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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师弟疏忽犯错了。”

执法长老听到后面一张老脸都快没地搁了,反省了一会儿之后,无奈抬头,“掌门师兄,小师祖……好像已经出了洞府了,这该如何收尾?”

“收尾……”

青云真人摇头轻叹了一声,甩了甩袍袖往外走,“天上砸了劫雷下来,一起兜着便是了。”

……

一炷香之后,清闲了没多久的“执法阁”门口再一次被瞧热闹的人群给堵上了。

只是与之前不同,这一次瞧热闹的人群一个个都是后悔不迭来了这片场地,还没等看一眼全景,就先被正中间站着的那惊艳青年扫上一眼,然后便是动作快于大脑地一声“拜见师祖”,有一个算一个推金山倒玉柱地跪拜下去。

于是等到掌门青云真人和几位长老赶到时,“执法阁”外已经乌压压地跪了一大片了。

“青云子给小师祖见礼”

以青云真人为首,在灵界之内说一不二的长老们同样逃不开先给站在空地中央的小师祖施上一礼的惯例。

只是这一次小师祖和之前那天在开坛收徒的法会上的表现判若两人受了这么多人的礼数之后,愣是连个笑脸都没见露出来,一双顾盼都生辉的眼瞳却像是叫数九寒冬的冷川冰封了一般,连那点似乎是生来就有的魅惑也生生给冰冻在眼底,半点都没露出来。

“……师尊。”

站在一旁快被众人忽略掉的男人低垂着眼帘,看不清内里神色,只能从这一声喟叹似的声音里听出些隐约的情绪。

这一声之后,沈凡才懒洋洋地撩起了眼帘,不轻不重地瞥了青云真人等人一眼

“掌门多礼,折煞我了。”

这一平三缓的语调落进旁人耳朵里,听得却是寒毛都齐齐敬了一礼。

青云真人不在其列,却也难免微微变了脸色,恭敬地又做了一礼:“小师祖,不知是谁惹您生这么大的火气?”

“没有旁人的事,我自己生自己的气不行吗?”

沈凡冷笑了一声,“我从前听凡间的小孩儿唱三字经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今日晌午,怀瑾因着我的事情到山门里来,教训了一个口出不逊的外门弟子,听说是骂我做过祖师的娈宠任摸耐/操?”

这话从哪个弟子嘴里说出来都是小事,可沈凡两片粉唇一张一合把这话音吐出来,即便是青云子也差点一激动给他跪下去。

……说到底,师祖的正统名分,跪下去也不是重的,只是他们这些为首的轻忽怠慢,才会有门下弟子这么不知轻重罢了。

“师尊。”

这一次还没等脸色大变的青云子等人说句什么,跪伏在地上哆嗦着的那些弟子就听见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中间的空地响了起来。

与之前再怎么情绪起伏也只能听出一点点波动的语调不同,这一次男人的唇线也随着抿得凌厉而凛冽。

有一刹那,修为高深些的大能们都在这一声里莫名听出点让自己都胆寒的感觉来,等回过神来又以为是错觉了。

唯独站得最近的沈凡指尖轻轻地颤了一下,近距离地感受了一下什么叫尸山血海扑面而来的凶戾之感。

这一刹那之后,青年人的身周重归平静,仿佛之前那引得空气都颤鸣哀唳的威压只不过是沈凡的错觉而已。

“好吧好吧,是我错了。”

沈凡眸底划过一丝和认错没半点关系的异样光彩,只是似乎是顾忌着在场众人,没能得以实施,最后便消失在眼底深处,“我听说,为了怀瑾给我打抱不平的事情,执法长老秉公执法,将怀瑾送到哭风崖上封住真气修为重笞三百清寒鞭?”

“……”

执法长老若不是早就剥离了凡胎,大概此刻已经汗流浃背双股栗栗了。

“封禁修为哭风崖清寒鞭重笞三百!”

话音到了尾处,沈凡几近是一字一顿,眸色冷厉,“我这为人师长的自教不严,累得徒弟全数承受若是不同样讨些刑罚,哪还有脸继续为人师表?!”

始终沉默地站在沈凡身旁的男人瞳仁一栗,终于知道这人到底是要怎么来给自己讨这个公道了:“师”

沈凡却是厉声喝止:“闭嘴!再多嘴一句我就把你逐出山门!”

执法阁外偌大的空地上,一时无声,连青云真人都脸色大变,却只能看着已然是暴怒状态的小师祖强硬地束了几个执法弟子往哭风崖去,声音还远远地缀在身后

“所有人全部上哭风崖!今日我沈凡受刑,但求一公正,万万没有背人的道理!”

到了哭风崖上,阴风怒号,风里夹杂着的声音更像是鬼哭狼嚎,听得人从骨子里往外冒寒气,更罔论那无法抵御的撕魂裂魄,仿佛专门冲着众人脆弱的识海而去。

“好了,受刑地就选在这里。执法弟子,行刑吧!”

沈凡声音冷然,却是已面向无尽云海翻涌怒涛迭起的空旷悬崖跪了下去,垂目解衫。

一双手兀然按住了将落的衣襟。

沈凡回望,正落入那双黝黑深邃的瞳子里去,他沉默了一秒:“放开,退到一旁去。”

“……”

按在他肩上的手蓦然加了力度,即便是以他断肢可生的身体竟然都有了入骨的痛感。

沈凡撩起了眼帘,长而微翘的眼睫下,熠熠的光芒星星点点地沾染在那双眸子里,“……你敢忤逆我?”

这一次,怀瑾沉默了将近小半炷香的时间,才僵硬着身体后退了一步,两步,然后倏然转身,离了这片崖地。

“执法弟子,行刑。”

沈凡的声线没有丝毫波动。

而站在一旁的那几个执法弟子虽然已经被沈凡强硬地带了上来,此刻还是直接跪伏在地连连叩首,却也不辩解什么。

“看来你们是想陷我于不仁不义的境地了。……既如此,青云子,如今门内大小事情一概由你牵头,这掌刑之事,也由你来吧。”

青云子在原地僵立了两秒,然后接过一旁的清寒鞭,顿眸沉气:“……是,小师祖。”

…………

那一天在太古仙门的门人心里永远烙下,外界人却鲜有知道的。

只因为小师祖受了三百清寒鞭之后,掌门青云真人下令,将那些出言无忌的门人弟子全部清查了一遍,挨个上溯师源。

最后的结果就是,包括掌门青云真人在内,整个太古仙门上下,除了低阶弟子之外,全部挨了一遍哭风崖的三百重笞清寒鞭。

那日后面连着几天,整个太古仙山上尽皆是哀嚎连连。

自此之后,执法弟子见了怀瑾,是满面恭敬地行了全套礼数,见了小师祖,却是二话不说伏地就跪,直等到人走了才敢爬起来。

……

却说那日的刑罚一直到夜色四合才结束,小师祖耐着性子拖着伤看着太古仙门门徒之上的长老们一个不落地受了刑,然后才微微勾着唇角往自己的洞府去了。

回的时候沈凡心里一动,原本要腾空而起的身形蓦地一顿,最后还是一步一步走下了哭风崖。

山头路一转,一道挺直如松的身影矗立在夜色里,带着难以言喻的伟岸浩然。像是石雕一般,在哭风崖阴号的风里依旧不动如山。

封禁了修为受的刑罚,里里外外寒凉刺骨的感觉倏然就像是被阳春三月的融融春水浇了个通体舒畅,指尖亦是泛暖。

站在原地的身形慢慢蜷小,然后横向拉长,一只雪白的狡狐摇摆着身后如扇如瀑的大尾巴,带着全身其他位置都没有的四点淡金色的细爪在枯草间拨弄了两下,然后在夜色里站着的那人闻声转来的时候,一个扑跃跳进了那人的怀里去了。

近在咫尺的眸子熠熠地亮着,怀瑾心里那点纠葛的情绪也在这双瞳子的注视下慢慢柔软下来。

他的手习惯性地抚上白狐背上油滑的皮毛,却在甫一触及时,就感觉到托在怀里的狐狸身子一颤,抬起一双墨葡萄似的眼眸含泪望着他,轻轻地呜咽一声。

怀瑾的眼底某种情绪冷冽了一刻,最终还是转作一种掺着柔色的责意。

夜色笼罩的哭风崖下,素袍飘飏的男子手心亮起温润柔和的光芒,他的掌心虚对着白狐的背脊慢慢滑下,原本沾着血迹的毛皮最终慢慢莹润回雪白的色泽去。

☆、第122章 魔逐仙〔五〕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云端深处那道洞府的门开开合合,数载如一日,一个淡然寡事,一个慵懒随性,只两人相对,竟也不觉得无端寂寞。

怀瑾仍是偶尔下山几次,每次毫无例外地便是奔着药园去的。太古仙门负责看守药园的长老,最开始一见着怀瑾的身影就觉得心肝疼毕竟那位高居云端的小师祖,吃的些灵物最低也得是五百年以上的;只是再过了一段时间倒也习惯或者说是麻木了。

本来嘛,作为灵界第一修仙门派,资源灵物自然无数,仙门上下一众人,统共也就一位小师祖,吃点……就吃点吧。

药园的长老这么安慰着自己,时间一长,对于这种事情也就觉得眼不见心不烦,索性甩手交给药童去打理了。

只是这一日,怀瑾还未到药园,远远地就看着负责管理药园的长老和另一位衣冠楚楚的弟子站在一起,看那弟子与长老的站位,却还隐隐以那弟子为首。

看着这架势,便知道是在这儿蹲点来了。

“大师兄”

那弟子隔着数十丈的位置给怀瑾施了一礼,然后才站直了身说明来意,“我是掌门座下弟子顾文檀,奉师尊之名,请大师兄十日之后莫要忘了新弟子们的会武比试。”

听完之后怀瑾垂眸顿了一瞬,便也明白了前后因由太古仙门自立门以来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每招收一届新门徒,入门五年之后,便让这些弟子进行一场会武。宗门内有长老在旁督查,如果遇上进展不错的好苗子,便有机会被直接纳入内门;至于已经在内门的那几个,自然是理所当然地占据名次前列,到时候自然也有奖励。只不过那些名次里,比拼的就是内门收了徒的长老们之间的竞争了。

这样说起来,怀瑾虽然成了仙门里独一无二的大师兄,但是作为入门五年的新弟子,要参加这次比试也是无可非议。

“我知道了,多谢师弟相告。”

怀瑾垂眸还了一礼。

顾文檀笑着应下,只是眼底却划过些好奇的情绪

说起来,他眼前的这位大师兄的修为绝对算得上仙门内的一个未解之谜:上到他的师尊青云真人,下到外门炼气期的弟子,没一个人看得穿他的真实修为是什么。

从入门至今五年,暂且不提当初怀瑾引得掌门都先下手为强的根骨天赋,即便是个天赋一般的,每日跟着小师祖在那灵气浓郁到近乎液化的仙门之巅修行,也该修为大进。

可偏偏即便是在掌门真人的探查之下,怀瑾的修为仍旧是入门时的炼气期七层的水平,甚至是在这一层上也始终保持大约中段的位置,不见一丝寸进。

对这,门派里自然没人相信。

单是看当初那出言无忌的筑基初期弟子被怀瑾不见怎么动作就打得断了道基,众人推测那时候的怀瑾就应当有至少筑基后期的修为了。

这样一想,众人又觉得惊悚

太古仙门招收弟子,基本选拔标准之一就是骨龄不得超出二十岁。

二十岁之下的筑基后期?

别说是放到凡间,即便是一生下来就在第一仙门这样的仙境养着,也难有这样恐怖的进境速度。

这五年下来,听说那几位被选入内门的弟子里也有两个在师门资源之下得以突破到筑基后期的了,但以怀瑾原本的进境实力来看,恐怕五年之内对方的修为应该更加恐怖了。

“……师弟若无旁事,我便先行一步了。”

已经从药园里挑好了灵药,怀瑾到了门口却见那顾文檀仍站在那儿,礼节性地道了一句,便要离开。

“大师兄暂请留步”

“……”

怀瑾收了步,侧眸看过去。

顾文檀脸上却露出些赧然来:“文檀愚钝,对门内一部剑法总是难以吃透,可否请大师兄为我一观?”

还站在一旁的药园长老闻言怔了一下,心下诧异……这顾文檀怎么说也是百年之前的那批弟子了,观其进境更是已经到了金丹中期的修为,按理来说无论是对道法的认知还是对剑法的感悟都该比这个新弟子高深得多才是……难道是掌门想要为难这怀瑾的意思?

怀瑾原本想要拒绝,只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出口时语调一转:“文檀师弟若不嫌,怀瑾会尽力。”

“那就多谢大师兄了。”

听闻此言,顾文檀连忙拱手作礼,脸上的喜悦倒是看不出半分掺假来。却也是愈发让药园长老不解了。

……

九日之后,一处洞府的门被外力打开,素袍的青年人走了进来。

怀瑾本以为还会是那只白色的狡狐懒洋洋地伏在卧榻上,没成想入眼的却是一个面容陌生年约而立的男子,而男子的怀里赫然蜷着的便是一只雪白的狐狸。

怀瑾的眼底一丝冷厉的情绪划过,只是一瞬就被他强压了下去,不作礼亦不言语,只保持着最初的动作和淡淡的目光看着那一人一狐。

却是那个一见着他就有些拘谨僵硬的男子先开了口:“弟子是外门长老遣来的随侍,给大师兄见礼。……这、这只雪狐方才将我拉了进来,没见着师祖,是弟子唐突了……”

“……”

垂在袍袖下的手骤然收紧,原地僵立了几秒之后,怀瑾才慢慢垂下了眼帘,走了过去,一言不发地从那外门弟子的怀里将雪白的狡狐抱了回来。

那外门弟子见势似乎还有些不舍,但迫于大师兄怀瑾的威名在外,到底不敢有什么异议,“大师兄,外门长老说是师祖他老人家亲自下令,在外门寻一个随侍照看他的兽宠;我……弟子入仙门之前常与山中兽宠为伴,擅长”

怀瑾头也不抬:“……出去。”

“……啊?可我”

男人再不压抑自己的情绪,抬起眸来,墨黑的瞳子里满是山雨欲来的阴沉:“出去!”

在这一刹那,那外门弟子眼里的世界兀然间转为一片血红,站在他面前的男子也像是化作这血红魔狱里的一只索命厉鬼,狰狞的阴风呼啸着切向他的喉口……

“是、是……”

那外门弟子登时吓得退后了两步,开口时已经是脸色苍白,踉跄着就奔着那未关的洞府大门冲了出去。

紧随着他的最后一点衣角离了洞府,大门轰然合上,那弟子只觉得脚下仙山都颤了一颤,半晌才瘫坐在地,惊魂未定。

而洞府内此时,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常态。

“师尊。”

怀瑾垂眸看着怀里的雪狐,眼底情绪千转。

“我唤来的随侍,你说赶就赶……”雪狐在男人的怀里蹭了蹭,半合的眼帘间似是有光彩闪过,“你如今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顾文檀的剑法,我今日已经指点过了;明日起,我不会再单独见他。”

这次是雪狐沉默了一刻,才开口道:“原来你还是知道的么。”

随着话音,雪狐向后一跃,在半空中便幻化了人形。

依旧是寸缕不着,墨发盈雪肩。

怀瑾垂眸将视线落在地上,眼底之前见着那个外门师弟时压下去的冷厉情绪这一次却愈发翻涌不息起来。

雪狐化得人形却似未觉,声线依旧慵懒而迷魅:“我见你与他那般亲近,剑法剑招都要手把手地教练,还以为自己要多了个照看的晚辈。只是想想你和他那般浓情蜜意的,怎么也难能再找出时间来陪为师,我这才去外门唤来一个随侍……”

边说着,青年倾身过去,墨色的发随着他的动作滑下肩头,垂落在身前,藕节似的雪白的小臂顺着素袍的长襟勾上了男人的颈,雪狐幻化的人形将自己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凑到男人的眼睛下面,闪着熠熠光彩的眸子里流转着勾魂摄魄的水色,嫣红的唇瓣轻轻开阖

“……为师这么体贴于你,徒儿却那么不解风/情……让为师好伤心……”

话音到了尾处,却失了平稳原本沉寂如水的男人蓦然动作,将眼前的人直接按在了一旁的石壁上,下压的脸庞上那双墨色几乎凝滴的眼眸里升腾着百般危险的情绪。

薄薄的黑雾不知何时在男人的身上缭绕起来,带着一丝将人引入深渊的可怖,在触及男人身前那瓷白如雪的滑腻肌肤时,却愈是显眼而迷乱人心。

“魔族?”

即便是沈凡也没忍住一声惊呼。

……你来我往你深我浅地试探了几年,他始终难以确定那人是否带着颜怀瑾的记忆和……这个世界里转世之前的记忆。依照从前,他自然知道对方的背景不会是个普通的修仙弟子那么简单,只是因着他转世之前的身份,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是魔界的修者。

“师尊……”

此时男人的眼瞳里玄黑到近乎万籁俱寂,连光也照不进半分去,他将赤/裸/着的青年一点一点整个按压在冰凉的石壁上,猩红的舌在那温润滑嫩的身体上游走,“……你不该逼我的。”

☆、第123章 魔逐仙〔六〕

“师尊……”

此时男人的眼瞳里玄黑到近乎万籁俱寂,连光也照不进半分去,他将赤/裸/着的青年一点一点整个按压在冰凉的石壁上,猩红的舌在那温润滑嫩的身体上游走,“……你不该逼我的。”

“……”

赤/裸/着的素白身形在那人的禁锢下僵在了冰凉的石壁和男人的胸膛之间,感知着对方身周愈发不加控制的缭绕黑雾所透露出的危险气息,沈凡毫不怀疑自己再撩拨一点,就能逼得眼前这人将自己撕碎了吞下去。他现在只想把这人身体里应该正沉睡着的另一半魂给拎出来狠狠地晃几圈说好的极善与极恶的界定清明呢?!说好的断情了欲呢?!

“你在想别人……”

男人的低沉声音兀然再一次地逼近,沈凡还未反应过这句话的意思来,就感觉到锁骨的位置突然传来一下刺穿一般的剧痛,他的身形不由轻轻一栗;下一秒,一点突兀的感觉从方才剧痛的位置慢慢缠绕进身体里。

沈凡垂眸看了一眼。

原本瓷白如雪的肌肤被一点玄异的墨色沾染,那墨色活像是有生命一样,如同一颗钻进了沃土的种子沈凡亲眼见着它慢慢伸展枝丫渐渐成形,最终在锁骨处的雪白上勾勒出一朵墨紫色的花朵。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那朵像是纹身一样的花是有根的,而那根在花开的刹那就扎进了他的心脏里。

这花的样子妖艳而迷魅,让人视线甫一落上就再难移开,沈凡看着这花的形状,只觉得似乎有些熟悉。

男人似乎是知道他的疑惑,脸上仍旧难见什么明显的情绪,唯独在眼底藏着一抹餍足

“从今天起,师尊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沈凡:“……”

眼前的这只,除了确实没什么表情以外,真的是那个极善的□□没弄错么?

只是男人的话像是一颗流星迅疾地划过他的脑海,似乎有什么熟悉的讯息一闪而过,却又隔了一层薄膜无法戳破。

沈凡索性抬了眸子望对方,笑容一成不变地懒洋洋:“这花,是什么?”

“曼陀罗。”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语调里甚至带着一丝难得的满意,紧紧地盯着沈凡的那双眼瞳里满是沉淀的情绪,“若是有一天我兵临太古仙门山下,你刺穿了它,我就只能为你殉情。”

“……”

这一瞬间,沈凡抓住了那颗流星的尾巴

情花曼陀罗,魔界的一种奇异灵物千年埋土,千年发芽,千年抽枝,千年成苞,千年开花。

于开花的刹那将之连根采起,以百日炼化入体,从此之后就与本命法宝无异,专于防御。

而这奇花还有一点引得众多修士青睐的便是,此花可由炼化了它的修士种入其他修士的体内,从此对方只能钟情于自己,不可与旁人有任何亲密举止,肌肤相触则是万蚁蚀心。只是此花一旦种入对方体内,结根心脏,此后这人若是一死,原本以本命精血炼化了它的人,确实就只剩下同亡一路可走。

“它能护你,亦能伤你。”男人的指尖微微带着凉意,慢慢地抚摸过那花的边形,须臾之后他才抬起眼眸来,眼底还有几分残存的笑意,“师尊,从今天起,随侍便省了吧。”

“我今后是除了你之外,一点活物也碰不得了?”

男人眼底厉色一闪:“怎么,师尊还有什么不甘心?”

“我自然不甘心,”沈凡在对方的怀里挣了挣,却没能脱出,最后只能带着点恼意又偏是勾唇看他,“今后你能和那些顾文檀李文檀宋文檀眉来眼去浓情蜜意,我就只能在这洞府里守着一片死物半点不得乐趣?”

男人神情不变:“师尊,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要教他剑法了。”

“……”

沈凡顿了顿,有些无奈原本想避开的话题,看来还是要被剖开了挑明了来谈,“你想灭太古仙门?”

“原本。”怀瑾语气清平。

沈凡追问:“那现在呢?”

“……”怀瑾这次停了一秒,沈凡在这一秒里看见对方眼底有一丝笑意划了过去“看师尊你了。”

“你威胁我?”

笑意不变,沈凡的眉微微抬了一侧。

“……”

男人的手原本停留在沈凡胸前的那朵曼陀罗上,此时却是不轻不重地滑了下去,拂过那颗樱粉色的茱萸和清瘦的腰线,再要往下时却被沈凡一把攥住。

怀瑾抬眸睨他:“师尊?”

“……”

沈凡的脸上微微一热,下意识地就变幻出一套衣服遮掩了身体。

如此欲盖弥彰的一幕让男人心情不错地挑了下唇角,还不等沈凡看见就再一次抿平。

像是想起了什么,怀瑾犹豫了一秒还是问道:“师尊的身体……从前可有人碰过?”

“你不知道?”沈凡怔住,继而了然,神色间莫名多了几分尴尬。

怀瑾的脸色变了,贴合对方腰线的手掌兀然收紧,将人严丝合缝地拢上了身,一字一顿近乎是咬碎了字音:“那个人碰过你?!”

沈凡:“……”

某人转世之前的事情看来已经被忘得干净,沈凡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什么传说中已经渡劫破空而去的太古仙门的祖师会转世进一个魔界的修者身体里。

原本已经安寂下来近乎收敛于无的魔焰倏忽间再一次在男人的身周升腾起来,而且这一次活像是浇了一百升的汽油助燃,以致于沈凡甚至能够感受到那几乎将洞府里浓郁的灵气吞噬殆尽的阴冷和矛盾的灼人热度。

“那都是前尘往事了……”

沈凡游移目光。

怀瑾的手握成拳在他的腰线处攥得紧绷:“……我怎么没早点将你”

“万年之前的事情,你再早也改变不了。”

“……”

这话和火上浇油无异,只一刹那就逼得怀瑾将他直接瞬移按在了卧榻上,墨色的瞳子里像是烧起火焰来,眼见着刚刚幻化出的衣袍就要再一次离体而去,沈凡抬手按住了怀瑾的手腕

“明天一早就是新弟子的会武比试,我不觉得你停得下来。”

男人眸色深沉:“……那就别停了。”

话音未落,沈凡身上的袍子已经撕成了两半飞向一旁去。

“过去是过去,以后不会有旁人再碰我唔”

余下的话音,消失在其后渐起的或长或短或高或低的呻/吟声里。

这一处曾寂静了无尽岁月的洞府,再一次晃起了不知何故并不怎么坚实的卧榻。腰段媚人的雪狐,时隔万年,撩动了同一个人,陷入了满室引人沉沦的春/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