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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拿着,等凉了些本王再喝。”苍昊在软椅上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鸾梓阳脸色霎时变得难看,双手捧着滚烫的茶杯,想放下也不是,想直接摔在对方脸上却又没胆量,不由僵在了原地。

苏末见状,勾唇一笑,“定性不够,比起长亭还差了一大截,轻易就被激得暴跳如雷的男人,很难成大事。”

鸾梓阳表情一僵,“我没有暴跳如雷。”

“在本姑娘看来,已经是了。”苏末懒懒回了一句,“若不是长亭在,你能忍么?”

自然是不能。

鸾梓阳冷着脸不说话,手里的茶水烫得他两手几乎要端不住,正考虑着要不要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苏末淡淡加了一句:“同样,若不是长亭在,你现在已经被扔到门外去了。”

敢在苍昊与苏末面前暴跳如雷的人,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鸾梓阳闻言,霎时眉眼垂了下来,心知她说得没错,连兄长都伺候得战战兢兢的人,他有什么资格在他们面前嚣张放肆?

只因觉得皇兄受了委屈,不由心里不平,然而仔细想来,这一切若不是皇兄心甘情愿,谁又能耐他如何?

说难听一点,一切苦楚不过是他自找的。

想到这里,鸾梓阳心里有些酸涩,若皇兄能把对眼前这个年轻帝王的心思分出一小半出来给东璃皇族,或许他们也不会觉得这位苍月的帝王是多么可恨。

想了想,觉得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鸾梓阳微微抬起头,看着苍昊:“皇兄的内力,能恢复么?”

苍昊轻轻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你觉得呢?”

鸾梓阳一噎,漠然道:“我要知道,还需要问你吗?”

谢长亭抬头,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鸾梓阳感受到了兄长的眸光,脊背隐隐发凉,却装作若无其事一般,迳自盯着桌腿一脚,努力做到目不斜视。

“既然是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便不必去知道那么多,若真忍不住想请教,就得端正好自己的态度。”苍昊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似乎对他的态度并不以为意,敛着眸子道:“本王向来不是很喜欢以口头威胁或者警告谁,但你莫忘了,你那三皇兄如今是朕的御前侍墨,朕还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还有长亭,你想为他打抱不平,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资格,你得知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在自己手里还没有足够完胜的筹码之时,即便是生死大敌站在眼前,也请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否则,不只是你自己,甚至于还会累及别人也因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苍昊嗓音清雅好听,犹如天籁,语调漫不经心中带着些淡然,听起来不见丝毫情绪含在其中,就如在陈述事实一般,然而这字字句句,无一不是如利刃一般戳在了鸾梓阳心尖上,说得他心头凛然一惊。

对方的确是在陈述事实,这每一字每一句不掺杂丝毫水分,听起来完全不像威胁或者警告,却又分明带着比威胁警告更让人心惊的分量。

自己的三皇兄目前的确还是对方新封的状元兼御前侍墨,只是应试时伪造身份籍贯这一条,已经足够以欺君之罪论处。

而东璃的储君,对他的忠心更是无需用任何言语来做多余的形容,经此一次,鸾梓阳纵然还不清楚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却已经完全明白了,想改变谢长亭的想法除非天崩地陷,否则绝无可能。也就是说,东璃已经注定了必须效忠眼前这个年轻的苍月天子…鸾梓阳甚至在想,若他们真铁了心要与苍月为敌一争天下,皇兄会不会亲手灭了整个东璃皇族?

鸾梓阳心里无法确定,一时之间却也有些无言,只是端着茶盏的双手却不知不觉稳了些,即使烫得指尖发红发疼,也生生忍了下来。

苏末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无声地勾唇而笑。

暗潮汹涌消失于无形,碧月表情没有动上一下,恭敬道:“午膳的时间到了,主人与末主子待会在哪儿用膳?”

苍昊淡淡道:“你安排即可。”

“是。”应了一声,碧月抱着药箱先行告了退。

苍昊淡然看着倚靠在床头的谢长亭,“十四与虎贲军再两天就可抵达,你觉得由谁协助他整顿纳伊较为合适?”

鸾梓阳心里一惊,这几天足不出户,倒是不曾想到纳伊居然这么快就易主了。

若以这样果断的速度,接下来就该是澜国与恒国了吧,虽然他不清楚这位帝王难测的心思,但目前驻扎在南越的兵马有多少他却是知道的,更知道只要与恒国一开战,那位红衣战将必定稳赢不输,甚至根本无需费太大力气。

那结局,不用看也能轻松想得到。

而澜国,东有穆国再旁虎视眈眈,西有苍月凤王的十万兵马,澜国皇室虽不至于个个昏庸无能,然而掌握实权的皇帝与太子却显然不是能护住国家的枭雄之辈,灭亡只是迟早之事。

然后,便是穆国与东璃…

九国归一之期,不远矣。

想到这里,鸾梓阳便不由觉得很奇怪,九国原本国力相当,在灭南越之前,苍月甚至还刚刚经历一场内乱与皇城血洗,这刚刚即位两个月的天子,究竟是如何做到两月之内连灭两个国家的?甚至于,做到了兵不刃血。

他很清楚自己的皇兄虽然待在此人手下十多年没有回东璃,但在灭南越与纳伊之事上并没有出什么力,也从来没要求东璃皇室提供任何帮助,如此看来,这位看起来才刚刚年及弱冠的男子,竟有如此高深的手段么?

谢长亭敛眉沉吟了一下,须臾,眸光沉静道:“末主子若有兴趣,不妨借此机会在军中立一下威信。”

鸾梓阳闻言,惊讶地转头看向自家皇兄,让一个女子在军中树立威信?天下九国之中,即便是女皇当政的九罗,也从来没有女子为将的。

苏末懒懒地勾着肩前的发丝:“本姑娘不想抢了你们男人的风头,还是在幕后策划更好一些。”

大概也只有从来不把世俗规范看在眼里的谢长亭,能毫不忌讳地提出这个想法,其他人莫说提议一个女子为将,只怕连同意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谢长亭却似乎没料到她会拒绝,不由沉默了一下,随即缓缓道“若末主子没有兴趣,长亭倒是可以一试。”

苏末眉梢一挑:“你身子尚未恢复,不可妄动逞强。”

谢长亭淡淡一笑:“谢末主子关怀,长亭心中有数。”

没有武功,不代表对一切束手无策。

苏末没再说话,苍昊却瞥了他一眼,淡然道:“本王没打算让你去。”

闻言,谢长亭眼神微垂,静静沉默了片刻,心头倏然闪过一个想法,眉头微微一凝,似是在犹豫,须臾,抬头看着苍昊:“梓冥在东璃曾训兵四年有余,若主人相信长亭,纳伊之事,可由他协助云王整顿打理。”

鸾梓阳表情一变,瞬间转头去看自家皇兄,确认他不是在说笑,又转过头来看着表情淡然沉静的苍昊,心底微微一沉。

整顿纳伊,需要的是能服众的将才,就如同南越的舒河,此际能胜任这一职位,日后也必是皇帝跟前重臣,皇兄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纵容内举不避亲,但伴君如伴虎,皇帝若因此生出一点点心思,与皇兄之间必定产生隔阂与嫌隙,甚至是猜忌…

而猜忌一旦自心里生根,再想拔出,难如登天,最后只会一步步逐渐演变成帝王的杀意…

皇兄这个提议,是否过分冒险了?

苍昊朝鸾梓阳伸手,后者一愣,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忙把手里的茶双手呈了过去,苍昊接过,揭开盖子轻啜一口,淡淡道:“纳伊之事,原本本王是打算由你负责,既然你觉得鸾梓冥合适,便由他去,出了任何事,责任你担着。”

这话说得太过轻描淡写,但丝毫不曾掩饰地说了句“责任你担着”,便教谢长亭心里隐隐划过一道暖流,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是,长亭不敢再教主人失望。”

甚至于那句云淡风轻的“原本打算由你负责”,也让他霎时更加明白了自己两天前的愚不可及。

雨过天晴,才明白,一切不过自己心里的阴霾在作祟而已。

374.第374章 天昏地暗

午膳时分,碧月来请苍昊与苏末去用膳,同时禀报了苏末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齐朗生病了,据说浑身无力,食欲不振,还伴随着头晕脑胀…

“生病?”苏末皱了皱眉,“上午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之间就生病了?”

碧月凝着眉道:“属下也不知,他只是说,暂时没什么食欲,叫主子用膳不必等他了。”

“你没去看看?”

“属下给他把了脉,看起来有轻微食物中毒的迹象,但他似乎不愿多说,只说需要休息。”碧月眉头蹙了蹙,“属下不知他早膳吃了什么,但想来应该不是膳食中出现的问题,这别院里的手下,虽然性子跳脱了些,但属下敢担保没人敢如此恶作剧,更不可能有人心存恶意。”

谢长亭敛着眸子,静静凝视着床榻下方某处,眸光平和淡然,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苍昊漫不经心地看了碧月一眼,嘴角勾起几不可察的笑痕,“药方开了?”

“没有。”碧月道,“他说他不喜欢吃药。”

“胡闹。”苏末皱眉斥了一句,“生病了就该吃药,那岂是他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碧月没吭声。

苏末看了他半晌,淡淡道:“用完午膳再给他配药,不吃就给我灌下去。”

“是。”碧月恭声应了,却道:“还有一件事,末主子听了大概会觉得诡异。”

“什么事?”

“手下禀报说,两日前末主子在院子外杀了一个女子与七个男子杀手。”

苏末点头:“是有这事没错。”

“七具男子的尸体还在,刚刚别院的属下去清理时,发现女子的尸首却不见了,原地只剩下一滩血水。”

苏末闻言,眉头再度皱紧,“刚刚发现?”

“是。”碧月头垂低了几分。

“只剩一滩血水的意思是,她的尸体被有心人带走了,还是被化成了水?”

“经过一番检查,九成可能是尸体被特殊的剧毒腐蚀成了血水,最近别院外没有发现可疑人逗留,所以,尸体被人悄无声息带走的可能性很小。”

苏末思索了片刻,“那又怎么解释尸体被化成了水?身体里或者血液里本就携带了毒素?”

“若是化尸水,就需要借助另外一个人的手,同样的,这个可能性也几乎为零,与尸体被带走是一样的,不可能瞒得过别院里的手下。而若是她自己身体里带着毒素…那么,除非她来之前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死。”碧月道,“但即墨莲一向自负得很,莫说不会想到自己会那么轻易就死,即便真的知道要丢到性命,以她的身份和脾气,也不大有可能会在自己身上下毒以达到毁尸的目的。”

苏末淡淡一笑:“这种情况,只昭示了一种可能。”

碧月似是同时想到了苏末心中所想,不由浅浅一笑:“属下也觉得奇怪,在江湖与各国权贵之中玩转了几年游刃有余的堂堂公主,论心计论手段都不输给任何男子,怎会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苏末睨了他一眼,“本姑娘隐隐约约听出了几分嘲笑与幸灾乐祸的味道。”

“属下冤枉。”碧月忙躬身请罪,低眉顺目好不无辜,“末主子尚未真正见过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公主殿下,认错也是难免的。”

“不。”苏末淡淡反驳,“上次在问州,本姑娘见过那个女子——在他们被发了狂的虎狼追赶而匆忙逃命的时候。”

“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碧月正色道,“末主子该知道,那女子不但精通易容术,迷惑人判断能力的本事也是有的,末主子此番认错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末主子倒不必因此而觉得恼怒。”

“碧月,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姑娘恼怒了?”苏末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转眼看着敛着眉目啜着香茗仿佛事不关己的苍昊,嘴角微微上扬:“苍昊。”

“嗯?”苍昊迳自垂眸品茗,听见苏末轻唤淡淡应了一声,嗓音清雅慵懒,应得也是漫不经心。

苏末双臂环胸,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那个女子,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是个假冒品?”

苍昊抬眼,修眉淡挑,唇边的笑意显得分外悠然自得:“本王从头到尾似乎都没问过你有关她的身份,也没有说过她就是即墨莲。”

苏末嘴角一抽,半晌无语。

瞪着他笑意盈盈的的绝世容颜,隐隐产生了磨牙的冲动,“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与即墨莲长了同一张脸的女子是谁?”

“不能。”苍昊淡定地摇头,继而微微一笑,“本王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不过可以猜想一下,应该是即墨莲花费了心思特意培养炼制的龙凤帮中女子。”

苏末眼角剧烈抽动,暗暗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在心里暗咒一声,蓦地转头瞪着碧月,神色一瞬间清冷无双,低吼道:“现在立刻去查!明日一早,若不能告诉本姑娘即墨莲在哪儿,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明日一早…若放在平日,这自然没什么问题,但如今离此较近的凤衣楼各地分舵属下全部为了护送舒河一人而分身乏术,一日时间,哪里可能?除非即墨莲还待在纳伊没有离开。

但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碧月脸色一苦,却什么不敢说,只得恭声应了句“是”,慌忙就退下了。

盛怒中的苏末,谁也惹不起。

苍昊不慌不忙地饮完一盏茶,动作优雅地又为自己注满一杯,神态万般悠哉怡人,唇畔甚至还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起来竟似颇为愉悦。

苏末面无表情看着他良久,苍昊只当不知,迳自悠哉品茗,苏末无奈低咒了一声:“本姑娘这辈子就栽在你手上了!”

话音落下,竟是无比霸道地勾过苍昊的颈项,一记深吻毫不犹豫地印上苍昊柔软清凉的薄唇,唇齿相依,口水交融,吻得那是一个天昏地暗,俨然忘记了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鸾梓阳,和倚靠在床头敛眸垂眼的谢长亭。

375.第375章 束手无策

直到苏末一记霸道至极并且占尽了便宜的深吻结束,彻底平衡了心里的恼怒却仍流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时,鸾梓阳心里无法言喻的震撼还显然还未及平复。

那个尊贵清雅无双,绝世风华的苍月年轻的天子,就这么简单粗暴地被侵犯了?

鸾梓阳表情略显怪异地垂眼看着脚下的地面,心头忍不住在想,这个女子的行为,也太过惊世骇俗了。

没有一点儿大家女子的端庄含蓄,如此霸道强势,只此一次便可看出她视世俗道德于无物的不拘品性,甚至完全不顾别人异样的目光——这样的女子,怎么有资格成为后宫之主、天下之母?

“便宜你了。”轻轻自鼻腔里哼出的一声,带着些许女儿家的娇懒,听得鸾梓阳心里一颤——

如此粗鲁地就把堂堂尊贵无双的天子强吻了,究竟是便宜谁了?

苏末浑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身子一软,整个人窝进苍昊怀里,轻轻捏了捏他细致得几乎看不到一丝瑕疵的面容,低声警告道:“本姑娘体贴你,不许你再玩我。”

苍昊淡淡一笑:“本王什么时候玩你了?”

“知道她不是即墨莲,却一声不吭,任由本姑娘自以为是地认为这么轻易就杀了即墨莲,这还不是玩我?”

“你不是也没问?”苍昊挑眉。

苏末轻哼:“本姑娘是没问,那是因为心里以为那就是即墨莲,你明明知道却不提醒,若日后本姑娘因此而没有防备地栽在此女子身上,岂不是笑话一则?”

“好吧,是本王的错,以后不会了。”苍昊漫不经心地抚弄着她的发丝,认错认得从善如流,一点儿也不觉得为难,甚至语调中还稍稍可以听得出几分愉悦来。

苏末难得得理不饶人,继续哼道:“若不是碧月来禀报,本姑娘还以为即墨莲真就死了呢,结果费了半天劲,却只是死了一个冒牌货,日后要一不小心真栽了,你逃不了干系。”

“不会。”苍昊清雅好听的嗓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仪,“你现在是凤衣楼的主子,任何事向你汇报是职责,此前的失误已经足以叫他们警惕了,若再发生此类的错误,便真正是不可原谅了。”

苏末这才懒懒地抬起眼,凝视着苍昊如画的容颜,勾唇而笑,“本姑娘大人有大量,这一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苍昊低笑:“好。”

鸾梓阳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眉目流转之间丝毫不欲掩饰的柔情蜜意,心里觉得怪异,却又矛盾地艳羡。

这两人,任何一个站出去都是指点江山的王者,同样的冷情,同样的尊贵霸气,凛然不容侵犯,完全不似陷在柔情蜜意里的人。

然而他们站在一起,那画面是如此唯美,风华是如此耀眼,鸾梓阳忍不住在想,若这两人携手站在天下江山的巅峰,那些有幸见到两人绝世风采的人,即便历经千年之后的岁月淬炼与洗礼,只怕也难以忘怀那绝世震撼的画面。

这般风华耀世的帝王,于九国天下中是第一人,这般奇特强势视世俗礼教于无物的女子,又何尝不是这天下绝无仅有的传奇女子?

“你们慢聊吧,我先去看看齐朗。”站起身,苏末淡淡一笑,“午膳记得要吃,别一个个都把自己当成铁打的身子。”

苍昊也跟着站起身,淡淡一笑:“没什么要聊的了,给长亭时间休息吧。”

鸾梓阳闻言,迟疑了一下,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道:“皇兄的武功,能恢复么?”

“梓阳,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谢长亭淡淡开口,嗓音清浅从容,波澜不惊,似乎自身武功能不能恢复根本不曾被放在心上。

苍昊眸光淡然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负着手,转身走了出去。

“好好休息,别再瞎折腾了。”苏末轻轻睨了一眼眸光平和沉静的谢长亭,“真不知道平日里不愠不火的一个人,怎么一折腾起来连命都不要了?这么激烈决绝的手段,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鸾梓阳嘴角一抽,跟谁学的?只怕他的皇兄是无师自通吧。

若他把这个消息传回东璃去,只怕没有人会相信他说的事事实,所有人只会以为他在造谣抹黑。不过,他却真心想不通,东璃人人敬仰的皇储殿下,怎么就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谢长亭却垂着眼,淡淡一笑,眉宇间早已是一片云淡风轻,短短两天的时间,他却仿佛是过尽了千帆。

陷入绝境时,性命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一件值得放在心上的东西,若说两天前的举动是他绝望之下的一场赌注,那么最后的结果证明他赌赢了。

所有隐藏在心底深处不为人知的自卑与阴霾猜疑一刹那见消失无痕,如今恰似绝处逢生,信念只会更加坚定,终此一生,类似的事情绝无可能再发生第二次。

“好好照顾他。”丢下这么一句话,苏末也就迳自跟在苍昊身后走出了门去。

谢长亭的心思,或许没有人比她了解的更透彻,哪怕是他自己。

所以对他如今已然恬淡澄清并且真正从容的心境,她早已了然。

这一次的波折,于谢长亭来说,应该才是称得上是一次真正的脱胎换骨。

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甫一走出房门,热气迎面扑来,苏末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视线锁住前方那个沐浴在炙热的阳光下风华依旧耀眼的背影,不由在心里嘀咕,这么大的太阳,这么炎热的天气,他都没感觉的么?怎么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正想着,领先几步走在前面的苍昊已顿住了脚步,回身看着她,淡淡一笑:“末儿是随本王一起去用膳,还是去关心一下齐朗的病情?”

“自然要先看看齐朗。”苏末这般说着,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笑颜,“苍昊,你似乎话里有话。”

“末儿多心了。”苍昊漫不经心地扬唇,“替本王问候他,病好之后烦他带本王的诏书去九罗。”

“九罗?”苏末挑眉,“他并没有说他要回九罗。”

“他会回去的。”

苏末眯了眯眼:“苍昊,你在打什么哑谜?”

苍昊呵呵低笑:“末儿,别问那么多,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便知道了。”

苏末闻言,冷哼了一声,转身之际,提醒他道:“南风与南云一早就已经到了,用完午膳让他们伺候着小睡一会儿,不许操心太多事。”

说罢,饶过长亭的院子,径直往齐朗的住处去了。

苍昊笑了笑,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优雅从容地转身离开。

苏末走进齐朗的屋子里时,齐朗躺在床上,大夏天的身上还盖着一条厚厚的被子,碧月在给他把脉,脸色有些凝重,又似困惑不解,握着齐朗的脉门久久不语。

“情况怎么样?很严重?”走到床榻前,苏末蹙眉询问。

听到她的声音,碧月与齐朗同时转头,碧月站起身,躬身道:“末主子。”

齐朗面色有些潮红,身体似乎是觉得冷,盖了被子还隐隐发抖,眼神也有些黯淡,见了苏末,颇为虚弱地叫了声:“少主。”

“究竟是怎么回事?”苏末看着碧月,“查不出病因?”

碧月似乎有些不安,迟疑地道:“按着诊脉的结果,是轻微食物中毒没错,属下开了药方并且亲自动手配的药,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他服下之后,不但没见效,反而看起来更严重了些。”

“我就说了,他又不是大夫,少主做什么非要我喝他的药…”齐朗似乎对在他威逼强迫下喝了一碗苦药显得十分不满,此时眉头皱紧,声音虚弱,加上脸色难看,看起来颇有几分受害人的意味。

碧月脸色微变,垂着头一声不吭。

他的确不是专业的大夫,但江湖上闯荡得久了,什么世面没见过?若真是生了奇怪的病,他或许当真无可奈何,但诊脉的结果确实只是一点轻微中毒症状。

一般的毒根本没几样能难得住他,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中的毒,但正常情况下,按着药方服药,基本上一天两次药下来,不可能没有一点起色,甚至病情还愈发加重。

“需要找个精通医术的大夫来么?”苏末淡淡问道。

碧月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属下这就命人去找。”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唤来属下吩咐了几句,便又走了回来。

“少主,我冷…”齐朗脸色由红转白,紧紧环抱着身体,唇色愈发白得透彻。

苏末眉头紧蹙,想不通怎么突然之间搞成了这样的状况?这么热的天,已经盖了一层被子,他还喊冷?

“碧月,输点真气给他。”

“末主子恕罪,属下刚才已经试过了,输不进去。”碧月脸色也是难看,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束手无策的焦躁了。

苏末闻言,表情瞬间凝重了下来。

齐朗的身体本是九罗大祭司所有,本身就具有不亚于一般练武之人的浑厚内力,正常情况下,即便是生病中毒,也不可能如此没有抵抗力,甚至连真气都输不进去。

“命人准备碳火足够旺的火炉,搬进来。”

376.第376章 食物中毒

面对这种从未遇到过的状况,苏末一时之间也是无计可施,待有人送进来两个火炉之后,屋里的热度已经让人汗流浃背,齐朗似乎才觉得稍稍好受了一点,最起码没见哆嗦得那么厉害了。

苏末心下微松。

大夫也很快被请了来,苏末淡淡瞥了一眼,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身材相貌普通,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眼神却分外沉稳,提着个药箱走进来时,感受到屋子里异常难耐的热度,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却是什么也没说,在碧月指示下径直走到床榻边上。

搁下药箱,并没有急着把脉,反而盯着齐朗时而潮红时而苍白的脸色看了一阵,询问了几句,诸如什么感觉,什么时候开始察觉不对劲,早膳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中间有没有吃什么其他东西…

直到一连串问题问完了,齐朗也一一答了,他才不紧不慢地执起齐朗的手腕诊脉。

苏末与碧月站在一旁,什么也没说,一个字也没问,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只短短片刻时间,诊脉已经结束,大夫转头看向碧月与苏末二人,淡淡道:“没什么大碍,确实是食物中毒,待老夫开些药,吃个三贴也就好了。”

碧月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苏末淡淡道:“有劳大夫了。”

“姑娘客气,这是老夫分内之事。”说罢,便走到一旁写药方去了。

苏末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待他写完药方,却渐渐敛了笑意。

“先生开的这药方,与属下方才给他服下的药一模一样。”碧月拿着药方看了又看,蹙着细致的眉,抬眼看着大夫:“这副药一个时辰之前已经服过一次了,不见效果,反而加重了病情。”

“不可能。”大夫也不慌张,不紧不慢地收拾了药箱,显见对自己的医术信心十足,“老夫也不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此次诊脉暂不收诊金,若药方无用,老夫愿意负全责,倘若病人服药之后出现什么意外状况,老夫则以性命相抵。”

抱着药箱走到房门处,大夫回头道:“老夫住在东街柳巷,那里有一间德仁堂草药铺子,这虎城还没有不认识老夫的人,所以姑娘不必怀疑,安心给他服药即可。”

苏末没说话,淡淡敛眸似是若有所思。

“对了。”老大夫忽而微微一笑,“服药期间不要给病人吃刺激性的食物,身边最好时刻有人伺候,这样有意外状况发生的话,也可及时发现。”

碧月送了大夫到门外,客气地道:“麻烦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