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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聿不会喜欢驸马的身份,她也从没想过,要自己的夫君在自己面前矮一截身份。

她宁愿,即便只是以小小侍女的身份嫁过去,从此以后以夫为天,也不愿以高人一等的身份让夫妻之间产生隔阂。

想到这里,苍云惜上前一步,盈盈俯身拜下:“云惜谢陛下恩典。”

“不必谢本王。”苍昊抬手免了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促成了一门婚事,心情似乎颇为愉悦,“聿,成了亲,身边多了个妻子,以后也算是个成家立业的男子了,本王可不想时时刻刻再把以往那一套规矩拿出来用在你身上,在云惜面前总归要给你几分面子的,你说对么?”

这句话的意思…南云显然已心领神会,只是,不知道子聿明白了没有?

“属下不需要面子。”子聿顺势屈膝跪下,低声开口,“对纳伊出兵一事,还求主人待末主子回来之后再做决断。”

南云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心下却微叹——

果然是子聿。

兜了一圈,还是没忘转回之前的话题上去。

愉悦的气氛显然没能维持太久,苍昊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云惜,领着你的侍女先退下。”

讨论军国大事,不需要女子在场。

“遵旨。”苍云惜福了个身,领着两名侍女恭敬地退出了殿上。

墨离侧过头看了一眼笔直跪在地上的子聿,转过头看向自家主人,收回视线之际,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苍昊肩上的紫色貂裘上停留了一下,须臾,缓缓屈膝跪下,垂眼望着脚下的宫砖,低声道:“求主人暂时收回成命。”

敛眸之间,那眼底一闪而逝的忧色,没有逃过南云的双眼。

一个个看似冷漠,实则都是个实心眼的…南云心里又是一叹。

看来,最近不只是主人的心柔软多了,自己似乎也染上了个坏习惯。以往这些公子在主人手下受罚时,他和南风可从来都是无动于衷的。

“说出个理由来。”苍昊身子懒懒地往后一靠,右手搭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梨花木,“别再拿本王安危说事,本王没那么不济。”

“主人似乎身体不适。”墨离低声寻问,却又带着几近肯定的语气。

“这句话,在这之前,已经有人问过了。”苍昊语气淡淡,“本王不介意再回答你一次,本王身体无碍。”

在这之前,已经有人问过了?

墨离想到刚才看到从御花园离开的四个人…只是,若无碍,为何在这初夏的气候下,还要着御寒的披风?

墨离自然不敢以质问的语气反驳,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苍昊轻抚身上的貂裘,思忖了片刻,道:“本王身体无碍,不过…”

不过?

墨离与子聿因听到这两个关键字而同时抬起头。

“本王倒也没什么要瞒你们的,最近体温稍低了些,南云怕本王受寒,特意给加了件裘子,无需太过大惊小怪。”说到这里,苍昊顿了顿,又稍显无奈地道:“稍候赫连会进宫来给本王诊脉,有没有问题你们等一下可以问他。”

墨离闻言只是垂着眼沉默,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南云南风两人贴身伺候主子这么些年,对主子的身体状况最为了解,若只是体温稍低了些,根本无需如此紧张。

况且,体温低,此事可大可小——有人天生肌骨清凉,这本没有什么,但显然主人的情况有些异常。只是,他们需要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体温低?

“纳伊一事,本王主意已定,半月之后发兵,离末儿与长亭回来之期也已不远,你们不必忧心这忧心那。”看了看外面天色,已接近午膳时间,苍昊淡淡道:“待会颐修过来,就一起在这里用午膳了,省得跑来跑去。”

话音落下,才似突然想起,不由笑道:“除了南风南云二人,宫里不是还有十四跟颐修在么,本王也算不上是形单影只。”

南云闻言愈发感叹,主人脾气当真愈来愈好了,说话的语气也愈发温柔得让人无所适从。不过——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一般在苍昊没什么大事的时候,或者说,苍昊没在暖阁休息的时候,手下的人要见他基本上都是无需事先通报的,所以,颐修大大方方地走进来了。

一进殿先行了礼,然后在苍昊示意起身时瞥见跪在地上的两人,不由挑眉。

“他们两个,又惹主子生气了?”

237.第237章 乾纲独断

南云嘴角一抽,觉得他说话的口吻恁的像是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活像把墨离与子聿两个当成了自己不成器又偏爱惹是生非的孙子。

颐修走到一旁桌子边倒了杯茶,恭敬地双手呈给自家主子,在苍昊接过之后又乖巧地给他捏捏颈椎捶捶肩膀,一个劲地献殷勤,“主子千万别跟他俩生气,一个冰块,一个木头,脑子都是一根筋似得不懂变通,主子若跟他们生气,白白气坏了自己,压根不值得。”

子聿抬起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苍昊似笑非笑:“那边结束了?”

“是。”颐修道,直接无视子聿的眼神,“我让方知舟尽快审阅,大概明日一早考试结果就可以出来了…属下特意注意了一下六皇子,确有几分真材实料,考进前三甲应该没问题。”

苍昊没多作置评,只是点头淡道:“你看着安排吧,待结果出来后,最后的殿试也交给你了。”

“嗯?”颐修意外,“主子不打算亲自主持?”

“本王懒于应付。”淡淡一句话解释了所有,“十几年的皇帝不是白当的,这点事于你来说,该是得心应手吧?”

“确实难不倒我。不过,”颐修点头,继而蹙眉抗议,“主子也不能因此把事情全都推给我吧?”

他现在是内阁大学士,不是皇帝,不该他处理的东西,主子难不成也要全推给他做?

苍昊不以为意,“给你机会磨练磨练,同时处理好与那些士子的关系,毕竟有一部分人以后都会是你的同僚。”

“主子就不担心我趁此机会拉帮结派、结党营私?”颐修笑问。

“结党营私?”苍昊偏首,漫不经心地睨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经做了?上次在九华殿,你那些个徒弟可是个个推荐你做丞相呢。”

颐修闻言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脸色迅速变得苍白,他当真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出,事后也没有听那几个家伙提起过——

怪不得,上次主子问他,是否能容忍谢长亭作为丞相凌驾于他们之上…

结党营私…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况且,主子也绝对不会容忍有人在他头上明目张胆地玩心思。

“主子…没有当真吧?”颐修小心地觑着苍昊的神色,极力压下心里的不安,在苍昊身侧一点点屈膝跪下,“属下从来没有那些个龌蹉的心思,主人…”说到这里,声音竟陡然颤得有些说不下去。

“不必紧张,起来。”苍昊淡淡一笑,“别说你没那个心思,就是有,本王也不会对你如何…本王已经说过,那些肮脏的东西,从来不是本王责怒于你们的理由。”

颐修站在他身侧没说话,双手再次搭上苍昊肩膀,只是手指,还是隐隐有些发颤。

苍昊叹了口气,“你们两个,也都起来吧,大男人,别动不动就学娘们一样就杞人忧天。”

这话是同时说给子聿、墨离和颐修三人听的。

敛了敛眸,苍昊淡淡笑道:“颐修,在本王这里,你永远不必担心圣心难测或者帝王的猜忌,就如同舒河永远不必担心功高震主是一样的道理。本王没那么狭隘,既能给你们万人之上的权力与荣宠,便会给你们足够的信任。退一步讲,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们产生了别样的心思,只能说明本王无能,拱手让了这江山又有何妨?难不成,本王还要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治罪于别人?”

这一番话,颐修几人从来没想过会从苍昊嘴里听到,以主子的性子,这种类似于教人安心的话是从来不会说出口的。以往主子做什么决定也从来都是乾纲独断,如今虽然还是,但对他们却明显宽容了许多,不会再那么教人畏惧,对于他们心里产生的忧虑不安,似乎也渐渐地变得愿意同他们解释一二了。

甚至于,连“娘们”这两个亲民的字眼都难得的从主子嘴里说出来了。

这种转变说不上来好还是不好,只是莫名的,教人心里暖暖的,而颐修,突然就因为方才自己过度激烈的反应而觉得有些难为情了。

然而,只有南云知道,这江山,主人从来就没看在眼里,只当做是玩一场游戏,若不是为了了却一桩前尘的遗憾,或许主人更喜欢浪迹天涯,游山玩水,做个逍遥自在的江湖游客,又何必花费数十年功夫精心谋划,只为能兵不刃血使得这天下归一?

以往对各人严苛,不只是因为当年年少不经事需要磨练,也是因为主子那时刚从昊天殿走出去,性子过于清冷,乍遇上那几个叛逆的家伙,唯有非常手段才能震慑住他们,后来渐渐也就习惯于严苛的手段了。

以至于后来主动找上门挑衅的谢长亭,和半路偶遇然后在主子手里习得一身武艺的子聿,也难免都吃了好一番苦头。

只是现在,一个个皆已成熟稳重,名动天下的亦有之,主子亲手造就了手下这些铁骨男儿,对他们的感情,虽从未说出口,但俨然是视若家人,严厉却也亲近,如今天下归一之期已然不远,主子心里,或许早已有了另一番打算…

子聿和墨离都没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被苍昊一番话难住了,还是突然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对于之前的事,没有再提上一句,似乎就会这样接受了。

——不接受又能怎样?他们的主人命令既出,断然不会再有更改,何况如今唯一能教主人改变决定的苏末,也不在身边。

“颐修,那些应考的士子,不管成绩如何,你看得中意的,皆可选出来放心大胆地调教,以后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是。”颐修道,“主子想先培养一批年轻的官员,待九国统一之后,用治国?”

“唔。”苍昊点头,交待完了最后一句话,淡笑道:“十四在哪儿?这都午膳时间了,把他叫过来,一起用膳吧。”

十四…颐修嘴角一抽,脸色蓦地变得怪异,满脸纠结的表情看着自家主人…

238.第238章 消失殆尽

在云台殿用了午膳之后,苍昊没有立即离开,稍歇息了片刻,颐修继续殷勤乖巧地伺候着自家主子,把南云完全晾在一边,与墨离、子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些九国之事——比如舒河传信回来说正在整合南越兵马,比如恒国如今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驻守边关的大军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着与舒河麾下大军开战,比如澜国似乎又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再比如,穆国刚刚登基的皇帝似乎在暗中结盟东璃…

墨离和子聿近段时间其实很忙,三十万兵马的招募和训练,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是此时,二人却显然不愿意离开——

“澜国若战败,他们可以合力对付苍月,若来得及时,或许还可以自澜国的国土上分一杯羹。”颐修嘴角噙着不屑的冷笑,“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盘。”

子聿蹙眉不语。

“若东璃与穆国成功结盟,很有可能会在南越灭国之前就先下手为强。”墨离眉头微锁,思忖了片刻,抬头看着自家主人,“沧州仅有凤王十万大军,属下觉得,若以三千紫衣骑和十万虎贲军的兵力增援沧州,便可轻松先取得澜国。”

“唔。”苍昊凤眸微眯,慵懒一笑,“取得澜国之后呢?”

“穆国国土在九国之中最小,但兵力无疑是最强,仅隶属皇帝直接管辖的精兵就有六十万。”说到这里,墨离脸色稍微有些凝重,“属下还不能确定,一旦澜国被苍月大军所灭,穆国是会立即发兵,还是等待时机…东璃国力在九国之中不是最强,但若是集齐穆国、东璃两国兵力,凭虎贲军与沧州十万兵力,总共也就二十万,正面交战,双方实力太过悬殊。”

“你的意思是,若二十万人只是对上穆国的精兵六十万,便还有取胜的可能?”苍昊淡问,“或者,你想说,取得澜国之后,整合澜国全部兵力,全心全意对付穆国?”

“…”墨离垂眸,一时有些无言。

双方兵力悬殊太大,就算有紫衣骑助阵,得胜的希望也是渺茫。

澜国不比南越,澜国的皇族并没有完全失去民心,就算攻下了澜国,要整合军队为自己所用,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穆国刚刚登基的皇帝正值壮年,不是昏庸无能之辈,怎么也不可能傻到等敌人收复战败国的军队打上门来之后再有所行动?

而且,仅凭二十万人,即便攻下了南越都城,想要南越宗亲和各路领兵将领彻底臣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东璃与穆国不会结盟。”苍昊垂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腰间的紫佩,神色依旧如往常一般的漫不经心中透着些许清冷,“离,如果你有十足的把握在取得澜国之后能够从容应付穆国的六十万精兵,本王便允了你先去增援沧州,你觉得如何?”

这番话,语调里已全然听不出一丝温情,苍昊今日的好心情,似乎在这一刻,不翼而飞。

南云知道,主人终于是生气了。

在墨离与子聿二人接二连三地试图说服他改变先对纳伊发兵的决定后,主人难得表现出的柔软与宽容,还有耐性,在这一刻,已然消失殆尽。

墨离脸色微变,垂下眼,沉默着跪下身子请罪,子聿亦然。

颐修终于知道,方才他一进来时两人跪在地上是所为哪般了——说白了,就是不想虎贲军离开帝都太远,怕主子遭遇不测呗。

不过,这两人平日里看着威严,练兵治军之严苛几乎无人不惧,在校场上性子甚至都相差无几,手下将士无一人不惧,怎么一到了主子面前,就一味地这么固执而讨打呢?

主子做的决定下的命令,什么时候容许他们讨价还价,甚至还变着法子算计了?

颐修蹙眉…当真是找死。

“本王此时正好得空,不妨就把情势好好与你们分析一下。”苍昊接过南云递上的香茗,轻抿一口润了润喉咙,嗓音低缓道:“南越已灭,贺氏皇族被舒河屠戮殆尽,现南越已正式归入苍月版图,舒河此时于南越整合兵力,凭舒河治军的手法,不出一月,手里将至少有八十万精兵可用。”

“南越以南,是恒国,草木皆兵也好,风声鹤唳也罢,总归,恒国相距其他任何一国路途遥远,地势相对偏僻,结盟之事在恒国绝对行不通。所以,不管他先下手为强,还是舒河打算修生养息两三月,只要舒河一动手,大军压境,恒国便是囊中之物。”

“西域民风彪悍,皇族争斗严重,在皇帝还是壮年时,内乱杀伐就从没停止过,如今日趋严重而已。皇帝驾崩之前,西域皇族的掌权者们没有丝毫精力去思考与他国结盟对付苍月之事——内乱不除,何以御敌?皇帝纵然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可惜已经有心无力,他没有本事阻止内乱,也断然不可能还有机会下诏传位给任何一个儿子。他的那口气,只能这么吊着,吊到时机到了为止。”

“西域以西的纳伊,没有内乱,但皇帝同样老迈昏庸,如今也只是一个傀儡而已,真正掌权的女儿如今在九罗做客。纳伊兵力同样不弱,朝上可用的将领早在几年前就背着皇帝效忠了即墨莲,所以,即便即墨莲如今不在本国,若想以区区十万虎贲军拿下纳伊,也绝对没有任何可能——除非,纳伊掌管兵权的几位大将突然暴毙。”

几人闻言神色一动,显然,主子的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

苍昊面无表情地看了二人一眼,接着道:“待西域内乱结束,苏澈修住的护国城池也将完工,届时,东有铜墙铁壁机关暗道的黔国,西有被虎贲军攻占的纳伊,更有西域本国常年内乱导致的经济衰弱,在兵器战马严重短缺的情况下,你们觉得,他还有翻身的余地?”

墨离、子聿一声不吭,笔直地跪着,只是脸色已然有些泛白。

239.第239章 尽善尽美

苍昊面无表情地看了二人一眼,接着道:“待西域内乱结束,苏澈修住的护国城池也将完工,届时,东有铜墙铁壁机关暗道的黔国,西有被虎贲军攻占的纳伊,更有西域本国常年内乱导致的经济衰弱,在兵器战马严重短缺的情况下,你们觉得,他还有翻身的余地?”

墨离、子聿一声不吭,笔直地跪着,只是脸色已然有些泛白。

“至于澜国,经上次一战,军中铁骑损失惨重,再想从黔国购得战马,已是异想天开,若仅凭步兵二十万,沧州有苍凤栖十万精兵驻守,双方依旧可以继续僵持,即便澜国意欲发兵,也断然不会有取胜的可能。如今,他唯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寻求穆国支持,然而穆国皇帝却也不是好相与的人,不付出一点代价又岂会轻易相帮?如此一番谈判,没有三两月不成事,却因此,而恰好给了子聿足够的练兵时间…”

缓慢而优雅地饮尽了杯中茶水,苍昊把被子随手搁置在一旁案上,轻靠着椅背,微微阖上双目。

南云无声走过去,双手搭上主子两边太阳穴,力道轻柔地揉按,那动作,虔诚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看着他的动作,颐修静静退到一旁,论起伺候主子,他自然不会以为自己会比南风南云做得更细致,更得心应手。

气氛沉默了片刻,苍昊清雅好听的嗓音复又响起——

“若沧州有大军四十万,墨离,收复澜国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墨离一震,半晌,垂首轻声应道:“…是。”

“方才你说,穆国可能会与东璃结盟,本王说不可能,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属下不——”声音蓦然止住,墨离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快地抬起头看了主子一眼,复又慢慢垂下,“东璃…是谢丞相的故土?”

墨离没忘记谢长亭的身份…如今看来,他便是东璃的储君了。

谢长亭的文韬武略,当世也是少有,他是储君,注定了他的兄弟们没有丝毫可以反抗的余地,而以他对主子的态度,东璃绝不可能成为苍月的敌人。

“世人皆知,东璃国土在九国之中不算最大,兵力也不是最强,强兵良将也无甚出名。然而,世人往往忽略了最关键一点,东璃皇室一片平静,十多年来没出过任何内乱,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私底下,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阴谋算计,东璃的皇帝虽说年纪也已垂暮,但胜在他始终还算是一个开明的皇帝。”

“皇室没有争斗,对于皇帝来说是一件幸事,在别国的皇族子嗣忙着兄弟相争、铲除异己时,你们可知道,东璃的王爷皇子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练兵,装备军队,战马,盔甲,粮草,兵器,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东璃地处九国最东面,能直接与他们对上的,只有穆国。目前为止,以东璃的兵力,对付穆国,即便是正面征战,也稳赢不输。”

有条不紊的一番分析,是对九国目前情势最清晰的了解,换句话说,所有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当然,这些都只是相对于各国兵力而言。若只是如同对付南越一般,直接从经济入手,不管是哪一国,都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本王的目的是九国统一,不是为了常年征战,谋划十一年,等到此时动手,你们道是为了什么?九国之中有六国的皇帝都已步入迟暮之年,其中南越、西域、澜国皆有内乱——皇储之位,对很多人来说,是个无法抵挡的诱惑。”

“九罗女皇当政,除了即墨莲在暗中搞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算起来还是比较平静的一个皇族,唯一还算强势的穆国,在经济陷入混乱的当口,也绝招架不了两国兵力的同时围攻。”

清雅无双的嗓音在殿里缓缓回响,如天籁般悦耳动听,墨离、子聿却听得心里一阵阵发凉——因为自己的肤浅与幼稚。

苍昊从来没有把九国之势完完整整地在手下面前剖析开来过,也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调理分明,清晰有度,嗓音虽然不高,然而每一字每一句听在几人耳朵里,都带来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慑力。

收复九国的计划,在他们主人心里,早已有了一套完美无缺的方案,这点他们早已知晓,只是从来没曾想过,主人心里不只是计划详细,更是要求尽善尽美,不管是兵力,还是经济,主人对哪个国家的了解,都透彻得教人心惊。

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甚至,决胜于千万里之外。

如果说之前还担心舒河攻占南越之后拥兵自重,功高跋扈,此时真真是瞬间了然,天下一切尽在主人手掌之间,要对付哪一国,用什么方法,需要取得什么样的效果,他早已胸有决策。

不管是墨离,还是舒河,或是沧州的苍凤栖,琅州的苏澈,永远只需遵照着主子既定的计划走便可,一切不必要的思量都是多余——

主子的决策,总是完美得教人无法生出一丝质疑。

“墨离,你觉得现在有哪一国的人会万里迢迢单枪匹马跑来苍月刺杀本王,或者在完全不惊动沧州凤王、琅州苏澈、南越舒河甚至凤衣楼无处不在的耳目的情况下,无声无息携几十万大军来攻打苍月都城?”

墨离脸色苍白,无言以对。

苍昊神色淡然,眸底却幽凉一片,“即便真有刺杀,聿,你觉得十万羽林军护不住区区一座皇宫,还是本王已经无能到需要时时躲在你们布置的保护伞下面,龟缩不出?”

子聿、墨离闻言,终于同时脸色煞白,颐修也蓦然变色,俯身在苍昊身前跪下,“主子息怒。”

“本王曾经说过,十一年的谋划是为了收复九国减少阻碍,不管是从经济入手,还是选择如今各国掌权者迟暮的时机,目的都是一样——本王没打算让天下陷入烽火连天的岁月,也没打算收复九国之后,还要再花费十年八年的时间收拾满目疮痍、各国经济倒退数十年的残局。”

240.第240章 肌骨寒凉

苍昊神色漠然,道:“强壮的兵马从来不是为了以武力征服,那样得来的天下维持不了长久,本王也从没打算以轰轰烈烈棋逢敌手中技冠群伦的方式青史留名,如果你们曾抱着这个想法,本王劝你们趁早打消。”

眸光一转,苍昊懒懒瞥向门口方向,南风自门外走进,恭敬地禀道:“主人,赫连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只淡淡一句,南风便躬身又走了出去,苍昊转过头,看着墨离和子聿,眉目如画,神情清冷,“今日这番话,本王只说这么一次,对付各国,所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本王心中自有计较,你们只管遵命照办即可。本王不记得什么时候教过你们费尽心思意图更改本王命令的规矩,甚至,学会了算计本王。”

一句“算计”,分量委实太重,教墨离、子聿、颐修三人同时变了脸色,墨离浑身巨震,脸色白得透彻,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言语,垂着头,艰难出声:“属下…知罪。”

兜来转去,正面恳求或者侧面劝说,终归是担忧自家主子的安危…颐修垂着眼,只是自家主子的性子他们太过了解,近段时间的宽容,不代表可以无限度地容忍。

主子的威仪,哪会容许他们再三放肆?

赫连战走进来时,依旧是一身纯黑的长衫,外面罩了件薄薄的外袍,深沉的色调衬得一张沉冷的脸更显几分漠然与疏离。

仿佛没看到殿中其他几人,赫连战在目光刚刚触及慵懒靠坐在椅子上的苍昊时,神情一凛,便远远跪下了身子,低声而恭谨地道:“属下给主人请安。”

“紫藤园修缮妥当了?”苍昊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是。”应了一声,赫连声音微顿,稍稍迟疑了一下,才道:“属下没有动手,是大哥和十一、十二帮忙精心照料和修复,现在已大概恢复了原样。”

这是解释。

他显然没忘记主子罚他一个月不许碰毒,紫藤园里那些草药自然也包括在内。

苍昊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小五小六让你来给本王诊脉。”

“是。”赫连战低应了一声,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属下对医术只是略懂,诊脉最多也只能确定主子是否有中毒,和有无伤热风寒之类的不适,其他的,应该还需要御医确诊。”

“唔,本王知道。”苍昊无所谓地勾了一下唇角,神色间泛着幽凉,“他们只是需要你的诊断结果,其他的,不必你操心。”

“…是。”

赫连走上前几步,自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方洁白的丝帕,苍昊见了眉梢微挑,低低笑道:“这是何意?”

赫连眉眼微垂,略显拘谨地道:“这是给主子覆在腕上用的。”

“嗯?”苍昊唇角的笑意显得愈发慵懒而魅惑,“赫连,你当本王是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女子,连一寸肌肤也不能露了去?”

赫连战道:“属下不敢冒犯了主子。”

苍昊漫不经心地伸出一只手,搁在一旁案上,淡淡一笑,“本王没那么矫情。”

“是。”赫连战收了帕子,屈身蹲跪下来,修长的手指搭上苍昊腕部脉门,在指尖触及肌肤的刹那间,心底蓦然一凛。

触手的肌肤透着沁心的凉,完全不似正常人该有的温度,何止是如小六所说的“体温偏低”而已?

主子的肌骨,凉的让人不得不心惊。

压抑着心底的震惊,赫连凝神静心把脉,墨离、子聿、颐修三人同时凝神看过来,平心静气,眼底是不容忽视的忧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一时之间竟完全忘了自己现下的处境。

手下脉象平稳,绵长有力,与一般练武之人几乎无二,甚至完全感觉不到内力的深浅。

——返璞归真,内力修为几乎已至臻境,却可以使自身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不但探不出内力的深浅程度,甚至连身体状况也可以完全隐藏。

赫连微微皱眉,这种情况,完全不在他能力范围之内。

细细感受着指尖下与正常练武之人无异的脉象,半晌,他收回手,语气斟酌着道:“从脉象上看,主子的身体似乎并无异常,也没有中毒的征兆…只是,以主子的内力修为而言,这样的脉象反而有些异常。”

只是没有中毒征兆而已…其他的,他诊不出。或者,即便把太医院所有御医都召过来,只要主子有意隐瞒,或许也诊不出什么有用的结果来。

“嗯?”苍昊眉梢淡挑,似有些意外,甚至觉得颇为有趣,“你的意思是,本王脉象平稳,看不出什么异常,这在你看来…反而不正常?”

“属下该死。”意识到自己表达的方式有些不对,赫连俯身请了罪,垂首道:“属下毕竟医术不精,诊不出主子身体出了什么差错,但主子肌骨之寒凉,实属罕见。属下觉得,唯有楚大哥的师父,或可知晓其中缘由。”

“嗯。”苍昊漫应了一声,“诊不出问题就是没问题,回去吧,叫小五小六安心些,别整日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

“…”赫连迟疑了一下,才道:“属下方才来时,他们四人正去大哥那里领罚,说是冒犯了主子,需各自领两百刑鞭。”

苍昊挑眉,勾起唇角:“玄裳怎么说?”

赫连如实回道:“大哥说,等属下进宫问过主子的意思再说。”

“罢了。”苍昊低笑一声,“回去告诉他们,本王无碍,那两百刑鞭就免了,最近这段时间,心思多放在正事上,别有事没事瞎操心。”

“是。”

恭敬地应了一声,赫连凝了凝眉,须臾,终究是没忍住,开口道:“主人身子若有异常,应及时召御医问诊,如此才可确保身体康健长寿。”

“康健长寿?”苍昊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句,眉宇间清魅之气愈发深沉,“三儿既然精通各类毒药圣药,不若为本王制出长生不老丹,如何?”

“属下该死。”赫连脸色一白,身躯笔直跪下。

主人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回吧。”苍昊神色淡淡,显然不欲再多说什么。

赫连不敢再多说一字,恭敬地道:“是,属下告退。”

241.第241章 臭味相投

待赫连离开云台殿,苍昊才转眼看向颐修,抬抬手指,命他起身:“本王刚才问你,十四去哪儿了?你还没回答。”

用午膳时找不到人,并且颐修方才一脸怪异而纠结的表情,显然事出有因,并且不太寻常。

颐修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眉心抽了抽,低垂下脑袋,走到他身后,与南云一人一边,给主子按摩着肩膀,道:“云王殿下出宫去了。”

因为主持士子会考的事,颐修刚刚自宫外回来,途径皇城街道时,恰巧凑了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