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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河转了转视线,企图蒙混过关,却赫然让他发现,女子那边的席上还端端正正坐着个貌美端庄的姑娘——

是方才他们进门时看到的为云阳弹琴伴奏的那位,似乎姓慕。

此际,除了他们几个,留下来陪云阳的几个人都在钟粹宫外面看烟火,唯有这个女子,不声不响,不言不动,自打行了礼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席上。

舒河脑子里灵光一闪,暗中轻轻拽了下苏末的衣服,“末主子,那个姑娘…大概有事相求。”

苏末睨了他一眼,对他故意转移话题的举动暂且放过,眸光微转,正好对上了慕梅君抬眼看过来的沉静目光。

“慕姑娘怎么没与他们一起去凑个热闹?”

月萧、颐修与十四的视线也随之转到此女身上。

“请皇上恕罪,请摄政女王殿下恕罪。”慕梅君站起身离开座位,在座外顺势而跪,然虽是跪在地上,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视线望着脚下的宫砖,既不显无礼,也不会让人觉得她畏缩胆小,“民女慕梅君早已过了选秀的年龄,平时以庶民之身,无法得见天颜。今晚借着公主生辰的机会才进得宫来,之所以待到这么晚,只是想,若能见到皇上,便当面求得皇上允准,赐民女以婚事自主。”

帝都脚下的贵女,除非皇上特赦,否则必须要参加皇上的选秀,而在皇上没有选秀之前,任何人都没有自由婚配的权利——

这是历朝历代皇室祖先留下来的规矩习俗,至今没有破例。

而慕梅君这番求取婚配自由的言行,在别人眼里,与提着脑袋在玩几乎没什么区别。

明摆着不想入宫,这已经不是年龄大小的问题了,而是在打皇上的脸——

就算你清高,视荣怀富贵为粪土,但这般公然拒绝皇上,岂不是让皇上没面子?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自己的小命,难道也不要了?

慕梅君说这些话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能以一介女子之身在这个时代——并且还是在权力至上的帝都脚下,拥有现在的地位,对人对事,她自然有着的判断力。

所求所请,或许不会惹怒天子,她心里唯一不能确定的却是…

苏末颇觉有趣地道:“慕小姐今年芳龄多大了?”

慕梅君恭敬道:“民女已经二十了。”

“二十岁之龄其实并不算大,况且慕姑娘姿色上乘,兼而聪明灵慧,即便年龄稍稍大了些,入宫为妃亦无不可。”苏末偏首淡笑,“苍昊,你觉得本姑娘说的有无道理?”

慕梅君脸色微变。

苍昊原本身子慵懒地靠着宽大的软椅,半垂着眼睑,静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闻言微微抬眼,唇角勾了勾,“你觉得可以,便是可以,本王没什么意见。”

苏末脸色倏然一僵。

569.第569章 两面之缘

苍昊说完话,便又合上了双眼,沉静的眉宇间似是流露出些许疲色。

舒河见状,慢慢走到他身后,漂亮有力的十指搭上苍昊两边鬓角,细细地按摩,心里忍不住又将谢长亭咒骂了一遍,明知主子身体刚刚恢复,还磨着下了三天的棋不让休息,真不知他是不是居心叵测?

“皇上。”慕梅君略略抬起头,触目所及,心里因天子绝色的姿容而震撼,神色间恭敬却没有畏缩,带着清浅而坚定的色泽,她定了定神,语气缓慢却直接了当地道:“民女性子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进宫与三千佳丽一同服侍皇上,每日争那一点梦幻泡影般的宠爱,对民女来说无异于笼中囚鸟。民女也不愿继续蹉跎青春,只为等着天子三年一次的选秀大典…来此之前,民女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因为皇上身份尊贵,容不得冒犯。此时此刻,民女却觉得,皇上不仅是身份尊贵,只这一副天人之姿,民女此生已然高攀不得,因此,还望皇上开恩,能允了民女所求。”

一番不卑不亢的话说完,慕梅君微微垂下眼睑,保持着恭敬的姿态,等待天子发话,或者雷霆震怒。

苍昊闻言却没有说话,舒河悄悄觑了一眼苏末面无表情的面容,笑眯眯地道:“末主子觉得如何?”

“本姑娘没觉得如何。”苏末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瞪了苍昊一眼,因为他漫不经心的态度而稍稍有些恼火,人家姑娘都找上门请求不要入宫了,他却还是这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真不知道他这是要怎么个意思?

爱情能使人盲目,也能轻易吞掉一个人的理智——

已有无数的事实证明,如何冷静的女子,一旦陷入情感之中,不仅是眼睛不好使,连带的,脑子也秀逗了。

苏末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选秀是各国皇室祖先传下来的规矩,而苍昊,不过是没有言明废除而已。

况且,对于没放在心上的事,苍昊一直都是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而且方才一直都是自己自说自话,苍昊连眉眼都没有抬上一下,苏末心里此刻倒是不明白自己究竟生的什么气?

这么一想,她稍稍冷静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勇气可嘉的女子,淡淡笑道,“慕姑娘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慕梅君显然有些意外对方的敏锐,静了片刻,才表情沉静地如实回道:“民女确实已经有了心上人,但此前一直恪守礼仪,谨守男女本分,从不曾有过越矩之处,还望女王殿下明查。”

“不必明查,你们有没有过越矩之举,本姑娘并不关心。”苏末淡淡一笑,随即略微蹙了下眉,“别叫我女王,真难听。”

“…”慕梅君没说话,心里却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这个被封了摄政女王的女子,似乎并不如历来皇室中的掌权女子一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视人命如草芥。

而且,大着肚子的摄政女王,直呼皇上名讳,言语之中不带丝毫面对天子该有的畏惧与恭敬,反而是眼底,总是掩不住深浓刻骨的情意。

这是一个陷入情网中的女子,慕梅君无比确定。

而苏末,也刚刚发现,帝都脚下的女子,似乎也并不全然是如白蝶、李兰馨和司空素雅那般让人厌恶的肤浅女子,眼前的慕梅君,是一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睿智姑娘。

苏末淡淡笑道:“我可否知道,能让慕姑娘倾心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

此话一出,任是从容自若的慕梅君,心里也不免咯噔一下,双手瞬间下意识地握紧。

苏末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略做思索之后,淡淡道:“慕姑娘有难言之隐?”

能让这个面对天子都毫无惧色的姑娘顾忌不敢言的事…

苏末觉得好奇,难道这姑娘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是她或者苍昊的仇敌不成?

苏末有些无聊地想着,就算是仇敌,她与苍昊也还没小气到不让人谈情说爱的地步——况且,这世上,谁有资格让苍昊和苏末视为仇敌?

慕梅君迟疑了片刻,定了下心神,方要开口——

“慕姑娘起身坐吧。”苏末淡淡道,“若真有难言之隐,本姑娘不勉强就是。”

“不是。”慕梅君抬眼,缓缓摇头,“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民女虽不是君子,今日既已求了,便没有什么难言之隐。”

顿了顿,她低声道:“民女心中所爱之人,是目前远在沧州的…凤王。”

此言一出,舒河手上动作忽然顿住,颐修表情微凝,月萧与十四对视一眼,四人一瞬间把目光投向了苍昊和苏末。

凤王…

领十万精兵镇守沧州抵御澜国最后却并未参与战争的苍凤栖,几乎要被他们忘记了。

舒河一人拿下了澜国与穆国,现天下归一之势已定,各国兵马基本安置妥当,有紫衣骑与舒河手下的烈风骑在,任何一国都不再有反抗之力。

所以,沧州有没有凤王,都已无关紧要。

只是,既提到了他,舒河与颐修心里同时在想,这个人究竟该如何安置?

“姑娘好胆识。”苏末轻轻扬起唇角,真心赞了一句,“在朝廷情势尚未摸清的情况之下,便是连那些昔日凤王之下的肱骨之臣,大概也没几个敢轻易与凤王沾上关系,姑娘一介小女子,倒是无所畏惧。”

“女王殿下谬赞了。”慕梅君淡笑道,“梅君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于朝政社稷一窍不通,于凤王也不过两面之缘。只是,‘情’之一字向来身不由己,心乱了便是乱了,越是抑制,便愈发让人心里难安。”

“两面之缘?”苏末面露兴味之色,“姑娘倒是性情中人,对一个只见过两次的男子就敢断言心乱,想必亦是敢爱敢恨的性格。”

慕梅君道:“民女惭愧。”

苏末道:“凤王见过你吗?”

“民女不敢确定。”慕梅君摇头,“民女第一次见到凤王,还是在一年前…”

570.第570章 前朝余孽

两面之缘,成全了一段未知的情缘。

人群之中,是他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女子而被箭矢划破手臂,在那姑娘惊魂甫定要为他包扎之际,他却绝然策马离去,徒留眉宇间一点漠然之色让另一个女子深深刻在了脑海之中,再也无法忘掉。

那远远的,惊鸿一瞥,让素来冷静而淡定的姑娘丢了一颗少女芳心。

而那马上男子,或许甚至没有看到人群中还有一个人,正怔怔地盯着他渐渐远离的背影,如突然间失了魂魄…

“民女后来花了银子派人打探之下,才得知那男子是身份尊贵的凤王殿下。”慕梅君说到这里,稍稍顿了一下,须臾又接着道:“彼时,他与皇后大吵了一架,独自一人策马离开帝都,前往沧州边关,身边连一个侍卫都没带,这一走便是一年,其间没有回过帝都一次。”

得知了他的身份,她并没有因此觉得自卑,她向来从容淡定,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因为身份地位而却步的女子。

况且,她的兄长就在凤王麾下任职,她曾不止一次从兄长嘴里听到他对凤王的评价——

严谨自律,心胸开阔,做事光明磊落,重情重义,是个值得敬佩的将军,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单相思永远不可能会有结果。

她曾经想过,若能当着凤王的面,把自己心里的一片爱意诉诸于口,是不是会更好些?不管凤王听完之后反应如何,至少,她心里不会再有遗憾。

然,沧州与帝都相隔甚远,于一个女子来说,长途跋涉并不仅仅只是嘴上说说的四个字,其间艰险,非一言两语能说清。

她不是一个会被尚在萌芽状态的情感冲昏脑子的姑娘,所以,至今也未能真正与凤王说上一句话。

舒河蹙了蹙剑眉,忍不住道:“主子,这个凤王,曾经是苍月的储君对吗?”

苍昊闭目未语,苏末点头道:“你猜的不错,就是他。”

“他的母亲与舅父,独揽了朝政十一年,曾经陷害诛杀忠臣良将无数,连孩子都不放过…”舒河顿了顿,忽而冷笑,“想必这个凤王,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慕梅君脸色微微一变。

苏末挑眉,“你见过他吗?”

这样偏激的言论,是从何处得来的?

舒河撇嘴,“本将军才没空见他,不过想也知道,慕容清那个老女人,能生出什么样的儿子来?”

慕梅君抬起头,淡淡道:“慕容皇后是个怎样的人,无法决定凤王的为人——至少,在他麾下的将士以及所有认识他的人眼中,他一直是个让人敬佩的男子。”

朝廷之事,她并不了解,自然也无法多言,但凤王的为人,与他的母亲却并不一样…

“嘿!你这个小女子胆子倒是不小。”舒河瞪了她一眼,“你信不信就凭你这一句话,本将军即刻挥军灭了他?”

慕梅君淡淡笑道:“请问将军,要以什么罪名灭了凤王?”

如果能让这个问题难倒,舒河便也就不是舒河了。

他冷笑,“前朝余孽,这四个字的理由不知够不够?”

即便没有任何借口,即便他为人敬仰,即便他是所有人眼中的英雄,只要当权者不想留他性命,便有千万种方法可以杀了他——这便是舒河要告诉慕梅君的道理,一个铁的事实,任何人无法更改的弱肉强食的法则。

果然,能言善辩的慕姑娘瞬间沉默了下来,因为已经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凤王的生死,决定在皇上的手里,不是取决于他的为人。

慕梅君脑子里倏然闪过些什么,她倏然想起——不,她是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而因为这件事,不由心神又松了下来。

凤王的生死,既然决定在皇上手里,那么便不是取决于他的为人,同样的,也不会是取决于他的出身。上一次奉诏入宫之际,皇上没有杀他,是否代表了,皇上已经决定了放过他?

若真是如此,那么前朝余孽之说,便只是威胁而已了。

因为这样的想法,慕梅君表情渐渐放松了些。

苏末抬手敲了舒河的额头一记,“不清楚情况就别乱说,闭嘴安静点,否则我亲自把你丢出去。”

舒河撇过头,轻哼了一声。

月萧轻声道:“凤王是要继续留在沧州,还是回帝都,或者另有安排,还需要请主子定夺。”

苏末挑眉,“非苍昊不可吗?本姑娘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决定他的去处?”

月萧低头笑道:“自然是有的,若末主子肯费心,主子不就乐得自在了么?”

“九嫂嫂。”十四弱弱地开口,“大皇兄待在沧州其实也挺好的,虽然心里并无多余不该有的心思,但往事毕竟有些令人伤感,回到帝都,他或许会觉得不自在。何况,皇后的死对他来说,是最大的打击,短短四五个月的时间,只怕还无法从容面对丧亲之痛。”

闻言,苏末静静看了他一眼,心思单纯的家伙,至今还以为凤王是他的亲亲皇兄呢。

不过,有关凤王真实的身世…既然苍昊打算留着他,自然便无需让多余的人知道。。

月萧也显得有些沉默,虽说慕容清兄妹是咎由自取,但凤王毕竟无辜,而亲手杀了他母亲的人,是他月萧。

皇族之中历来离不开厮杀,不管是为仇,为情,还是为了荣华富贵,或是无上的权力。倘若当初慕容清能以稍稍仁慈一点的手段对付玉镯儿,即便有三条人命在手,他今日,或许也不会那么残忍地以同样的手段逼她至死。

若心中无恨,月萧从来就不是残忍之人,而玉镯儿的惨死,直接导致了他心里毁天灭地般的恨意…

往事随风,现在再去想那么多的“如果”,已经然没有任何意义。

“慕姑娘起来吧。”苏末淡淡一笑,“凤王只是凤王,他的母亲如何,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陛下当初既没有杀他,以后也同样不会——只要他不自己找死。”

571.第571章 六宫无妃

“至于你的所求所请,本姑娘代表皇上答应了。”苏末这般说着,唇畔缓缓勾起一抹笑痕,回过头朝颐修道:“替皇上拟旨,昊帝在位期间,取消所有有关选秀的规矩,帝都之中——乃至天下所有适龄女子,皆可自主婚配,三年一次选秀的惯例也就此取消…”

颐修慢慢地睁大眼,不敢置信地听着苏末格外好听的嗓音,以沉静淡然的语调下了一个史上至今没有任何人敢下的命令,就此断了帝都脚下所有待字闺中的少女美梦。

“末主子…”颐修咽了咽口水,视线悄悄瞥了眼闭目假寐的自家主人,真想让自己此刻假装双目失明,双耳失聪,便不用听到如此刺激得让人心脏都要停止跳动的惊人之言。

“怎么了?”苏末抬眼,表情分外淡定,“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

这是在动摇江山之根本,阻断皇室血脉传承,祸乱朝纲,专权独断,独擅后宫…

即便是往小了说,也是正大光明地犯了七出之条中的,嫉妒。

“那个…”颐修定了定神,第一次觉得涉及主子后宫的朝政大事居然也能如此棘手。

后宫之事,本不该他来管,但若明文圣旨颁发下去,那就是必须呈到朝堂上让皇上下诏的事,是要一字不落地记载在史书上的。

可这样的圣旨,莫说真的是太过惊世骇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便是真有这样的先例,大概彼时颁发圣旨的帝后,也免不了被后世笔伐,什么红颜祸水,什么帝王昏庸,什么祸乱朝纲,危及江山社稷…

颐修真想吼上一句:末主子,求求您了,您能别这么特立独行么?

不止是他,便是月萧和十四,也陷入了片刻的沉默,而站在一旁的慕梅君,眼含惊异地看了一眼语出惊人的苏末,心里忍不住一阵阵震撼。

自古专权独宠的女子不少,不管是皇后揽权,还是宠妃跋扈,即便妃嫔之间暗中勾心斗角,花样手段层出不穷,甚至明目张胆借着皇上的宠爱铲除异己的,也大有人在。

但是,当着皇上与其心腹爱将的面,敢轻言废除选秀制度,下令天下女子皆可自主婚配…这是要独霸后宫,使得皇帝从此六宫无妃?

且不说这样的举动会不会导致杀身之祸,只是这份胸襟与气魄,过人的胆色,便是当世男子,也没几个人能拥有。

慕梅君深深看了一眼苏末,心底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敬佩,却又同时担心如她这般胆大的言行,将导致无法估计的后果。

沉默之中,没有人发现,三条身影从殿外缓缓走了进来,却在甫一进门之际,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苏末的话,脚步顿时僵在了原地。

“末主子。”沉默之后,月萧静静撩了袍子跪于石阶之下,沉静开口,“此份圣旨的内容太过惊骇,不止是天下百姓无法接受,只怕朝中重臣更会联民反对…您这是在拿整个天下的分量,去换得主子的一个承诺。萧斗胆以为,末主子的这番行为,不止是幼稚,也是对主子的极度不信任,甚至,是侮辱。”

一向温润如玉的月萧,说话总是温和儒雅的时候居多,便是对着恨之入骨的仇人,也从来没用过如此激烈的字眼。

然而此刻,他却对苏末说出如此无礼的一番话——

直言苏末的幼稚,并且,是对苍昊的侮辱。

十四到底年纪轻,见此情况,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见月萧跪下,不由也跟着跪了。

周遭空气中,陡然让人感觉到,有一股微妙的气氛在缓缓流窜。

“还请末主子三思。”颐修也退后了三步,垂下眼睑,屈膝跪倒。

舒河视线掠过他恭敬的身姿,又看了看月萧和十四两人,再回过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苏末,最后视线落在依旧阖着眼假寐的主子面上,心里一些想法涌上嘴边,张嘴欲言,却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似乎都不大合适。

静默中,苏末星眸缓缓扫过眼前几人,眸底一丝异样情绪划过,嘴角慢慢扬起抹魅惑无边的笑容,嗓音却是淡淡道:“你们的意思是,这份圣旨,下不得?”

月萧心里缓缓下沉,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感觉似是已经过了许久实则却是才刚刚发生在几个月前的事情——

在月城郊外的庄园里,校场上,舒河因为看不起她女子之身出言不逊,差点丢了性命,最后与他们几个求情的一道被罚了三十杖了事。

在汾城,他与墨离在她问了一句“这天下江山,若本姑娘想要,也是没问题了?”之后,表情凝固,神色惊疑,虽不曾言语,然而只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了那样愤怒与指责的眼神,便在苏末的院子外跪了一夜,并且同时,深深体会到了这个女子身体内隐藏的,丝毫不输给男子的野心,和与那种谈笑间指点江山的霸气。

再到后来,九华殿外被南风、南云拒之门外,苏末的反应让人惊觉到了一股不安。

虽然嘴上没有言明,但他们心里都在想,末主子如果真要与主人一争这天下,他们该如何做,才能确保江山稳固,并且影响不到主人与末主子之间浓烈的情感。

然后,在他始料未及的情况下,苏末亲言,对江山对权势,心里已经放下…

往事历历在目,月萧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此时的苏末,心里或许早已放下了对权力对江山的执着,但让她放弃这一切的前提便是,她对苍昊的情感,已经深刻到超越了这一切。

她曾经不止一次说过,除了她,苍昊身边绝对不可以有第二个女子出现。如谪仙一般脱俗沉静的苍昊,这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有资格亵渎——

除了苏末。

以往听过就浑不在意的话,此时此刻,月萧才真正放在心上,也才真正意识到,苏末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在开玩笑。

572.第572章 姗姗来迟

苏末对主子的感情,已经浓烈到可以毁天灭地的地步了。

舒河锁了锁眉,想到片刻之前苏末在未央宫外方说出口的那番话,他不能确定,若主子当真纳了三千妃嫔佳丽,苏末是不是真的会如她自己所说那般,大开杀戒,让这皇宫血流成河?

提前建造一座妃陵,以备不时之需…这样的话,除了苏末,谁敢轻言出口?而他丝毫也不会去怀疑,这样的威胁之语,也只有苏末敢将它真正变为事实。

“月萧,本姑娘在问你的话。”

苏末淡淡地,又重复了一句,“这份圣旨,是不是下不得?”

月萧还未答话,便有另外一道声音淡淡响起,“圣旨,自然是下不得。”

苏末抬头朝前看去,几乎着一身相同色泽的墨袍的三人,子聿、墨离和苏澈同时走了进来。

开口接话的是子聿。

面色冷沉,眼底是丝毫也不会妥协的决然之色。

苏末眯了眯眼,眸底划过异芒,面上看起来却并无怒色。

三人走到殿上,在离主座三丈之外之处便撩袍跪倒,“参见主人,参见末主子。”

“你们来得好早。”苏末开口,语气淡淡,却能听出几分嘲色。

宴会已经结束,他们才姗姗来迟…确实好早。

月萧似乎觉得疑惑,他抬头看了眼苏末,子聿言语决然,虽这是子聿一贯的态度,并无刻意无礼,于苏末来说已经是挑衅了,苏末似乎却并没有如预料中一般勃然大怒。

而且,还有心情出言讽刺,言语中听不出以往被惹怒时的那种冷酷得让人心生寒意的冷色…这样的反应,显然是始料未及。

舒河站在苍昊身后,轻揉着自家主子两旁鬓角,此刻见着这殿上情景,心里倒不觉得有几分不安,只是许多话,似乎并不需要让不相干的人听到。

于是,他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完美无缺的善意的微笑,朝慕梅君道:“此际已经夜半了,慕姑娘是不是该回家就寝了?”

任她如何淡定不惊,毕竟也只是一介性子比常人沉稳些的小女子罢了,涉及宫廷之事,不管是否为秘辛,她自然是知道得愈少愈好。

因为子聿三人的突然到来,慕梅君心里方掠过些许不安,总觉得接下来有许多话是寻常人听不得的,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打破这令人心弦绷紧的气氛而已。

此际听舒河说话,心里一松,缓缓屈膝行了个端庄的宫廷礼仪,“民女告退。”

舒河体贴地道:“慕姑娘有带家丁护卫来吗?若没有,在下派人护送姑娘回复。”

“谢公子关心,民女自己带了护卫。”说罢,慕梅君躬身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出了大殿。

苏末漫不经心地望着她的背影,撩了撩发丝,嗓音慵懒地道:“苍昊。”

苍昊慢慢睁开眼,凤眸含笑,语气懒怠,“何事?”

苏末轻哼,“你的手下欺负本姑娘,你就不管管?”

此话一出,全体愕然。

颐修和十四同时嘴角一抽。

月萧面色一静,在心里无声轻叹。

子聿、墨离和苏澈三人面无表情地低垂着脑袋,望着脚下宫砖,面上皆看不出情绪。

苍昊略略抬眸,视线落在子聿三人身上,淡淡道:“本王记得,几日前似乎就下过命令,要你们一起来参加云阳的生辰宴会,你们这一整天,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