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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有些不忍目睹,这看起来,怎么完全一副难民的打扮,这几天没喝水了?

南宫玄裳也嘴角动了动,压根没想到自己一封信就能把一个风流倜傥的潇洒公子几天之内转变为逃难的通缉犯,心下不禁有些愧疚。也不知道月萧公子是如何朝楚寒说的,这一路飞奔过来竟是完全不要命了似的。

“起来。”苍昊淡淡道,“一炷香时间把自己打理一下,随后去云台殿用膳。南风,你带他去。”

楚寒站起身,却道:“属下想给主子把个脉。”

“本王的话不想重复。”苍昊没理会他,淡淡扔下一句话,迳自转身走人。

楚寒无奈,只得道:“是。”

低头看了自己一身狼狈,也确实太不成样子了,看了月萧收到的信,只以为主子出了什么意外,吓得他胆战心惊,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本七八日的路程,他硬生生缩短了一半时间,随身带了些干粮,除非解决生理需求,连吃饭都是在马上,别说他是铁人,赶路时没感觉,这会儿才真正觉得又累又乏,又饥又饿。

云台殿有东西偏殿两座,西面的由公主苍云惜暂住,东面的偏殿空了下来,南云也不知道是早一步料到了主子会决定在这里用膳,还是南风派人通知了他,已经提前把桌椅准备妥当,正膳前的甜点也端上了一些。

随着苍昊进入偏殿之前,十四看着禁闭着的正门,表情不由有些忐忑,进到偏殿之后,也只站在一旁不说话。

苍昊随意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慵懒地放松了身体,淡淡道:“给本王捏捏肩膀。”

十四闻言心里一喜,忙道:“是。”

走上前站到苍昊身后,虽说很少做过此类服侍人的活,不过之前两年整日看着南风南云做,时间长了自然也就会了,而且回宫之后,偶尔心血来潮时也会给自家母妃捏捏肩膀捶捶腿的以示孝道,对力道和穴位的掌握也可谓通了七八分了。

经了上次离轩宫用膳一事,月萧毫无留情地下令杖责了几十心怀不轨的御厨,御膳总管和掌事罚得尤为严重,下面二、三、四品御厨掌事和左右膳史不但挨了打,并且罚了半年俸禄,御厨与厨役认输削减了一半之多,自此御膳房内一片战战兢兢,没人敢再在御膳上做手脚。

打那以后,南云南风对苍昊的伺候可谓更加精心周到,每次主人用膳必有一人全程盯梢,御膳房的御厨对皇上的膳食不敢再存丝毫怠慢之心,御厨无需费尽心思每日变着花样只为讨得陛下欢心,却也绝对不敢再使什么龌龊手段,尤其是试图通过皇帝的御膳捞油水的心思,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新帝的眼里揉不下一粒沙子,这句话绝对不是玩笑,也没有一个人敢当做是玩笑。

不过,月萧同时也明白,若只凭每个人每个月一二百两的俸银,养家糊口都有些难,不贪不污,又怎么会尽心办事?是以在以雷霆手段惩治了一些贪得厉害的几十人之后,同时上调了俸禄,又把削减的一些人员节省下来的开支全部加在了原有的俸银之上,如此一番调整,上至御膳总管掌事,下至御厨杂役,俸禄几乎瞬间翻了几番,虽被一顿责罚,结果却是完全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能不必偷偷摸摸就拿到较高俸禄,加之新帝威仪震慑,这些御厨还不乖乖收敛了所有不该有的心思,一心一意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况且,新帝用膳从来不苛求,每顿御膳只需不到十个菜,与以往慕容皇后在的时候动辄一百多道菜的排场相比,简直太好伺候了,御厨们每日变着菜色,不必花费太多心思讨好,只需保证膳食的新鲜程度便可,宫里的主子又少,御膳房的工作量比以往瞬间降低了何止一个等次。

因为今日用膳的人多些,南云临时吩咐了膳房多准备了一些菜色,待色香味俱全的御膳一道道上桌之后,十四才小心翼翼地道:“九哥,墨离和子聿…”

之所以想在这里用膳,目的自然就是能求得九哥赦了墨离与子聿二人。

本以为不会那么轻易如愿,十四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压根没料到苍昊听到自己的话后,竟淡淡道:“叫他们两个过来。”

十四一愣,随即便笑了,“是,谢谢九哥。”

“属下去吧。”南宫玄裳及时开口,因为南风南云此时皆不在,十四正在苍昊身边伺候,自是不便走开。

十四点头,“谢谢玄裳大哥。”

“云王殿下不必客气。”南宫玄裳淡淡一笑,旋身走了出去。

偏殿里只剩下苍昊与十四两人,手下细致地替九哥捏着肩膀和颈处,十四小声道:“九哥会生气么?”

“生什么气?”苍昊漫不经心地淡问。

十四沉默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已不复见,须臾,有些迟疑地道:“我不是替墨离和子聿求情,只是估摸着他们反省了这么久,大概也想通了,九哥若不喜欢,我以后便不敢了。”

“嗯,记着便好。”苍昊嗓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自然也没听出什么不悦的语气,十四暗暗放下心来,却浑然忘了,他一向喜行不怒于色的九哥,即便心里不悦,他也没那本事看得出来或是听得出来。

“九哥想念嫂嫂么?”

苍昊淡淡一笑,“怎么,本王的感情你也要操心了?”

“没。”十四赧然一笑,“我只是随便问问,九嫂嫂离开也有一个多月了,我有点想念她。”

苍昊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十四缓缓转过头,看见子聿和墨离走了进来,后面尾随着南宫玄裳,两人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敏锐之人还是可以轻易察觉到他们二人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

在坚硬冰冷的地砖上跪在十多个时辰,只怕这会儿膝盖定是红肿不堪了,那种尖锐而剧烈的刺痛,一般人没几个能受得住,能正常走路,是二人毅力超常,否则,能不能站直都很难说。

尤其是,十四担忧地蹙了蹙眉,地砖寒气重,时间太长,最怕寒气入体,若落下病根,才是不容忽视的麻烦事。

二人走到苍昊身前,正待屈膝,苍昊淡淡道:“不必跪了,自己运功疗伤驱寒。”

“是。”

墨离与子聿二人脸色看起来还好,抿着唇,走到一旁盘膝坐下,十四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他知道,若是九哥不开口,墨离与子聿二人即便疼死,也是绝对不敢自己运功疗伤的。疼还是小事,寒气积在体内愈久,于他们愈为不利。

南云带人上完最后几道菜时,南风与楚寒刚好走了进来,所有人算是到齐了。

打理完自己的楚寒,显然是匆匆沐了浴,换了一身干净的月牙色锦缎长衫,一头墨发半干,脸色还有几分憔悴,整个人看起来却明显清爽得多了,也恢复了几分稳重和俊朗。

瞥见一旁盘膝坐在地上闭目运功的墨离与子聿二人,心下虽觉得奇怪,却并没多问,只是眼底依旧抹不去浅浅的忧色,迳自走到苍昊身前,蹲跪下来,“属下给主子把脉。”

苍昊近段时间似乎也着实习惯了这种状况,连应一声也懒,直接把手腕搁到一旁矮几上,任由他动作了。

在苍昊没回帝都之前,一直由楚寒照料着身体,身体基本没出过什么问题,但定时请脉却丝毫没有疏忽。当然,把脉最要紧的是确保主子身体健康,楚寒是压根没有赫连战那种惶恐不敢冒犯的心态的。

看着楚寒直接以两指搭上九哥手腕,十四不期然地想起上次赫连把脉时自袖口掏出事先备好的丝帕,还是纯白色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感受着手下明显寒凉的肌骨,楚寒蹙了蹙眉,一时之间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把脉。

子聿、墨离二人在运功疗伤,南风、南云和南宫玄裳却是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楚寒身上,视线一直锁住他的表情,生怕错过一分一毫。

自从上次在东暖阁听苍昊强调自己身体无碍,南风南云其实已经打心底相信了,此时紧张,也只是一种下意识反应而已。

良久,楚寒抽回手站起身,舒了口气,“暂时看来,主子的脉象没什么异常之处。”

众人闻言,皆同时松了口气,苍昊似笑非笑,“暂时,是什么意思?”

“主子恕罪。”楚寒笑了笑,“意思就是,属下此趟来帝都,暂时就不打算离开了。”

苍昊眉梢微扬。

“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主子。”楚寒微笑,在苍昊慵懒的目光之下,顿时倍感压力,却仍是极力保持完美的微笑,“舒河也听闻了主子身体不适的消息,如果所料不差,大概再过四五日,主子就能与他见上面了。”

264.第264章 八十军棍

话音落下,十四顿时大惊。

墨离、子聿运功完毕,眸光齐齐朝楚寒看过来,眸光深沉。

南风、南云面面相觑。

南宫玄裳却是若有所思。

正远在万里之外的南越整顿军队的舒河,竟会如此草率地放下双方近百万兵马,独自一人奔赴苍月帝都,只是因为听闻甚至还没有确定主子身体不适的情况下?

苍昊缓缓开口,清雅的嗓音里带着不容忽略的幽凉,“本王倒是很想知晓,是谁传的消息给他?”

“这…”楚寒霎时语塞,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的眸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不由一阵无语。

“怎么,”苍昊微笑,“是不能说,还是不知道?”

不能说…有什么话是在主人面前不能说的?他要是这么回答,不是存心找死么…可若说了,找死的就是另外一个家伙了。

淡淡叹了口气,真不该那么嘴快的,甚至,舒河要回来这个消息,此时当真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了。

“你便是不说,以为本王就猜不出来了?”苍昊淡淡看了他一眼,面上始终浅浅地笑着,愈发让人琢磨不透他心里究竟是怎生的想法。

楚寒敛了笑容,低声道:“属下并不敢故意欺瞒主子,只是,属下以为舒河既然敢来,便是暗中做好了一切准备,南越那边并不会给人留下可趁之机…舒河时间久没见主子,本就想念得紧,此番一听主子身子出了些异常,便再也待不住了,还望主子能体谅他一片赤子之心。”

苍昊淡淡道:“本王没让你解释。”

楚寒一怔,随即低下头,咬着唇,久久才道:“传递消息给他的,是舒桐。”

“不出本王所料。”苍昊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大概是太久被没教训了,却是平白生出了不少心思。”

众人皆是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这番话里的意思。

苍昊却显然没打算解释,只淡淡道:“玄裳,明日一早派个人传本王命令至月城,叫舒桐自己在军中领八十军棍,领完之后,在霁月山庄养伤。”

众人大惊——

八十军棍,这意味着什么,他们之中无人不知晓。自己去领罚,即便没有主子亲眼看着,舒桐也断然不敢对自己放水,反而只会让人往重了打,这八十军棍下来…

南风、南云同时想着,大概比上次谢长亭被打断骨头那次不会轻到哪里去。

上一次谢长亭有主子帮忙疗伤,还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天,这次舒桐,月城可没有主子这般的高手能帮他疗伤,月萧即便给他用最好的伤药,大概也得在床上躺上一段不算短的时间。

楚寒渐渐变了脸色,“主子…”

“九哥。”十四不解,“只是给舒河递了个消息而已,这事…很严重么?”

以舒河的性子和本事,即使焦急飞奔而来,也断然不可能留下不可收拾的后患,九哥为什么会如此生气?

墨离、子聿疗完伤,自地上缓缓站起身,无声敛眸,安静地站在一旁,眼底却有复杂的思绪浮沉。

南风、南云暗自思索了片刻,大概已知道了主子是因为什么原因罚的舒桐。

一时之间,众人心思各异,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南宫玄裳却没想太多,只是在苍昊命令出口之际,恭敬地低头应了声:“是。”

颐修是最后一个到的,南云吩咐膳房准备膳食时顺便通知了他一声,处理完了国子监那边的大小事便急急忙忙赶过来,生怕让主子久等。

虽然事实上,压根没人想到要等他。

进了殿,一下子看到有这么多人在,委实吓了一跳。

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看过去,见到墨离和子聿时几不可察地吁了口气,眸光流转,待看见许久没见的楚寒居然也出现在此地时,不由微微觉得有些讶异。不过,却并没有问什么。

刚才他与方知舟在忙着士子会试之事,楚寒入宫一事他并不知晓,想来,是为了主子而来了。

苍昊起身,拂衣在餐桌前落坐,“都坐下用膳,其他的事,稍候再说。”

楚寒拼着命赶了几天路,吃喝都在马上,五天之内睡觉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四个时辰,此时当真是又饥又渴又困,子聿和墨离被罚跪超过了十二个时辰,其间滴水未尽,此时自然也饥肠辘辘。苍昊与十四、玄裳三人在西暖阁待一整个昼夜,也是没吃任何东西,主子没吃,南风、南云二人自然也跟着饿着肚子。

唔,颐修忙着处理主子丢给他的任务,也可以算是忙得废寝忘食了。

于是,众人默默无声地移到餐桌前一一就坐,在苍昊命令下,南风南云也不必伺候,直接与众人同坐。

没有人再说话,尽管心里还有疑问,却都很有默契地保持安静无声的氛围,在所有人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情况下,桌上的山珍海味就真的成了山珍海味了,虽一个个在肚子里的馋虫疯狂叫嚣之下依旧风度翩翩,吃相优雅无可挑剔,但无疑的,这一餐所有人吃得无比尽兴。

等到个个都吃到七分饱之后,十四才后知后觉地嘀咕了一句:“若是有酒,就更好了。”

一瞬间,四面八方的怪异视线纷纷投到他身上,十四抬起头,无辜地讪笑:“怎么了,各位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颐修却似乎并察觉出什么不对劲之处,居然理所当然地点头附和:“无酒,此乃唯一的美中不足。”

众人纷纷收回视线,心里顿觉主人的话实乃经典——

这二人,委实是臭味相投,孺子不可教也。

苍昊微笑看着他二人,“需要本王再为你们准备几个美人么?”

“呃…”颐修顿时也一脸讪笑,“谢主子好意,不过,属下想,还是不要经常沉迷于美色比较好。”

闻言,众人怪异的视线再次纷纷投来,瞬间嘴角猛抽。

这句话自他嘴里说出来,有一星半点的说服力吗?

接收到各方异样的眼光,颐修只得装傻充愣,一个劲地低头吃菜,对众人的注视,恍若未觉。

265.第265章 小人之心

茶足饭饱之后,众人移驾到了正殿,各自稍作歇息之后,南宫玄裳便自请离开回分舵去了。自昨晚至今日早晨的一夜密谈,凤衣楼如今有太多事情等着去做,没有多余的时间在此耽搁,只是在他离去之后,气氛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凝重。

他这一走,苍昊的命令将很快传到月城,再无更改的可能。

但这一次,没有人敢吭一声——虽然都想不明白舒桐受罚的理由,但主人定是有他的用意在里面。

唯有颐修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迳自先向苍昊禀了士子会试的结果,“主子,殿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苍昊点头,漫不经心地道:“说说看。”

“六皇子不负所望,得了榜眼。”颐修嘴角微微扬起,显示他对应试学子的本身条件颇为满意,“状元是来自湘北的一个年轻学子,叫冀北,年纪还不到二十五。此子不只文采好,武功也出众,属下与他交谈一番之后,尤其觉得此人人品也颇为不凡,难得的并没有一般读书人身上的那种迂腐之气。有涵养,有气度,对政事也有着非一般的见解,若用心培养,日后定可堪当大任。”

苍昊不置可否,只淡淡问了一句:“比起方知舟如何?”

颐修笑道:“方知舟虽是属下一手教导出来,但属下不得不承认,集知舟与宫扬二人之所长,大概堪堪能与此子打成平手。”

“难得你对他有如此高的评价。”苍昊颇觉有趣,点头道:“脾气怎样?”

颐修嘴角微扬,“但凡真正有才之人,难免都有些心高气傲,只是有人表现在面上言语之间,有人体现在骨子里而已。”

于是苍昊没再问,“探花谁得了?”

“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子。”颐修唇边笑意更深,“属下还没拿定主意,特来请示主子该如何是好——自古以来,还没有女子做官的道理,就连女皇当政的九罗,也从无此例,此女当真是胆大包天。”

“女子?”苍昊眉梢淡挑,“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

“她应试时用的名字叫罗一,但属下觉得应该是个假名字,祖籍登记的是绵州青羊。”

“绵州青羊?”苍昊轻声捻着这四个字,沉吟了一下,“这三人现在何处?”

“在国子监。”颐修道,“只待主子决断之后,一甲名额便可以确定下来,二甲进士初定三十八人,三甲名额四十三人,方知舟正在与他们对谈,稍候会拟定名单跟主子禀报。”

十四虽然没有亲临考场,却也知道,五月初从各个地方乡试中脱颖而出有幸来到国子监应考的士子至少达到了万人之多,一层层筛选淘汰之后,居然只有这么极少数人能入得了颐修和方知舟的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的要求有多严苛。

今年的考试制度与以往大不相同,一万余人还未进入国子监的门槛就被刷下了一半之多,其中各种原因,诸如行为举止粗俗,气量狭小,随身携带作弊工具,当街斗殴,甚至还有还未进入考场就先到青楼逛了一圈回来的,全部很不幸地被颐修一一核查之后拉入了拒考的行列。

十四曾不解地问了他一句:“逛青楼也能成为拒考的理由?如果他们确有真材实料,不是因此而白白葬送了大好前程,朝廷也损失了人才?”

颐修的回答很简单明了,甚至就是太过简单明了了,霎时让十四哑口无言。

他说:“这些士子日后是主子的肱骨之臣,真才实学很重要,但个人素质涵养同样不容忽视,国子监对于无数学子来说是个梦寐以求的神圣之地,如果在一脚踏进国子监之前,还有心思想着那风花雪月之地,无非只能证明此人不是意志力低,就是目光浅薄粗鄙,纵他有逆天之才,也绝无可能有机会站在主子面前。”

意志坚定,不轻易为外界因素迷惑,不管是金银、名利,还是美色,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好,但抵挡不住诱惑的,颐修不会多花一份心思在他们身上。

至于考试时携带作弊工具的,当街打架斗殴的,无一例外,以品行不端之由赶出帝都,并且登记入册,三年之内不可参加考试。

这一点十四倒是明白,考试作弊无非就是自身所学有限,却偏偏对功名前程执着,眼中只有金钱名利,为了达到目的弄虚作假,欺上瞒上,这样的人若真入了朝,日后才是朝廷真正的蛀虫。

重重把关,层层筛选,虽最后留下来的人数不多,但无疑都是精中之精。

“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在半个时辰前同时要求觐见陛下,属下让他们先在国子监候着,待陛下什么时候腾出空来自会召见他们。”

语毕,颐修自己却是先撇了撇嘴角,瞅了自家主子一眼,“主子把大事小事都推给了我,想来此时也没什么要紧事缠身吧?”

“是没什么要紧事。”苍昊淡淡一笑,“那有如何?”

那又如何?

…见,或者不见,什么时候见,谁能做得了主子的主?还不是凭主子自己高兴。

颐修叹了口气,“不如何,属下又在讨打了。”

苍昊偏首,视线定在一旁眼睛还在泛着血丝却力持镇定的楚寒身上,淡淡道:“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一早再说。”

楚寒显然已经忍到极限了,在马上连天带夜奔波了四五日,颠得他浑身骨头都要散了,因担忧着主子身体,心神一直是紧绷着的。此时确定主子身体并无大碍,心神松懈下来,加之这刚一吃饱饭,止不住的困意骤袭而来,身体上一阵阵疲惫酸痛也蜂拥而至,看起来实在是…

此时当真一点儿逞强的心思也没有了,苍昊话音刚落,楚寒便干脆了应了声“是”,拖着疲乏至极的身体往殿外走去。

刚才跟着南风去打理仪容时所用的宫殿离此不远,无需谁带路,他也可以轻易寻到,因此一个人独自晃晃悠悠离开了。

“九哥。”忍到现在,十四到底是忍不住开口了,“那个舒桐,九哥罚他…是因为什么?”

舒桐与舒河是亲兄弟,偶尔有书信往来也是正常情况,舒河对主子感情非一般,舒桐得知主子身体欠安告知一声,看起来也并无不妥…

“颐修,你觉得呢?”

“嗯?”颐修愣了一下,突然间被问到,只觉得一头雾水,“舒桐?”

“舒河以为主子身体出了状况,扔下南越近百万兵马,朝帝都飞奔而来。”见他不明白,十四小声解释,“那个,传信给他的人,是舒河的兄长舒桐,九哥罚他领八十军棍。”

颐修闻言静了一下,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看了沉默不语的子聿和墨离一会儿,须臾,淡淡道:“八十军棍,主子太仁慈了。”

十四愕然。

八十军棍,即便舒桐身强体壮,在没有运功护体的情况下,也足以去掉他半条命——还太仁慈了?

若不是颐修压根还没见过舒家两兄弟,十四定会以为他与他们有仇。

不过,十四表情怪异地瞅了他一眼,颐修该不会是嫉妒舒河在九哥面前得宠吧?所以此时听闻舒桐受罚不只幸灾乐祸,还落井下石。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自己是九哥真正的亲人呢,当初九哥那件价值连城的火红色冰蚕丝战袍还不是随手就赐给舒河了,他看着眼红也毫无办法。

所以,此时他相当能理解颐修的感受。

颐修十一年的假皇帝可不是白做的,尤其在之前的几年间曾亲眼目睹十四一天天长大,对这个已经十八岁了还保持着一副纯真心态的小屁孩了解得不可谓不透彻,此时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

当着苍昊的面,毫不怜惜地敲了他一记爆栗,在十四捂着额头瞪眼看过来时,颐修懒洋洋地赏他四个字:“小人之心。”

——度君子之腹。

“你是君子?”十四瞪着他,一副极度怀疑的表情,“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知道?”

颐修懒得与他计较,淡淡道:“舒桐擅自揣测主子心思,还把心思动到主子头上,难道不该罚?”

“什么意思?”十四疑惑地皱眉。

苍昊敛眸,嘴角似扬非扬,眸底神色莫名,迳自旋转把玩着手中小巧玲珑的碧玉杯盏,不发一语。

颐修想起自己也曾有过的心思,此时虽心里隐隐有些怒意,却似乎又有些可以理解舒桐的举动,只是——理解归理解,理解二字,却永远不能成为被原谅的理由。

“舒河在南越的名声太响。”颐修神色淡漠,嘴角隐隐带着冷笑,“舒桐担心功高盖主,主子会对他不利。”

所以,特意告知舒河主子身体欠安,舒河闻信飞奔而来,一来证明他待主子一如往常,没有丝毫变心,赤诚忠心依旧,二来也是证明对主子的信任,才敢单枪匹马前来,不担心名声太响被主子猜忌。

十四闻言,一瞬间陷入沉默。

266.第266章 玲珑心思

沉默维持的时间并不长。

“事实应该并非如此。”一直没有开口的墨离蓦然出声道,“舒桐或许并不是不相信主人,只是因为舒河的性子太过恣意不羁,他不敢笃定在拥有了诱人的权力和无双的盛名之后,舒河是否还能保持当初那颗赤诚无悔的敬仰之心。”

话音落下,苍昊漫不经心地挑眉看了他一眼,墨离抿着唇,轻轻垂下头。

墨离的话,让颐修轻轻挑了下眉,这个冰块倒难得会为谁辩解。对他的话,颐修没表示反对,也不觉得赞同,只因他对舒家兄弟的性子并不是很了解,只偶尔从十四和月萧嘴里听到过三言两语的评价,闻言也只是淡淡道:“希望如此。”

从十四评价的语气中,不难得知舒河是个怎样狂放不羁的男子,而月萧口中的舒桐,性子坚忍稳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并且,是个无私的兄长——不只之于舒河而已,对墨离同样。

能让冷漠如冰的墨离默默记在心里十一年,并且很有可能终其一生都将铭记于心的人——正常来讲,舒桐的性格已经决定了他首先不可能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更不可能出现叛主的行为,至于无端生出些许心思,却是人之常情——

自古以来,帝王的猜忌,永远是忠臣良将头上最致命的利器,尤其当手上握有的兵权和战功时,风头盖过主上,自然无可避免就会迎来四面八方的嫉妒和有心人的算计,包括帝王的防备和杀意。

以南越将门之后的身份效命于主子身边,即便南越如今灭国,他心里或许也根本不曾产生过一丝动摇,对主子忠诚的心依旧,只是所思所想所虑,无非是怕有那万分之一甚至万万分之一的可能——

若舒河被功名利禄蛊惑,产生了别样的心思,他只愿能在事情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挽回或者阻止一切的发生。

颐修这般想着,便突然觉得,舒河此生能有这样一个兄长,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当初主子封了南越亲王兼大将军的尊号给舒河时,他曾为此感到不安,如今才知道,原来为此感到不安的不只他一个人。

“舒桐兄弟的事,本王心里自有计较。”淡淡说了这么一句,已是打住此话题的意思,偏首看着子聿,苍昊道:“聿,从今天开始,你只管负责羽林军与皇城内外的守卫工作就好,三十万人马的新编军队,由墨离负责调练。朝中之事,六部尚书暂代,有无法决断之事则直接向颐修汇报…在本王离开之前的这半个月里,可视作本王不在。”

短短几句话的安排,已然是把朝政大权完全放手分了出去,这意味着什么,在场的几乎无人不清楚。

从来没有人敢随意质疑苍昊的话,但直到此时,墨离和子聿才真正意识到,主子说的话从来不曾带着玩笑的意味,十四领兵是真的,主子要亲自前往纳伊也同样是真的——

如今这已是铁定的事实,再不容反驳。

刚被罚过,十二个时辰虽难捱,但他们却似乎只是把那当作了纯粹的惩罚,并未曾真正反省,在南风去传达主子命令之前,他们甚至没有丝毫后悔过自己在主子面前说出的话。然而,从南风嘴里听到主子改了命令之后,他们却完全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真正彻底体会到了“后悔”这两个字的涵义。

可是,墨离和子聿同样知道,苍昊的话即便是以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也断然不可能再容许他们多说一个反对的字眼。

“主子突然生出去纳伊的想法,是因为末主子?”颐修沉吟了一下,缓缓道:“末主子此时在问州,翻过一座山,就是西域的边界仓山。仓山勉强可以算是九罗、纳伊、西域三国交界之地,只因中间隔着一座七绝山,便全然隔断了九罗与西域的往来,若主人打算让末主子在纳伊边境汇合,以末主子和丞相的身手,翻过七绝山并不难,只需两三日便可抵达。”

苍昊未置可否,只淡淡声道:“你倒是玲珑心思。”

“如此说来,属下却是猜对了?”颐修笑意盈盈地道,“有末主子与丞相在,属下却是放心的,他们定能照顾好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