一城之遥的青城,下榻在一家叫做月华的客栈之内,此时方值未时,城内所有客栈酒楼已全部满客,若不是身份特殊,苏末三人只怕也得随大部分人一起露宿郊外。

距离九罗女皇与大祭司的成亲典礼只剩一天时间,这堪称九罗历史上最惊天动地的逆天之举,自是吸引了数不清的天下豪杰,江湖之士,甚至是平民百姓也忍不住欲前往一观这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盛世大典。

一时之间,青城似乎都炸开了锅,前往九罗都城的各处官道上,人影攒动,所有的酒楼客栈在三天前就已客满,再也没有多余的房间。

不管是早到的,还是晚到的,除非身份非比寻常的富贵,否则很难在人满为患的青城内谋得一间可以遮风避雨的厢房。

幸好天公作美,虽天气不是格外明朗,倒也不曾降下狂风暴雨来考验这些来自五湖四海却露宿了郊外的江湖大侠们。

而苏末,谢长亭,碧月三人,却哪一个也不会是露宿荒郊的主。

鉴于客栈里伙计们走路无声俨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和别样恭谨的态度,苏末瞬间明了,“碧月,这也是霁月山庄名下产业?”

碧月笑盈盈道:“是,主子以后不管在哪里,但凡看到霁字和月字开头的酒楼、客栈,就必定是属霁月山庄所有。”

苏末一挑眉:“别的商家就不能以此两字取名?”

难不成,这也是霁月山庄的霸道规矩,连客栈酒楼的名字都垄断?

“自然不是。”碧月笑着解释,“当初建立霁月山庄时,名字是主人取的,意为光风霁月。舒河听着喜欢,就整日赖着公子,山庄名下所有客栈与酒楼都用这两个字,并且霸道得不许别人也用,若他发现有哪间客栈酒楼是相似的名字,要不就把那家客栈或者酒楼买下,要不就让它直接关门,公子当初心疼他们吃了太多苦,主人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由着他胡闹了,总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直接关系到商标专利呢,还不是什么大事儿?

“然后?”苏末挑眉。

“后来时间久了,用这两个字的也就渐渐少了。霁月山庄产业遍布天下,知道的人不是很多,但商人大多是心思敏锐的,时间久了必定会察觉到蛛丝马迹,知道暗中有很多势力他们得罪不起,是以为了生存,唯有避其锋芒…哦,那个时候舒河才刚刚满十六岁,初出茅庐,主人蛮疼他的。”

苏末挑了挑眉,“这么多属下,为什么单单只疼他一人?”

“末主子吃醋了?”碧月浅浅一笑。

苏末颇为无聊都瞥他一眼,“本姑娘吃哪门子的醋?”

碧月笑了笑,没再说话。

自从离开宫里,为了方便行事,苏末就一直作男装打扮,碧月自然也是恢复了男儿身。三人想法无异,都不想太惹人注目,是以在客栈里只要了一间厢房。如今三个人待在同一房间里,苏末与碧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谢长亭则是跟客栈里的伙计借了些纸笔,进房间之后就一直安静地待在厢房里唯一一张正式的桌子边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现在正是晚膳时间,碧月花了十几两银子在外面一家以醉鸭出名的酒楼里买了两只鸭子,晚膳没吃什么正式的菜,和苏末二人解决了一只肥美肉鲜的鸭子,吃得直打饱嗝却仍显得意犹未尽。

“长亭,剩下的这只鸭子是留给你的,尝尝,味道真心不错,莫怪卖得比黄金还贵。”苏末慵懒地啜着香茗,去着口中油腻。

谢长亭从屋子正中央的桌子边抬起头,淡淡看了一眼二人,语调极为沉稳地道:“谢末主子体恤,不过,对加了料的东西,谢某却是不感兴趣的。”

“不会影响到本身味道就好,那么挑剔做什么?”苏末懒懒地闭着眼,享受着碧月周到的服侍——恰到好处的按摩力道,总是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尤其是在刚刚吃饱喝足之后。

“末主子百毒不侵,长亭可没有那本事。”说这话时,谢长亭的表情甚至亦是如往常一般平和温雅,就像是在与苏末闲话家常。

苏末懒懒道:“不是有碧月在吗,就算只剩下一口气,料想他也是可以救得回你的。”

谢长亭放下手里的纸笔,平和温雅的眸光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似异芒,抬头看了下屋顶,又挑眉看了看苏末,淡淡道:“末主子以后大概应该每天沐浴三次,否则老是容易有打不死的蟑螂嗅着末主子身上的味道追踪而来。”

175.第175章 女子小人

谢长亭放下手里的纸笔,平和温雅的眸光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似异芒,看了下屋顶,又挑眉看了看苏末,淡淡道:“末主子以后大概应该每天沐浴三次,否则老是容易有打不死的蟑螂冲着末主子身上的味道追踪而来。”

苏末嘴角一抽,下意识地低头闻了闻袖口,除了浅浅的馨香,别无他味…冷冷看了一眼谢长亭,苏末道:“长亭,虽然我们俩武功不分高下,但你还是应该知道,得罪了本姑娘,你的日子不会好过。”

没听说过,官大一级压死人?

“自然是知道的,”谢长亭不咸不淡地随口应了一声,“古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碧月有些微的愕然,没想到这家伙得罪别人面不改色,在苏末面前照样无所畏惧。

把苏末与小人相提并论…简直是找死的行径。

不过,碧月也知道,这人与末主子的身手在伯仲之间,上次两人比试,没有分出胜负,但他与颐修皆知苏末的身手快得有些诡异,甚至那种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的本事,他们从未见过。隐了身形的苏末,气息全无,几乎没有人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或者知道她去了哪里。

然而谢长亭,也不知是是长了一双天眼,还是天生感官太过敏锐,或者,武功也是高得深不可测,居然总能在那关键的一瞬间分辨出苏末隐在何处,然后逐个击破,甚至于他用的武功招式看起来是那么简单,只是那些简单的招式,以不简单的速度和力道使出来时,他和颐修居然没有任何可应付或者能够躲开的本事。

对,他和颐修,只是看着那些简单的招式从谢长亭一双肉掌下使出,却没有丝毫招架之力。他们没有出手,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就能感受到一种泰山压顶的迫感。

这个人,也的确有足够骄傲的本钱,只是,那平和淡然的性子,总能给人一种假象的错觉。

如果单凭实力,苏末确实有些奈何他不得。

说实话,自从在梧桐镇第一天遇到谢长亭开始,这个家伙就合极了苏末的胃口,虽没如苍昊当初所说的一样跟在她身边做个什么侍从手下之类的,但到底也是离得不算远,苏末才一天天了解到谢长亭骨子里得罪人不偿命的本事究竟有多高深,几乎堪与他的武功相提并论了。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表面温雅内心巨腹黑的一个家伙。

苏末直接被气笑了,又觉得有些无语。面对不怕死也不把任何责罚放在心上的谢长亭,似乎什么威胁恐吓之类的言语都是那么的无聊幼稚。

不过,苏末眯了眯眼,清清冷冷勾起一抹笑痕,“长亭,就算你不把我放在眼里,但严格算起来,本姑娘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如此态度,难不成你想做个忘恩负义之人?”

碧月一愣,手上动作顿了顿,他压根没想到,如此一番俗到了极点的话是出自苏末嘴里,忘恩负义,说的是谢长亭?

不过,苏末对谢长亭有救命之恩的事,他是不知晓的,但能猜出个大概来,以谢长亭的身手而言,需要苏末挺身相救的机会绝对不多,除了主人,目前为止也无人有本事让谢长亭需要别人来救。

谢长亭闻言也是难得的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想到了在长亭客栈里发生的事,的确,若不是苏末求情,那时只怕真的会被打得全身骨头断裂,而且,他虽然不知道苏末在主人面前说了什么,但若不是苏末开口,主人也不会兴起让他跟在身边的想法。

虽然这样邀功求回报的行径,实在不符合苏末的性子,但到底,自己却是真的欠了她一个无法偿还的恩情。

救命之恩,委实是个再轻描淡写不过的说法,于他而言,性命,从来不是值得放在心上的东西。

他真正在乎的,能让他时刻放在心上的,即便放弃江山、放弃生命、放弃自由也在所不惜的…

“长亭确实应该跟末主子说声谢谢。”谢长亭的表情沉静,眼睑微垂,教人看不清眸底思绪,但苏末和碧月都能从他淡淡的语气中,清晰地感受到那谢字的真诚与分量。

苏末懒懒地说了声不客气,终于有了扳回一城的小人得志的感觉,虽然用此手段似乎有点不地道,戳到了谢长亭心里最敏感的那个结,但谁叫他方才说她是小人呢?小人通常是不需要太伟大的胸襟与节操的。

“这些人在凤城查到主子行踪,一路追踪至此,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目的?”碧月微微蹙眉,轻松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感受不到杀机,却又分明不怀好意,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感受不到杀机,却能不声不响地在你的鸭子里下毒,这些人倒确实有些本事。”苏末懒懒的应了一声,竟丝毫不担心此时正蹲在房顶上喂蚊子的那些个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是的,五月初,天气更添了几分炎热,蚊子小朋友们已经来报到了。

事实上,被蚊子叮咬,对苏末来说,实在是一个新鲜的体验,当然,体验之后,委实觉得那滋味并不美好。

谢长亭喝了口茶,淡淡道:“此时这里鱼龙混杂,跟着我们身后一路追来的有两批人,这一批有些明目张胆了些,但确实没有杀气,另外一批人,隐在暗处,还未现身,应该是龙莲派来的龙凤帮杀手。”

“尽派些三脚猫来送死,真想报仇,她干嘛不自己来?”苏末有些百无聊赖,整日对付这些没有反抗之力的三流杀手,她委实觉得太过没劲。

“南越此时正值立储的关键时期,她不会贸然离开。”

苏末瞥他一眼,懒懒道:“长亭,听说你也是一国储君,就没有什么野心泛滥的兄弟与你争夺皇位?”

谢长亭的身份于很多人来讲,还是个秘密,当然不是说不得或者刻意保持神秘,只是他一出江湖,用的就不是皇室的身份,虽后来名动武林,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且自从踏入江湖至今,他十一年没回过家,连以前身边伺候的人都从未联系过,外人即便想查,自然也是无从查起。

苏末知晓他的身份,谢长亭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淡淡道:“兄弟自然是有,出身皇族,最不缺的就是兄弟姐妹,不过,够资格与我争夺皇位的却一个没有。况且,皇帝早在十几年前就立下皇储,并且昭告天下,除非我死,否则断然不可能出现废储另立的事情。”

苏末斜睨了他一眼,“十几年未曾回去,长亭,你在朝堂上的势力,在朝臣脑子里的印象应该所剩无几了吧?还有,你的心是铁铸的,都不思念你的家人?”

“没什么好担心和思念的。”谢长亭神情淡淡,无所谓似的说道:“谁若有本事,让位于他又何妨?至于家人,他们过得很好,有没有我在身边都无所谓。”

苏末撇撇嘴角,这个人,也是狂傲无情得没边了。

对于那些无聊的争权夺势之类的破事,谢长亭一向兴趣缺缺,自然也不会细细详谈,他目前所关注的,是有关明日九罗女皇与大祭司成亲一事。

“末主子请坐过来一下。”拿起桌上的纸笔,谢长亭简单几笔,勾出其中几个重点位置,淡淡解释道:“为了方便替皇室祈福,祭司殿一般都设在皇宫外皇城内,大祭司是九罗国最为神圣的存在,为了巩固皇权,女皇与大祭司成亲一事,必定惹了众怒,所以暗中准备着破坏大典的人肯定不少,九罗的女皇为人谨慎,诸多因素她应该都有考虑,所以戒备也定是森严…”

苏末突然开口道:“那个女皇,多大年龄了?”

谢长亭淡淡道:“她十八岁登基,如今已有九年。”

二十七岁?苏末撇撇嘴,也不是老到会欲求不满、荒淫无度的年龄啊。怎么会就铁了心要行这逆天之举?

“那大祭司,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据说丰神俊朗,面冠如玉,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哦,年龄大概与女皇相仿。”谢长亭不但经史子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俨然是一本活字典。

若放在现代,唔,会是一个非常专业而合格的狗仔,苏末带着无聊恶趣味地想着。

知道谢长亭想说什么,苏末淡淡道:“我们只是去看看热闹,又不会妨碍到她抱美男回寝宫共度春宵,不必如临大敌。”

碧月嘴角一抽,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郁闷地道:“末主子你说话能稍微含蓄一点么?”

“含蓄?”苏末怪异地瞅了他一眼,“本姑娘对苍昊都能霸王硬上弓了,你叫本姑娘含蓄?抱歉,这个词它认识本姑娘,本姑娘不认识它。”

霸王硬上弓?对他们如谪仙一般神圣尊贵不可侵犯的主人?

碧月顿时身躯僵硬,神情呆滞,不敢置信地瞪着她,谢长亭也霎时静了下来,虽没有碧月那样明显夸张的反应,但对于一向给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谢长亭而言,也算是难得变一次色了。

显然,苏末对苍昊霸王硬上弓这件事,比起泰山崩于前所带来的惊恐效果,要高上很多个层次了。

176.第176章 瞠目结舌

“吃饱喝足了,该讨论的事也讨论得差不多了,长亭,是否应该请梁上的君子下来喝喝茶了?”

长亭淡淡道:“末主子说错了,应该说是屋顶,而不是梁上。”

苏末点头受教,偏首看向碧月,“刚才潜藏在鸭子身上因而有幸被本姑娘吞入腹中的是什么东西?”

“主子终于想起这个问题来了。”碧月撇撇嘴,唉唉一叹,“对身体没有伤害,只是能让您听话而已。”

“让本姑娘听话?”苏末冷冷一笑,“天方夜谭。”

“什么意思?”碧月挑眉。

谢长亭淡淡道:“照着字面上解释,大概就是荒诞不经,做白日梦的意思。”

苏末哼了一声,眼含同情地瞥向两人:“孤陋寡闻的小孩,连一千零一夜都没看过,还号称经史子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样样精通的可不是我。”碧月赶紧撇清关系,“本公子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江湖中人,大老粗一个,除了武功能稍稍拿得出手,其他的就一无是处了。”

号称经史子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谢老板,平和而从容优雅地啜饮着茶水,对那显而易见的嘲笑不予置评,也不欲争辩。

“错了。”苏末对着碧月魅惑一笑,懒懒摇着食指道:“碧月你最大的优势就是拥有一张男女皆宜的好皮相,俗称色相。”

色相?碧月脸色微微有些泛青,没好气地瞪着苏末道:“本公子这叫俊朗无俦,末主子就不能给属下一些比较中肯含蓄点的评价,重点是要褒义,并且是形容男性的,比如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翩翩如玉,文质彬彬,才貌双全,沉着冷静,英姿勃勃,清新俊逸,高大威猛…本公子做男装打扮时,可没有一点儿女子的娇态。”

“碧月,你确定这些词是用在你身上的吗?”苏末轻飘飘睨了他一眼,“俊朗无俦说的是颐修,玉树临风翩翩如玉只有月萧才配得上,文质彬彬才貌双全的人此时就坐在你眼前,至于沉着冷静高大威猛,本姑娘目前认识的人里面,大概只有子聿可担当这个称赞。而此时正在南越打江山的舒河,才真正是英姿勃发神采飞扬,舒桐属于清新俊逸的那一类型,性子倒也颇具沉着冷静的大将之风。”

碧月闻言静了下来,须臾,抬眸看向苏末,低声道:“原来在末主子眼里,属下就是一个色相过人的娘娘腔?”

苏末“扑哧”一笑:“碧月,本姑娘什么时候说你娘娘腔了?色相这二字泛指所有娇好的皮相,囊括了男女,俊朗无俦,玉树临风,翩翩如玉等诸如此类的词汇都是用来形容一个人外表的,生得好看是一件好事,自己高兴,别人看着也赏心悦目,何必在意其他?”

碧月愣了一下,看着笑意盈盈的苏末,不期然想起几天前的事,心里就总觉得有一种不实的感觉。

太极端了,处在愤怒边缘或者心中有杀意时的苏末,冷酷无情得教四方恶鬼都要打寒颤,此时心情愉悦,却像一个平易近人的朋友或者玩伴,尽情享受着调笑的乐趣,即便危险近在眼前,也丝毫不放在心上。

“想什么呢?”见他发呆,苏末挑眉询问。

碧月回过神,忙道:“没事。”

谢长亭淡淡看了他一眼,眸底意味深长,却没说什么,淡淡垂下眸子,不知又在研究什么。

“让本姑娘听话的意思,大约是那个什么公主的看上本姑娘的本事了?”苏末淡淡一笑,“那个公主,是否也存着什么不良的居心?”

“人心总是贪婪的。”谢长亭淡淡道了一句。

“白婉柔是她的真名么?”

“不是,”微微思索了一下,谢长亭以最通俗以便理解的方式解释道:“九罗的皇室有些复杂,皇族以夜姓为尊,每一任继位女皇随母姓,也只有名正言顺继位成了女皇,才有资格继承夜姓。每一任女皇在位期间,一般都有一个皇后六个男妃,其下名分再低些的就只能称呼公子了,此任女皇闺名便是叫夜婉清。女皇只有一人,没有继位的那些个公主则只能从自己父亲的姓,排行第三的公主姓司徒闺名婉柔。”

苏末还是听得有些糊涂,并且觉得从未有过的荒谬之感,“你的意思是,若女皇有二十个皇子皇女,同样是亲兄弟姐妹,却很可能有二十个不同的姓氏?”

谢长亭淡淡摇头:“没有那么多,刚才我说了每一位女皇一般拥有一后六妃,女皇生下的孩子是谁的,就从谁的姓,只有被立为储君,方可随母姓。所有的皇子女加起来最多会有七个姓氏,但也不排除有的男妃不受宠,或者身体原因而无后,此种情况之下就会低于七个姓氏了。”

“那倘若是别的位份的男人呢,女皇的后宫也不可能只有这七个人吧?”苏末奇怪地道,毕竟所有男子在那方面的能力又不可能取决于身份地位,身份低微的男子也不可能只放在后宫里看着,女皇总归也是要与其发生关系的,不是吗?然而谢长亭的回答却教他瞠目结舌——

“位份低微的,可以被女皇临幸,但一般不被允许拥有女皇的孩子,即便偶尔有意外,也会由女皇下令冠上一后六妃中其中一个的姓氏,当然,这要看女皇的意思,比如对那意外降生的孩子是否看重,选孩子姓氏时后妃的受宠程度也在考虑范围之内。”

苏末的脸色古怪,额上不断滑下黑线,眼角不停地抽动。

皇后,六妃,孩子的姓氏…还有女皇临幸…

她眼神古怪地看着谢长亭,轻咳一声,“那个,长亭,你对九罗皇室的风俗了解得这么透彻,有没有兴趣加入女皇陛下的后宫,享受一下被伟大的女皇临幸的滋味?刚好你们年龄也相仿,以你文武全才的条件,必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收服了女皇陛下一颗脆弱多情的芳心。”

177.第177章 天命授受

碧月表情极端怪异,要苍月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九国之一的储君去九罗给他们的女皇填充后宫?真亏她想得出。

谢长亭表情淡淡,波澜不惊地摇头,“谢某对争宠那一套实在没有天赋,末主子若真有兴趣,不若把凤衣楼楼主送进去,想必效果会让您出乎意料的满意。”

话音刚落,也不管碧月和苏末是何反应,探手取过桌上剩下的那只鸭子,出手如风,如电击一般向房顶掷去。

话说,屋顶上的几位老兄一路从苍月跟踪到此,所接到的命令任务是活捉苏末,既是活捉,自然是离自己的地盘愈近愈容易下手。于是,在不声不响地给三人的食物中下了药之后,就一直待在房顶上吹风,等待着屋里三人发挥了药效,就可听他们摆布,薄薄的黑衣甚至抵挡不住蚊子的叮咬,黑衣人等得无聊几乎要睡着了,此时房顶突然破了个大洞,四人身躯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坠落下去,连似毫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几声巨响,是庞然大物跌落地面的声响,还伴随着一只肥美肉鲜的大醉鸭,扬起几丝浅浅的灰尘,教碧月忍不住皱起了好看的弯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