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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统领。”苍云惜有些局促不安,视线不敢朝他脸上看,只敢盯着他胸前的衣襟,“您先坐下,我…给您上药。”

“叫我聿吧。”子聿瞥了一眼她泛红的耳根,如此说道。

“这于礼不合…”苍云惜一怔。

“没什么合不合的。”这次被罚的时间有些长,子聿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军营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但不知怎的,看着苍云惜眼底流露出的担忧与细微的…似乎是心疼吧,子聿有些不确定地想着,然后心里被触动了一下,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完全陌生的情绪。

因出身寒门,并且性子耿直沉闷,子聿对世俗礼仪并不是那么在意,在他心里,只有自己真心认定了的人才会让他心甘情愿付出一切,其他的虚以委蛇,他从来不屑。所以,即便是之前皇后与慕容家得势掌权的时候,也从没有人能让他破例妥协。

在他的观念里,夫妻就是生活在一起的男女两人,女子洗衣烧饭带小孩,男子出外干农活或者帮人做工赚钱,女子伺候丈夫,男子保护妻小。

这是最简单也最温馨的夫妻生活,没有不切实际的风花雪月,也没有大门大户里妻妾之间的勾心斗角,丈夫虽然没有足够的金钱去买价值连城的礼物只为博得妻子一笑,却也不会三天两头娶不同的女子进门。

富贵荣宠只在朝夕之间,天降横祸非人力可控制,今朝得势,明朝死无葬生之地,荣华永远伴随着隐藏在暗处的阴谋险恶,让人惶惶不可终日。

平凡而且朴实的日子,长久。

277.第277章 儿女情长

侍女拿来了朱漆楠木的药箱,并且打了一盆干净的水,苍云惜让子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蹲下身子挽起他的裤管,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却在看到膝上的红肿不堪时,脸色迅速由红转白。

青紫的痕迹很明显,云惜手里拿着浸湿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下,刚触及皮肉,便觉膝处急促一颤,云惜吓了一跳,忙缩回手。

子聿蹙了蹙眉,从她手里拿过帕子,“没事,我自己来。”

跪了超过一天一夜,又站了整整一个下午,双腿不仅仅是疼痛,还有些酸软麻胀,虽运功之后好了一些,却依旧刺痛难耐。

子聿是个铁性子,一般的皮肉疼痛他根本不看在眼里,他生平最怕的惩罚就是压腿,罚跪虽难忍,但还在能忍范围内,除此之外,其他的皮肉伤对他而言,却是不值一提。

所以,在苍昊身边几乎很少犯错的子聿,除了最初在主人手下学艺的那两年,是从来没挨过打的,一旦犯错,苍昊只会让他自己压腿半个时辰,那样的教训太过刻骨铭心,子聿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压腿一个时辰是他的极限,再多,他必定会求饶。至于罚跪,最长的一次也就是这一次,虽也疼痛,但到底也是能忍的。

以帕子拭净双腿膝盖,从打开的药箱里取出消肿的药来,一点点涂上红肿青紫之处,从头到尾,子聿面上都看不出丝毫痛苦难忍之色。

苍云惜怔怔地蹲在一旁看着,垂着眼不说话。

心里忍不住想,究竟只是男人与女子之间的差别,还是这个男子比一般人更坚韧隐忍,强悍可靠?

应该是后者吧。

毕竟,她曾不只一次见过,她的皇兄弟们因不小心割破手指或者玩耍时被树枝划伤手臂而疼得哇哇大叫,发脾气摔东西,只恨不得把周围的太监宫女全部打死泄恨。

虽然不得宠,但皇后却是放任皇子们在宫里肆无忌惮,横行霸道,几年时间里整日沉迷于美色,流连于酒池,皇后的容忍与放纵,成就了一群苍氏皇族的纨绔子弟,虽身为男子,却丝毫没有男子的气概与担当。

而眼前的这个男子,与其他人却是不一样的。

或者说,当今陛下手下出来的这些男子,与其他人都是不一样的。

云惜真真庆幸,在自己出嫁之前,迎来了慕容皇后及慕容家族的覆灭,否则,她真不敢想,以后她的命运如何。

子聿这样的男子,不管是苍月还是其他八国,都并不是随处可见,随便下嫁一个朝臣权贵之子,或者远嫁他国,能幸运遇上这样男子的机会实在太过渺茫,况且,慕容皇后也不会对她如此仁慈…

子聿淡淡看着她沉静的面容,和眉宇间浅浅的哀色,眉头微凝,“在主人身边受罚,并不是罕见之事,况且这些本就是聿该受的,你不必担心…也无需害怕。”

闻言,苍云惜回过神,见他已经自己收拾妥当了,抬头看了一眼,接触到他没有表情的刚毅面容和淡淡的眼神,微微一惊,下意识地又轻轻垂下眸子,柔声道:“我不是害怕,只是觉得…”

“什么?”子聿皱眉。

云惜柔婉的嗓音低却坚定:“…只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子聿怔了一下,随即陷入沉默,垂眼看着自己眼前的黑色头颅,眸底有复杂深思的情绪一闪而过,须臾,淡淡道:“是主人恩典。”

主人恩典…云惜静了一下,那么你呢?因为是陛下赐婚,所以你遵命而行…若没有陛下赐婚,你会多看我一眼么?

接受赐婚的圣旨,是心甘甘愿成分居多,还是因为只能接受所以才接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云惜忽而一惊,苦笑,原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如此贪心了么,得了人还不满足,居然还想得到真心…谁不知道羽林军统领子聿冷面冷心,从来不思儿女情长。

这样的男子,只要他能稍稍在乎她一些,其实也就可以了,横竖自己也想不出他温柔多情的一面是怎生模样,若真有那么一面,子聿便也不再是子聿了吧。

如此想着,云惜微微一叹,抛开心中杂念,扬起清浅的笑容:“是。陛下大恩,云惜不敢或忘。”

这样,便足够了。

太贪心的人,总会失去很多。

再次抬起头,云惜定定地望着子聿刚硬冷峻的面容,轻声道:“你会厌恶我么,因为我的胆小?”

“不会。”子聿的嗓音淡漠却分外有力,让人无端相信他所说的话并且为此觉得安心。

虽不知道她为何如此问,但子聿看着她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不知怎的,又淡淡加了一句:“你并不胆小,这样就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了…苍云惜心里一动,耳根再次泛起红晕,心里却觉得丝丝的甜意涌上来——他的意思是不是说,他对她这样子其实还是满意的,她无需去改变什么,对么?

这比真一般男人的甜言蜜语,更能教人心动。

“谢谢。”因有些激动,云惜声音压得极低,还有些轻微的颤意,若不是子聿耳力好,或许根本听不到这两个似是蚊子叫的字眼。

子聿虽然听到了她的话,却并不大能明白她的情绪,她此刻看起来似乎有些开心。

蹙了蹙眉,她的开心,好像只是因为自己说了一句不讨厌…

女子的心思似乎有些复杂,子聿暂时还不是很明白,但大概能想到,就如同丈夫在外面辛苦做工,回到家拿出刚发到手里的工钱交给妻子,还顺带了一个买给妻子的簪子。

簪子或许不值钱,但这个妻子往往会很感动…

宫里的女子不比民间百姓,但道理,想必都是一样的。

似乎有些想通了,子聿放下裤脚站起了身,苍云惜也随即跟着站了起来。

“我要去军营,你自己…”顿了一下,子聿淡淡道:“无聊的话就找些书看看,困了早些回去睡,不用等我,我大概要很晚才回来。”

苍云惜柔顺地点头,“是。”

子聿交代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殿外一片夜色茫茫,苍云惜目送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心里一片暖暖。

278.第278章 全盘皆输

碧月的精神很不好,连带的,他的心情也很糟糕。他的心情一糟糕,便会看到谁都觉得不爽。

睡眠占了人一生中十之三四的时间,是人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对大多数人来说,足够的睡眠能让人心情愉悦,满身舒畅,而睡眠得不到满足的人,脾气往往坏得离谱。

寅时是人们睡眠最沉的时候,也是宵小之徒行不轨之事最爱选择的时间段。

黑幕沉沉的夜空下万籁俱寂,听不到一丝响动,所有活着的生物几乎全部陷入了沉睡中,只有关押着凤衣楼楼主的山洞里还有几个例外。

连续接触了几天,虽然并未使出特殊的手段,但碧月依旧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子不仅仅是邪门歪道的手段厉害,她的感官也是极其敏锐的,周围有一丝风吹草动几乎都瞒不过她的眼睛耳朵,也因此,她更是骄傲而自负的。

骄傲不可怕,过度自负却能教一个人尚未实施的计划全盘皆输。

放任他一人熬了几天,没有水也没有食物,白天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震天巨响,似乎就在山洞里,只是隔着厚厚的一层石壁而已。有很多人不停地敲山凿避,铁骑摩擦敲击的声音往往刺得耳膜及全身神经都敏感,这样的声音每每持续八九个时辰,折磨着人的神经,丝毫不逊于严厉酷刑。

而每到深夜丑时,那女子便带着人来到这里,先是在碧月四周下了能使人浑身无力的迷香,然后才会打开铁门,进来例行询问。

问他的身份,问他们来问州的目的,问他背后的主子是谁,问谢长亭的身份,问苏末的来历,问大祭司与他们的关系…

听起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可碧月是谁,他是凤衣楼楼主,论严刑逼供的手段,他不比任何人逊色,他自然知道对方的目的意在松懈他的意志,然后才可以进行最关键的逼问。

不过,碧月大人心情很不好,确切来说,是糟糕透了,从他脸色极度不耐烦的表情就可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一不好,别说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就是正眼瞥一下对方,他都懒。

而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一是因为饿了,而是因为渴了,三是因为没有睡好,四则是——自己失踪也有三天四夜了,末主子居然都没来看他一眼。

他自然不会以为苏末还没找到他,相反的,苏末的能力他是不会有丝毫怀疑的,他也知道,苏末大概是想教训一下他的冲动之举。

但,碧月大人因此心里极度不爽却是真的。

他心情不爽的时候便很容易迁怒,而眼前这两男一女每每在他要入睡的时候来打扰他,周遭震天的声响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上下眼皮不断打架,身心极度疲惫时,却还要忍受麻雀在耳边叽叽喳喳,碧月杀人的心都有了,哪里还会乖乖配合他们的审问?

无视女子身后两名男子的冷面,在听完了日复一日千篇一律的问话后,碧月睁着血红的眼睛瞪着眼前满目妖娆邪气的红衣女子,有气无力地道:“滚出去…”

“公子倾城姿容,如今搞成这么一副狼狈模样,小女子可也是万般心疼呢。”女子巧言笑兮,丝毫不以碧月态度恶劣为忤,“公子只要回答出小女子的几个问题,马上便可脱离苦海,并且…”

女子轻移莲步,风情万种的走到碧月面前,步履轻盈,款款生姿,带着天生魅惑人心的妖娆。

一袭透明的红纱摇曳拖地,薄纱下白皙娇嫩的肌肤若隐若现,****半遮半露,端的诱人犯罪的魅惑。

“…公子如此丰神之姿,与小女子倒是足以般配…”

“是吗…”碧月喃喃冷笑,“那可真是本公子的不幸。”

“这世上能扛得住本宫魅力的男子可谓凤毛麟角…”女子咯咯娇笑,狭长的凤眼眯处出蚀骨的柔媚,“公子可真是有些意思呢。”

因着周围迷香的药力,和身体的虚弱,碧月显然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这个妖女,堪堪半抬起几乎已睁不开的眼皮,虚弱地冷笑:“荡妇…就你这般丑陋不堪的长相,连替本公子提鞋…都不配!”

话音落下,女子妖媚的脸上笑容一僵,眸底阴狠乍现,咬牙切齿地看着明明已经神志不清却依旧负隅顽抗的清瘦男子,所有的耐心几乎在一刹那间消失殆尽,冷冷道了一句:“找死!”

出手如电,女子疾速挥手袭向碧月门面,掌风中带着无法忽视的奇异香味,妖冶的眸瞳深处杀气尽现——

“凤主!”慕容尘低喝,及时出声提醒了女子的冲动,“此刻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啪——

毫不留情地反手一掌,即墨莲冷冷地转眼看着慕容尘,“废物!”

慕容尘俊逸的脸上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浮现血红泛紫的五指印,不仅看起来触目惊心,只怕亲身感受着,那滋味也绝对不同反响。

碧月嘴角缓缓勾起幸灾乐祸的浅笑…若是在平素,他那笑容绝对会魅惑得让大多男女失神。可是此时,配着脸上黑青的眼袋,眼中的红丝,憔悴苍白的皮肤,嗯,还有萎靡不振没有一丝神采的表情,使得这风华绝代的笑容立马失去了所有颜色,显得格外突兀而刺眼。

无故挨了一掌,慕容尘居然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轻轻垂下眼,沉默地站着。

妖女虽一刹那间愤怒得几乎失去理智,不过发泄过了,便也即刻冷静下来了,她自然知道慕容尘提醒得对,碧月暂时不能杀,能用他引出幕后的人才最重要。况且,只这么一个人,即便杀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从琅州到苍月帝都,从南越到九罗,自己无数即将完成的计划被硬生生破坏,对方的实力让她心惊,若不能除掉幕后之人,一切都是枉然。

冷冷哼了一声,即墨莲甩袖转身,“继续饿着,本宫倒要看看,他究竟还能顽抗多久!”

这一看,倒是让她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自负之下惨烈的下场。

279.第279章 人间炼狱

问州百姓曾经的生活不只是清苦,而且单调,除了种菜种果树,吃饭带孩子,平日里几乎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时间很空闲,生活节奏比其他州城要懒散得多。

而自从有军队驻扎在城外的西山,招城内青壮年男子入军营当兵之后,问州城的百姓一改往日慢节奏的生活方式,几乎全城百姓都在一段时间里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

每日鸡鸣之时,是问州城男子起身之时,吃了妻子已经做好的早饭,同还在梦乡里的幼儿无声道了个别,便齐齐踏出城门,往军营而去。

日复一日,问州的生活渐渐趋于规律。

然而今日,却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刚过丑时,鸡还未鸣,城内青壮年男子尚未起身,城门也还在紧闭,整座问州城内一片无声的宁静,丈夫搂着妻子,妇人搂着孩子,家家户户,也只有在天未亮之前的黑夜,才有团聚的机会。

今日的城门,没有守卫的人,也没有负责开城门的人。或者应该说,今日的问州城,没有任何人能打得开城门,问州城中的男子,也注定出不了城。

而城外军营,在所有人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却已是一片兵荒马乱。

碧月被关的山洞里,所有被种了药的动物全部毫无征兆地苏醒,身长体胖的巨蟒一个甩尾,精钢打造的牢门轰然倒地,所有动物疯狂奔腾而出,闻着人类的气息,直冲军营而去,在营地上各个帐篷中横冲直撞,犀利的牙齿撕开了无数娇嫩的脖子,睡得正香的人完全来不及反应,便瞬间没了气息。

虎啸,狼嚎,马嘶,野猪的怒吼,数千马匹被惊得失去理智的横冲直撞,营地上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各种动物的声音凌乱交集,在营地上制造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效果。

豺狼虎豹全体出动,浩大的声势,犀利残忍的攻击,俨然比丛林深海更加凶险,不但与活人撕咬,甚至为了争抢食物,与同类之间相互残杀。

只在眨眼之间,营地上已是尸横遍野,一片鲜血狼藉,惨不忍睹。

气极甩袖离去,离开山洞还不到半个时辰,刚刚准备入睡的即墨莲与慕容尘,夜静海,还有之前一直无声站在即墨莲身后的那个男子,听到异响齐齐出现在营地上方的一半山腰时,便看到了这完全始料未及的惨烈一幕,四人脸色霎时变得狰狞而可怖。

残酷的厮杀还在继续,沉睡得太久刚刚醒来的野兽们急需大量的肉食补充体力,赶走饥饿,它们疯狂地撕咬着所有眼睛能看得见的生物,被恐怖的声响惊醒的将士,刚睁开眼,还未来得及穿上衣服出去看看究竟出了何事,就被凶残的野猪徒手撕裂。其声势之巨大,攻击之残忍,根本非人力可控制,似乎但凡这片土地上还有一个生物存在,撕咬残杀都不会停止。

“想办法阻止它们!”

即墨莲掐着指甲,双眸迸出阴狠冷侫的光芒,朝其他三人怒吼。

阻止?

怎么阻止?

慕容尘与夜静海脸色也同样难看,牙关咬得几乎能清晰地感受到嘴里的血腥味,双眼紧盯着军营中堪比战场还残酷的厮杀——不,这根本算不得厮杀,而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

这里的动物全部是他们精挑细选的山林中最凶猛残忍的攻击性巨兽,喂过药之后,其攻击力之强,即便是最顶尖的武林高手,也绝对不敢轻易触其锋芒。

除了问州城中的青壮年男子,他们带过来的所有将士全部住在军营的帐篷里,此时可谓深陷地狱,根本无力逃出生天——只凭他们四人,怎么阻止这些突然间苏醒的凶残野兽?

即墨莲的话他们不敢反驳,却也无法遵命照办,只能保持沉默。

将士的惨叫,动物的嘶吼,一个个活人变成尸体,一具具尸体被撕裂之后生吞入腹…眼前的这一幕,俨然就是一个世间最残酷的修罗地狱…

狂怒,几乎要逼得人疯狂的滔天怒火,让即墨莲妖艳的面容呈现诡异的狰狞之色,此时此刻,面对着眼前的这一幕,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有何反应。

恐惧,无比的恐惧——纵然她有通天之能,也无法驾驭这些苏醒之后完全没有理智可言的畜生,十几万将士,眨眼之间声息全无。

伴随着恐惧而来的,是滔天的愤怒,所有心血转瞬毁于一旦,她几年的精心谋划,转瞬毁于一旦!这些失去理智的畜生,攻击的目标不该是她的军队,不该是她的将士,不该是她,不该是她…

血红的双眼是漫天的杀意——若让她知道是谁在暗中搞鬼,她一定将那个人千刀万剐!一定让他尝到世间最残酷最生不如死的折磨!一定让他后悔曾经来到这个世上!

幕后搞鬼之人——即墨莲蓦然咬牙,一定是他!

什么疲惫憔悴,什么有气无力,什么虚弱不堪,全部都是装出来的!只怕之前中了迷香失了内力被俘,也完全是他在做戏!

即墨莲只恨得想马上千刀万剐了他!

“凤主!”九罗大王爷夜静海带着惊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震醒了几乎狂怒得要走火入魔的即墨莲。

一惊之下回过神,映入视线的的确是教人惊恐的一幕,体态笨重速度却极快的几头野猪疯狂此处方向奔来,另外一边,是一路而来尸体满地的野狼,泛着凶残绿光的双眼映在四人眼底,教人从心底升起蚀骨的寒意。

环顾一周,偌大的军营里,尸横遍野,视线所及之处,残臂断腿,森森白骨,红色的鲜血把整个地面铺上了一层血腥的颜色。人间炼狱,莫过如此…

“凤主!”

夜静海声音愈发惊恐,即墨莲闭了闭眼,极力压下心里汹涌澎湃的杀意,冷冷喝了一声:“走!”

话音落下,率先飞身离去,一身红衣御风扬起,妖冶惊人,其他三人紧随身后,轻功施展到极致,生平第一次真正品尝到逃命的滋味。

几人方才恐惧愤怒得几乎失去理智,此时逃命逃得也匆忙,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山顶上迎风而立的三人,正带着漠然得近乎冷酷的表情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在溪边洗净了脸,身上早已找不到半点憔悴与疲惫之色的碧月,缓缓自崎岖的山路上走了上来,在迎风而立的三人身后站定,静默了片刻,缓缓屈膝跪倒,“属下知罪,请末主子责罚。”

苏末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偌大的山谷营地,只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十多万人的性命便终止在此刻此地。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些被精心喂了药的动物们,若待时机成熟,被用到九罗或者苍月的战场上,届时必将引发一场空前绝后的战争,死的绝对不会只是这区区十几万人。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让野心份子亲身体验到自己种下的苦果,是对她有效的打击。经此一次,那个即墨莲十年之内,将再无兴风作浪的本事——如果她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转过身,苏末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已经打理好仪容的碧月,半晌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教本来心情有些低落的碧月霎时心里凉嗖嗖的,正待说些什么,苏末已淡淡道:“下次别再如此冲动,以身涉险,从来都是最愚蠢的行为。”

谢长亭负手立于一侧,温雅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看着碧月的眼神淡然无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站着。

一向与碧月不合的齐朗,此时反倒格外稳重,难得没有奚落一字半句,亦是安静无声地站在一旁。

“是,属下知错。”

“起来吧。”苏末淡淡说了这三个字,便举步往山下走去,齐朗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丞相大人。”碧月站起身,看着谢长亭,淡淡一笑,“碧月这个凤衣楼楼主,应该不算浪得虚名吧?”

谢长亭也看着他,听到他的话,轻轻浅浅地挑了个眉,“谢某从来没说过你浪得虚名。”

碧月点头,他是没说过,但上次凤衣楼在龙凤帮身上栽了个大跟头却是事实,谢长亭话中有责备的意思也是事实。如果对方真觉得他是浪得虚名,对他的失职反而会见怪不怪,觉得栽跟头也是理所当然,谢长亭既然有责备的意思在里面,就说明他从来没有低看过凤衣楼楼主。所以才会觉得他的失职,是不可原谅的。

虽然没有被低看,但即便只是一点点责备,也教碧月真正放进了心里,并且为之郁闷。

所以,找回面子是当务之急。

所以,在有人试图以迷香迷晕他时,他才干脆将计就计。

江湖上没有人知道,凤衣楼楼主碧月身上的秘密。

碧月是对毒药也是精通的,但精通毒药其实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他的真正必杀绝招,是藏毒的本事。

被掳走,只是计划实施的第一步而已。

280.第280章 以貌取人

了解碧月的人,必定知道他这个人虽然外表看起来温顺娇柔似女子,但那只是外表。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用在他身上最贴切不过。

慕容尘只与他打过一次交道,初时稍稍怀疑他的身份,在他手上栽过一次之后,也只是认为他太过精于做戏而已。

他一直以为能够扮成宫女的人必定是幕后有人指使,毕竟一般大人物不可能轻易抹开尊严与面子,轻易朝对手下跪。而那日,碧月在皇后娘娘面前表现出的温驯与恭敬,让他即使怀疑也没有过多地觉得不安,所以才会被对方耍得团团转。甚至于,即便被戏耍了一次,他也始终认为碧月充其量只是个卒子,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过。

而在得知他们来到问州之后,他提议对碧月下手,并不是认为他是多重要的一个人,反而只是因为心里憋着的一口气,也是因为看起来柔若女子的碧月必定性子也柔弱,吃不得太大苦头,那么审问起来也能省下很多时间精力。

人最为肤浅的劣根性,便是以貌取人。

倘若慕容尘没有犯下这个主观意识上的错误,便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切。

而即墨莲虽然一口道出碧月凤衣楼楼主的身份,但她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培植着见不得人的计划,显然并不知道凤衣楼在九国之中真正的实力,否则,慕容尘更不会如此掉以轻心。

人在无知之下,往往会犯下最致命的错误。

倘若即墨莲、慕容尘、夜静海或者即墨莲身后的另外一个男子,其中有一个人能真正掌握凤衣楼的消息,得知确切的结果,今日的碧月,只怕又是另一番处境了。

凤衣楼楼主碧月,不只擅长女扮男装和演戏,他的武功可以跻身武林十大高手之列,而他除了精通解毒之外,最不为人知的一个秘密,就是藏毒的本事。

很多使毒的人都会在指甲或者头发中藏毒,当然,必须是对肌肤没有太大伤害的毒药,否则肌肤一旦出现异样状况,极易被人发现端倪。一般的毒药藏在头发里不易被发现,但却瞒不过精通于此道之人。

有的女子在必要时会把毒药在胸部或者****,此举一般用来对付男子,并且大多数为了达到目的,是把自己的性命一起搭上的。在牙齿中藏毒的也颇为多见,这类人多是死士或者杀手之流,为的是便于任务失败被生擒时自杀。

人穿着衣服,身上可以藏毒的地方很多,但要想不被有心人发现,却是极难。

而碧月,却偏偏是个中高手。

他的毒,藏在皮肤下,施以特殊的手法,凝聚在一个特定的位置,对身体不会造成伤害,也不会轻易被对手发现。

虽然他的身体无法做到百毒不侵,但他的血,却可以作为解药的引子。

这也是他敢只身入虎口的原因。

当然不是放出自己的血让那些凶残的野兽们服下,他的身体里并没有源源不断的足够数万只大型动物服用的血液。而是自皮肤下取出的剧毒,本就已经沾上了血液的味道,他只要通过特殊的方式把特制的毒药变成解药散布在空气中,自然就能很轻松地让那些动物苏醒。

当然,特殊的方式,离不开苏末自紫藤园中带出来的幻藤。碧月曾无数次见赫连精心呵护幻藤,却并不知道幻藤的功效居然如此之大,只需一点点,便能配制出最强最有效的解药,甚至是针对自己并不熟悉的毒性。

或许,即便是赫连自己,也不完全清楚幻藤的药性,他一直只是以为幻藤只是一种能解世间多种剧毒的珍贵草药。

而碧月自然也不知道,那些动物体内被种下的,是一种可怖的神经毒素,是这个古代根本不存在或者说还未正式被研究出来的毒素。

“倘若即墨莲对你再多一分了解,只怕今天你已经无法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炫耀自己的战绩了。”谢长亭淡淡地丢下这么一句,便也转身下了山顶。

“即墨莲?”捕捉到这个关键却显然陌生的名字,似乎真相已呼之欲出,碧月锁紧秀眉,跟在谢长亭身边一起往山下走去。

即墨莲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印象,但即墨这个姓氏,他却不陌生,沉吟了不到片刻,他缓缓道:“纳伊掺和进来了?”

即墨是纳伊的皇族姓氏,如果不是皇帝在背后主谋,怎么可能闹得出如此大一出动静?

即墨莲手里先后被毁灭的势力,以及她同时周旋在几个国家皇族中扑朔迷离的身份,绝对不是一个普通江湖势力所能轻易达成的。

就如同凤衣楼,若不是因为苍昊,它绝不可能成为九国之中最大的江湖势力,霁月山庄也绝无可能以惊人的财富傲世九国商界。

谢长亭淡淡道:“只是即墨莲一人的野心膨胀而已。”

即墨莲…碧月想起那个妖冶邪魅的女子,玲珑有致的身体随时带着迷惑人心智的异香,浑身上下无处不散发着妖媚的气息…

“你怎么知道她的身份?”

闻此询问,谢长亭转过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立即说话。

“怎么了?”碧月愣了一下,有些奇怪,随即察觉到这副表情下的深意,不由有股不详的预感,只觉得浑身的皮都绷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