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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昊淡淡抬手,清冷的目光在满殿的宫侍身上扫过,“所有人退下,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墨离与子聿颐修虽暂时全部住在宫里,但平日里各自有事要忙,并不会经常一起用膳,偶尔苍昊下令聚一次,也只是当作平常的家宴,从来不刻意注重排场,或者该说,所有的人都享受家宴的温馨,而极度厌恶有一些不相干的外人在场,即便是伺候的下人也不行。

今日这些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御膳房的掌事安排的,子聿与颐修早已知道,只是因为今日设的是接风宴,料想主人或许另有安排,便没有出声呵斥。

倒是没想到,苍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习惯。

所有太监侍女不敢违命,战战兢兢地伏地道了声“遵旨”,躬身鱼贯而出。

“主子经常与他们一道用膳?”舒河扫了一眼殿里的布置,视线从各人心上一一扫过,最后撇了撇嘴,“便宜都让他们占尽了。”

子聿、颐修似乎有些没听明白,闻言淡淡看了他一眼,十四却得意地一笑,“三十年风水总有轮流转的一天,如今你孤身一人,羡慕嫉妒恨什么的,也是应该的,千万别把不平衡的心理带到手下将士身上就好了。”

什么叫小人得志?说的就是眼前这个无聊的家伙。

舒河冷笑了一声:“别以为穿上与本将军一样的战袍就真是个将军了,月萧在哄小孩子呢,幼稚。”

十四脸上一僵,顿时炸毛:“臭舒河!这么长时间没见,怎么还这么一副讨人厌的模样?你就不能稍微有风度一点?”

“风度是什么?”舒河凉凉问道,“月城有月萧和我哥,他们都够有风度了,不需要再多我一个…”视线在子聿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舒河道:“嗯,这位子聿大哥,风度也蛮不错,值得十四殿下好好学学。”

子聿满脸冷峻气质,看起来很不好惹,而且一看就比墨离与十四、颐修等人沉稳多了,就算主动挑衅,只怕也激不起他半分怒火。

所以,舒河很有礼貌地叫了声“子聿大哥”。

子聿淡淡看了他一眼,轻轻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其他的便没有再多说了。

十四兀自生着闷气。

膳食刚刚摆上桌,因为有加盖,所以温度倒是可以维持不短的时间,在场的只有颐修与子聿是初次见舒河,其他人早已认识,包括还未到的墨离,更是熟到不能再熟了。

而舒河的性子,是走到哪里都不会觉得拘谨的,吵吵闹闹斗斗嘴倒是很快与人打成一片。而楚寒,自舒河一进来视线就定在他身上,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发觉了他身体状态的异常,心下早有所料,见他还能与人说笑,心想应该不至于太严重。

“南风、南云呢?怎么不见他们两个?”

自从在御书房没看到这二人,他心里就觉得奇怪,只是当时没敢问。

“他们值夜,现在在休息。”苍昊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咦?以前他们不是轮流,怎么现在一块儿都睡了?”

南风南云二人以往在宫外伺候苍昊时,虽然也经常不见踪影,但基本上只要需要用到他们时,总有一个人会出现。休息也是两个人轮流,每人一般三到四个时辰休息,不算多也不少,多出来的时间则是两人一起待在主子身边,有事忙事,没事就闲闲地给主子端茶递水,捶捶肩膀敲敲腿什么的。

今天倒好了,大白天的就跑去偷懒睡觉。

经舒河一提醒,颐修才想起那个导致南风南云二人白天无事可做的罪魁祸首——新科状元冀北。

“主子,那个冀北…”颐修有些迟疑。

苍昊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来,挑了挑眉,“他怎么了?”

“属下是想问…需不需要让他过来伺候?”颐修语气有些迟疑。

“不必。”苍昊淡然拒绝,没做片刻考虑。

颐修一愣,随即低声道:“是,颐修明白了。”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新科状元能否入得了主子的眼,若能,这样的小宴会主子应该会让他伺候在一旁,代表着认可…但主子甚至连考虑都不用考虑,直接拒绝,这表示什么,颐修心里自然明白。

但是,他却不明白,既然主子看不上状元,却为何又将他留在身边调教…

“舒河你怎么了?!”

突然十四一阵惊呼,众人视线瞬间跟着移到舒河身上,见他扶着桌子一脸惨白,额上是涔涔冷汗,十四慌张地扶着他手臂。

“滚…滚开!”咬牙地齿缝里蹦出这么一句,舒河瞪着十四的目光喷着熊熊怒火,搞得云王殿下一阵莫名其妙。

“我没…没怎么着你吧?”

他只是…只是想比比看两人战袍的腰带有何不同,不小心碰到了他身后,然后好像…好像指尖下碰触到一道道隆起…

十四蓦然想起了午时苍昊那句任何人不得靠近御书房十丈之内的命令…这样看来,可怜的舒河,似乎被教训得很惨啊…

十四干笑两声,忙不迭放开舒河的手臂,他可不知道他身上还有哪处受伤,万一再一个不小心,等一下舒河哭给他看,他可得不偿失。

一屋子的人目光瞬间全部集中到他身上,子聿目光沉沉,颐修脸色莫名地怪异,楚寒走到他身旁,似乎是想问些什么,比如你怎么样?伤得如何或者直接提着他到内室上药…但意识到主子还在,不由抬起头朝苍昊的方向看过去,语气平静而恭谨地道:“主子,舒河的身体需要上药。”

舒河扒着桌沿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喘息,等着那阵剧痛缓解过去,也转头看向自家主子,可怜兮兮道:“我不想上药。”

反差真的太大了…子聿暗想,此时的舒河与之前一路从皇宫正门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飞奔而入的火红色袍服男子几乎判若两人。

午时看到的那个男子,即便只是从背影看也能深刻感受到一种比太阳还耀眼的光芒,仿佛天下皆唯我独尊的睥睨气势,那种无与伦比的骄傲丝毫不曾掩饰分毫,也似乎根本不屑掩饰。

而此时这个少年,太温驯了,不是伪装的温驯,也不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而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温驯,虽然这种温驯只是在目光触及主子时才会深刻感受到,但…已经足够了。

296.第296章 磐石不移

若说之前因主子的话而对他只信了七分,那么此时,子聿已经至少九成相信,这个骄傲叛逆与温驯并存的男子,对主子一片炽烈的忠心,再也不需要任何人去怀疑。

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怀疑。

剩下的唯一一成,大概也只有在将来可能会出现不可预估的或许连主人也无法控制的意外状况时,才有可能出现他们所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

但即便是子聿这般保守从不轻言笃定的性子,也认为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们对主子的信任,与他们的忠心是一样的,坚如磐石。

此生不移。

只是,这般想着,子聿却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因为观那少年的神色,伤势显然很重,这点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主子不轻易出手,一旦亲自出手,便绝对不可能只是一番小惩小诫。

两人整个下午待在御书房未出,自然不是真的只为聊天,若只是单纯的聊天或者商讨要事,主人根本不会下那个任何人不得靠近的命令。

也就是说,这个少年,一整个下午是待在御书房里受罚的。

然而,片刻之前还谈笑风生的少年,与人斗嘴斗得其乐无穷,竟丝毫看不出受了重伤的模样。

“他不愿意便不用勉强。”苍昊淡然的语气听起来丝毫不以为意,“墨离来了,各自就坐吧。”

楚寒无奈地点头。

城外三十万兵马已经正式投入训练,这几日墨离每天天没亮就出城,晚上不到三更半夜看不到他回来,几乎忙得不可开交。

半夜里回来洗漱沐浴之后,最多睡不到两三个时辰又得起身去军营,若不是今晚苍昊命人传了令过去,大概舒河在回南越之前都不一定能见到冰块一次。

可惜,重伤患者动不得武,否则这许久未见的两人必定又免不了一场激战。

进了殿,墨离先行了礼,苍昊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淡淡道:“适当的休息一下,疲惫的身体只会让训练事倍功半,不仅之于你,对将士也一样。”

“是。”墨离抿了抿唇,“…明日有一场新兵对决。”

苍昊明白他的意思:“你安排就好,无需本王前去。”

“是。”

那边舒河缓过劲来,慢慢站直了身子,重新恢复了嚣张的本性:“冰块,主子的庄园你修缮好了没有?”

墨离一愣,缓缓转头看过去,面无表情的视线在舒河苍白的俊脸上停顿了须臾,心下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太任性的人,总是需要长点记性的。

不过,想起上次被两人打架之后严重破坏的院落,饶是冷冰冰的墨离,也不禁有些无语,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楚寒笑道:“放心,除了有暗卫固定打扫之外,所有被破坏的地方全部原封不动地给你们俩留着了,什么时候得空了,记得回去完成你们的任务。”

墨离淡淡扫了他一眼,不说话。

舒河则是很傲娇地冷哼了一声。

楚寒见状摸摸鼻子,小声嘀咕:“这是主子的命令,你们大可以忽视或者干脆装作忘记,跟在下又没有关系。”

于是,装酷的两人气势顿时一弱,目光不约而同看向自家主子,接收到他们的目光洗礼,苍昊只是淡然一笑:“半个时辰之前就喊着肚子饿,膳食摆在眼前却还有时间闲话家常、调笑斗嘴?”

闻言,舒河视线下意识往中间的圆形膳桌上瞥去,满满一桌子的菜肴,色香味俱全,以清淡营养居多,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开,但似乎缺少了一样,他皱眉看了半晌,才把目光调转向颐修。

“我的灌汤黄鱼呢?”

众人已经各自就坐,席上无人搭话。

颐修看了他一眼,做出了与楚寒一样的动作,摸摸鼻子再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墨离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刚才被吓得不轻的十四早已坐得离他远远的,此时也眼含同情地看着他。

楚寒叹了口气,决定实话实说,“你的运气不好,今天没有黄鱼。”

这绝对是个最拙劣的谎言。

舒河哀怨地抬起头,眼睛直直看着苍昊:“主子…”

苍昊漫不经心地搅着手里的汤,淡淡道:“黄鱼你不能吃。”

舒河只听说灌汤黄鱼美味,当然并不知道受伤的人忌吃黄鱼,而且其配菜的调料对伤势有刺激作用。此时听苍昊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众人皆心道他这下该无话可说了吧,岂料舒河安静是安静了些,却仍是几不可察地撇了下嘴角,小声嘀咕道:“早知道等吃饱了再去请罪了,最起码还能先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一瞬间,众人皆纠结无语地看着他,眼神莫名的怪异。

这个人…当真是近段时间几乎已经被传成了神的少年战将——天下几乎无人不知的战神将军舒河?

还是在不知不觉间,真身被人悄悄调了包他们却不知道?

苍昊停下手里的动作,抬首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过来。”

舒河一惊,咬了咬唇,脸色以所有人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瞬间变得苍白若雪,“主子…”

苍昊却敛下凤眸,不再说话。

所有人皆已坐下,只有舒河一人还站着,原本他站的位置贴着楚寒与颐修,与苍昊的主座隔着子聿与十四两个位置,而苍昊的另外一边,还空着一个位置。

眼睛定定地盯着那个空位看了好一会儿,舒河才认命般慢慢挪步走近——

“这个汤,尝尝。”

舒河一愣,视线顺着苍昊手指搅动的方向看向桌上,精致的看不到一丝瑕疵的青花缠枝云龙纹御用汤碗,内侧是纯白如玉一般剔透的颜色,碗里有清澈见底的水…呃,舒河有些呆愣地盯着那清水看了好大一会儿,心想这明明是清水,为什么主子偏要说是汤?

不过,此时让他纠结的倒不是水和汤的问题,而是屁股下的这张座椅,虽然外表看起来没什么特色,但宫里的东西,质料上无疑是最上乘的,尤其是木制器具,无一不是红木或者紫檀木所制,其坚硬程度…若是能坐得下去,才是真的出了鬼了!

297.第297章 祸从口出

深深吸了口气,舒河沉默了好半晌,在席上众人纷纷投以不解的眼光之后,才微微垂下眼,低低地道:“主子,我…我可以站着吃么?”

“本王叫你坐了么?”苍昊抬头睨了他一眼,淡淡反问。

闻言,舒河瞬间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挑,万般乖巧地道:“我…我先伺候主子…”

“不必。”苍昊淡然拒绝,轻轻把那碗清水推到他面前,“喝完。”

“是。”

别说只是一碗清水,就是一碗毒药,只要是主子给的,舒河也是断然不会拒绝的。

不过,端起来喝了一口,舒河却稍稍愣了一下,浓郁的藕香从舌尖开始弥漫,瞬间便充斥整个口腔,香味浓醇,汤味浓厚,不薄不淡,明明看起来似一碗透彻的清水,入口却略微带着糯粘性,细细品味,除了藕的浓香,还能品出其中雉羹的鲜味,鲍汁的甘美,还有…嗯,舒河蹙起了好看的剑眉,如此醇香美味,他却分辨不出汤里其他的成分…

“十八味珍品,三个时辰熬煮,细细吊汤数次,比起灌汤黄鱼丝毫也不逊色…御膳房的掌厨今日所有的心思全花在这碗不起眼的汤上面了。”

苍昊清雅好听的嗓音带着丝丝漫不经心的味道,在耳边淡淡响起。

舒河回过神,眼角眉梢的笑意丝毫掩饰不住,捧着碗抵在唇上,直到一碗汤见底,他才放下空碗,满脸回味无穷的神色,似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放下碗,舒河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苍昊,呐呐地道:“让主子费心了…”

苍昊轻轻挑了下眉尖,淡淡一笑,“既然饿了就早些用膳,吃饱了让楚寒给你上药。”

“哦。”舒河低声应了一个字,乖巧得很,显然对上药这件事也不再有任何要反驳的意思。

宫里的膳食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尤其是御膳房专门为皇上精心准备的宴席,虽人不多,但今晚的菜色实在丰盛,在座的皆心知肚明这些是为谁准备的。类似墨离与子聿这般冷性子并且心智足够成熟的男子,是绝对不会产生什么不平衡的心态的,楚寒一向心态淡然,除了热衷医术,对其他任何事从来没执着过,自然也不可能。

至于颐修…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暗想,毕竟是伤者,主子对他优待点也是应该的。

十四一向小孩子心性,什么事都表现在脸上,刚才被舒河一句“穿上战袍也不是将军”的话削得自尊心严重受损,此时便忍不住酸酸地道:“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居然折服在口腹之欲上,真丢人。若让手下将士看到你今天这副模样,只怕转瞬间威严尽失。”

舒河眉头挑得老高瞪着他,哼哼直笑:“别以为本将军不知道你在嫉妒,不过看在你还是个小屁孩的份上,本将军是不会与你计较的,免得有失身份。”

“你——”十四脸红脖子粗地大吼,“你才是小屁孩,这么大了还被打屁股!”

话音落下,一瞬间满桌死寂。

十四几乎在话刚出口的当儿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惜说出去的话正如泼出去的水,已经来不及收回,不安地低下头咬着唇,懊恼地恨不得给自己两掌,压根不敢抬头去看舒河的脸色。

在座的哪一个走出去不是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子汉?无不是手握重权,一句话定人生死的主。纵然因为身世的特殊,或者境遇的特殊,成长的方式与常人有所不同,但此生既决定追随主子的那时起,无不把命运都交到了主子手上。

虽然嘴上不说,但对于财富权势之类的身外之物,他们几乎从来不屑一顾,不是假清高,也不是沽名钓誉,只是在他们心里,有着比这些虚物更重要更值得他们在意的东西。

主子脾气不好,他们从第一天就知道,就如同他自己与冀北说的那样——

性子霸道。

脾气也不是很好。

容不得任何人肆意冒犯。

这些年,他们对主子的脾气早已深有体会,那种体会得过度深刻的程度让他们往往产生一种荒谬的错觉,总觉得即便是此时死了,那种早已刻入心版的感觉都不会消失。

他们一早便也明白,主子身边的位置不好待,若想待得稳待得久,那是必须得付出代价的。

这些年的事实也早已证明,他们的想法是对的,主子也从来不曾掩饰过自己与常人总有些不同的性子,即便平日里再如何信任或者宠爱,一旦逆了他的意思,总不可能逃过一顿责罚就是,并且那惩罚往往不会轻到哪儿去。

如今他们早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尊严之类的东西虽从来没特意被提及过,但主子却也从来不曾刻意去践踏。

性子清冷的苍昊,不会以折磨别人为乐趣,所以即便是处罚,也从来不会带着羞辱的目的…

更何况,苍昊对舒河自小管教到大,所用的手段有多严苛,那曾经的八九年他根本无幸参与,也从来无从得知。仅从后来相处的只言片语间窥出冰山一角,便已足够教他心惊。

严格算起来,他这个拥有正统苍氏皇族血脉的皇子与九哥的关系,其实远远不如墨离与舒河在九哥心里的地位。

今日这番话,不论是否真有其事,他都没有资格做任何评论,更没有权利拿此事当做笑料来讲,甚至是当着九哥的面。

“对不起…”十四不安地道歉,他真心觉得自己太过分,冲动的话一说出口,不但是视舒河的自尊于无物,对自己的九哥,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挑衅?

舒河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愣愣地转头看看桌上的众人,发现所有人各自敛眸垂眼,面无表情,再偏过头看着十四,一副惶恐而不安的局促表情,耳根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偏偏脸色却比他这个伤患还要白上几分。

若十四是个女子,舒河真怀疑他下一瞬是不是就要哭出来了。

“你刚才说我被打屁股…”语气听来有些迟疑,还有些不解,似是完全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被谁打了屁股?”

呃——

十四一怔,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舒河似乎猛然间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我被主子打了屁股?”

这种语气…怎么听来像是被雷劈到了?

难道不是么?

舒河转头看着苍昊,果然见自家主子表情沉静依旧,凤眸微敛,如画的眉目波澜不惊,连眼角都没有动上一下,不由笑了笑,转过头好奇地道:“主子午时已经亲口下令,所有人不得靠近御书房十丈之内,你从何得知我被主子打屁股了?”

十四愣愣看着舒河,觉得他这反应似乎有点…不大对啊…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皆未得到回应,舒河神色明显有些不耐烦,“问你话呢!”

“呃…”十四殿下四下瞅瞅,所有人都静静的不说话,他暗自纠结了半晌,才呐呐道:“我不是见你连椅子都不敢坐,便这般猜想的么?”

舒河嗤笑了一声,“蠢货!”

蠢货…十四脑子一嗡,瞬间神经一绷,顿时觉得刚才满腹的不安纯粹多余,这个人,大概从来不会有自尊被伤害这一说法,他伤害别人的自尊还差不多!

生平第一次,被人毫不客气地骂了蠢货,十四殿下心里顿时百般滋味齐上心头。

“不过…”舒河皱着眉,陷入了思索,须臾,表情有些怪怪地瞅着十四,道:“严格算起来,屁股也确实受伤了,所以,你说的倒也不完全是错的。”

这般说来…究竟谁才是蠢货?十四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因平白被骂了这两个字而耿耿于怀。

“主子罚我就如同罚你们是一样的,不必觉得尴尬。”将众人的心思看了个八九不离十,舒河扬扬眉,眉宇间丝毫不掩得色,“之所以要人回避,并不是因为怕伤及我的自尊,只是因为…嗯,我太久没见主子了,有很多话想与主子单独聊聊。自然,这些事是与你们无关的,所以无需你们在场,如此,你们可明白了?”

这种说话的口气,有没有高人一等的感觉?而且,这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行为,也委实做得太明显了。

本来挺尴尬的一件事,被舒河这般浑不在意的态度一搅和,众人顿时觉得是否太大惊小怪了些,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纵使在座的都没什么反应,但他们沉默之下的含义已经说明了一切,若不是同时考虑到舒河会被伤及的尊严,他们何须如此?

确实有些大惊小怪了些。

最后,舒河傲娇地哼了声,当做总结:“下次别再胡乱臆测,小心祸从口出。”

可不是差点祸从口出么…

心直口快的十四殿下被骂了一句蠢货,又被舒河一通简单的口头教育,虽心里一时还有些别扭,但总归是松了口气,也觉得这个敏感的话题实在不适合再继续下去,于是瞅瞅众人,干笑道:“赶紧用膳用膳…本殿下饿死了!”

298.第298章 茶香氤氲

用过晚膳,十四命人进来收拾善后,舒河与苍昊聊了一会儿自南越灭了之后恒国私底下有关的动作,讲到恒国皇族正忙着招兵买马,购买兵器战甲,以及囤积粮草,显然是受到了南越灭国的最根本原因的影响,生怕重蹈他国覆辙…对于恒国的万般小心谨慎,舒河的态度丝毫不曾掩饰其嘲弄不屑的高傲姿态。

“相较于西域与澜国,恒国不管是在国力还是人心方面,都远胜一筹,然而最为不幸的便是,特殊的地势已然注定他们终究是要被孤立的一国。”

天色已晚,天际繁星闪烁,夜晚的气温显然比白天要舒适得多,刚填饱了肚子的众人在苍昊示意下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唯有舒河一人,始终保持着恭谨而独特的姿态站在苍昊身侧,时刻不离左右。

恒国纵然有雄兵奇将,在孤身作战没有盟国相助的情况下,也绝难从舒河手中百万大军铁骑下讨得半分便宜。

只是,与恒国有关的话题,苍昊显然并不是十分感兴趣,自始至终态度淡然无绪,没有多问一字,似乎对于此国最终是个什么结局早已了然于胸,也或者根本就是漠不关心,总之舒河看出了主子兴趣缺缺,于是只浅浅一语带过,便轻松打住了这个话题。

看着姿容脱俗表情沉静的自家主人,舒河心里突发奇想,心血来潮地叫人送上了一整套宫中珍藏的紫砂茶具,和今年刚刚下来的琅州名茶灵山云雾,十四殿下虽疑惑不解,然抵不过心里万般的好奇心作祟,依旧教人照做了。

不大一会儿,舒河要的东西全部奉上,在众人极为怪异的目光洗礼下,耀眼出众的红衣俊美男子安静无声地站在被收拾得干净的大圆桌旁,展示了一场极具观赏性的泡茶手艺。

那神态,那动作,即便只是简单的以开水烫壶的动作,看来也几乎完美得无可挑剔,配着那张挑不出半点瑕疵的俊美脸蛋,和修长完美的身段,看起来当真赏心悦目,不仅是十四,楚寒与颐修也是同时看得啧啧称奇,眼含赞叹。

此时此刻的舒河,神情专注的模样,看起来恬淡又沉静,哪里还有半分白天里那般嚣张不可一世的神态?

只是,舒河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安静并且极有耐性地把泡茶的步骤做完,缕缕茶香渐渐在室内溢开,并且渐渐弥漫,颇有一种乘舟江上,茶香氤氲缭绕的清幽恬淡。

安静恰好维持到完成泡完一壶茶的基本步骤,舒河手下动作未停,却忍不住转头望了苍昊一眼,软声道:“主子去纳伊,不如我把南越之事妥善安排一下,跟随主子一道去如何?”

其实本来说的时候抱的只是一个随意似的想法,但这般说着,却当真有些心动,语气里自然而然地便也带上来了求恳的意味。

苍昊还未说话,舒河突然又想起苏末曾经无所谓似的的承诺,或者说是他自己从未忘记过,一直把苏末看似随口说出的话牢牢记在了心上,不由更有些心痒难耐。

于是,舒河浅移了几步,走近苍昊身侧,轻轻扯了下苍昊淡紫色天蚕丝云袖,以一种所有人不曾听到过的极度乖巧而驯服并且带着征求意味的语气小声道:“末主子离开月城之前曾答应日后有机会要教我几招必杀绝招,正好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见末主子了。”

事实是,自打平生第二次有眼无珠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之后,苏末的形象的确在舒河心里猛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只是还没来得及讨教,便又匆匆别过,使得他至今依然念念不忘。

苍昊凤眸轻敛,如画般出尘脱俗的容颜泛着淡漠的光泽,舒河不敢放肆,安静地捧了杯自己动手泡的香茗,双手奉上。

苍昊一手支着下颔,漫不经心的神情看不出在想些什么,视线微移,瞥着舒河手里冒着热气的茶,淡笑:“什么时候学的这手艺?”

“攻下南越之后,主子说可以纵情几天,舒河便没有太过约束下面的将士们,有天军中一群将士围在一起赌茶,属下从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赌茶一说,觉得有些意思,便去问了个究竟。原来是军中一位校尉,因侍母至孝而学得一手好茶艺,他烹煮出来的茶散发出的清香诱人,即便不懂茶的人,闻那茶香,也不得不大赞一声,最终胜出者自然非他莫属。”

“但军中将士一向信奉小赌怡情,赌注自然也不起眼…后来舒河思及主子平素爱饮茶,便在南越皇室的收藏中取出一套普通一点的茶具赠与了他,让他教我泡茶。”

小赌怡情,从这一点就可看出舒河性子有多桀骜了,虽然自领兵之后,苍昊对于他们各自的带兵之法一向不大干涉,但墨离与舒桐手下的兵,是绝对禁止在军中出现“赌”之一字的,一旦被发现,便是最严厉的军法处置。

而小赌怡情,在舒河看来却无伤大雅。

皇室之物,即便说是普通,也只是相较于那些真正价值连城的东西而言,而对一般人来说,纵然是普通的茶具,也绝对是足够贵重之物,很多人一辈子只怕见都很难见上一次。

而舒河,之所以只选了一套不起眼的,当然不是因为小气,而是太过名贵之物,往往总是容易引麻烦上身,没有足够的身份地位,那些东西便只能带来厄运。

即便是这样,在座的也大概能猜得出,那校尉在收到这样的大礼时必然惶恐的表情,南越灭亡,却并不意味着天下皇室的消失。

他日不管谁人当政,哪国主宰天下,皇室之物出现在平民之家,都是绝对让人提心吊胆夜难安枕的事,毕竟古往今来只要涉及皇室,哪怕只是小小的字画或者古玩,获罪的例子也比比皆是。

不过,既然不起眼,舒河送出的时候自然也想到过这些问题,他送的是茶具,是心意,不是为了给人家日后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从皇室搜罗出来的贵重物品,也不一定全刻上了皇室的私有印记,总归是有些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