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军叹气,“盛夏到现在是不是没跟你说这事儿?他还没开口,就说明他现在还撑得住。你要帮忙,是不是也得等他需要的时候再出手?”

夕夏沉默了会儿,这才点头。陆海军看她终于点头,心里这才踏实了些。摸了下她的头,低声说,“睡吧,别多想了。”

这事儿还没停息呢,第二天老太太就找上门了。看到黎子在夕夏这儿也没什么意外,早就知道,黎子除了大闺女这里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老太太上门,那肯定是有目的的。卡娜见着老太太脸子就拉了下去,这人这么不要脸啊,还敢上门来?小脸子拉得难看得很,夕夏心里好笑,她都已经平复了,卡娜这丫头还耿耿于怀呢,合计是把家里被‘盗’的责任往她身上揽了。

让卡娜带着魏江和果儿下楼去玩儿,别让孩子沾了这些俗气,卡娜不服气,她要不在家,夫人一准受欺负,不愿意走。夕夏喊了好几声,这丫头才出去。

老太太一坐下就说话了,要房子来的。说是盛夏这当弟弟的都有房子,她好歹也是亲妈,生了她,给了夕夏性命,要套房子不过分吧。姗姗说了,大闺女这有着呢,就算他们自己没有,婆家也有,一套房子而已,算个什么?

夕夏一听,脸子僵了一瞬,转身跟黎子说话,两人翻着杂志,在讨论着哪款的指甲油比较好,哪种涂上去透气儿,好像真没听见老太太说那话似地。

老太太先是没觉得人家不待见她,这还在絮叨着说话呢,说半天口干舌燥了这才反应过来,闺女那还一句话没给呢。当下停住,说,“青青啊,妈妈这说话呢,有没有听妈妈说话啊?”

夕夏顿了下,半天才抬眼起来看她,“哦,你说什么?”

黎子那心里头好笑,她还真忘了夕夏可是这方面的高手啊,当初大学那时候,多的不是男生追,她就用这招儿全身而退的。想想吧,她跟云夕夏还真不一样,以前就觉得她们俩没什么不同,都一样。可现在这么多年了,她也算活了个明白。

不说别的,就这对人处事,她完全不如云夕夏来得圆滑。云夕夏就是再愤怒,也还有理智,还能说几句在理的话,可她不行,她脾气一上来那就是天王老子来也白搭。所以啊,她跟人家比,就是没人家那修为高。

“房子的事儿啊--”老太太脸一横,合计她说了这么久,还没听见呢。

“哦--”夕夏淡淡的应了句,又和黎子聊起孩子的事儿来,一说孩子,黎子还是有话讲的,两人半真半假的就那么聊起来了,老太太这回是连嘴都插不进来,索性起身往屋里,上了个卫生间后,瞄了眼外头说话的夕夏和黎子,闪身又进了夕夏那屋,没多大一会儿,神色自然的走出来。

夕夏和黎子还没准备搭理她,老太太自己也不好意思,站了站,就说,“行,我就知道,闺女大了就不听话了,跟你那弟弟一样没良心。得,妈妈我以后也不盼你了,本来就没指望你能有几个孝心,我现在算是看透你们几个白眼儿狼了。”

走到门口,站了下,以为夕夏会出声喊她回去的,毕竟夕夏一直对她都不错,她要什么也给,也不多说什么。可今天是真算错了,都开门了后头还没声音喊她。

“走了,以后也不必念着了,当我死了算了-”老太太在门口还故意喊了句。

又等了等,是真的没人喊她,又扯不下那个脸回去,忍了忍这才开了门走。

后面黎子往沙发上倒去,抬眼看夕夏说,“你妈这么容易就走了,你不怕她又顺了什么东西走?她刚可是进了你房间啊。”

夕夏笑笑说,“我还能有什么东西给她拿的?东西都给她洗劫完了,她想拿,那就只有床上那被子和橱子里几张毯子,合计她也看不上了吧。”

黎子坐起来,说,“我就说戴珊珊那小蹄子哪来那么多钱买限量款的衣服,原来都是你的。我还真当她交的那男人多强,你知道不,两个人你骗我我骗你,都以为对方是富家子,结了婚才知道,嘿,真是一报还一报,活该!”

“行了,别尽说别人。你自己的事儿还撂着呢,你就想一直住我这儿不回去?”夕夏合上杂志,搁一边儿看着黎子问。

“我回哪去?那个家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盛夏要不把那些臭不要脸的人赶走,我就一直不回去。我就看他是要我还是要那不要脸的老东西!”黎子狠狠的说,这么说了是痛快了,可说出口时才想起那老东西也是夕夏她妈。

喜不喜欢是一会事儿,可容不容许说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基本上云夕夏这点和盛夏是一样的,谁都看得出他们也不待见那老太太,可不待见是一回事儿,没道理允许别人这么说的,怎么着都不痛快,这事儿换任何人身上都一样的。

黎子顿了顿,说,“我也不是就这么恨你妈,是你妈做那些事儿真让我忍无可忍,现在这事儿是碰我底线了所以才这样。大姐,你是不知道,平时这样的事儿多着呢,一准给你气死。在岛上时候她们不也在你那住了一段日子,是怎么样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反正你们那妈啊,我看着根本就没拿你们当亲生孩子看!她眼里亲生的就只有戴珊珊那小蹄子。”

夕夏顿了顿,眸色有些暗淡,黎子接着说,“所以啊,对她好,她记得嘛?她不记得,对她再好也是白搭,日后还不是照样说我们对她怎么苛刻了。”

夕夏忽然笑着看黎子,说,“你是不是过得特憋屈?走,姐姐带你做美容去,去‘可爱女人’,做个全身护理,洗脸,没准还能给将将火。”

黎子眼睛挑挑,“得,我可没福气过你这贵妇日子,消受不起。欸,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你别老往别处想行不行?把我当你妈一样对待啊?”

夕夏已经站起身了,伸手拉她,说,“没有没有,走啦,去放松放松,难得出来,就别想那些事儿了,几烦人啊。”

“真要去啊?”黎子站起来看着夕夏,不是说笑吧,她身上可没钱的。

“当然了,卡娜在,她能照顾两孩子的,所以不用担心。”夕夏笑着说,黎子也笑笑,说,“你还是那急性的样儿,想起一事儿来就得立马办了。我可先说了,我身上没带钱的,到时候钱得你开咯。”

“是,一切都我包了,换衣服吧。”夕夏转身进了房间。

两人换了衣服出来,夕夏脸色有那些不大美丽,黎子看着她,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去了?”

夕夏摇头,“不,去啊。”过了好大会儿才说,“我戒指不见了。”

那戒指陆海军在这边买的,好大颗钻呢,因为陆海军那手指断了带不了,她那只也就放在了家里。刚也是去拿钱包,打开抽屉时,看里头东西翻乱了她才注意了下。钱包压在最里头,还在,可戒指不见了。

黎子愣了下,“就是那只大个头儿的?”

夕夏点点头,黎子那差点儿给口水呛着,伸手往夕夏头上拍了,“你怎么还不长心眼儿啊,有过前车之鉴还这么大意,好几百万呢,买套房子都够了,你是不是活该啊?赶紧打电话给那老东西啊,这可不是几毛钱能买的玩意。”

夕夏叹气,她哪知道她妈今天会来?又怎么知道竟然连抽屉都翻,上回事儿过了后就防着的,可没想到今天连抽屉都翻了。

“她都拿了还能还回来嘛?”夕夏脸色岔岔的说。

“他娘的--你找她要啊!不行,开车过去,戒指不要回来老娘咽不下口气。”黎子去抓夕夏的手,非得要她开车去家里要回来。夕夏不动,她要过去,老太太说没拿你能怎么办?还能报警不成?那毕竟也是亲妈,有必要真把事儿闹成这样?闹大了没脸的当然还是他们做儿女的,老的就一口咬死没拿,你就没办法。

黎子那真是服气了,指着夕夏,气得话都说不出,“你…你,云夕夏我真是服了你了我,那是几毛钱的玩意嘛?靠--气死老娘了,都他妈什么人呐?”

夕夏那不松口,黎子立马打电话过去。果然跟夕夏猜的一样,老太太那边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没拿,拿什么了她?什么都没拿。说是怎么去的就怎么走的,她身上口袋都没有,拿着东西揣哪啊?话还说得好,要不信过去搜呗。

这给黎子气得话都答不出一句了,挂了电话瞪着夕夏,指着电话说,“听到没有,这就是你那妈,你那亲妈,瞧瞧她干的都是什么好事儿!”

夕夏才发现时挺气人的,可当身边有个比她还气愤的人时,她就没那么气了,以前庄孝说过,愤怒也是会转移的,合计现在她信了。

“算了,她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脸出现在我眼前了吧。”夕夏轻悠悠的说,这话让黎子听着来气,气得不行伸手狠狠拧了夕夏胳膊一把:

“你们姐弟俩真是要把我气疯了!”

夕夏缩回胳膊,不停的揉揉,直呼,“很痛欸姐姐,你怎么不掐你自己啊-”

“不痛我掐你干什么?”

黎子立马吼回去,夕夏笑起来,这感觉像是回到了以前,那种久不复存在的感情悄然间又回来了。黎子这气过了后似乎也发现了,转头看向她,夕夏眨着眼朝她笑,黎子忽然抓着夕夏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对你最好的人,还在身边。无论曾经有什么样的误会和过错,在这多年以后的今天,那些都将被记录在记忆里,也被记忆刻在时间上。不变的,还是彼此。一起走过那些年,以后,还会一起相伴。

那边老太太心里高兴了,戒指确实是她拿的,这玩意听说挺值钱,换个房子应该可以吧,回去就把东西给戴珊珊了。

戴珊珊觉得这东西不真,这可是钻戒啊,能那么容易就来这么大一颗?闪确实挺闪的,回头问她妈,“妈这是哪里买的,仿得还挺真的。”

老太太给了戴珊珊一眼儿,“这是你大姐的,什么仿的?就是真的,这东西值不少钱吧,我合计着还能换个房子。”

“这要是真的,肯定能换啊…”戴珊珊戴上手,有些紧,不过戴上去顿时感觉人高贵了。晚上就出去显摆了,老太太赶紧喊住人,说记得把东西换了。

“知道了,让我戴两天先。”

这戒指盯着的人不少,家里头罗英中一看,那心就惦记上了,把那东西拿到手他就撒手走人。还筹划着怎么出手呢,没几天,戴珊珊就给人给绑了,绑匪就盯准了这种没长脑子的蠢猪,你那招摇过市不就是等着人来打劫嘛,还抗了个陆家少奶奶亲妹妹的身份,不是千金也是名媛了,就眼巴巴等着人来抢呢。

电话打回来罗英中接到,一听,什么玩意儿?电话一撩,老太太接着听。

老太太一听,魂儿都吓飞了,怎么就给人绑了呢?绑谁也不能绑姗姗呐,开口就是五百万,她这辈子五百万长啥样儿都没见过,在哪儿去找?转身就拖着罗英中哭,让他想办法,罗英中那话说得好,说戴珊珊本来就想离婚来着,正好,他这婚离,现在就离。

动作那叫一个快,半天功夫没到,事儿就办妥了,一家子人就跟风似地跑了。

老太太这才知道寒心,边骂着罗英中那个王八蛋没良心,有钱时候死皮赖脸的贴着,这有事儿发生跑得比兔子还快。老太太还能找谁?还能指望谁?

盛夏有几个钱她清楚得很,只能去找夕夏。黎子是在罗英中那一家子滚了后就回来了,她虽然也同情戴珊珊,可心里却在得意着。那小蹄子不是带着夕夏那戒指在外头招摇,能被人盯上?该,就是该,恶人天收拾,这话真太对了。

在老太太出门时候黎子冷冷说了句,“别去了,夕夏一家人不在,带着孩子出去旅游去了。找别人呗,那姓罗的一家人肯定还没走远,找他们去啊。”

老太太是两天都没睡好了,上火得嘴巴都起泡了。这时候听黎子那话心里来气,可小女儿的事儿她已经够担心了,哪里还吵得起来。出去旅游?谁信啊?

转身就出去,往天鹅美苑去。老太太也是这山穷水尽时候才想得起大女儿的好来,想着确实对大女儿有些愧疚,要是之前没做那些事儿,是不是这就容易开口些。儿子不理,媳妇更是个幸灾乐祸的,现在想想,还是闺女好。

可过去吧,人确实不在,就卡娜一个人。敲门时卡娜学聪明了,得要人出声儿,不出声儿不给开门。一听外头是老太太,得,转身进屋睡觉去了,让她等去。

老太太那急啊,眼看着没钱小女儿就命了,她能怎么办啊?就坐在门外边拍门边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比死了娘还惨。

她那鬼哭狼嚎的声儿是打扰了同一楼的人,对面的人开门出来大吼了一声,老太太那边翻身爬起来问她闺女去哪儿,问人知不知道。对面人实在不堪其扰,说不是回婆家去了嘛,至于闹成这样?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儿女怎么老人了呢。

老太太一听回婆家?那就是陆家了,这拍拍屁股立马往陆家去。

陆海军和夕夏带着女儿回了陆家,说是陆太生日,是散生,没大办,就陆家人在一起吃个饭而已。毕竟也是婆婆,夕夏知道这是躲不了的,提早几天就准备好了礼物,带过去。

陆太现在知道小儿子现在本事了,火利岛啊,那事儿全京都人都津津乐道呢,她再怎么没见识,到现在也知道了。所以陆海军现在在陆家的地位那是不一般了,就连他大伯家那也是很看好他的。发家的时候没让陆家出一分力,而现在竟然有这样的本事,那是了不得的,陆家就算陆有容跟陆海军比起来,那也逊色多了。

就因为陆海军这一着,所以陆太这个生辰竟然连大伯家几个管事儿的都来了,这在往年,大伯家那是连话都没一句,可见有个了不起的儿子长了多少面子。

陆太心里高兴啊,可水涨船高,现在轮着她来嫌弃媳妇了,大儿媳妇现在都要看她脸色说话。大儿媳妇说完了,小儿媳妇来了,那当然也要发挥一下她婆婆的权利。所以从夕夏进门起,每一处得她高兴的,好也说不好更说。

别的嫌弃完了就轮着那出身了,小儿子现在本事了,就凭陆家的地位,就该娶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你看看这媳妇娶得,什么都不是,有什么用啊?老大媳妇再不好,安家那名声响啊,现在一出去,人见了就问小儿子陆海军啥啥啥的,再一问成家了没有?老婆是什么出身?

得,这一说,她那脸往哪摆去?所以这是看夕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样儿儿子要喜欢,放外面养着就成了,娶回来干什么?掉份儿。

一顿饭吃得那叫个压抑,陆家长辈们都在,婆婆说两句,夕夏当然是听着就够了的,反正也不常回来,就听着呗,边喂女儿吃饭也多嘴。

老头子是多喜欢果儿这孩子的,小嘴儿甜啊,毕竟是大孙女儿,生得好看又招人喜欢,主要也是知道这小儿媳妇还是有几个本事的,能帮着儿子。

饭都快到尾声了陆有容这才来,这让老头子和陆太都有些诧异,大伯过来那是当家人嘛,兄弟间走走是应该的,可小辈们竟然也给这个面子。陆有容来,当然不是冲着这二婶儿生辰,他是商人,当然是有利益才来。

这不看着陆海军那公司做得大了嘛,想着要不他也出来一起干,就陆海军那食品公司现在的市场,就给他个代理权他做得不会比陆家差。年轻人都不服老的,陆有容确实能干,陆家后辈中,他就是个中翘楚,可在陆家呆着,那始终是被老头子管着,他就算做得再好,那功劳也是老头的,不是他。

所以陆海军的公司一在京都落地,他那目光就看了过去,现在陆海军的公司是越做越好,他这时候不加进去,怕到时候更没机会。

陆有容想得倒是挺好,以加盟的方式合作,有火利食品现在的市场打底,只要能把京都这个地区的代理权拿到,以他的本事,根本不愁做不大。

可这事儿吧,陆有容一说陆海军就委婉表示,京都这块儿,他还应付得过来,目前也没有要招盟友的打算,所以他表示很感谢大哥的支持,加盟的话可能不大行。不过如果以后有这打算,陆海军说头一个就找陆有容。

这话当然是客套话,陆有容那脸子不大好看。想着这一发达了,还真是连一家人都不认,火利食品世界各地的市场大了去了,就京都这么一块儿都不肯让?不过话又说回来,陆海军在陆家曾经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这谁都知道的,陆家谁把他当人看过?现在人本事了,这又是回头找他,要换做是他,他也不鸟人啊。

陆有容开口时,老头子心里冷笑,真是人本事了谁都想分上一杯羹,他当老子的都没拿到几个好,你这堂家兄弟凭什么要得这么大一个便宜?京都代理权?京都市场这已经都被做开了,你接手不等于白白得了利益?你要代理为什么不找别的地儿?还真是会打算盘。

陆海平心里也冷笑,这事儿他不是没想过,可转念一想曾经家里是怎么对陆海军的?他能答应吗?就是有好处给谁也不会给陆家啊,这么想着就没开口。可没想到陆有容那也打着这算盘呢,自家兄弟都不可能,你这堂家的算什么?

陆有容看着陆海军,总觉得这事儿其实还有转机,陆海军没把这话说死不是?他相信那么大的企业,就一个人在撑,肯定吃力,要别人帮,还不如自己家人搭把手,至少放心不是。

他看见陆海军说话前总会看看云夕夏,所以转向云夕夏说,“弟妹也是个明理人,你觉得大哥这话说得对不对?有个人帮忙,肯定比一个人要强。”

夕夏愣了下,陆有容怎么把球踢她这边来了?果儿抓着夕夏的头发,夕夏吃痛了下,陆有容那话也没来得回,转头就哄着孩子。陆海军也转向两母女,低声轻轻哄着孩子,把夕夏的头发固定着,再轻轻板开孩子的手把头发解救出来。

“有没有伤到?痛不痛?”陆海军看着夕夏问。

夕夏笑了下,摇头,这时候回头看陆有容,问,“大哥刚说什么?”

这给陆有容心里哽得,这女人是故意的吧,忍了下,没再说话。陆海军心里笑笑,侧头看着夕夏,发觉她现在真挺可爱的。

陆有容把目光转向那孩子,目光才过去时,震惊了下,那模样--太熟悉了。不过一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她明明已经…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这一茬儿后夕夏和陆海军要回去了,看陆海军那样子也没有要多呆的意思。可刚走门口吧,下人把老太太领进来了,老太太一见夕夏就嗷嚎大哭起来,声声喊着救命,说小时候怎么对她好了,生她时候差点难产死了,这就算是一命还一命,一定要她救小女儿。

夕夏有些无语,陆海军脸色已经暗下去了,这老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招人恨,上回那事儿他还没出手算账呢,这竟然又跑这里来撒泼。

陆家人都围过来,陆太旁边一站,别的没听见,就听见了个五百万,这一来怎么得了?五百万那不是小数目,凭什么要给她们家?

夕夏不说话,也不表态,陆海军冷冷的说,“这事儿我们帮不了,那是你女儿,可跟我们无关,以后再来骚扰我们,我只能报警了。”

陆海军抱着女儿,护着夕夏要出门,老太太什么也不管了,小女儿那可是她心头宝,发了疯似地上前扯住夕夏头发,往一拉,夕夏痛得差点儿眼泪都飙了出来。陆海军转身把人推地上。

陆太太那不干了,坐地上大豪:

“杀人啊,陆海军这个没良心的混蛋要杀我这丈母娘了,怎么能有这么狠心的人?青青啊,我可是你亲妈,姗姗也是你亲妹妹,不是一个爹,可你们身上却留的是一样的血,你真能眼看着你亲姊妹去死吗?血亲的亲人都不帮,你随便捡个丫头片子回来当自己女儿,你对她那么好以后长大知道身世还能管你?再亲都抵不过血亲,姗姗可是你真正的亲妹妹,你说以后要是有个什么你妹妹能不管你嘛?你不还指望亲人,你还指望这个没良心的男人,还指望这个野种?”

这话让陆家人给惊了一把,陆有容更是震惊,不是亲生的?!那那孩子是谁的?为什么会跟在云夕夏身边?

老太太这哭丧似地话一出,陆太不干了,扯着嗓门一吼,“什么?不是亲生的?你随便抱个野种回来冒充陆家孙子,你存的什么心啊,我还指望你生个带把儿,别说带把儿了,连这丫头片子都假冒的。就是个不会下蛋的鸡,要你干什么?”

老太太那是没搞清楚状况呢,一听孙子的事儿,这边又接着话吼,“我当初就劝你了,不能生,要捡也得捡个儿子,你捡个丫头蛋子回来干什么…”

结果这话还没完,陆太扯着夕夏头发挥手一巴掌狠狠扇过去,打得夕夏当下眼冒火花,站立不稳。

“妈妈…”果儿吓得大哭,陆海军放下孩子,伸手即刻挡住她妈再次落下的手,‘啪’地一声儿,反手一巴掌狠狠撂向他妈。

“我的人,谁也不能打!”陆海军低声吼出来。

陆海军一动手,一屋子人都傻了,老头子反应过来怒喝一声,“臭小子,你妈也打,还有没有规矩?”

陆海军毕竟是男人,手重是肯定的,陆太当即被打得七荤八素,站稳后话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看到陆海军甩手一巴掌往自己脸上打去,混响在整个大厅里,看来力道不轻,立时脸上五红手指印出现。一下过了,又是一下甩在另一边脸上。

“我打母亲我不对,这两耳光是跟您赔礼!今天话我撂在这里,我的人,你们谁敢再碰她一根汗毛,我拼了这条命也得讨回来!信不信你们就尽管试试!”陆海军阴冷的目光往一屋子人一一扫去。

半抱着夕夏,拉着女儿走出去,后头一屋人也傻了,等人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出去了。

老太太这个不依啊,女儿还没人救呢,怎么能让人就这么走了?疯在一样冲出去,陆海军那已经坐上车了,老太太什么也不管,就坐在地上,挡着车不让过。不救她就不走,有本事就从她身上碾过去。

陆海军冷着脸直接报警,没多久,老太太就给押局子里去了。到了大晚上,陆海军他们才回到天鹅美苑。一回去,卡娜就说了老太太今天又来了,她没给开门,夕夏神情淡淡的,让卡娜哄着孩子,她要休息一会儿。

陆海军弄了冰块用布包着走进去,坐床边看着她,伸手把她的脸扒拉出来,用冰块敷着脸。今天是他的错,他说过不会让陆家人伤害到,还是食言,她心里一定很伤心吧。

“对不起…”陆海军久久才说话,夕夏没出声,陆海军看着她,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夕夏翻过身,心里难过,不是因为他,是伤到了她心底最痛处,她不想生吗?她也想做真正的母亲啊,可命运没有给她机会啊。

“没有。”夕夏低低的说,坐起来,抓着他手里的冰包,往他脸上蹭去,有些个责备说,“何必呢?”

“我愿意。”陆海军笑着说,夕夏夹了他一眼,说,“自己打自己,用得着打这么重么?打了两下,也没见个人心疼,你冤不冤啊?”

陆海军笑起来,握着她的手,说,“你不心疼吗?可我感觉到了啊。”

夕夏挥开他的手,“很凉--”

陆海军接过她手里的冰包,还往她脸上敷,边说,“很快火利就能迎接第一批游客了,这几年的努力,总算可以看到些成果了。呵呵…你高兴吗?”

“嗯。”夕夏应着,是啊,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和庄孝的连年之约也快要到了,火利岛正式开放那一天,就该是她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陆海军看着她的脸,看进她眼里,心里突然有些酸涩,“你是高兴火利的人们就要过上好日子了,还是因为别的…比如,能回他身边了?”

夕夏愣了下,“都高兴。”

陆海军心里酸涩如潮涌,忽然一把抱住了她,低哑的声音自胸腔低低传出,“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如果我说,君子协议我不想履行了呢?”

是的,越到那一天,他就越不想放手了,不想,真的不想。他放不下啊,这是拿着刀一刀一刀的在剜他的肉,切肤之痛,他不想再忍受一次。

夕夏低低的笑起来,伸手推开他,抬眼看着他,说,“你不会的,我相信你。”

她胡说的,她根本就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夕夏顿了下,才问,“姗姗的事,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帮?”

“我的陆太太啊,求求不要这么仁慈了好吗?那是她自找的,这一切她能怨得谁啊?这件事交给我吧,我抱住她的命,别的事儿你别再多问好不好?”陆海军捧着她的脸无奈又认真加严肃的说。

夕夏叹口气,“好。”

她也不想管啊,可那,毕竟是她的亲人。

第二天陆海军召开了记者会,向媒体说明他夫人只有一个亲弟弟,什么姐姐妹妹都骗人的,因为最近接到一些荒唐的电话,所以不得不召开媒体作出此说明。

媒体速度很快,当天有关的海量报道就出来了,这本来就是办给那绑匪团子看的,要真让陆海军查是谁下的手,那未必就查不到。可他为什么要?跟他有几个关系?老太太那就是稍微把夕夏当女儿看,他也不会这么袖手旁观。

绑匪窝消息倒是快,搞这么久原来还一假货儿,白折腾了这么久。这人都跟人家没丁点儿关系,还能指望人拿钱来救人?瞎做梦呢,几人就一商量,就这么放了人,肯定心有不甘的,可不放吧还得给口饭吃,求财的也不能伸手掐死。

最后没个结果,几条汉子轮番上阵,玩儿了遍后把人给扔了出去。戴珊珊被扔了出去,遍体鳞伤,连件蔽体的衣裳都没有,爬了半条街才有好心人给帮她叫了救护车,直接送了医院。

老太太接到电话后哭死了,拖着黎子一定要一起去医院,黎子那给气得没办法,只能去啊,不去这老的要去撞墙,你说她敢不敢就这么冷着心看老的撞墙去?

憋屈,太憋屈了!

老太太死活非得拉着黎子去是为什么?她没钱啊,得开医药费啊。要不然医院不给医治,她还能去闹医院不成?她怎么也不能看着女儿去死啊。

黎子那也狠,走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打什么主意了,去的时候任老太太怎么哭怎么闹,她愣是没拿一分钱,话说了,她身上没钱,就剩了两块搭公交车的车。老太太又哭又闹没用,只能又给大女儿打电话。

你说她不怕嘛,关了四十八小时才从局子里出来,她哪里还敢惹大女儿一家?陆海军那话说的狠了,要再打扰他们,那就让她永远出不来。

可眼下还能怎么样?小女儿那满身都伤,到处都是血,她能看着不管啊?她那心都痛了,电话一通就一顿,直说这要是不马上来医院,她就跳楼去了,她自杀。是横了心要以死相逼,也不管陆海军那威胁的话了,什么能比小女儿命重要?

夕夏那能看着她妈去死吗?她是不愿意再管这些,可她要无动于衷那就等于逼死了母亲,她能这样吗?

最后还是去了,到了医院把所有手续办完了,老太太那话都没有一句,直接守在小女儿床前嘘寒问暖。这人利用完了就扔,哪还管以后?

夕夏和黎子都站在门外,黎子说,“夕夏你可看见了,你妈眼里只有那个小女儿,我们什么都不是。”

“好吧,这是最后一次。”夕夏沉默了会儿说,走的时候给了黎子一串钥匙,是天鹅美苑里一套套二的房子,让黎子他们三搬这边来,原来那房子他们已经转手卖出去了。她这么做,就是打定主意不再管这些。

母亲,这个遥远得令她怎么也抓不到的名词,就这样让它走吧。不是她的东西,她做再大的努力,也还是不属于她。没有母亲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何必还眷恋别人的亲情呢?那是她的母亲,可那早已经忘了她这个女儿。

这事儿到这算是到了一个终点,老太太领着女儿回家时,进不去门,后来找到门卫才知道,那房子已经转手了。

天已经暗得看不见人影,戴珊珊问她妈去哪里睡,要不要去大姐那边。老太太这时候还算有点清醒,不能去,陆海军可不是盛夏,再去闹,那吃亏的还是自己。还能去哪凑合?两人就那么蹲在街角边依偎着。

这倒是一对母女,荣辱与共。

夕夏的车停在另一边,看了那对母女好久好久。如果,她母亲能这样对她,她做什么也愿意啊。不属于她的,始终,都还是不属于她。

“这里面有五万块钱,这是我最后能给的。你们用这钱回美国也好,留在京都也好,以后,我们都各不相干了。”夕夏走近她们,把一个袋子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拿着袋子抬眼看夕夏,动了动嘴,没说话。

夕夏微微笑了下,笑容微弱得肉眼都看不见,然后转身走了。

戴珊珊转头看她妈,突然站起来几个大步上前伸手抓着夕夏的头发,夕夏吃痛,戴珊珊是横了心要抓她,手上力很重,抓着夕夏的头发在她反手挡的时候用头发绕在夕夏脖子上紧紧一扯,夕夏当即脸子就给涨红了。戴珊珊从后面抓着夕夏的头发往后一拖,回头吼她妈:

“你还傻望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反正已经无路可走了,绑了她找陆海军拿个几百万我们就去美国找爸爸,让他们也找不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