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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落懵了一下,没听明白苏末话里的潜在意思,暗自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道:“虽然臣一点儿也不想承认与她有什么关系,但事实也无法更改。司空素雅的确是司空府唯一的大小姐,臣曾经也的确是司空府可有可无的庶出少爷——所以,臣与司空素雅,在血缘上,的的确确拥有同一个父亲。”

“你不必解释得这么详尽。”苏末睨他一眼,“本姑娘只是觉得,这个李安然与司空素雅,倒更像是一对亲兄妹。”

此话一出,众人面上表情立马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司空落霎时恍然,思及方才司空素雅更加直接的表达方式,更加自恋的行为,更加傲慢的态度,以及最后狼狈不堪的下场…心里不由感到一阵痛快。

眼前这李安然,与司空素雅倒当真是绝配,说兄妹都还不够,应该直接把他们配成一对,强制赐婚想必会更加有趣。

十四差点拍手叫好,九嫂嫂这话,他真是深有同感。

两个人同样自恋,同样没有自知之明,也同样自以为是,还同样的,为了权势连脸面都不要了。

舒河嘴角上扬,凑热闹似的风凉了一句:“末主子英明!”

十六公主虽然性子野了些,算不得优雅高贵的白天鹅,却也称得上是一只美丽大方的野天鹅了,岂是丑陋低俗的癞蛤蟆之流所能觊觎的?

李安然脸色僵了一僵,表情微变,抬头还待说些什么,苏末已经不耐烦地下令道:“来人,把这颗不知打哪儿来的狗尾巴草丢出宫去!”

钟粹宫外值夜的两名侍卫闻令走了进来,朝殿上行了礼,一左一右抡了胳膊就往外拖去。

“你们做什么?”李安然费力挣扎着,“放开本世子!”

哟,还本世子哩,十四望着他撇嘴,是本疯子还差不多。

没有人再去理会被拖出殿外去的李安然,苏末转头扫了一扫,淡淡道:“离子时还有小半个时辰,待会儿会有烟花燃放,要留下来观赏,或是要即刻离宫回府,尔等自己决定吧。”

说罢,转身走上首座的位置,在苍昊身旁的的贵妃椅上慢慢坐了下来。

月萧给云阳几人灌了特质的解酒汤,几个小女子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眼神似乎还有些迷惘,混乱的舞步却也渐渐缓了下来。

苏末在椅子上坐下来之后,因为小家伙在肚子里闹腾,她不自觉地伸手抚着腹部,像是在安慰,继而抬起眼,漫不经心地扫了扫在场的各位,第一句话就是,“说吧,留下来的各位小姐,有没有想入宫为妃的?”

话音乍落,殿上陷入一片怪异的沉寂。

苍昊凤眸微敛,修长如玉的手半屈着支起下颔,神情沉静,看不出眼底思绪,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熟知她爱乱吃飞醋的性子的月萧、颐修和十四则抽了抽嘴角,识相地没吭声。

舒河剑眉扬起,“末主子要亲自帮主人充斥后宫?”

苏末没说话,视线径自望着眼前几个女子。

“民女不是要入宫为妃的。”一个声音小小声地响起,众人转头看去,眼神皆有些讶异。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与云阳差不多大的小女子,身穿水色罗裙,最多也就十五六岁,在众多美人面前,她的五官算不得顶尖,眉目清秀,却是长了一双分外讨喜的大猫眼儿。

苏末眉梢淡挑,注意到她的眸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瞥向男子席上的一个方向,她视线微转,心底已经有数,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封灵,小名叫风铃儿,兵部尚书封源,是民女的三哥。”

苏末道:“你今晚进宫来,封源是否知道?”

“三哥知道。”封灵恭敬答道,“他也知道民女是因何想进宫,所以就用公主殿下颁发的帖子带了民女进来。”

“我也想知道,你进宫的目的是什么。”苏末淡淡一笑,“封姑娘,不知能否告诉我?”

封灵闻言沉默了片刻,须臾抬眼,“摄政女王殿下,是否想听民女讲一个故事?”

苏末挑眉,“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封灵娇俏灵动的眼底,渐渐浮现出浅浅的忧伤,她展颜笑了笑,晶莹的泪珠却毫无预兆地自眼眶滑落至脸颊,“一个关于少年与少女之间青梅竹马的故事。”

565.第565章 青梅竹马(二)

这是一个很寻常却又很让人心酸的故事。

说是少年与少女有些勉强,因为年龄的差距,少年十岁时,少女才刚出生,只能称作少年与女婴。而待女婴长大成了少女,少年却已经长成一名成熟的男子了。

事情说来其实太过简单,不管是巧合还是天意弄人,今时今日,已经没有再去探讨的必要。

往事不可追。

少年的母亲年轻时是个大美人,肌肤胜雪,冰清无瑕,出生书香门第,可世道艰险,人心难测,太出色的美人往往引人觊觎,尤其是没有显赫的身份地位作为屏障的美人,从来逃脱不了命运的捉弄。

怀不轨之心的男人比比皆是,其中最让人无法拒绝的自然是权势通天的朝廷大官。

男尊女卑的朝代,身份卑下的女子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自然更不可能去反抗手握重权的朝廷命官——她也反抗不了。

被娶为第八房侧姨娘成了既定的事实,她的父亲为了能让她在深宅大院里少受一些欺负,取出了家里所有能变卖的值钱物,给她置办了一些首饰当做嫁妆,还把老祖宗传下来的唯一一件传家宝——天下文人墨客千金难求的红丝砚,一并给了女儿。

新婚妻子美貌动人,丈夫日夜疼宠呵护,出入府邸时刻带在身边,女子受尽了宠爱,慢慢的,不知不觉间磨平了对于官宦世家深宅的彷徨,于第二年秋天,喜得了贵子,便是这少年。

“贵子”二字,是在当时女子受宠时众人奉承之语。

贵族世家,从来重视嫡庶之分,一个庶子,能有多贵?少年的出生,在府里并没有引起多大重视,况且,府里早已有了一个嫡长子。

丈夫的宠爱,似乎并没有引起嫡妻与其他姨娘的嫉妒,时间久了,女子与少年在自己的院子里安静地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前院大宅子里发生任何事,他们浑然不知,也从来不主动去打探过问。

然而,这样美好而平静的日子仅仅只过了七年。

少年七岁那一年,父亲出了远门,而与此同时,母亲的身子也终于出现了问题。

面色日渐苍白而憔悴,日夜咳血,病情由轻及重,几天之间,如花似玉的美貌几乎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消瘦凋零…少年彷徨不安,六神无主,去前院求任何一个他见得到的人,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他都去求了,只希望他们能帮母亲请一个大夫——

但最终,没有人帮他,一个人都没有。

不管是身居高位的祖父,还是掌管内院大权的主母,甚至是后院里的任何一个姨娘、婢女、小厮…没有一个人,肯对一个病危的女子和一个弱质少年伸出援手。

如真丝一般柔顺的头发在生病之后的短短三个月之内,生出了白发,如花容颜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多岁。

三个月之后,父亲回来时带回了一个才十六岁的女子,去后院见少年的母亲时,震惊于心爱之人与之前判若两人的苍老与憔悴,几乎立即命人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

然而,为时已晚。

众多名医束手无策,甚至连什么病都诊不出来。男人没有放弃,张贴告示遍寻天下名医,直到一对年轻的夫妇主动上门请诊。

诊断结果很快出来,女子是被人投了一种密制的毒药,寻常时少量服用,对身体几乎没有影响,然而日积月累,当毒素堆积到了一定的分量让身体无法负荷时,身体便会出现异常,而一旦这种情况发生,身体却是已经被毒素侵蚀殆尽,已然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了。

长达六年之久,一点一点神不知鬼不觉,这一刻,七岁的少年似乎终于明白,为何任凭父亲如何宠爱母亲,嫡母与那些姨娘都对他们视而不见,不是大度,而是知道了母亲必然命不长久——

他们,没有人能容得下母亲与他,只因他们俩,霸占了父亲太多的关注。

名医虽然诊出了女子身子问题的根本,然而母亲的身体却因为长久的摧残已经油尽灯枯,即便用最珍贵的药材解了毒素,却也只能吊着性命,而再也无法让母亲恢复以往的精神与美貌。

男人死心了,去后院的次数也逐渐减少了,从最初的一日三次,到后来的三五天一次,再到最后十天半个月见不到影子…

七岁的少年起初觉得很无助,仿佛突然间从天堂跌进了地狱里,脆弱的心灵一度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世间的人情冷暖,接触得多了,认清了现实,后来一天天里,也就慢慢习惯了。

虽然无法彻底根治,但性命总是需要药材维持,在这一点上,少年的父亲还是很大方的,他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却愿意花费大把银两在他们的医药费上——

毕竟那个女子,曾经是他捧在掌心里呵护的心爱之人。

名医夫妇得到默许,隔三差五地从院子的后门进来给女子用药,两年无间断,久而久之,他们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少年容貌遗传了母亲,八九岁时五官俊朗,丝毫也不输真正的贵公子,名医夫妇对他疼爱若子,于身子有孕之时,还曾彼此玩笑,若是生下一个女儿,就彼此结为亲家。

彼时,他们夫妇二人已经有了三个儿子。

第二年,少年整十岁,似乎正应证了他们的玩笑一般,名医的妻子竟当真产下了个粉雕玉琢般的女婴。然而,血崩,却最终让这个刚落地的女娃儿从此失去了母亲。

这一切,就像上天给他们开了个恶劣的玩笑。

名医几乎受不了这个打击,携着妻子的尸体,一夜之间消失了踪影,只留下这个女婴与少年母子相依为命。

故事讲到这里,还远远没有结束。

殿上没有人说话,只有封灵轻柔却带着悲伤的嗓音响在众人耳际,一字一句复述着已经久远的故事,声音里压抑的情感,让铁石心肠之人,也情不自禁为之动容。

566.第566章 青梅竹马(三)

少年与母亲,还有这个刚出生就失去了父母的婴孩,从此相依为命,借着这座巨大而奢华的府邸里一处最不起眼的院落,从此真正过上了与世无争的生活。

这座华府美宅里之前所有发生的一切,和后来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再无任何关系。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便是五年,这一处安静而偏僻的角落,几乎要被世人所遗忘——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他们平静的生活或许不会被打破。

历经五年的时间沉淀,心里的伤痛愈合不了,却能渐渐淡忘。毕竟,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当心里能平静下来的那一刻,携着爱妻尸体离开了五年的名医,终于再次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破落宅院。

五岁的女儿身上依稀能找到爱妻的影子,名医心里喜爱,亦是愧疚,亏待了五年的父爱,让他几乎把满腔情感全部倾注在了这个幼小的孩子身上。然而,过度的宠爱,却因此为他以及无辜的女子惹来了杀身之祸。

莫须有的罪名,被强加在了少年的母亲头上——

与男子有染,并且生下了罪证。

百般辩解亦是无用,曾经因容颜出色而被强纳进府的女子,在历经了一次悲惨之后,终于被强迫以一根白绫结束了年仅三十三岁的生命。

而事情的另外一个主角,虽医术高明,然而对于高门大院里各自争权夺利的手段没有丝毫招架之力,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把年仅五岁的幼女和十五岁的少年带出了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宅子,托付给了自己的岳父。

父亲死之后,那也是女孩,第一次见到她的三个亲生兄长。

故事讲到这里,事情的前因后果似乎已经一目了然。

而封灵口中的幼女与少年,在场的心里皆有了大概的猜测。

“少年与少女在一起又生活了五年,彼时少年已经长成一个二十岁的男子了,后来终于还是被自己祖父派来的人找到,强制带回了府里…”

之后发生的事情,远在汾州的少女与哥哥自然不得而知,但她的心里,却从没有一刻忘记过两人曾有过的婚约。

那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口头婚约,而是双方父母——三条人命代价的见证。

苏末淡淡道:“这个少年如今身在何处?”

“在帝都,一直未曾离开。”封灵道。

“他叫什么名字?”苏末懒懒地问了一句,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殿上安静无声的众人,眸光落到某个人面上时,眸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之色,却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便很快转移视线,“是在朝为官,还是经商做生意,或者,成了贵族公子哥儿?”

“在朝为官。”封灵道,“本来民女以为他回到帝都便会有危险,心里一直焦心不安,后来才渐渐发现,他似乎活得很好,这一次来,只是想让他履行婚约。”

顿了一下,封灵微微抬起头,“民女这些年一直与外公、大哥、二哥住在汾州城,远离帝都,半个月前才来到凤城。三哥给民女安排住在了凤城一家客栈里,此次借着公主殿下的宴会,便是想见上他一面,把所有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因为在宫外,民女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见得到他。”

这话的潜在意思是,她在等的那个人,却在躲着他。

殿上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月萧、颐修、十四三人目光有致一同地望向某人,而那某人,面无表情地垂眼望着地面,看不出心里所想。

沉默中,忽有一个声音响起,浅浅挑拨着众人的神经——

“好凄凉也好感人的故事…”

苏末嘴角一抽,看向已经醒酒的云阳,却听她继续道:“那个官老爷太可恶了,薄情寡义,贪图美貌,强行娶了如花似玉的姑娘进府,却在姑娘容颜不在时弃如敝屣,任由曾经心爱的人与亲生儿子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自生自灭,这种人就该遭天打雷劈!”

苍昊抬头看着忍不住皱眉替人打抱不平的云阳,朝她招招手,淡淡一笑,“过来。”

云阳吐吐粉嫩的舌头,忙不迭跑了过去,“九哥…”

苍昊漫不经心地道:“酒喝得还过瘾?”

云阳一愣,随即脖子一缩,觑了苍昊一眼,呵呵傻笑,“那个…方才似乎有点太兴奋了…”

苏末懒懒睨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月萧和十四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对云阳投过来的求救目光视而不见。

“时间差不多了。”苏末淡淡道,“云阳,出去看烟花吧,你家九哥特意命人为你准备的礼物。”

“哦。”云阳乖乖应了一声,指了指殿上的三个小女子,“我可以与她们一起吗?”

苍昊与苏末同时朝殿上瞥了一眼,三位姑娘似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苏末淡淡笑道:“我方才已经说了,今天你是寿星,怎么高兴怎么来,全都由你。”

“那我喝酒的事…”云阳咬了咬唇,悄悄看了一眼苍昊的神色,“应该也不追究了吧…?”

“喝酒又不是什么大错,自然可以不用追究。”吊儿郎当的嗓音在耳边清晰地响起,带着某人一向嚣张的语调,话锋一转,隐藏不住幸灾乐祸的口吻,“但是,喝得酩酊大醉,却不是一个好女孩该做的事。本将军以为,应该罚公主殿下禁足至少一个月,才能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云阳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瞪着站在苍昊身旁的舒河,气得俏脸发黑,半晌,才慢慢咬牙道:“姓舒的,本公主与你有仇吗?”

“无仇。”舒河神色轻快地回了一句,脸不红气不喘,似乎并不把她恼怒的表情看在眼里,反而觉得,逗弄这个小丫头片子让他心里莫名地觉得很愉快。

“既然无仇,你为什么老是针对本公主?”云阳气得踢了他一脚,舒河轻松躲过,很欠扁地笑道:“因为你好逗啊。”

云阳闻言一阵气结,狠狠瞪了他一眼,跺了跺脚,“不理你了。”

没好气地扔下这句话,云阳朝殿上三个方才与她一起跳舞的女子打了声招呼,“我们出去看烟花。”

567.第567章 父母之命

望着云阳和三个女子走出去的背影,苏末淡淡一笑,“女孩子都爱漂亮的玩意儿,还有谁有兴趣的,不妨出去一观。”

方才画画和喝茶的两名女子,闻言俯身告退。

何公子与方公子两人,恭敬地行了礼,亦同时躬身告退——过了子时,今天便算是过去了,十六公主的生辰宴才算是真正结束。

“封灵。”苏末笑了笑,“虽死者为大,但口头的婚约毕竟不能成为既定的事实,亦没有法律效力。婚配之事建立在双方男女自愿的情况下,如果男方对你并没有感情,所有事情都是你一厢情愿,那么最后的结果,一定不会是你想要的那一种。”

男女双方自愿?

不止是封灵觉得惊讶,便是苍昊与月萧几人,闻言也忍不住看了一眼苏末。

苏末是什么样的性子他们都知道,没有人能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愿意做的事,便是道德法律,世俗礼仪,她更不看在眼里。

但是他们从来以为,这只是因为她自己强势的性格,是她个人的原因。

但今日这番话一说出口,他们才知道,似乎并不是。

自古以来,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从来没听说过,婚配是要建立在男女双方自愿的条件之下的——自然,诸如一些有身份地位的男子,或者皇室的公主,他们身份或是尊贵,或是父母娇宠,这样一来,他们或许就有了自主选择妻子或者丈夫的权利,但那也必定是父母所允许的。

从苏末嘴里冒出来的这一番话,他们绝对是闻所未闻。

但疑惑归疑惑,苏末说出口的话,时至今日,已经不会再有人不知所谓的去质疑了,是以月萧几人依旧沉默。

而封灵,虽然还没到视世俗道德如无物的地步,但自小与外公与三个哥哥一起长大,从来没有人强迫她去学三从四德,她的思想与一般大家闺秀也并不同。

对于男女之间婚约之事,她从来不会抱着赞同的态度——

前提是她对这个被指婚与她的男子没有任何感觉。

但是现在,事实显然不是如此。

“打小与他一起生活,前前后后几有十年的漫长时间…”封灵说话时双眼低垂,表情显得几分忧郁,嗓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思念与落寞,“虽彼时年纪尚小,但民女很确定,民女想与他在一起,民女也同样可以确定,他曾经对民女亦有着同样的情意。只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

顿了顿,封灵唇畔扬起苦涩,低垂的双眸滑下两滴晶莹的液体,“如果是因为民女的父亲和民女的存在,导致了她母亲含冤致死,而让他对民女心生芥蒂,民女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补偿。”

苏末扫视了一圈,不相干的人都已经出去了,她的视线落到男子席上唯一还留下未走的司空落身上,见对方在听到“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做补偿”时,双拳倏然握紧,嘴角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苏末淡淡笑道:“今天是云阳的生辰,本姑娘对你们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情感其实并无多大兴趣,不过当做是是意外地听了个故事而已。只是,充斥皇上的后宫却是刻不容缓之事,也可以算是本姑娘的职责所在,毕竟这关乎着皇室的子嗣传承——”

封灵心里一沉。

颐修与十四两人对视一眼,额头同时降下三条黑线。

末主子,你若想当红娘就直说,有必要在这里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刻不容缓,职责所在…

骗鬼吧?只怕鬼都不相信。

您吃起醋来,小的们可是胆战心惊呢,还充斥后宫…

苏末接着淡淡道:“司空落,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司空落眼神径自盯着脚下的宫砖,听到苏末的话,亦淡淡道:“臣没什么话要说。”

封灵闻言脸色一白,嘴唇颤了颤,似想说些什么,却垂低了头,最终什么也没说。

苏末道:“如果你无话可说,封姑娘今日既踏进了皇宫,她的命运就掌握了本姑娘手里了。过了子时,以后是生是死,是入宫为妃荣宠一时,还是青灯古佛,冷宫里了此残生,都将再与你没有丝毫关系——”

“女王殿下。”司空落抬起头,蓦然打断了苏末未完的话,表情闲适,神色从容自然,语气格外淡定地道:“姑娘大概是误会了臣的意思——自古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自幼熟读孝经,对于母亲的话,无一刻敢或忘。臣无话可说的意思是,臣自当遵守母亲遗命,与封小姐履行婚约。”

封灵倏然抬起头,眼神紧紧注视着司空落,似乎生怕她听到的话只是自己的幻觉。

苏末挑眉,“此话当真?”

“大丈夫一言九鼎。”司空落态度不卑不亢,表情分外沉着,“至于封小姐所说的,是因为她和她父亲的原因,才造成了臣的母亲喊冤而死——这个说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若不是有她的父亲在,臣的母亲早在臣七岁那年就该香消玉殒了,不可能多活后面的八年时间,臣还不至于如此愚蠢顽固。至于,臣的母亲究竟因何而死,臣自己心里明白,无需任何人做出补偿。”

封灵双目含泪,嘴角却终于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苏末淡淡瞥了司空落一眼,“口是心非的男人,着实令人讨厌。”

“…”司空落挑挑眉,面无表情。

“出去,别再这里碍本姑娘的眼。”

这就开始撵人了?

司空落站起身,终于把目光移到了封灵身上,视线触及她红红的眼眶,心里微微疼了一下,面上却不露半分声色,撇了撇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这些年在做什么吗?走吧,出去说给你听。”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清晰的声响,烟花已经在天空炸响,接着便是云阳兴奋的尖叫声传了进来:“哇!好漂亮的烟花!”

心情好了,封灵听到这声音,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站起来就转身往外跑去,“我也要看烟花…”

被丢下的司空落,嘴角一抽,额际瞬间降下三条黑线。

568.第568章 人以群分

苏末嘴角也是一抽,这姑娘,性子似乎有些意思,方才若不是有心事,与云阳大概也能很快打成一片。

略微偏首,苏末挑眉笑道:“你今晚送给云阳最好的礼物,就是让她多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志同道合?”舒河嗤笑,想到那个跟脱缰野马一样没有半点淑女气质的公主殿下,忍不住撇嘴,“臭味相投还差不多。”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与云阳玩到一块儿的,也绝对不会是乖宝宝类型的淑女。

苏末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也给我出去。”

舒河瞬间住嘴,不作声了。

“月萧。”苏末撩了下垂落在肩前的发丝,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今天的生辰宴到此也就结束了,虽然似乎并不特别精彩,但好在云阳玩得开心…帝都的公子小姐们来了不少,如果本姑娘有意帮云阳选个如意郎君,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月萧闻言,略作思索之后,方待开口,舒河已却再一次开口嗤道:“就她那般野性子,只怕帝都里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们,没人能降得住她。”

苏末黛眉一皱,冷瞪着他,“舒河,你能闭嘴吗?”

虽然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冷,但很奇怪,此刻舒河却并不觉得畏惧,他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嘛,帝都那些个公子哥儿,要么不是无能的降不住她,要么就是贪图她的身份所带来的尊荣富贵,这样的人,怎么能托付终身?”

就比如方才刚被人拖出去的李安然,要气势没气势,要能耐没能耐,却偏偏异想天开妄想做驸马…舒河心里酸酸地想着,这样的男子,看他一眼都会让人觉得是在浪费时间,若真要与他共度一生,岂不是人生之中最大的不幸?

苏末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是,云阳注定这辈子就不能嫁人了?”

“那也不是。”舒河想了想,“这世上好男儿多的是,只要别找那些纨绔公子哥儿不就好了。”

苏末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那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这…”舒河看了她一眼,有些迟疑,又抬头看了看月萧几人,视线触及靠在椅子上不发一语的苍昊面上,剑眉微拧,似是分外纠结,“主人觉得谁比较合适?”

苍昊淡淡看了他一眼,缓缓合上双目,做闭目养神状,“谁合适不重要,本王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间对云阳的事这么关心?”

话音落下,舒河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倏然一窒,喉咙里滚动了半晌,却是一个字说不出来。

他能说,因为前些日子,尊贵的十六公主殿下不惜纡尊降贵,每日两次亲自喂他喝了满满一大碗苦药,让他对她痛恨,然后却在她每次露出的看好戏似的开怀笑容里,渐渐发现这个家伙居然是这么可爱,然后一不小心就乱了心了吗?

想当初,在主子想要为云阳指个夫婿时,他可是第一个跳起来说自己太小不要成亲的。而且,后来还特意强调了自己不想当驸马…

此时再改口,岂不是自打嘴巴?

再说,那个丫头若知道他对她有好感,还指不定怎么嘲笑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