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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宇昊,七皇子的名字,也是所有罪恶与冤屈的根源。

孟秦清楚地记得,十年前那个游方道士以一言改变了这个少年一生的命运——昊昊苍天之下,唯有能者将成为九国之主。

行惊世之举,代苍天,掌天下大权。

十年前的天下九国,除了澜国的连宇昊,没有一个人名字中带有昊字,昊之一字,本就意味着苍天之意,所以,无妄之灾就此降临到了这个少年头上。

皇帝昏庸无道,太子贪恋权位,虽只是简单的预言,却从此如毒刺一般深深扎进了连城的心底,不除不快。因而害得一个无辜的少年从此陷入噩梦之中,心中再无亲情伦常可言…

自往事中回过神,孟秦淡淡道:“澜国已经无回天之力了。”

连宇昊眼角斜斜上挑,狂肆冷笑:“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澜国皇室灭亡,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皇帝盯着他幸灾乐祸的冷酷神色,颤巍巍地怒吼出两个字:“孽障!”

连宇昊不痛不痒,连眼角余光都懒得施舍一眼,迳自漠然道:“皇宫已经守不住了,各位还不逃命去,在这里等什么?等着与你们亲爱的的皇帝陛下与太子共存亡吗?”

仿佛正似要印证他的话一般,恰在此时,殿外响起震天的呐喊声响,鼓声阵阵,响彻云霄,铁骑赫赫踩踏着殿外的青石板,万马奔腾的巨响传入众人耳朵里,犹如电闪雷鸣,无法抑制的恐惧迅速钻入每一个人的胸腔。

皇帝陛下再也无法在龙椅上待下去,颤颤站起身,握着龙椅的扶手,脸色变得异样苍白:“城儿…他、他们攻进来了…”

嗓音抖如筛糠,语不成调。

连城此际似乎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满目祈求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连宇昊,“七弟,七弟,救救我们,这太子之位我不要了,让给你,父皇的龙椅也让给你坐了,你想办法把他们都赶出皇宫,好不好?七弟,求你了,七弟…”

连宇昊充耳未闻,目光自人群之中锁住他的两位皇兄,触及到他们同样漠然的神色,不禁眸底色泽更显冰凉。

暗自期待着澜国灭亡的,似乎不只是他一个人呢。

有趣。

满朝文武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往殿外跑,与其待在这里与昏庸无能的皇帝与太子一块儿死,不如寻求一线生机。

转瞬间,空荡荡的大典之上,只剩下皇帝与连城,皇后的两个儿子,七皇子连宇昊,还有孟秦。

殿外铁骑愈发近了,声音已经清晰得仿若就在耳边,连城心底一阵阵不安与恐惧愈发深刻,若不是还有一线理智让他顾着太子的身份,只怕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混在一群文武百官中逃之夭夭了。

“孟国舅怎么还不走?”连宇昊抱胸冷笑,“莫不是也在等着看这父子二人的笑话?”

皇帝陛下脸色一青,阴狠地看了他一眼。

“臣可没兴趣看什么笑话,不过是要护着大皇子与二皇子两位殿下平安罢了。”

皇后是他的妹妹,皇后的儿子,他自然要护着。

连宇昊点点头,眸光看向两位皇后嫡子:“大殿下与二殿下留在这里,又是因为什么?”

长皇子淡淡道:“与老七的目的一样。”

“你就不怕那个姓舒的不会饶过你?把所有皇族一起杀了?”

长皇子淡漠地笑道:“杀了就杀了吧,人生自古谁无死?不过早一步去投胎罢了。”

“好气魄!”

红衣舒河,南越一战名震天下的少年战将,一身耀眼的火红色战袍,自殿外徐徐而入,腰间一把没有出鞘的佩剑,看起来并无多少锋芒。然而,那把剑一旦出鞘,那满目的风华,与森然夺目的凛然气势,谁人可比?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沉默不语的白袍将军,眉宇之间自有一股少年沉着的英气,虽默默隐在身后,不露半丝锋芒,然而那眉目之间隐隐流露出的气势,同样令人不敢逼视。

一步步靠近御座,舒河的视线在殿上流转一圈,桃花眼徐徐眯起,视线锁在面无表情的长皇子身上,忽而勾唇一笑:“澜国的皇族之中,居然还有长皇子此等有骨气之人,委实是不错。”

顿了顿,他接着道:“若澜国皇帝不至于如此昏庸,而是让长皇子接了储君之位,只怕本将军要攻下此处,还需得费一番功夫。”

长皇子面无表情地道:“事已至此,说那么多已是没有任何意义。”

“此话也没错。”舒河点头,视线从他面上移开,看了眼眼神畏缩的皇帝陛下与连城太子,唇角再度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丝丝嘲讽的意味:“连城太子不是很威风吗?四十万大军誓要踏破苍月河山,为冤死的连鑫讨回一个公道…如今沧州尚未攻破,你澜国的帝都却已被攻占,如今连城太子可还有号令那四十万大军的勇气?”

连城做梦都怕见着这个人,此时几乎肝胆俱裂,极力稳住身子,才没让自己软了腿落荒而逃,哪里还有余力回答他的问题?

“从西域的虎城抵达南越,这一路上各方人马皆欲置本将军于死地,东南西北魑魅魍魉全数出动…其中一部分杀手,就是连城太子派出去的吧?”舒河唇角在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手下人为了保护本将军,费尽了力气,到头来仍是死了三十七人,这笔账,本将军应该怎么跟连城太子清算呢?”

第四百零九章 饶下一人

“舒将军。”孟秦淡淡开口,“所有对付苍月的计划,以及半路截杀将军的死士皆是出自连城太子之手,想必舒将军不会迁怒于他人。”

舒河眉头一挑:“本将军可不是仁慈之人,南越君臣无道,虽灭在本将军手里是在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既是昏君奸臣,留着也是无用,不如全部杀了干净。”

孟秦一滞,一时竟无言以对。

自己说的话本身就有些不大现实,向来被灭国的皇室,从来还没有皇族有幸存的可能——想也知道,皇室的存在,日后纵然翻不起太大风浪,打着复国名号折腾一些见不得人之事的大有人在。

他这么说,不过是因为,二弟曾说过,澜国被灭,除了皇帝与太子,其他人应该不会受到牵连,即便是皇后与后宫的妃嫔,也会得到善待。

他本是不信的,毕竟南越有前车之鉴,南越被攻破时,皇族一个没落地被这个红衣战袍男子一声令下杀了个干净,真真一个活口都没留。

所以,即便说了这句话,他心里亦是不敢确定的,四十万大军为后盾,想杀谁那都是轻轻一抬手的事情,比喝水呼吸还简单。

“不过,”舒河瞅着孟秦眼底流露出的些许不安,忽而笑得分外和蔼可亲,“一路破城而来,本将军口渴了,若孟国舅愿意给本将军倒杯干净的茶水,这大殿之上的人,本将军可以考虑饶下一个。”

孟秦瞳孔一缩,从方才皇帝与太子讨论退敌之策时就一直事不关己的淡然表情,此时终于碎裂了一点点。

大殿之上现成的茶水自然是有的,只是,一盏茶,却只能救下一个人?

而皇帝与连城太子听闻舒河的话,同时眼神一亮,期盼的目光紧紧锁在孟秦身上。

孟秦视而不见。

他身为国舅,身居高位,虽然对皇帝与太子不齿,但一向享万人之上之尊荣,伺候人的活平日是不拿手的。

不过,区区伺候一杯茶而已,他还是可以轻易做到。

取了干净的杯子,转身走到御案之上,倒了一杯只有皇帝才可以饮用的极品香茗。回过身来,一步步走到舒河面前,看着这个恣意飞扬,浑身无处不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少年战将,孟秦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感叹。

若澜国亦有此等英才,何愁皇帝昏庸太子无能?直接掀翻了皇位自己坐,想必也是没人敢反对一句的——又如何会有今日的山河破碎?

一直沉默隐于舒河身后的白袍佩剑男子,虎目一转,脚尖一勾,勾来一张红木雕花大椅,稳稳放置于舒河身后,无比恭敬地道:“恭请将军入座。”

舒河也不客气,撩了战袍下摆,扶着剑稳稳坐进了椅子里,敛着眸子,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袍袖,须臾,抬眼看向端着茶的孟秦。

享了半生尊荣的孟秦,此际唯有苦笑,情不自禁地抬眼瞥了一记站在舒河身后的男子,白袍英挺,俊气不凡,难能可贵的是,虽尚未脱下战袍,然而此刻,周身所有锋芒敛了个干干净净,半分也未曾流露。

舒河不仅本身本事超强,驭下的本事亦是一等一的,观此白袍男子对他的态度便可看出。

孟秦叹了口气,当着殿上所有人的面,屈下一膝,双手将茶恭敬呈上,垂眼道:“请将军赏脸用茶。”

舒河看他一眼,也没有要为难的意思,接过茶盏,掀起杯盖轻抿了一口已经冷却的茶水,殿上所有目光或淡然或惊慌,齐齐凝聚在他身上。

喝了茶,舒河抬起头,淡淡一笑:“本将军已经赏脸了,之前说的话也算数,孟国舅可以自己选择一个人让本将军饶恕——可以是你自己,也可能是这殿上的任何一个人。”

“国舅可以先起身,想好了再把答案再告知本将军。”

孟秦暗暗叹息,视线微转,与两个外甥各自对视了一眼,淡淡道:“不必考虑了,将军赦了七皇子吧。”

连宇昊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却什么话也没说,神色间一丝变化也没有。

皇帝与连城太子却齐齐大惊失色,“国舅,你的忠君之心呢?!”

孟秦嗤笑,懒得理会这两个自私怕死到来极点的无能之辈,视线迳自锁住舒河俊美得过火的面容:“孟某选择赦了七皇子,还望将军恩准。”

“本将军既然答应了你,自然是要恩准的。”舒河垂首缓缓啜着茶,唇边勾起意味深长的浅笑,“只是本将军很好奇,皇帝昏庸太子无能,孟国舅不是愚忠之人,不选他们本将军尚可理解,但长皇子与二皇子是将军的亲外甥,纵然将军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也总要给自己的妹妹留条血脉吧,一朝赐死两人,皇后娘娘只怕也活不下去了——反观七皇子,却与孟国舅没有任何关系,国舅为何竟会选择赦了他?”

“有两个原因。”孟秦道,“其一,七皇子的名字是我取的,此事说来话长,将军大概也没有耐性听完整个来龙去脉,但一个名字给殿下招来了无妄之灾,虽是我没有想到,却到底也是我之之过错。并且,在灾难降临他头上时,我曾冷眼旁观,不曾对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伸出援手——七皇子殿下十年冷宫的孤寂生活与亲情的断绝,孟某总要担着责任的。”

顿了顿,孟秦苦笑了一记:“若因此对不起皇后,孟某亦是无可奈何,反正连同孟某自己在内,大概也是免不了一死的——痛失所有亲人,皇后一人亦生无可恋,倒不如陪着我们一起入地府走上一圈,投胎转世去,也好过独自一人留着日夜伤怀。”

舒河没什么反应,只道:“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孟某不才,大胆猜测,舒将军是否肯看在七皇子殿下的面子上,饶过我的两个外甥?孟某可以担保,他们会辟一处幽静之处,与皇后一道安静度过余生,甚至可以时时活在将军眼皮子底下,此生绝不会生出丝毫复仇之心。”

410.第410章 败者为寇

“看在七皇子殿下的面子上?”舒河以为自己听错,轻轻重复了一句,挑眉看向孟秦,“七皇子与本将军是什么关系?本将军为什么要看他的面子?”

“没有关系?”孟秦惊讶又疑惑地看着他,“七皇子与将军若没有一点关系,又怎么会暗中控制着救援的大军返朝,让将军入宫如入无人之境?”

皇帝闻言蓦然大怒,瞪着连宇昊的眼神凶狠得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了一般:“孽障!你这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孽障!你一手葬送了朕的江山,你不得好死!”

舒河剑眉皱起,冷冷道:“路遥,拔了他的舌头。”

众人闻言一惊。

“末将领命。”路遥恭应了一声,转身走到皇帝面前,看也不看他满脸的惊恐之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拔剑,一丝轻微的声响传入众人耳膜。

“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血块掉在地上!

皇帝脸色惨白,额上迅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疼得脸颊抽搐,双手捂着嘴痛苦地低嚎。

连城吓得面无血色,双腿发软,砰的一声坐倒在地上,连一声父皇都不敢叫出声。

纵使已经经历了半世浮沉的孟秦,此际也真真是被震慑住了,心里一时惶惶难言。

这年轻的将军,果然也不是个心慈手软之辈。

毕竟是伺候了几十年的皇帝…孟秦暗叹了一声,不忍地别过头。

七皇子连宇昊始终眉头都没抬一下,迳自双臂环胸站在一侧,不言不语,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空旷的宫殿,冰冷的庄严…”舒河冷冷一笑,“可叹这大殿,此际连庄严也不再有,只余满殿可悲的苍凉。”

站起身,舒河慢慢走到连宇昊面前,眸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漠然的面容,淡淡道:“你是遵照我家陛下的意思?”

连宇昊淡淡瞥他一眼:“只是配合了他的计划而已。”

“既然如此。”舒河无所谓似的道,“看在你的面子上,除了老皇帝与连城太子,其他的本将军都赦了,你要怎样感谢本将军?”

连城一阵绝望,知道求生无望,满脸死灰之色。

孟秦眼神一亮。

连宇昊却道:“我没求你,杀或是饶,与我有什么关联?我为什么要感谢你?”

孟秦脸色一变。

舒河嘴角微抽:“刚在片刻之前,孟国舅还救了你一命,你不应该感恩戴德吗?”

“他方才也说了,那是他欠我的,我无需对他感恩戴德。”连宇昊面无表情地道,“况且,我的命也没什么值钱的,你想要就拿去,不必说那么多废话。”

不必那么多废话?

舒河一噎,额上滑下两条黑线,瞪着他半晌,才哼了一声:“别说本将军没提醒你,在我家主子面前,我是最得宠的,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愿意配合我家主子的计划,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你想要的,或者你顾忌的,都将违背你的期待。”

连宇昊闻言,难得静了一下,没有说话,舒河见状冷冷一笑——跟我玩心思?你还差了点火候。

连宇昊淡淡道:“你要我做什么?”

“知道你武功不错,与我打一架,若赢了,本将军无条件赦了所有人,除了皇帝与太子,若你输了,从此做本将军的侍从,本将军若不松口,你一辈子都不得离开。”

“我不是你的对手。”连宇昊面上神色漠然,似乎对认输一事半点没放在心上,“在冷宫受了寒,身上寒气太重,内力总是提不上去…不用比了,我认输。”

舒河淡淡道:“认输的意思是答应做本将军的侍从?”

“一个月。”连宇昊道,“一个月之后,我会离开,你阻止不了——这是你家陛下答应的。”

“一个月…罢了,一个月就一个月,对本将军来说,已经足够了。”说完这句话,舒河转头朝白袍将军道:“路遥,殿外拦住的那些朝臣,让兄弟们去抄家,有个叫花锦胥的兵部尚书,给本将军带进来。皇帝后宫的那些妃子,愿意给皇帝殉葬的,就成全她们,不愿意的就放出宫去,现在去办。”

“末将领命。”

看着路遥转身离去,舒河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眼神锁住七皇子淡漠的面容,嗓音淡然,却隐含不容拒绝的霸道与强硬:“连七皇子,你最好是换一个名字,从今天开始,本将军不想从任何人嘴里再听到你原本的名字,否则,本将军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七皇子眼皮也没抬一下,几不可察地点了个头。

皇后的两个嫡子,长皇子连世璧与二皇子连世玉,此时看着舒河的目光如炬,虽没带着敌意,却也成功教舒河把视线移到了他们身上。

“这种眼神…”舒河微微眯起眼,缓缓踱着步子走到他们面前,唇边勾起薄凉慑人的笑意,“两位殿下是想表达对本将军的崇敬之情,还是想把本将军这张脸牢牢记住,日后好寻本将军报仇?”

“将军。”孟秦慌忙喊了一声,“请将军不要误会,长皇子与二皇子殿下并非对将军无礼,更不可能在日后升起复仇之心,请将军明鉴。”

“会不会升起复仇之心,并不是孟国舅一张嘴说了算的。”舒河冷笑,“本将军突然后悔方才的决定了,觉得为了以防后患,还是杀了干脆些。”

孟秦脸色一变。

“将军多虑了。”连宇昊淡淡开口,嗓音漠然得仿佛眼前这一切皆与他无关,偏偏他这时却开口了,“以两位皇子的性子,只怕不对皇帝与太子恨之入骨已经是轻的了,替他们报仇?脑子坏了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对对对。”孟秦连连点头。

“是吗?”舒河视线锁住长皇子连世璧,“长皇子殿下怎么说?”

连世璧眸光微转,俯首瞥了一眼地上已经发不出声音的两只软脚虾,眼底闪过极端冷怒的光芒,头也没抬地嗤笑:“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两人丢尽了皇族的颜面,将军要杀要剐,世璧无话可说,替他们报仇之事这辈子想都不会想——但将军若动我母后一根寒毛,除非今日连同我兄弟二人一道杀了,否则日后总会寻个时机,就算杀不了将军,也绝对能让将军日夜不得安宁。”

411.第411章 口舌之快

“哈!”一声肆无忌惮的嗤笑,发自舒河的口中,他冷冷睨着口出狂言的连世璧,“本将军要杀谁,或要放了谁,还轮不到你来一番威胁警告,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只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连世璧没说话,只是眼底却毫不掩饰不屈的光芒。

“本来本将军确实打算放了孟家皇后与殿下兄弟二人的,但现在,”舒河冷冷环视一周,不出意料地看着一个个逐渐变了脸色,不由心里冷笑,“看在长皇子殿下如此一番傲骨的份上,本将军成全了你的忠义如何?”

“将军!”孟秦大惊,方要开口——

白袍将军路遥已经走了进来,禀道:“将军,花锦胥带来了。”

花锦胥是澜国的兵部尚书,手里掌管着全国兵马的军需粮草与饷银,皇子与领兵的将军哪一个平日里不得看他的脸色?此际却狼狈不堪地被人两个盔甲铁骑强押着带了进来。

一进到殿上,第一眼就看到瘫软在地上的皇帝与太子,两人皆脸色惨白中泛着死灰,头冒冷汗,皇帝陛下甚至满嘴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花锦胥身着一身青色朝服,五官还算端正,个头不矮,站在路遥身侧,几乎不逊色几分,这样的身材与五官,穿上代表着身份的朝服,看起来的确是有几分威严的——

当然,那是在平日。

路遥粗暴的一脚毫不留情地踹在他后膝处,冷冷道:“跪下!”

花锦胥被这重重的一脚踹得应声跪倒,脸色迅速转为青白,只觉得骨头要碎裂了一般剧痛难忍,抬眼看到皇帝与太子的惨状,已浑然掩不住脸上的惊惧,也再窥不见平日里一丝从容与威风之色。

“这里是澜国…你们、你们莫要太嚣张了!”

色厉内荏的嘶吼,掩不住浑身恐惧的颤抖,畏畏缩缩的目光在接触到舒河冷冷的眸子时,几乎触电一般慌忙避开,不敢再与之对视

舒河看他一眼,皱了皱眉,眸光落到路遥身上:“孟皇后现在在哪儿?”

路遥恭声道:“所有后宫女子,全部集中在朝阳殿了。”

孟秦脸色颓败,狠狠瞪了一眼长皇子,愤怒又失望地道:“我费尽心思保你们的性命,你就是如此回报我的?!你想死,你的母后和二弟还没活够呢!”

连世玉已经微微垂下了头,对兄长的言行没表示出任何不满或者其他的情绪,仿若事不关己一般。但连世璧却知道,自己兄弟二人这些年看透了宫廷诡诈,对这皇宫没有留恋,对父皇视同陌路之人,唯有委屈求全的母后,是怎么也无法割舍的牵绊。

国破家亡,死亡是最理所当然的结果,他们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只是,连世璧垂着眼,如果真有一线生机,他自然希望母后能好好活着。

不只母后活着,他所在乎的人若能都活着,远离朝堂纷争,远离勾心斗角,甚至,远离这些掩藏在肮脏背后的荣华富贵…当是一件无比美好的事情吧?然而,只因太过美好了,所以便只能是奢望。

连世璧心里不无讽刺地想着,同样身为皇族之人,为什么各自的命运却是天差地别——

苍月神秘的天子志在天下,取九国如探囊取物,名震天下的少年将军视他如神衹,尊崇敬仰。

东璃年轻的储君惊才绝艳,一别东璃朝堂十多年,上至皇帝宗亲,下至朝臣百姓,无不尊其为下任掌权之人——哪怕他的决定背了所有人的意,也从不改其心。

穆国亦然,年轻有为的太子继任为储君,即便手段、谋略比起前两人相去甚远,但至少,至少前任皇帝还算是个明主,更是择明主而立…

相比之下,澜国却为何偏偏有如此一位昏庸愚昧的皇帝?连世璧想着自己出生高贵,母亲贵为一国之母,大舅舅手握澜国三分之一兵权,二舅舅掌控澜国大半经济,立嫡立长,或者,即便只是看母族的势力,他也是当仁不让的储君。

然而,事实却是,正是因为这太过强大的后盾,让父皇顾忌猜疑,心生不安,生怕长子夺权,皇帝权力被架空,宁愿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昭仪之子为太子,也要把皇后一族打压得彻底。

国破家亡,连世璧心里只觉得痛快,仿佛憋了许久的怨气终于得以抒发。然而,痛快的同时,心里的不平也缓缓发酵成形,才让他那一瞬间只顾着逞口舌之快,而忘记了眼前这个少年将军并不是性子好善隐忍的人。

逞口舌之快的下场,无非就是加速自己与在乎的人的死亡而已。

深深吸了口气,连世璧想起了这些年对父皇一再忍让的母后与舅舅,想起了母后一再说的不可做谋逆犯上目无君父的不忠之臣不孝之子,要想尽一切办法在皇权面前保全自己与二弟的性命,不得做出冲动之举以免酿下不可挽回的祸端…

连世璧终是后悔了方才的口快之言,只是,不管自己心里的想法如何,对方领兵破了澜国江山是事实,要他对着一个毁他家园的敌人卑躬屈膝求饶认错——

连世璧咬牙,他绝对做不到。

“将军。”路遥思索了片刻,道:“方才末将在殿外,有人禀报说孟皇后想见将军一面。”

舒河领大军仅仅用了几日时间,一路势如破竹攻破七座城池,兵临皇城之外时,不只皇帝与朝臣惊惧,后宫得到消息的妃嫔们同样恐惧不安,几乎很少有人能在面对国破家亡时还能保持镇定——整座澜国皇宫里唯一例外的,大概就要数孟皇后了。

那个在深宫里待了半辈子的女人,是这肮脏的澜国皇宫里唯一还能让月萧提到时不会皱眉的人。

也是主子交待了不许杀的人。

不过,舒河冷哼了一声,不能杀,不代表他就一定要见她不是?一介女流,凭什么说想见他一面,他就一定要乖乖地跑去让她见?

真是笑话。

想到这里,舒河瞪了一眼路遥,冷冷道:“你是第一天跟着本将军吗?区区一个后宫妇人,本将军岂是她想见就见的?!”

412.第412章 酷刑滋味

路遥见他发火,稍稍愣了一下,不过只须臾时间便想似想通了什么,忙单膝跪下,恭敬地垂首道:“末将知错。”

孟秦不是个愚人,只听了这句话,也瞬间意识到舒河不是与他们开玩笑或是故意吓唬他们,而是真的存了杀心的。

一颗心陡然沉入谷底,刚刚才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消失,孟秦脸色颓废,不禁苦笑。

“将军可否答应属下一个要求?”

七皇子蓦然又开口,舒河乍然听他自称属下,本是一愣,随即冷了脸色,没好气地回头:“你又有什么要求了?”

七皇子敛着眼,淡淡道:“连城交给我处置。”

“这是为何?”舒河瞅着他,没忽略他语气里流露出的一丝几不可察的恨意,“他与你有仇?”

“杀母仇人。”

七皇子嗓音漠然,不带一丝情绪,连城闻言瞬间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眼底无法掩饰浓烈的恐惧。

“也没什么不可以。”舒河现在对澜国的皇帝与太子是看都懒得看一眼,无所谓地点头,“不过,这算是你欠我的一个条件了?你打算用什么来交换?”

七皇子没说话,微低着头,似在思索他身上还有什么能给的。

整整十年待在冷宫,他早已一无所有,除了每日不间断地练武却还是无法改变不了一副破败的身子,他不知道身上还有什么是能够拿出去做交换的。

手里仅有的一个筹码,便是那领了四十兵马还在路上徘徊未回的将军,也是他此生唯一的一个朋友。

想了良久,没想出其他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他只得摇头道:“我什么也没有。”

舒河视线锁在他面上,静静看了一会儿,淡淡道:“你把人要去了打算如何处置?”

七皇子冷笑了一声:“尽可能让他死得痛苦些吧,宫里折磨人的东西可不少。”

静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似乎更冷了些,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冷绝而残酷的笑意:“御花园后面的人工湖近几年来乏人问津,已经荒废很久了,是个葬身的好地方。”

舒河冷冷看了他一眼,“既然你没什么可交换的,就顺手替本将军办件事,处置连城的时候,把花尚书一道解决了,让他也尝尝酷刑的滋味——浸入湖中之前,在他身上先切下三十七片肉下来,好让本将军祭奠那些为了本将军而死去的亡魂。”

三十七条性命的消失,除了澜国太子与穆国皇帝的手笔,这花锦胥可没少在其中出力。

果然,舒河话音才落,花锦胥绝望地大喊:“不是我做的!那些与我无关——”

舒河不耐烦地皱起眉,冷喝道:“来人!”

一行八名玄甲士兵自殿外齐步而入,走到殿上,齐齐单膝跪地:“将军!”

“把他…”舒河指着面无血色的花锦胥,又指了皇帝与连城二人,冷笑道,“还有他们,一起带下去,由七皇子任意处置,你们全权配合。”

“属下领命!”

一片哀嚎声与绝望的诅咒声蓦然响起,八人似听而未闻,只以一身蛮力便制得三人服服帖帖,在花锦胥又口出恶言骂舒河不得好死时,一记震天的铁砂掌扇过去,直让他半边脸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高高肿了起来。

三人很快被带了出去,怒骂转为求饶的声音愈发远了,再也直到听不真切,殿上才算安静下来。

连世璧与连世玉冷眼看着,直到三人均被拖出殿外,再也看不到身影,面上始终漠然得仿佛置身事外。

孟秦见状,沧桑无奈地低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