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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月倒是皱着眉吃了几口,因为实在太饿了,当然,也只是多吃了几口而已,最后实在吃不下,便自己去厨房煮了些清水面,端上来,虽厨艺同样不佳,但到底还能下咽,三人勉强吃了一些垫垫肚子。

心里忍不住想,那些整天吃这些东西的崽子们也不知道会不会上吐下泻…

别院里的属下架子似乎比碧月还大,自做了宵夜之后,早早就消失了踪影,也不知道是休息去了还是出任务了。

总归,用完一顿并不完美的晚饭,苏末与齐朗负责在亭子里纳凉,碧月苦命地负责收拾善后。

待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苏末打发两人去休息,齐朗第一个不干,只嚷着晚风吹得舒服,不愿早早就睡。

相比之下,碧月答得就含蓄并且聪明得多了,他道:“末主子还没睡,属下哪敢先去休息?这不是太没规矩了么。”

没规矩么…苏末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公然违主子命令算不算没规矩?

碧月垂眼,温顺且恭谨地避开了她的眼神。

苏末对他们的心思自然是了然于心,却并未道破,只是随他们去了,不过,却终是冷冷淡淡地警告了一句:“谁敢给我惹事,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碧月与齐朗一个低眉垂眼,一个偏首撇嘴,却不吭声,也不知算是应下了,还是无声的抗议。

于是,三个人就待在凉亭里就着柔和朦胧的月色,享受着舒适的晚风送爽,含情脉脉的彼此凝视,时不时再扫一眼院门的方向,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到,绝对会以为这是在心心念念望眼欲穿地等着他们情人归来。

一个苍月摄政女王兼凤衣楼女主子——清贵威仪不可侵犯。

一个九罗大祭司——圣洁无瑕。

一个凤衣楼楼主——风华正茂。

只这须臾时间里,所有形象毁于一旦,变得无聊且幼稚。

长亭回来时离子时已不远,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子,满脸惨不忍睹的淤青和血丝,青青白白红红的看起来好不狼狈。

谢长亭没有齐朗与碧月两人半夜翻墙的习惯,走的是正门,不过却是省去了敲门的步骤,直接推门而入,苏末在此刻意等候,院门自然是没有上闩的。

当然,即便上了闩,对谢长亭来说,也压根不是个事。

甫一进入大门,就看到坐在凉亭里的三人,半夜三更不睡觉夜下赏月兼纳凉。

个个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看到他推门而入时,眼神齐刷刷向他扫射而来。

谢长亭淡淡地回视了他们一眼,还未说话,身后的鸾梓阳已经小声嘀咕:“看这阵势,是要兴师问罪还是要怎么的?就这点破事,至于么?”

“你即便不说话,也不会降低你的存在感。”谢长亭看也没看他,淡然的嗓音却带着不容反驳的语调,“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日一早回东璃去。”

“知道了,皇兄。”鸾梓阳小声应了一声,微微抬眼,欲打量一下自家皇兄临时住的别院,发现此处的规格与一般富贵人家的别院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安静些,没有下人出入走动,连守夜的护院也没见一个,安静得有些…寒酸。

心里忍不住想着,皇兄也不知道究竟想怎样,放着金碧辉煌的皇宫不住,万里迢迢奔波于九国之间,十一年不曾回过一次家,连住的地方也简陋得要死,身边没有伺候的人也就罢了,还得充当别人的跑腿,帮人家收拾善后…

——这究竟图的是什么呀?

蓦然察觉到两道强烈得不容忽视的视线瞬也不瞬地盯在自己身上,鸾梓阳慢慢抬起头,正对上两双隐含审视的眸光,不由心下暗嗤了一声,不就是在酒楼逃得比兔子还快的两个家伙么。

这个时候,摆出这副表情,以为能吓唬谁?

“咦?”鸾梓阳正要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齐朗已冷不防开口,“请问这个鼻青脸肿的活像刚从难民营出来的家伙是谁啊?谢长亭你不会临时从哪里找了个替罪羊来充数吧?”

语气里的嘲讽嗤笑丝毫不欲掩饰,明目张胆地彰显着他的狂妄与嚣张。

鸾梓阳眉头一竖,立即就要发怒,谢长亭偏过首淡淡瞥他一眼,一个字也没说,只一记再清淡不过的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神,便让他把所有未出口的话尽数吞回了肚子里。

对于齐朗一贯的嘲讽与挑衅,谢长亭是从来不会放在心上的,此时亦是恍若未闻,他目光沉静地看着苏末,淡淡道:“末主子应该已猜出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长亭督导不力,愿听末主子处置。身边这人,是长亭的兄弟,也是假扮了酒楼掌柜的那位中年男子…他的目的,长亭即便不说,末主子定然也知晓,是要长亭回东璃,处理东璃与穆国结盟之事。”

没错,即便长亭不说,苏末也同样能够轻易猜出这个年轻男子的身份,和他拙劣的布局之下真正的目的——不说别的,就那满脸被撕裂破皮的肌肤,一看就知道是长期易容之后撕下面具时手法不当所造成的。

至于嘴角的淤青,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因牵扯到伤口而引起的疼痛表情,自然是被狠狠教训过的结果。

若那酒楼掌柜是敌人,或是一般自作主张的属下,以谢长亭的性子,绝对不会留下对方性命。

综合这三点,此男子身份便不难猜出。不过——

“我并没打算兴师问罪。”苏末淡淡一笑,“谁人做出的事,谁人承担后果,本姑娘向来不喜欢迁怒,既然长亭已经教训过他了,我没什么好再问的了。”

转头看了眼碧月与齐朗二人,苏末笑道:“至于他们两个,委实是太过无聊,长亭更无需理会,该去休息去休息,我在等人。”

323.第323章 世事难料

原来不是专程在这里等他们…鸾梓阳暗想,这女子倒还不是个小气之人。

碧月与齐朗显然也意外,他们以为苏末至少要问一问谢长亭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碧月道:“末主子不是在等谢丞相,那是在等那个红衣女子?”

碧月显然没忘记方才在酒楼里,那个女子说过了今天要跟他们一道离开的事。

苏末淡淡点头。

鸾梓阳却道:“不必等了,她已经离开了。”

苏末意外地挑眉:“离开了?”

“她托我带句话给你。”鸾梓阳点头,“她说谢谢你今晚陪她饮酒,以后有机会再相见。”

苏末道:“她为什么离开?”

“她独自在酒楼里坐了一个月,为的是等情郎。”鸾梓阳撇了撇嘴,本不想解释——

谁叫这个女子这么没用,大哥却还在她面前为了一点破事请罪,虽说她似乎表现得很大度,但皇兄在她面前降了身份却是事实。尤其是,就因为她在离开酒楼说是那几句话,才害他挨了这么一身伤。

她才是罪魁祸首。

尤其是,鸾梓阳抬眼看了看,三人坐在凉亭之中,他与大哥站在凉亭之外的台阶之下,虽台阶不是很高,但仅从这位置上来看,也明显有了高低之分。

哼,真想把这三人一脚踹到天边去。

不过,那女子离开时皇兄也看见了,他不开口解释,皇兄定然也会说,他倒宁愿自己委屈一些。

这么想着,他干脆说的更详细了些:“那个红衣女子武功很高,性子很冷,杀人比吃饭还简单,只是行事低调,江湖上听过她的人不多,虎城的人却没人不怕她。三年前她与一个神秘男子私定终生,却在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独自一人屠了虎城姓梁的一家满门九十六口,虎城一夜震动——只因那梁家当初是虎城一霸,行事凶残,无恶不沾,几乎没人敢惹。”

西域民风本就彪悍,虎城是西域彪悍民风的最佳写照,而那梁家,能在虎城都没人敢招惹,可见其势力有多雄厚。

这样的势力,一般情况下,家族成员不说个个都是难惹的高手,起码有一半以上都是有真本事的,否则也不可能在虎城横行无阻。

红衣女子能一夜之间屠尽这样的家族,且不说她是不是真的仅仅凭借自己高深的武功,独自一人做下如此惊天大案,只这份胆量和勇气,就足以说明她不是一个普通人。

心性,也绝不会柔软善良之辈。

听他一番简单的解释,再想到酒楼里那红衣女子说的话,苏末心底已经大概有数,必定是男人见心爱的女子居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修罗,心生震怒或者恐惧,然后两人分道扬镳,只是因为爱在心里,便以誓约为定,若女子以后不再杀人,然后就怎样怎样…此番云云。

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对自己心爱的人居然会杀人这事从容以对,那与她私定终生的男子情绪出现反常才正常,若对此视而不见,只当作不知,只怕才更加可怕。

鸾梓阳见她一副若有所思之后了然的神情,不由嗤了一声:“别自以为聪明,你以为什么事都是你想象的那样?”

鄙夷不屑的口吻,让齐朗瞬间发飙,冷怒地骂道:“哪里来的小瘪三,你活腻味了?!对少主说话客气点!”

若不是苏末冷冷睇了他一眼,只怕马上冲上去宰了这个家伙都有可能。

小瘪三…是什么意思?鸾梓阳皱眉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干脆懒得再去想,只当齐朗是在虚张声势,淡嗤了一声,却没再说话。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又是哪样?”苏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又怎么知道我心里是怎样以为的?”

“你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了。”鸾梓阳哼了一声,虽语气不善,却到底也没再口出恶言,毕竟自家皇兄就站在一旁,他当真是活腻味了才敢对此女再三出言不逊。

“那女子的情郎来找她,她也就跟着走了?”苏末淡淡道。

不管誓约是多久,那男人让一个女子痴痴等待,直到最后一刻才来,若女子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跟着他走了,未免太没骨气。

“自然不是。”鸾梓阳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他们约了个地方比武,若女子赢了从此分道扬镳,若男子赢了,女子便下嫁,从此相夫教子不问世事。”

话说完,他抬起眼,冷冷道:“天已经这么晚了,你们都不休息,候在这里只为打听人家的儿女私情?无聊不无聊?”

“一点也不无聊。”苏末淡淡回了一句,“比起你一番自作聪明的试探,落得被教训得凄惨的下场,本姑娘觉得聊些儿女情长反而有趣些。”

“你——”鸾梓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恨地瞪着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女人,只觉得有一股想要立刻马上掐死她的冲动。

娘的!被教训得凄惨,是拜谁所赐?她还好意思在这里幸灾乐祸。

若不是他不想跟女流之辈计较,今晚就该直接在酒楼里给她些更深刻的教训,让她好好尝尝九宫阵法的厉害!

“长亭。”苏末淡然的眸光转向谢长亭,不理会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某人。

方才在酒楼里倒是会演戏,一副与谢长亭如出一辙的从容淡定的姿态,仿若老僧入定一般,从头到尾不曾变过半分脸色,此时却是原形毕露了?

谢长亭淡淡一笑:“末主子有事但请吩咐。”

“也没什么可吩咐的。”苏末微微一笑,清冷的眉目融化在朦胧月色中,衬着脱俗清丽的容颜,顿时魅惑顿生,好不迷人,“只是碧月刚刚接到一个消息…此次苍昊来纳伊,领十万虎贲军的将军是十四,而苍昊身边,还有两个你意想不到的人也跟着来了。”

意想不到之人…谢长亭微微敛了眸子,其中一个,他已然断定了是谁,只是另外一个…让苏末以这般语气说出来的,想必不是一般人,最起码不是身在帝都的墨离或者子聿,甚至颐修。

“皇兄。”鸾梓阳小声开口,“我近日得到了一份密报,成功攻占了南越的红衣战将舒河,据说于十几日前只身一人离开了南越,走的方向正是苍月。”

谢长亭平和淡然的眸光一凝,缓缓抬眼看着碧月:“舒河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南越?”

九国皇室之间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凤衣楼探子的视线,如今在南越光芒耀眼的舒河,抬手举足更是牵动了各国朝堂与当权者的神经,他随意的一个任性的举动,都可能造成不可顾估计的后果。

而对他的动向,凤衣楼不可能不知晓。

身为凤衣楼楼主的碧月,更不可能对舒河为何擅自离开南越一点也不知情。

自然,风衣楼属江湖势力,除了直接听命于主人,身为楼主,碧月也只需事事向苏末汇报即可。至于其他人,他大可不必理会,即便谢长亭现在已经是苍月的丞相,是主人信任之人,碧月也没有义务事事告知于他。

当然,那也是因为他之前没有问,如今他主动问起,碧月却只得简单把已经告诉给苏末知道的事情再复述一遍。

谢长亭听完,沉思了片刻,却是意外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表情淡然地点了点头。

至于新晋的状元郎甫一面圣就被赐下了半个月廷杖责罚,并且带伤侍驾一事,谢长亭虽看起来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苏末却敏锐地察觉到这家伙似乎在一刹那间悄悄松了口气,眸底几许少见的寒凉之色也悄无声息地融化了些许。

因为什么…苍昊罚了那个新晋状元,反而意味着事情并不严重,所以他才松了口气?苏末懒懒猜想着长亭的心思。

谢长亭温声道:“若末主子没什么其他的事,长亭想先去休息一下。”

苏末淡淡一笑:“请随意,琐碎小事自行安排即可,无需征得我的同意。”

谢长亭也是淡淡一笑,旋身往院后走去。

一声不吭跟在皇兄身后离开的鸾梓阳,看着已经十一年没好好相处过的皇兄高挑稳健的背影,思绪忍不住有些飘远——

十五年前惊才绝艳的皇兄,仅十二岁之龄就以一篇治国论震惊了朝野,就此被立为储君,朝野上下,皇族兄弟无一不服。

十一年前身无一物,独自纵横于江湖,游走于九国之间,不到一年便在江湖上绽放了光芒,江湖上青年英豪,少女柔情,目光无一不是集聚在他身上,彼时,他也才年仅十六岁。

世事难料。

谁能想到,十一年几乎杳无音讯,只有一年几次没有署名的密折掌控着东璃朝堂的动向,每次三言两语的指示,让东璃远离九国纷乱,集中所有精力壮大朝廷军队的力量…

再见面时,当初锋芒夺目的皇兄,如今竟是敛尽了风华,变得如此甘于沉寂,只心中那抹执念,愈发强烈,强烈得教所有东璃皇室的人深感不安却又偏偏无能为力…

324.第324章 冰雪情意

九国动乱,首先动的就是军队。

纳伊皇室凋零,这些年即墨莲周旋于南越、澜国与九罗三国之间,或许还有穆国也没能幸免,远离本国朝堂太远太久,朝廷势力虽一直未脱离掌控,但作为子嗣凋零的皇族,想要繁荣昌盛也无疑是一件异想天开之事。

带着怒火滔天的恨意,星夜奔驰回到本国,第一件事就是召见所有能领兵挂帅的将军,下令将全国三分之一的精兵调至边关,牢牢守住通往纳伊帝都的要塞。

整整三十万铁骑精兵,由朝中两员元老级大将统帅,如铁桶防护一般在边关安营扎寨,看架势已然是准备好了开始逐鹿天下的长期作战计划,然而多数将领心中却已了然,他们一向强势的公主殿下,已经开始感到不安了。

大军出动,目的已经不是单纯地为了争夺天下锦绣江山,更是为了暂时安一颗惶惶不安的心。

边关要塞的防守可谓固若金汤,接下来便是要整合剩余兵马,然而,朝廷尚有隐藏在暗处的十五万黑甲禁卫军,隶属皇帝陛下直接调动,任何人——包括公主殿下在内,没有陛下手谕,都无权调动这批守卫皇城的暗卫。

为了这支黑甲军的兵权,即墨莲终于与她生疏了十年的父皇真正走上了对立面。

而作为一心效忠于即墨莲却又不能明目张胆与皇帝陛下作对的将领,他们谁也不曾料到,在即墨莲与皇帝正式拉开无声的战争时,他们最精良的三十万铁骑,于边关形成的最精密的兵力布防,在别人眼里已经完全形同虚设,如无人的狂野一般一目了然,再没有丝毫安全可言。

苏末与齐朗二人从虎城出发到纳伊的边关大营,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之前看过了详细的兵防图,对三十万人驻守的边防了若指掌。

被派驻守边关的两员大将是骠骑大将军冯岩和镇国将军明远,此二人皆是带兵多年的老将,以往在军中的地位相当,此次镇守边关,一为主一为辅,配合得倒是默契,并不曾因权力大小产生分歧,继而心生嫌隙或猜忌,这一点显然并不是所有为将领者都能做到的。

“管他们配合得多默契,哪怕是黄金搭档,今晚也照样送他们去西方极乐。”齐朗如此说着,懒洋洋的语调里隐含满满的自负。

自第一次出任务,他就没有尝到过失败的滋味,而与少主一起搭档,那无疑连零点零零一的失败机会都不可能有——

纳伊的老将军冯岩与三十多岁的少将军姚明远,今晚上注定逃不了一死——虽然这两人,在能征善战的将军中也算得上是两个杰出的人才。但偌大的九国天下,能征善战的将军并不少,品性不错的也不在少数,跟错了主子,死亡永远是最好的归宿。

“取了那两人性命,任她即墨莲会再多的邪门歪道,只怕也要马上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苏末慵懒地把玩着阳光下泛着栗色光泽的发丝,唇边的笑容魅惑慑人,却带着丝丝冷意。

即墨莲…

若是男子,苏末插手与否其实都无关紧要,横竖苍昊那个人,不会在任何人身上吃了亏就是。

但这是个女子,而且是个满身邪气妖娆,满腹阴谋诡计的阴险女子。

放任则祸患无穷,只能毁了。但若由苍昊亲自动手,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这样一个见不到光的女人,又岂配苍昊亲自动手?

苏末心里只是这般想着,心里便忍不住又升起满腔暖暖的柔情,几要泛滥成灾。

过往生命里的二十年,苏末从来都认为神灵只是迷信之人的无稽之谈,是软弱之人无助时的精神寄托。

她一贯强势得只相信命运只掌握在自己手里。

然而这一段时间,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是如何感激莫名,她宁愿相信冥冥之中真有神灵的存在,更宁愿相信,她与苍昊的相遇,是上天刻意的安排。

夜深人静一人独处时,她甚至会无法控制地生出一些荒诞不经的想法,想象着前世或者更早些时候,他们是否就定下了彼此之间无法磨灭的缘分,不管岁月如何轮转,时空如何变换,只要他们之间情缘不灭,便定然能够跨过千年长河,千重万难也无法阻隔他们走到一起。

这些曾经只存在于十六七岁的高中小女生脑海里的幻想情节,这一月以来也曾真实浮上苏末的心头,每每回过神来,她便忍不住惆怅地叹息,这是中了苍昊的魔怔了。

每一次的想起,每一次思念日益加深,每一次心中的感激便愈甚。

冷情之人从来对爱情嗤之以鼻,然而一旦动了情,便是一发不可收拾…这句话,苏末曾经不以为然,现如今事实证明,不是你冷情,而是没有遇到对的那个人,所以心是冷的。一旦遇上了,便是死都不愿放手的执着。

苏末想起最初遇到苍昊时,被迫贴下从此属于某个人女人的标签时,心里的不甘和自我安慰——她曾想,与这样风华绝代的男子共度一生,即便失去用二十年生命为代价换来的一切,也值了。

那时心里的想法大约是难得理智的一次,只是觉得值了。

值了,而已——

就如同,你付出了一点代价,所收获的却远远多过自己所付出的,为此而感到满意。

然而,如今呢?情深根种,无法自拔。

只是看着,想着,心里便升起满满的满足之感,便觉得以后的人生怎样平凡沉寂也都再无遗憾了。

情陷来得如此之快,快得让她措手不及,却也甘之如饴。

莫说二十年生命换来的一切,哪怕江山风景如画,此刻拿来与她换,她也绝计不会考虑一下的。

苍昊如今之于她,早已是融入了骨血连着筋脉的存在,除非把她挖骨抽筋,否则此生绝难与他分离。

只这一次,她在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任性也好,负气也罢,只这一次,她由着自己性子。再度重逢之后,她发誓,此生绝没有第二次机会再度享受这与苍昊分隔两地的相思之苦。

思念,最是磨人心志。

这般想着,苏末却又忍不住在想,苍昊此时是否也如她在思念他一般同样刻骨铭心地想念着她…大约是不会吧?

那个人的感情太纯,纯到不含一丝杂质,就如同他的人是一样的,仿若冬日里最纯净的冰雪,情意一点一滴渗透心窝,却永远不可能幻想他炙热如火的浓烈情感。

或许,即便情到深处,他依然能保持极致的理智与原则,这一点,让苏末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想叹息——也不知究竟是自己魅力太浅,还是苍昊那个人与凡尘俗世隔离太久,这一生,究竟有没有机会能让他为自己情绪失控一次?

三十万大军驻扎的大营就在眼前,苏末暂时抛开了心里沉沉的思绪,与齐朗二人花了两个时辰明目张胆地在大营附近徘徊欣赏够了风景,确定了昨晚出现在他们面前并且已经被牢牢记在了心里的兵防图是准确的,然后达成了默契——先去喝杯茶搭打发一下时间,要杀人,晚上再来。

虽说白天杀人对他们来说得手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偶尔有时候,还是要应应景——俗话说,月黑风高杀人夜,这气氛上来说,特别能满足人的感官。

是夜,二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军营,如电闪鬼魅一般无法捕捉的身影,入军营如入无人之境,一路轻松避开重重将士严密的防守巡逻,寻到主帅的营帐时只用了短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彼时尚有几个主要的将领正聚在主账中讨论军情。

不过,明远此刻却并不在。

苏末与齐朗交换了个眼神,齐朗微微一笑,身影霎时如流星一般往另外一个方向疾射而去。

“皇上的十五万黑甲禁卫军一日握在手里,公主殿下便一日不能安心,与皇上周旋一日,便无法完全集中于对抗外敌上。”

从声音上听,说话的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嗓音低沉威严,中气十足,身上带着一种多年杀伐形成的铁血之气。

这人倒是个真汉子,苏末站在营外的角落里暗想。

朱唇微勾,既然在讨论军情,她便顺便听听墙角又何妨?

“当务之急是得到陛下手里的十五万兵权,找出这批隐藏在皇城中的黑甲军,否则不但公主殿下无法安心,即便是末将们,也一日无法专心作战。”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末将觉得很难,那十五万黑甲军是皇上最后的筹码,若这么容易得到,皇上也你不会这么多年…”

此人话还未说完,另一个声音已打断道:“皇上与公主殿下毕竟是父女,或许是多年分离产生了隔阂,真到了紧要关头,皇上应该会为大局着想吧?”

为大局着想?

苏末颇觉得意外地挑挑眉梢,这个说话的人是谁?能别这么幼稚没脑子么?大局指的是纳伊即墨氏皇族,还是单指即墨莲?

325.第325章 愚不可及

就即墨莲那样的女人,整日折腾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邪门歪道,其手段阴损令人发指,兼这些年皇室血脉的逐渐凋零,皇帝陛下老则老矣,也断然不可能不知道她做下的那些灭绝天理的狠毒之事——

若要把江山社稷交到这样一个可以弑尽亲生兄长的女儿手上,纳伊就等着被变成人间炼狱,只怕皇帝陛下死了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不过,十五万黑甲禁卫军么…?这倒是个有趣的信息。

既是隐藏在暗处守卫皇城,显然实力是不俗的,没想到今晚专程来杀人,却顺便得到了这样一个情报——当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将军,末将得到消息,有一支近十万兵马的大军正从西域往纳伊边境而来,目前所探知的消息是,这支军队极有可能是苍月大军。”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怎么可能?”

“是啊,西域皇室个个野蛮难惹,怎么可能会给苍月大军让道?”

“这…会不会是消息有误?”

沸沸扬扬的惊讶声此起彼伏,苏末只是静静地贴着帅帐而立,一身黑色皮裤在火光中闪着幽魅的光泽,她扬唇浅笑,星眸深处却闪过异常闪亮的光芒。

一片震惊讶异之后,是短暂的沉默。

须臾,冯岩将军低沉稳重的嗓音再度沉沉响起,带着些许沉重的意味:“没想到他们继南越之后,居然会首先选择纳伊。”

“公主殿下此次回来,观神情作风,似乎已经完全不若以往那般…成竹在胸,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是与苍月皇族有关?”一个年轻男子道出了近日观察所得,即墨莲的异样与苍月十万精兵忽然逼近纳伊的原因是否连系在了一起。

不得不说,他的观察力委实是不错的,以往对凡事皆是胸有成竹的即墨莲,此际何止是彷徨无措,只怕惊魂尚且未定呢。

不过,苏末却知道,苍昊对九国的归一,早前心里就有一整套完美的计划,所以发兵纳伊,大概是与即墨莲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的。

冯将军语气肃然道:“身为将臣,不可随意对殿下的举动作莫须有的揣测。”

闻言,苏末忍不住挑了挑眉。

只这一句话,已经出卖了他的品性…无疑的,又是一个愚忠之人。

苏末淡然想着,生平最不喜的就是此类人,即便他们自认耿耿忠心天地可表,然而做事不知思考前因后果,所付出的忠心不问值得不值得,没有自己的想法,只知道听着命令行事,一味地盲从,这样的将军,即便带兵能力超强,兵法谋略高人一等,也照样愚不可及。

况且,对即墨莲那样的人忠心,已经注定了他今晚的命运。

“将军,若只是区区十万兵马,倒是并不可怕,即便是十万精兵铁骑,也绝无一丝可能破了我们边关三十万精兵的防守,直入纳伊皇城。”

“似乎在十万大军之前,尚有三千左右的精兵铁骑,人人一袭紫衣战袍,气势铮铮,让人油然生出一股凛然冷冽的锋锐之气。”其中一人以最贴切的形容来描述着手下将士呈报上来的消息,语气中不含一丝夸大的成分,却能让人清晰而深刻地感受到他心里无法掩饰的隐忧。

气势铮铮,让人油然生出一股凛然冷冽的锋锐之气…这句话用来形容紫衣骑,不但没有丝毫夸大,甚至压根连紫衣骑的十成之一都没有表述出来。

苏末知道,这支大军刚刚自纳伊皇城外被调至边关不到三五日,安营扎寨时日尚且不够,此时这军营防守虽严密,但却并不甚完美,尤其几天几夜昼夜兼程,大军早已经疲乏,若这个时候紫衣骑突然来袭,这三十万大军抵抗力不知剩下几何?

星月当空,苏末抬头看了看,心知继续耽搁下去,大概也听不到其他有用的信息了。

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纤纤玉指上的菱形戒指,苏末眉目微动,眸底闪过一丝沉思之色,那一瞬间放弃了某种想法。

主帅的军帐门外,左右两侧各摆放着一个火盆,放眼看去,整座军营里篝火无数,似乎照得方圆百里都是一片明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