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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点儿也拖沓,也看不出丝毫的不甘愿。

苏末闭上眼,淡淡笑道:“现在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碧月道:“属下刚才说了西域仁王之事,他去了苍月帝都,进了九门提督府,还请了画师。”

“苍月的九门提督,西域的仁王,还有画师?”苏末蹙眉,想不出其中的关联,“这是要做什么?”

苍昊坐在矮几一旁,用竹签叉了个水蜜桃,却并没有送进嘴里,反而似是在观赏它的色泽一样,凤眸带着些了然的冷意,如深秋的寒凉,让人觉得凉得彻骨。

放下竹签,苍昊眉宇间清凉如水,朝苏末淡淡道:“末儿,月城,本王大概是去不了了,本王让长亭护送你过去如何?”

“什么意思?”苏末皱眉。

苍昊道:“本王有些事要办,办完了便去月城与你汇合。”

“休想。”苏末淡然不惊地拒绝,“不管你是要去哪里,我都不会再离开你身旁半步。”

苍昊无奈地叹口气:“末儿,你的身子…”

苏末偏过头看着他,笑得温柔却也坚决:“我非去不可,苍昊。这个孩子若命大,便不会有任何闪失,若命中注定他不该来,我也不会勉强,但他还没有尊贵到值得我拿你的性命冒险——我必须待在你的身边,寸步不离。”

碧月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为她的固执以及对腹中小生命的漠然,但思及主人最近身体也确实不能如往常一般看待,她放心不下也在情理之中。

苍昊定定地看着苏末,须臾,低声叹了口气:“碧月眉头,去准备马车,明日一早,随我与末儿离开此处。”

碧月道:“主人要去哪里?”

“澜国。”苍昊淡淡道,“让十四与冀北一个时辰之后过来见本王,本王有事交待他们。”

澜国?碧月与苏末对望一眼,均觉得奇怪,澜国有舒河压阵,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费心的事了。

这个时候改去澜国,却是为了什么?

404.第404章 有美一人

齐朗单枪匹马、悄无声息回了九罗已有数日,除了女皇陛下夜婉清,其间没有惊动一个人,甚至包括他于夜深人静悄悄潜入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的祭司殿一游时,也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的踪迹。

在女皇陛下抛弃了世俗与祖制的束缚言明对他的情意时,他曾言,绝对不会以后妃的身份入住夜婉清的后宫,但此时此刻,他却以无比嚣张的姿态大喇喇地占据了女皇陛下尊贵的龙床,并且一连两天,睡得格外的香沉,半步不愿离开。

女皇进入寝殿时,齐朗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只是她身上萦绕着浅浅的若有似无的兰花清香,却成功让齐朗自无边的美梦中悠悠转醒。

眯着眼打量着站在龙榻边上婉约清丽的女子,下朝之后的夜婉清已经换下了一身尊贵华丽的龙袍,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纯白色轻薄双重纱衣,勾勒出了妙曼的身姿,又显得那么风情绰约,长长的乌发以一根低调的乌木簪子半束半垂,在琉璃宫灯的照耀下,衬着那张清丽的容颜,更显几分朦胧的美感。

齐朗情不自禁地勾起笑,就着平躺的姿势未动,只是轻轻眨了下眼:“美丽的女皇陛下,万安。”

夜婉清明艳的姿容此时愈发显得娇艳了几分,翦翦水眸静静凝视着躺在榻上的清朗男子——褪去了那一身纯净无边圣洁无瑕的假象,此际看起来才更多了一丝迷人的真实。

唇边溢出浅浅的笑,夜婉清淡淡道:“还知道回来?”

齐朗伸了个懒腰:“睡了两天,骨头都要散架了。”

“还好意思说。”夜婉清瞪了他一眼,“朕忙得要死要活,一整个昼夜没得安睡,你霸占了朕的床榻不说,此际这番抱怨,听来还真有几分风凉之味。”

“那可没。”齐朗淡淡一笑,“本大祭司赶了这么多天路,还要与豺狼蛇鼠躲猫猫,也是累得够呛,若不然,怎么可能一觉睡了这么久?”

虽没被人盯梢跟踪,但总要防范于未然吧,他可不想只管潇潇洒走一回之后,一不小心发现屁股后面又惹下一大堆麻烦。

麻烦是最令人讨厌的东西。

“是吗?”夜婉清修饰得精致的黛眉微微一挑,“你确定不是因为朕的龙榻睡得太舒适了,而舍不得起身?”

齐朗翻了个身,朝里面挪了下位置,拍拍床榻:“上来睡一会儿,看你也累了,说话时语气里一股子酸味。”

夜婉清嘴角一抽,盯着他让出来的空位久久没动。

“怎么了?”齐朗奇怪地看着她,“你不是很累了?”

夜婉清的确是很累,但比起休息,她现在更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在离开九罗之前对她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此时刚见面就能这般亲热了?

甚至,已经热切到可以同榻而眠了?

齐朗见她凝着眉不动,以为她拘束,淡笑道:“放心,就只是纯睡觉而已,我不会对你如何的。”

“朕倒是不怕你会对朕如何。”夜婉清抿着红润的唇轻笑,“只是,能在朕这寝宫里出现,并且上了朕的龙榻之人,只有后宫的男妃…齐朗,你现在算是什么身份?”

这个女子…绝对是在记仇。

齐朗嘴角一抽,有些无语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不是已经在苍月皇帝的诏书上盖了玉玺了?”

再说,登基九年不曾与后宫任何一位男妃有过肌肤之亲,这可是她亲口自己说的——此时又何出此言?

“盖了玉玺朕暂时也还是女皇。”夜婉清从容淡定地道,“况且,外人可还不知道内情呢。”

“外人也同样不知道本大祭司在你的龙榻上啊…”齐朗低声咕哝,见她眉头一挑,忙笑道:“赶紧上来,别再装了。同榻而眠之后,我可就被你绑住了再也跑不掉了,真不知道你还在矜持什么?”

夜婉清静静看了他好一会儿,沉静地道:“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齐朗淡淡叹了口气,“虽然还没到山无棱天地绝的地步,但此生若要娶一人为妻,齐朗定是选择陛下的——不为其他,只为这浓烈得可以舍弃如画江山而不皱眉头的情意,齐朗一生定不负陛下。”

夜婉清垂着翦眸,闻言,眸底闪过动容之色,嘴角亦是悄悄溢出清浅的笑意——对她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一个月之前,她甚至想都不敢想,纵然那种与他一生携手的想法是如此坚定,也从来不敢以为他必定会答应。

即便是在祭司殿强迫他与她成亲时,心里也是充满了万般不安与疑虑,生怕被逼无奈的他对她产生怨恨或者疏离,名是夫妻却形同陌路。

若早知道放弃江山便能得他倾心,她想,她定然是不会眷恋那至尊之位的。

空旷奢华的寝殿之内,除了他们,再无任何一人,所有宫女皆已被遣退。

张开双臂,夜婉清轻笑道:“齐朗,伺候朕宽衣。”

齐朗闻言愣了一下,抬眼之间,瞥见她眉目之间流转的万般风情,似喜悦,似开怀,柔情似水漫在眉梢,不由心神一荡。

起身下榻,缓缓走到她身前,鼻尖里嗅着她身上的清香,齐朗伸手轻轻一扯,拉开她束腰的丝带,整件白色水云纱丝袍瞬间滑落在脚下。

齐朗呼吸一滞,朦胧宫灯下的夜婉清,褪去了华丽的外衣,妙曼的身姿霎时显露无疑,全身只余一件红色妖艳的肚兜与亵裤,白皙如凝脂一般的肌肤如最上等的丝绸,细腻无瑕,光滑娇嫩如初生婴儿,玲珑的身段找不出丝毫瑕疵不足之处。

銮殿之上,皎若太阳升朝霞。

明珠之下,灼若芙渠出绿波。

美得令人难以自持。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低低的一声叹息之后,齐朗托起佳人下颔,凝视着她水波荡漾的翦眸,倾身在朱唇上吻了一记,须臾,退开了些,淡淡一笑:“以后别随便在本大祭司面前宽衣解带,当心本大祭司一个把持不住,化身成饿狼扑羊,你可就哭得惨兮兮了。”

405.第405章 君子难为

夜婉清淡淡一笑:“此刻你能把持得住,便证明朕的魅力还不够大。”

“此言差矣。”大祭司阁下白皙如玉的手指划过美人女皇白皙娇嫩的脸颊,指下柔滑的触感让齐朗欲罢不能,他眯着眼做陶醉状:“非齐朗忍性非比常人,而是此刻时机未到,齐朗可不想唐突了佳人。”

“朕日思夜想着让你唐突呢,偏偏你如此不解风情。”夜婉清拂开他放肆的手,迳自向龙榻走过去。

日思夜想?齐朗嘴角抽了抽,觉得此女身上某些气质与自家少主还真是像,皆不懂矜持为何物。

不过,听了这番话,无疑心里是开心的,小泡泡一个个往上冒。

夜婉清淡淡道:“别忘了把朕的纱衣拾起来放好。”

齐朗不住地挑眉,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望了望眼前妖娆多姿的女性身躯,心里某处被触动,他勾唇叹笑道:“君子难为。”

说罢,俯身拾起地毯上的纱衣放置一旁。

夜婉清在龙榻一侧半躺下来,轻轻阖上眼,全身的疲劳才觉得微微缓解了些,舒了口气,她道:“你是要与朕一起再睡会儿,还是要怎样?”

“陪陪你亦无妨。”齐朗走近她身侧,提她盖上轻薄的羽被,凝视着她精致的眉目之间徘徊不去的疲色,难得放柔了声音,道:“清儿,辛苦你了。”

夜婉清睫毛轻颤了一下,半晌没说话,良久才缓缓睁开翦眸,扬唇轻笑:“如此亲昵的称呼,你还是第一次在朕面前用。”

齐朗淡淡一笑:“你若喜欢,以后我便一直这么叫。”

“自然是喜欢的。”夜婉清再度叹了口气,阖上眼:“谁不喜欢与自己情投意合的人之间更亲昵一些呢?纵朕是皇帝,亦是不例外的。”

皇帝也是人,并且,她还是个女人。但凡女人,谁不爱柔情蜜意?谁不想有个比翼双飞的情郎能诉说柔情心事?谁不愿在疲惫之时有个知心之人抚慰满肠愁思?

无数个日夜,独自守着一座空旷冷清的寝宫,她早已习惯了孤寂。可自从一年前在祭司殿丢失了一颗心,这种孤单寂寞的日子便变得愈发漫长而难熬,日夜思念的滋味蚀骨,面对朝堂上的压力,她从来不放在心上,可独自一人回到寝宫,那种疲惫感升至心头,却让她感到刻骨铭心的寂寥。

齐朗在她身侧坐了下来,轻抚着她皓白柔嫩的玉手,垂着眼道:“毁了祭司殿,你得担着多少压力?一旦东窗事发,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成为九罗的千古罪人?”

夜婉清淡淡道:“朕不在乎那些。”

“清儿。”齐朗道,“既然打算退位了,这‘朕’字就别再用了,这些年大概也累了吧,做一回自己不是很好么?”

夜婉清静了一下,轻笑道:“本来就没打算再以皇帝自居了,只是这习惯一时改不过来而已…齐朗,待我处理好了一些事,我们一道离开这里好不好?”

“你想去哪里?”

夜婉清淡笑:“先去见见你那个少主吧,看看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让你对她如此不顾一切死心塌地的忠诚,甚至把朕都比下去了。”

齐朗表情一讪,“你们不一样…”

“我知道,只是好奇而已。”

齐朗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才突然想起来,眉头一挑:“你是怎么知道少主的?私下里派人调查我?”

夜婉清神色自若,面上不见丝毫惊慌之色,依旧从容淡定地道:“我对你的关注从来就没少过,若不然,你以为你怎么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朕的寝殿,睡了两天都没人察觉?”

好吧,算她有理。

不过,齐朗淡淡道:“下不为例。”

夜婉清懒懒应了一声。

齐朗沉吟了片刻,道:“那些大臣们反应怎样?”

“还能怎样?”夜婉清冷笑了一声,“要朕以祖宗基业为重,真是笑话!问他们若有敌国打上门来,谁堪领兵出战?满堂文没一个敢应声,大义凛然斥责朕的时候倒是一个个争先恐后。”

“不必生气,他们不过是需要一点台阶罢了。大义凛然也只是更加衬托出他们的虚张声势。”齐朗道,“先给他们一些心理准备,待事已成定局,他们自然也就接受了。”

“或许也不过是怕九罗易主之后,他们地位荣华不保而已。”夜婉清道,“朕已经操心不了那么多了,他们若要继续维护他们的尊严,只能凭他们自己的本事,到时候是卑躬屈膝还是凛然反抗,皆由他们,与朕无关。”

齐朗淡淡一笑,“清儿,先睡一觉吧,别想太多。”

“嗯,朕并没放在心上。”夜婉清语气漠然,沉默了片刻,又道:“你之前去祭司殿所为何事?”

“取一样东西。”

“急着回去吗?”

齐朗道:“不着急,等你收拾好了这里,我们一道走。”

“齐朗。”夜婉清轻轻叹了口气,“朕感觉好像还在做梦一般,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齐朗嘴角一抽,讪讪一笑,怎么突然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想起之前在祭司殿悔婚时她的愤怒与心伤,那时他似乎的确是太无情了,弃了人家一片少女芳心不说,把女皇陛下的尊严都扔到地上踩了一踩——也不能怪她如今没有踏实感。

想了想,齐朗翻身上了榻,隔着薄被把她拥在怀里,有些迟疑地道:“其实,我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有时候还会有些幼稚…清儿,以后若发现了我其实与你想象中的不大相符,可不许嫌弃我。”

夜婉清静了一下,以异样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良久没说话。

齐朗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夜婉清淡淡一笑,“你是个什么德行,朕早已知道,无需你刻意提醒,你也不必担心朕有一天洞察了你的真面目而失望。”

齐朗闻言,嘴角猛地抽了一下,瞪着她良久无语。

406.第406章 兵临城下

“废物!”一声陶瓷碎裂的巨响在殿上响起,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平日里呼风唤雨,享尽荣华好不威风!如今敌国大军兵临城下,尔等却畏头缩尾,一个像样的主意都拿不出,朝廷养你们这群饭桶究竟有何用处?!”

澜过太子连城,站在龙椅一侧,满目狂怒阴冷之色,眉目之间还叫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惧意,瞪着分列两旁的文武官员,恨得几乎掩饰不住满腔杀意。

没有人应声,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应声,若不是领兵出战,那就是找死。

而领兵出战,也同样等同于在找死。

“城儿。”苍老的皇帝唤了他一声,“不要气坏了身子,早日想出破敌之策才是紧要。”

破敌之策?

众人腹诽,草包太子脑子里除了纵情享乐,能想出什么破敌之策?可叹皇帝陛下昏庸一生,到了此时居然还一心向着太子,半点也没有想到与他扶持一生不离不弃的皇后。

天下太平时顾忌着皇后母族的势力,如今战乱当前,灭国在即,还有什么事不能暂时放下的?

位列朝臣之中的两位皇后嫡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的宫砖地面,眸底闪过浓浓的嘲讽之色。

澜国既然已经注定要灭亡,又何必垂死挣扎,企图苟延残喘?

或者,父皇是不是至今还以为,敌军兵临城下只是与他们玩的一场游戏?待天将破晓,一切又将恢复原样,帝都还是以前的帝都,皇宫还是以前的皇宫?甚至于,皇帝与太子也还是以往昏庸的皇帝与太子,丝毫也不会改变?

父皇啊,事已至此,居然还看不到你脸上的一丝紧张之色,国家将灭,你也没有丝毫想起被你忽略了多年的儿子,除了借太子打压母后,这些年,你为澜国做了些什么?

所有的功绩细细数来,居然没有一件值得史官记在史书上的,庸庸碌碌地这么些年,也该是到尽头了。

“国舅。”皇帝的双眼盯着右侧为首的中年男子,“你是武官之首,手里握有兵马三十万,如今战况紧急,国舅打算如何应敌?”

国舅是孟皇后的兄长孟秦,闻皇帝陛下问话,不疾不徐地道:“回禀陛下,臣手里的三十万兵马分布在皇城之中的足有十五万,调动不得,只能在万不得已时与敌军决一死战,另外一半已在数日前跟随敖将军前往边关,对苍月的凤王宣战,只怕此时已是救援不及。”

皇帝陛下一怒:“这么说来,爱卿也是毫无办法了?”

“办法也不是没有。”

“哦?”皇帝眼神一亮,“爱卿有什么办法可以御敌,快快道来!”

“隐居在冷宫多年的七皇子殿下,智谋国人,对兵法知之甚稔,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若陛下下旨请他领兵,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孟秦话音刚落,连城已然勃然大怒:“荒谬!”

“他一个被废的皇子,没被赐死已是皇恩浩荡,如何有资格领兵出战?!”

孟秦脸色微微一变,眸底闪过愠怒,冷笑道:“太子殿下若要如此说,臣便无话可说了。破敌之策,还请太子殿下自己另想他法吧。”

“你——”连城咬了咬牙,阴狠地盯着他的脸,神色几番变换,最终却冷冷道:“既然国舅如此一说,本宫愿意给他一次机会,若能成功退敌,便允许他搬出冷宫,赐居椒房殿。”

“抱歉。”孟秦看也不看他,迳自望着前方玉阶,不冷不热地道:“臣只是提出个建议而已,并没有把握能说动七皇子殿下出战——毕竟这些年,皇上与太子并不曾厚待于他,凭什么要求他在陛下有难时就一定要挺身而出?”

连城反驳道:“有难的不是陛下,是整个澜国。国舅该明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七弟也是皇族一份子。”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孟大国舅只想嗤笑,只怕也只有在国要将亡的时候才想到这句话吧。他坐享荣华富贵时,可没曾想到冷宫里还有一位七弟吧?

现在需要用到他的时候了,才承认他亦是皇族一份子?

“报——”

一声急报远远自大殿之外传来,众人悚然一惊,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苍月四十万大军已攻破了皇城南门,正气势汹汹朝皇宫奉天门而来!”

话音落下,满堂哗然。

片刻之前还事不关己的人,此刻皆已大惊失色。

“苍月大军已到宫外了,怎么会如此之快?!皇城禁卫军如何守的城门?”

“天哪!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连收拾家当的时间都没有了…”

“七皇子能破敌吗?太子殿下,赶紧把七皇子请出来吧,如今能抵挡大军才是正事啊!”

“是啊,七皇子小时就是个神童,此际赶走苍月豺狼之军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满怀希望地望向端坐龙椅之上的皇帝与一旁的太子殿下,把满腔希望都寄托在了已经十多年没有在人前露过面的七皇子身上,只有孟国舅暗自冷笑,心里却油然升起一股深沉的悲哀与苍凉。

任耳边嘈杂的恐慌沸腾,孟秦转过身,望向殿外空旷遥远的天际,一片天气晴好,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如此美好的天空,澜国的命运,却迎来了一个阴沉黑暗的命运。

这个结局,孟秦早在数月前便已知晓,只是彼时,他已无力改变这个已经注定好的结局——既然谁也没有本事去改变一个固执昏庸的皇帝,那为何不欣然接受这一切?

国破家亡…

谁说国破就一定会家亡?孟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亡的不过是连氏皇族罢了。

只要于子民百姓的生活,于江山社稷没有动乱——即便有一时动乱,相信也很快便会平静下来——谁做皇帝,谁掌控澜国命运,又有什么大碍呢?

“国舅。”

骚乱渐歇,孟秦听到太子殿下的喊声,回过头,淡淡一笑:“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407.第407章 退敌之策

连城紧盯着他的双眼,阴冷的眼神如剧毒的蛇信:“你不紧张,不害怕?”

“臣该紧张什么?又该害怕什么?”孟秦淡笑,“这一切不是太子殿下自找的吗?死了一个区区被人利用的连鑫公主罢了,居然就以此借口出动四十万大军对付苍月,使得皇城守卫空虚,没有兵马可调动…太子野心不小,却毕竟高估了自己,如今舒河大军兵临宫外——不,此际说不准已经攻入奉天门了,大概不用一炷香的时间,太子与陛下以及满朝文武都得成为阶下囚了,此际再来担心害怕又有何用?”

“放肆!”连城大怒,“国舅是不是太不把父皇与本宫看在眼里了?作为一个臣子,如此公然指责讥讽君上,你还知道什么是为臣之道吗?!”

“臣自然懂什么是为臣之道,只怕陛下与太子却浑然不知何为为君之道。”孟秦漠然环视大殿一周,“一年前这个时候,家弟就曾与臣说过,澜国将亡,难挽狂澜,除非澜国易主,或可有一争之地。然而皇上与太子猜忌心深重,一点点小事也是打压其他皇子的借口,朝臣不敢与众位皇子走得太近,生怕落个结党营私的罪名,而皇后娘娘,纵然皇帝无情,皇后却感念皇恩,始终不愿做出犯上之举,即便两个正统嫡子常年屈居人下,亦不曾有丝毫怨言——一年之内,江山易主之事根本行不通,所以,澜国只能面对今天这番被毁灭的命运——神魔难阻。”

“来人!”连城怒极大吼,“把国舅打入天牢!”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朝臣心跳加速,脸色发白,情势似乎一触即发——

“太子殿下要把国舅打入天牢?”一声冷峻的男子嗓音带着浓浓嘲讽的意味蓦然传入众人耳朵里,所有人包括皇帝与太子在内,齐齐转身看向殿门的方向。

一名五官粗犷却俊美的年轻男子顶着殿外明媚的金光缓缓进入殿来,一身洗得泛白的粗布衣裳掩不住浑身夺目冷峻的气势,漠然的眼神只淡淡扫了一下连城,便从他身上移开,不无冷酷地笑道:“如今敌国四十万大军兵临皇宫奉天门,皇城内外仅余地尚未被排除的十五万兵马唯有国舅可调动,旁人无权使唤,太子殿下此际却要把国舅打入天牢,是想发挥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气度,把这座皇宫拱手让给苍月大军…这是不战而降?”

连城眯着眼看他半晌,虽暗自咬牙,然而震于对方身上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的慑人气势,一时竟完全说不出话来。

朝臣们静静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在心里暗自猜测着他的身份,良久,终于有人发出了不确定的声音:“七皇子…?”

男子冷笑:“阁下大概是认错人了,澜国皇宫没有七皇子这号人物,唯有在冷宫里修行的罪臣一个。”

“七皇弟!”连城怒斥,“父皇面前,你就是这般说话的态度?”

“哈哈哈…”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男子漠然仰天长笑,笑声里充满浓浓的讽刺与冰冷,“七皇弟?谁是你的七皇弟?别到处乱认亲戚,龙椅上那人是你的父皇没错,在下却是不认识的,太子殿下若然还没睡醒,不如先去睡一觉,免得总是胡言乱语。”

“老七你放肆!”连城脸色铁青,青了又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似恨不得要活生生剥了他的皮一般。

“太子殿下息怒啊!”

“还请太子殿下为大局着想,如今唯有七皇子能领兵抗敌,保住澜国江山不败啊。”

“是啊,还请太子殿下三思…”

男子见状,双臂环胸站在殿上,嘴角缓缓扬起冷漠至极的讽笑,眼底却如腊月里冰雪过境,一丝温度亦无。

“七皇弟。”连城深深吸了口气,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皇弟有什么不满,待退了敌军尽管提,只要是七皇弟提出来,本宫一律答应。眼下,七皇弟还是先想出退敌之策要紧。”

年轻冷峻的男子并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似要看穿他虚伪的假面具,只看得连城脸色隐隐森冷,几乎要再度发作,才冷笑道:“什么条件尽管提?太子殿下口气未免太大了,若在下要皇上即刻让出臀下的位置,太子也能答应不成?”

“你——”连城脸色霎时难看至极,眼底有杀意一闪而过。

“无法做到的事情,还请太子不要轻易口出口狂言。再说,”男子不屑地嗤笑,不介意再给他的脸上加深一点颜色,“在下今日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提供退敌之策的,陛下与太子还是不要抱着太大希望的好,免得临死之际受不了失望与恐惧,吓得尿裤子才真真是失尽了皇族的颜面。”

满堂文武霎时噤若寒蝉。

不安与恐惧,一瞬间涌入众人眼底,几百双惶惶不安的眼睛畏畏缩缩地看着眼前这个与皇族似乎格格不入的七皇子——时隔近十年,多少人已经不记得了他的长相,甚至有一部分人根本不曾识得他,而少数记得他的人,此时脑子里却不期然想起了上一次他出现在金殿上时,似乎才十二三岁的年龄,距离今日已经整整过了十个年头。

彼时,也是在这里,皇帝亲自颁下圣旨,摔在了十二岁少年的头上,坚硬的犀牛角卷轴在少年额角砸下一道鲜明的血痕。少年疼得皱眉抽气,皇帝却怒不可遏地职责七子忘恩负义,不思皇父恩典浩荡,反而狼子野心,妄图谋夺帝王江山,着实是个不忠不孝之徒,着其一生禁闭冷宫,去其戾气,终生不得赦出。

只那一天的时间,少年仿佛从天堂瞬间跌入地狱,满目困惑而绝望的眼神固执地望着自己的父皇,希望能得到一个解答。然而,皇帝却似乎再也不愿多看他一眼,命人即刻将他送到了冷宫,并且,派了整整三十个大内高手,日夜轮流,不间断地紧密监视,终于让十二岁的少年在一天之内尝到了心死与仇恨的滋味。

408.第408章 无妄之灾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七皇子就此被打入冷宫,身边连一个伺候的宫女和太监都没有,也从此再不得见任何外人,大有任由其自生自灭的意思。

然而,满朝文武,包括皇族宗亲,却很少有人知道,皇帝治罪年仅十二岁的七皇子的真正原因。

孟秦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已经与皇族融不进半分的七皇子,十年的时间可以成就一个帝王的不世功绩,也能让一个单纯的少年褪去所有纯真,而变得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