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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月,为何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没看见有人吃饭?”苏末突然偏过头,显然觉得有些奇怪。

只是,这个时候,她不关注一下刚刚倒在地上快要断了气的老头,反而留意起人家吃不吃饭的问题…

众人惊惧的目光纷纷落到她身上时,不由增添了些奇怪的意味。

碧月笑道:“主子,他们吃不起。”

“嗯?”苏末挑眉,“那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只喝茶,或者饮酒?”

“不是。”碧月淡淡一笑,解释道:“江湖上有擂台,每次武林大会都能能让许多人一举成名。而在虎城,这间酒楼就相当于一个小地方的擂台,能坐在这里的人,都是远近闻名的高手,常人惹不得。他们占住了这里的位置,是靠本事得来,若有人挑战并且能打败他们,则此位便立刻换个人来坐。若打不过,则挑战之人留下性命,或者足以与性命相抵的一切可用来交换之物。”

“哦,原来如此。”苏末了然,“这么说来,他们定是有钱之人了,为何却连一顿饭都吃不起?”

“不,恰恰相反,他们其实是最穷之人。”碧月道,“一般进来酒楼的,不在乎两种人,一是为挑战而来,目的是在虎城博一席之地,这类人往往本身并没有多少身家,无法满足他们抵消性命所开出的条件,挑战是胜是败,其结果就是其中一人死亡。第二种就如我们今天这样,为的一饱口腹之欲,但偏偏因找不到座位而欲作罢,若不是有人主动找死,此时我们大概已经离开酒楼了。他们有人看中了主子身上的玉佩,也有人****熏心,眼睛被雀儿琢了…不管怎样,能带着价值连城之物进入此间酒楼的,无一不是势力背景雄厚之人,就算本身身手不如何,手下豢养的高手也是无数,这样的人,一般人惹不起,眼拙之人也自会付出该付的代价。”

微微抬眼巡视一周,发现所有人都以一种震惊的眼神在看着自己,碧月浅浅一笑:“霸占着这里的位置,就相当于在这里摆下了小小的擂台,偏偏这里的酒菜贵到离谱,他们没有足够的银子,只能命贴身的仆人在外面打包些干粮,没有仆人的就只能自己出去寻些吃的,吃饱了再回来继续守着自己的位子。好在这间酒楼食物贵得离谱,茶和酒倒还算好,三五十两银子便能打发一天,有时他们不愿离开,便只喝茶也能过了一天。”

三五十两…苏末眼神怪异地看着碧月,一壶茶或者一壶酒需要三五十两,居然叫做“还算好”?

那不算好的吃食,究竟贵到了什么离谱的地步?

不过,身在虎城,一个月消费不起千两银子,大概也只能算是穷人了。

“看着风光,原来手头却如此拮据。”苏末了然之后,反而更加不解,“既然他们能在虎城占有一席之地,说话应该是很管用的吧?俗话不是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地头蛇不是最擅长搜刮民脂民膏?”

“嗯,这里的地头蛇比较清高一些…”碧月自己说着说着,嘴角却是蓦然一抽,真心觉得有些无语。

苏末的反应就更无语了。

“这日子过得如此寒酸,他们又这么辛苦,究竟是图的是什么?”

碧月无奈叹道:“图个高手的名声和随心所欲想杀人就杀人的任性呗。”

只是,却也不知他叹气是为哪般。

“这件酒楼倒也奇怪,就为了成全几个高手的名声,拒客人于门外,这般营业却是闻所未闻。”齐朗撇下那奄奄一息的老者,朝这边走了过来,大喇喇地在苏末身边的一个位置坐下,想喝茶,左右看了看,却没有茶杯,视线瞥见一直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红衣女子,颇为有趣地道:“这位姑娘不会也是整日占着酒楼的一个位子不放,只为品尝这点酒水,和欣赏窗外的风景吧?”

314.第314章 高手难测

虽刚才忙着杀人,但他的耳朵可也没闲着,这姑娘所说的醉了就想杀人,可偏偏杀不得人的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既然杀不得人,酒量浅又不能喝醉,那么整日和这些横眉竖目满脸横肉的臭男人待在同一个方寸之地,却不知这姑娘所图又是为了哪般?

“不管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用?”红衣女子浅浅的一笑,嘴角那笑容带着无法言喻的落寞与一种教人心碎的沧桑,她没有回头,依旧执着却又飘忽地望着窗外某一点出神,“反正,这是我最后一天待在这里了,过了今天,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什么意思?

齐朗眨眨眼,转头看向他家少主——这…情况似乎与预想的不大一样啊…

苏末没说话,视线四下一瞥,刚才还一心要看好戏的众人,此际脸色难看,神色带着惊惧,惊惧中又似隐含莫名的兴奋…真是奇怪又可怜的一群人。

苏末漫不经心地往地上一扫,四肢蜷曲着躺在地上的老者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一直稳稳站在柜台之后算账拨算盘的中年男人这才抬起头,淡淡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漠然地打了个手势,便有两名壮汉从门口方向走了进来,不发一语,默默抬起老者的尸体就出了门,也不知是要扔到哪里去,乱葬岗或者荒郊野外?

待那两名壮汉身影消失在眼前,中年掌柜才面无表情地看着齐朗,淡淡道:“公子只管杀了人,却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杀的是什么人吧?”

齐朗扬眉笑道:“什么人也挡不住自己找死。”

“这是实话。”掌柜赞同地点头,“不过,公子既然进了本酒楼,在下还是应该告知公子一声,这位老者,是当朝费将军的岳父,虽身无官职,但在虎城乃至整个大西比皇朝,知道其身份的没有人敢轻易惹他,所以他才能在此横行三年。”

大西比皇朝…齐朗脸色怪异地抽搐,怎么恍惚有一种小日本在高呼大日本帝国的错觉?

不过…

齐朗眉头皱了皱,“这个费将军…又是何方神圣?值得本公子把他看在眼里么?”

“公子不识费将军很正常,但没听过费将军的名号…”眯了眯眼,中年掌柜突然扯开一抹奇怪的笑意,“公子却显然不是本国之人了。”

齐朗瞥见他唇边那抹怎么看怎么令人不舒服的笑容,眉头皱了又皱,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语气道:“那又如何?”

“非本国之人,在本酒楼杀了人,且杀的费将军的岳父大人,在下有义务将凶手擒拿送交府衙大牢,有待费将军定夺处置。”

话音落下,所有本来还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好好的高手们,齐刷刷站起身,人人一副蓄势待发的高度戒备,浑身森冷慑人的杀气顿时丝毫也不再遮掩,汹涌外泄。

齐朗懒洋洋地扫视过去,浑然不把这些虚张声势的江湖高手看在眼里,不过,眼角余光瞥见从外面慢慢走进来的四个人时,齐朗唇角的笑意却愈发深了。

“少主,看来今日这酒菜是吃不成了。”

尸横遍野,满堂浓烈刺鼻的血腥之下,即便是山珍海味,也恐难下咽。

“本公子今日慕名而来,看此时这情形却势必得败兴而回了。”苏末唇角勾笑,星眸微敛,眉目如画却清冷无双,执着玲珑剔透的白玉酒杯,抵在唇上轻轻抿了一小口,待酒香在嘴里散开,直从咽喉缓缓入腹,才缓缓移开酒杯,漫不经心地拿在手里打量了一番,似在观赏白玉的剔透无瑕,嘴里却漫声笑道:“掌柜的招待不周且不说,就这些三脚猫的虾兵蟹将也敢来本公子面前找死,着实比拒人于门外更教人生气。”

“少主,他也活腻了。”齐朗一手指着还在算账掌柜,颇有兴趣地建议道:“既然惹得少主不愉快,不如我们今日拆了这间酒楼如何?”

掌柜的仿若未闻,迳自又低下头去噼里啪啦地拨算盘,心里大约是想着,今日这几人恐将很难走出这酒楼的正门吧,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周遭的江湖汉子们却神色齐齐一变,盯着他们三人的眼神,隐含说不出来的复杂意味,似惊似惧,似兴奋又似惶恐…在见了刚才齐朗动手的那一幕,大概身手稍弱些的,没有人会浑不在意,毕竟性命是自己的,而很多人没有足够的信心能胜了这三人——虽然另外两人尚未出手,但已然被归类为高手难测之流了。

“若拆了这件酒楼,我们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碧月无奈地叹了一声,无奈中却掩饰不住跃跃欲试的神色,视线扫过已经把酒楼内外团团围住的各大高手,随即笑道:“不过,对于齐朗的建议,属下却是也同意的。只是,稍候倒是可以留下厨子的性命,命他们先为主子做上一桌珍馐美味再说。”

“对着死人吃饭,本公子没那么重的口味。”苏末懒懒扬了扬眉,“再说,什么样的珍馐是宫里的御厨做不出来的?再不济,不是还有霁月山庄么,旗下众多酒楼客栈什么样的珍馐做不出来?还怕没有的吃?这里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招牌菜或者独特的菜,改日见到月萧,问他一问,让他命人做一桌让我们尝尝鲜,不就得了。”

说到这里,苏末突然笑了笑:“姑娘是想即刻离开,还是打算留下来看个热闹?”

红衣女子转过头来看看苏末,又低下头去看看手里的杯子,小巧玲珑的白璧青花瓷酒杯,晶莹的液体静静盛在其中,若是好酒之人,这点酒连润喉都不够。

可她明明不好酒,酒品亦是不佳,为何却偏偏学人饮酒?

若是继续喝下去,大概到明天一早能把杯子里的酒饮完吧?轻轻叹息,红衣女子搁下手里的杯子,抬眼朝苏末道:“今天是最后一天,我有誓约在身不能杀人,不然还可以与姑娘痛痛快快一起杀个尽兴…过完今天,谁也不会再有资格约束于我,届时我与姑娘一道离开这里,可好?”

315.第315章 还待后招

堂上出现轻微的哗然,众人恍悟,原来这一个才是货真价实的女扮男装的姑娘,怪不得那一张脱俗绝世的容颜清丽中带着天生魅惑的气息。

对于女子身份被识破,苏末只是略感讶异地挑了眉,须臾,嘴角扯开愉悦的笑意:“自然是好的。”

“姑娘不能杀人无妨,自保的能力应该是有的,若不愿暂时离开,不如就先坐在一边看个戏。”放下手里的白玉酒杯,苏末站起身,懒懒扫了一眼大堂上满身杀气腾腾的众人,嘴角勾了勾,这次虽同样是笑,却带着十足狂肆冷酷的味道,“本姑娘今日慕名而来,饭没吃成,倒是又要大开杀戒一番。各位成名不易,不主动寻衅的,本姑娘可以饶他一命,即刻滚出酒楼,否则,待会儿就与这酒楼一同沦为陪葬!”

话音落下,其他人没什么反应,齐朗却是惊讶地看了他家少主一眼,以往遇到这种情况,少主哪里会说这么多废话?直接就开杀戒了。

更遑论,还饶人性命?

若是在以往,这些人的行为和沉默无声的态度,甚至是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就已经足以定下他们的死罪了。

少主到了这里,似乎在无形中,慢慢改变了心性。齐朗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他只是觉得有一点不安,他怕让他家少主改变的原因是那个男人,若爱情的力量当真如此可怕——他更怕,在将来某一天里,少主为了那个人,彻底迷失了自我。

周遭无人应声,所有人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三人,有人开始拿出绒布擦拭着刀剑,有人自背后取出长鞭或者双锏,还有两指之间或是袖中蓄势待发的暗器…

苏末和齐朗将所有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并且为之暗自冷笑。

“能生擒则生擒,不能生擒则杀。”中年掌柜自始至终表情未曾变过分毫,即便是命令下达时也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身态,似乎已经认定,苏末三人今日铁定栽在这里。

齐朗的身手方才他已经见识过,苏末比之齐朗还要胜上几筹,碧月与齐朗相比,除了一击毙命的速度稍稍逊色,其他的也不遑多让,这男人却还敢如此笃定?

苏末皱了皱眉,与齐朗、碧月二人对看一眼,须臾,淡淡道:“若要动手便快点,别浪费时间。”

方才从门口走进来的四名壮汉大马金刀地站在那里,堵住了唯一可以离开酒楼的出口,听闻苏末的话,只是各自淡淡一瞥,却并没有动作。

而原本待在堂上的高手们,却一瞬间齐齐朝扑了过来,执剑的执剑,持刀的持刀,还有几把飞刀暗器贴着高手们的额鬓冷嗖嗖地朝着三人飞来…

齐朗率先动作,两腿使力一蹬,身体如豹子一般闪电出击,两手并用,极快地拉过最前面的两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挡在身前,瞬间四把飞刀先后齐齐射进两名男子的胸处与肩部。

那两人还未及哀嚎,齐朗便如扔沙袋一般轻轻松松朝着众人扑来的方向扔了过去,身子瞬间平地跃起,在半空中杀招尽显,两腿如带着千斤重力道,勾起一个持刀男子的脖子,一扭一转一踹,咔嚓一声清晰的声响教人心里无端一凉,那男子顿时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踹到后方十多步远的墙壁上,然后摔落地面,气绝身亡!

眨眼之间,三条人命断送在齐朗手里,他的表情却愈发冷酷,注视着其他人的眼神恍若死神降临。

一个持双锏的中年男人与一个执长鞭的青年同时飞身跃起,朝苏末逼近,长鞭很长,约有一般鞭子的两倍之长,泛着银亮色光泽,那男子人还在半空中,灌注了内力的长鞭已经横扫至苏末眼前,鞭梢堪堪触及苏末眉眼,再往下几寸,就可成功缠上苏末粉白玉嫩的脖子,危险几乎近在眼前——

苏末唇角一勾,冷酷而邪肆的笑意爬上眉梢眼角,身子轻盈一侧,便轻轻松松避开鞭尾,玉手一抬,竟是徒手抓住了长鞭末梢,同时脚下足尖一勾,一把朱红色雕椅被轻松挑起,带着强劲的力道,直接朝执鞭男子门面直飞过去!

中年男子却在此时持双锏兜头朝苏末挥下——

苏末眉眼未动,身子微微朝旁边一闪,便成功避开了双锏的杀招,只这一刹那的时间,已注定了两个人的死亡。

那青年男子刚刚被苏末抓住了鞭子,发现自己灌注十成内力居然也无法从对方手里夺过自己的兵器,正感心惊,迎面一把椅子正朝他飞扑过来。

右手持鞭正与苏末僵持,男子下意识地抬起左手臂一挡,欲把椅子挥开,却不料那椅子隐含的力道击得他手臂隐隐发麻酸痛不说,竟在他抬手格挡的瞬间,拆分得四零八散,其中一根尖木如平白生了眼睛一眼,透过他阻挡的空隙,直朝他颈处要害飞去——

男子瞳孔骤缩,猛然松开手里的鞭子,身形急速后退!

然而,哪里还来得及?

苏末出手焉有一击落空之时?那尖锐的椅木没有丝毫悬念地无情刺进要害,男子瞳孔睁大,砰的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

苏墨连瞥一眼都不屑,捞过鞭子手柄,右手干脆利落地一挥,鞭子带着七成力道朝执双锏的中年男人甩去!

中年男子一击落空,正待重新出招,这边苏末却已经不会再给他出第二招的机会,鞭子携着劲风,毫不留情地扫上男子双手手腕,男子手腕剧痛之下,双锏应声掉落地面!

垂下眼定睛一看,腕部鲜血淋漓,剧痛难当,不是被废了筋脉又是什么?

失去了兵器,只凭一双已经被废了的手,岂还有再战的可能?男子蓦然抬头死死瞪着苏末,那眼神极端恶毒而充满了恨意。

苏末星眸淡淡一扫,冷冷一笑,一鞭子挥过去,男子惨叫声顿起,身躯蹬蹬蹬连退数十步,狼狈跌靠在墙壁上,却原来是眼部被鞭子末梢无情划过,生生废了一双招子!

苏末冷冷道:“生平最讨厌别人拿那种眼神来看本姑娘!技不如人刚才已经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了,既然选择留在这里就要有随时面临死亡与残废的觉悟,是个男人就别跟个没骨气的狗一样,让人平白生出厌恶与痛恨来!”

那男子靠在墙上,数十年练成的武功顷刻间毁于一旦,此时亦是出气多入气少,听见苏末的话也已然做不出回应,今日只怕即便能活,也是废人一个了。

苏末不再理会,星眸一转,碧月正与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青年打得难舍难分,虽看起来两个武功旗鼓相当,但那男子招式犀利,招招带着致人于死地的狠辣,反观碧月,进退之间游刃有余,轻松悠闲的姿态似是在逗弄着老鼠的猫,没有一丝紧张感。

观两人神态,无需怀疑,待那男子气竭之时,就将注定是他的死期。

堂上本来稀稀落落人就不是很多,十几个人对于齐朗和苏末来说,若真正交战连塞牙缝都嫌不够,此时已经倒下一半,苏末懒得再动手,便索性扔下鞭子站在一旁观战。

星眸不经意间扫过中年掌柜,发现他依然波澜不惊地在看账本,拨算盘,拨算盘,看账本…如此镇静,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眼角都没有动上一下,对堂上死了多少人也似乎压根一点儿也不在乎——不知道是这些人性命太过不值钱,还是,他根本就是胸有成竹,觉得苏末三人今日一定走不出这酒楼?

他仗着什么本事或者还有什么后招,能够如此笃定事情就一定会在他掌控之中?

苏末戏谑地勾唇笑着,星眸深处却一丝笑意也无,一片清冷如霜。

缓缓转头,那四个壮汉也还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口的当下,如四座巨塔一样。

心念急转,似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究竟是哪里不对?

黛眉微微蹙起,苏末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遭一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些所谓的高手在齐朗与碧月面前委实不堪一击,目前也已只剩下两三个人还在负隅顽抗…

那么,问题是出在哪里?

机关暗器?苏末抬头巡视了一圈,这片大堂陈设太过简单,若有什么隐秘异常之处很容易被发现,可苏末看了半晌,根本没发现有设置机关的痕迹。

暗藏的杀手?也不可能。

苏末对杀手的气息再敏感不过,任你如何高明的杀手,也休想躲过苏家少主犀利敏锐犹如豹子的感官。

身为二十一世纪身手与权势皆无人可及的苏家少主,苏末从来不自恋也不自夸,有关杀人的一切手法没有她不精通的,举凡暗器、枪法、制造炸药,近身搏击,暗杀,比速度比力道比命中率,她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来到这里,与苍昊比,她无疑落于下风,但与其他人相比,谁又是她的对手?

在任何人手上,她都不可能吃亏,即便是十一年前就纵横江湖堪称惊才绝艳的第一公子谢长亭,与她也只能堪堪打个平手。

她唯一及不过长亭的,只有奇门遁甲而已…苏末脑中灵光一闪,突然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阵法?

316.第316章 心有灵犀

脑子里突然生出的这个想法让苏末难得心里一沉,缓缓眯起了眼,她转头再次环顾四周,偌大的堂上,除了几十张已经被撞得东倒西歪的桌椅,别无他物。

如不是打算在屋里对付他们,那么蹊跷之处…就必定是在屋外了。

这般想着,苏末顿时朝齐朗与碧月冷声令道:“速战速决!”

说罢,纤细柔韧的身子顿时如鬼魅一般疾闪穿梭,蓝色身影瞬间重新加入了战局。

这一次,她显然再没有丝毫手软,右手疾挥,一道银亮的光芒如黑幕沉沉中蓦然亮起的一道闪电,映在所有人瞳孔之中,恍如邪魅死神的夺魂镰刀。

没有一个正常的人类能躲过死神的勾魂,纵然眼前的这些人可以在虎城横行三年五年甚至更长时间,他们也一样是正常的人类。

银丝所过之处,尸体一具具倒下,高手们如初生婴儿一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长鞭、刀剑跌落一地,连鲜血都少得可怜,躺在地上的尸体们看起来更像是在沉睡,面上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痛苦的神色。

苏末此时的表情极端冷酷,眉宇之间泛着铁血光芒,嘴角似有若无的一点点弧度,淋漓尽致地昭显着她的嘲讽与不屑。

从她出声下令到战局结束,招式只变换了一两次,时间更是短得几乎只在眨眼之间——

放眼望去,三人面前已无一个活口。

跟着苏末近二十年,齐朗与自家少主早练就了一种无声的默契,所谓的心有灵犀,用在他们身上丝毫也不为过——

早在苏末下令速战速决时,他就完全明白了他家少主话里的意思。

此时,堂上人已死绝,齐朗看也没再多看任何人一眼,冷冷喝了一声:“走!”

飞身便朝屋外奔去。

碧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末,却见苏末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瞬间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速度蓦然提到了极限,跟在齐朗身后朝门口方向突围而出!

守在门口的四个壮汉终于不再沉默,见二人欲走,抬手便拦,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千钧雷霆之势朝二人正面袭来,强劲霸道的力道令人不容忽视——

甫一出手,嗖嗖冷厉的杀气便迎面扑来,强而有力的杀气几乎把齐朗与碧月二人瞬间紧紧包围,其中隐含的浩瀚如海的浑厚内力,让二人瞬间意识到——这四人,才是真正的高手!

齐朗速度很快,矮身避过四人默契无间的凌厉杀招,身子一阵阵灵活的穿梭快得恍若幻影,几个错步,成功寻到一处空隙,右手一把抓住碧月胳膊,施展了忍术,连拖带拽拖着碧月奔出了酒楼。

一口气没喘,直接飞奔出几十丈远,直到彻底远离了酒楼,到了距离凤衣楼分舵最近的一条街上,才终于敢停下脚步。

微微喘了口气,齐朗还没来得及说话,碧月已经冷冷道:“我们就这样逃出来了,把末主子一个人留在酒楼里面对那四个诡异莫测的高手?”

“要不然你待怎样?”齐朗转头看着他,奇怪地道:“你觉得你留下来,能帮到我家少主?”

“总不可能拖后腿就是了。”碧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道,“那四个人是高手不错,但在下这凤衣楼楼主也不是叫着好玩的,横竖就算比不上末主子,也不可能在那破酒楼里吃了亏去。你这么一心拉着我跟逃命似的,却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认为自己不会吃亏,那显然那四人的身手你是没大看在眼里了。”齐朗看着他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家少主对付连你都没看在眼里的四人,难道还会吃亏了不成?”

“…”碧月顿时语塞。

他的武功他自己知道,在江湖上也算排得上名号,但苏末的身手却真正高了他不知几筹。

如果那四人在他看来,没什么威胁,那么在苏末眼里,就更不会当回事了。但,齐朗却为何急匆匆地就拉了他逃了出来?

沉默了片刻,碧月道:“就算没什么危险,作为属下,也不能在主子对战时自己先逃吧?这样岂不是不忠不义?”

“得了吧。”齐朗翻了个白眼,举步往街尾一处偏僻处走去,“我只知道主子的命令要听,在任何时候都一样。若我家少主有难,我舍命相陪,但绝不会在关键时刻以此理由拖后腿,自然更不会因此放弃求援的机会。”

“求援的机会?”碧月一惊,忙跟上他的脚步,“你什么意思?需要跟谁求援?”

“你刚才出来时大概没看到酒楼外面摆放了一些奇怪的石头,像是谁家后花园假山拆了搬过来的,只是也不知道是临时放置的的,还是早就准备好就等着对付我们的?”齐朗说着,眉头蹙了蹙,脚下步伐愈发加快了许多,“仔细想想,大概是早就布置好等着我们落网呢,今日一进酒楼,我就觉得不对劲,如果没猜错,那些所谓的高手,大概都是在我们面前演戏呢。”

碧月脸色一变,虽然齐朗说得不清不楚,他却瞬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摆放在酒楼外面的假山石的唯一作用——

不用多想,定然又是设下了什么奇怪的阵法?

而酒楼里的所有人,早在他们进入酒楼之前就事先排演好了一出戏…只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若说要对付他们,干脆直接动手就好了,而若是为了拖延时间,那就更简单了,好酒好菜招待着,等他们酒足饭饱了,酒楼外的阵法大概也就布置得天衣无缝了。

平白死了这么多人,还让他们两个逃了出来搬救兵…救兵?

碧月恍然,精通九宫阵法和各类奇门之术的人,不就是谢长亭么?原来末主子叫他们先走的意思在这里。

“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碧月凝眉,当真觉得困惑,“我们这一路上走过来,并没发现有人跟踪,今日去酒楼吃饭,也是临时决定的,视线并不在计划之中,这些人怎么就能料到我们一定会去,并且视线设下陷阱?”

317.第317章 身心自由

“这才是他们的高明之处,也证明他们足够小心谨慎。”齐朗道,“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既然是要对付我们,事先必然已经摸清了我们的深浅。若有人暗中跟踪,绝没有一丝可能瞒得过我们。引起了我们的警觉,他们反而不好下手,甚至于,他们或许根本连见都没有见过我们,只有在完全不认识的人面前,才能真正将戏演得逼真。”

虽然足下使出全力飞奔,离分舵越来越近,齐朗面上却没有半分焦躁担忧之色,语气也愈发淡然:“我们在进入酒楼之前,他们大概还不知道我们就是他们要对付的人。那个男人看中了少主的玉佩,和那个下流老头故意的挑衅,都只是为了激怒我们,然后试我们的身手,一步步逐步把我们引入他们设下的局中,直到他们猜出了我们不是西域子民,继而确定了我们的身份,杀招才会真正派上用场。”

碧月听完他的话,一路沉默,未曾想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时而幼稚无比的男人,头脑竟然如此犀利而敏锐,才短短片刻功夫,居然就能分析出事情的整个来龙去脉——并且,听起来就像亲眼见到或者亲身参与的一样,连细节都不曾忽略。

这样的分析,碧月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反驳,虽然,目前还没有一点证据可以证明,他所分析猜测的就一定是对的。

“你觉得他们会是什么人?即墨莲的手下?”

“不是。”齐朗丝毫不用考虑,便断然否决,“即墨莲或许很厉害,作为一个女流之辈,且不说她的野心和手段是否光明磊落,只说她的头脑心计,这世上估计已经没有几个男人能比得上她。但经过问州一事,她败得狼狈不堪,以她的自负,事前她绝对未曾料到她会惨遭那样的失败——多少年心血俱毁。”

“这个打击太大,她一心要回纳伊整顿朝廷与军队之力,急于重整旗鼓之时,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想出并且实施如此缜密的计划?”

碧月点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心计再深沉,面对骤然遭逢巨变的噩耗,极度急怒之余,或许会有滔天的恨意,也或许会产生毁灭一切的冲动,但绝不可能还有那么缜密的心思计划这一场看不出丝毫破绽却不一定能得手的阴谋陷阱——甚至于,她或许压根不会猜到他们就一定会在虎城暂时落脚。

走到偏僻小巷的尽头,拐过转角,二人连门都没敲,直接翻墙进入院子——谁知道谢长亭此刻是在休息还是在做什么,敲了门他就算能听到,再等着他或者其他手下来开门,几分钟之间就耽误过去了,还不如翻墙进去来得快。

晚饭没吃成,这一番折腾下来,此时已是月上中梢,二人刚刚自墙头跃下,却见一身谢长亭站在庭院中负手而立,背对着二人,不知道在看些或想些什么。

月辉洒下,照得院子里一地银白,谢长亭一身玄色长衫,身形挺拔而高挑,骄傲仿佛早已刻在了骨子里,周身窥不见半丝棱角。

即使从后面看,也丝毫不减其风神俊朗,而那背影,儒雅中透着沉着稳重,犹如四季不改的常青树,任雷霆风霜,也无法折损他一丝骄傲和如磐石般坚定不移的意念,教人从心底生出一种由衷的敬佩来。

缓缓转过身子,看着夜半翻墙的二人,谢长亭淡淡道:“出了什么事了?”

“淮阳酒楼,少主被困住了。”齐朗言简意赅,“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时间一长,只怕支撑不住。”

那四个高手对苏末来说,不足为惧,以苏末的效率而言,一盏茶之内杀了他们完全不在话下。但酒楼外布下的阵法,对于苏末来说,却是唯一一窍不通的致命弱点。

谢长亭淡淡点头,“你们怎么就脱身了?”

齐朗道:“他们临时设的阵法,我们离开时还没成形。”

“若如此,你们能离开,末主子同样也可以。”谢长亭眸光锁住碧月,平和得不见一丝情绪波动。

碧月静了一下,微微低下头,“末主子是为了让我们先脱身。”

“不,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谢长亭摇头,“你们能脱身,是末主子缠住了袭击你们的高手,但以末主子的身手,紧跟在你们身后甩开对手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更遑论,若对方打算以阵法对付你们,而末主子已经料到了他们的意图,那么,更应该趁着对方阵法未成,早早离开为妙,而不是留下来缠住对手。”

“少主是要杀了他们再走…”下意识地说完,齐朗声音却蓦然顿住,然后皱起了眉,看看碧月,又看了看谢长亭,“若少主只是打算杀了那四人,完全没必要留下来以身涉嫌,她若离开酒楼,那四人必定紧追不舍,出了酒楼,少主要杀他们更是易如反掌,为何非得留在酒楼里?”

长亭却没再说什么,只道:“你们二人可以先去歇着了。”便抬脚往院门方向走去。

“我也要去。”齐朗在后面叫道。

“自己选一个。”谢长亭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他,淡淡一笑:“谢某去,你留下,或者你去,谢某留下。”

“你——”齐朗咬了咬牙,冷哼一声,“若我非要去,你还敢袖手旁观不成?别忘了,我家少主也是你的主子。”

“谢某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谢长亭淡淡道,“因为谢某压根就不会去,又怎么旁观?至于说谢某的主子,不妨告诉你,严格意义上来讲,苏末算不得谢某的主子,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主子的女人。救与不救,皆在谢某,最多不过以命相抵而已。”

碧月心里一惊,万万没想到谢长亭居然在这个时候敢说出如此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来。

若苏末听到了…末主子听到了大概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或许她心里从来都清楚,谢长亭不过是看在苍昊的面上才尊她一声“末主子”?但这番话若是主人听到了…

若是主人听到了,碧月不敢想,谢长亭会有什么下场。

从刚入宫就给了末主子摄政女王的最高封位与荣宠,足以说明主人对她的重视,也向所有宣告了她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主人的威信,至今还没有人敢真正质疑。这个谢长亭,究竟心里是真这么想,还是只是嘴上一说吓唬齐朗,碧月真不敢确定,但这种话,又岂是随便乱说的?

碧月心里震动,万千心思瞬间窜过心头,滋味复杂难辨。相对于他而言,齐朗的想法就实在单纯太多了。

最多不过以命相抵而已…听听这话,说得多轻松。

人家连死都不放在眼里了,他还能怎样?齐朗郁闷地想着,到底是不敢拿苏末的安危冒险的。

恨恨地瞪了一眼谢长亭,转身大步往院内走去。

“那个…”望着他的背影,碧月有些困难地出声道,“不管你心里是不是真这么想,我…我今晚当做没听到这些话,但…”

“你紧张什么?”谢长亭波澜不惊地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不管心里怎么想,谢某也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终此一生,长亭也只服过两人,再多也没有了。对末主子,我感恩在心,有些话…说说便也只是说说而已。”

淡淡说完这番话,谢长亭便举步出了院门,独留碧月一人站在原处皱着眉头纠结。

他的意思是不是说,只是苏末对他有恩,所以他才愿意尊一声末主子,虽然不是真心臣服,但最起码终此一生,他不会生出其他的想法。

什么样的恩,足以教谢长亭这样连自己的性命都从来不放在心上的人,感恩铭记一辈子?

虽然与谢长亭相处的时间还不算太长,满打满算也不过这一月有余,但已足够让他看清楚谢长亭此人的性子与隐藏在骨子里的骄傲——一个本不受世间任何人、事、物约束的真正自由的人。

一个人,当他足够骄傲,世间所有的一切——包括名利、财富、权势,甚至生命都完全可以视为粪土,他的心才是真正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