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鲤鱼妖哀叹道,“你非得这个时候闲逛吗?”

鸿俊可不管这许多,径自走进去,一阵鱼腥味顿时弥漫了整个书店,众人一脸怪异地看着鸿俊。

“鱼不能进来!”老板说,“你背个鱼做什么?”

“看,被嫌弃了吧?”鲤鱼妖又说。

“买回家红烧。”鸿俊解释道,“治大国如烹小鲜嘛。”

鲤鱼妖马上不说话了,鸿俊说:“我就看一看,马上走。”

鲤鱼妖:“…”

书店里头最多的乃是诗本,鸿俊翻开一本李白选篇,顿时就忘了时间,站着看了起来。

过午时分,长安城内封府,秋日灼热,院内蝉声时鸣时歇。李景珑依旧是从平康里狼狈逃出来的那身,上身赤裸,光着脚,跪在庭院中,膝盖下压着那把剑。

“你…简直是丢尽了你爹、你祖上的颜面!”

封常清一瘸一拐,左手拿着那块掉在青楼里的“大唐龙武军李景珑”腰牌,右手握着一把尺板,一板子抽下去,李景珑忍着闷哼,肩上多了一道火辣辣的红印。

封常清手持戒板,在李景珑英俊的侧脸上拍了拍,气得直喘,又道:“今日长安市井坊间,都在传你,半夜三更放着受伤手下不管,跑去平康里狎妓…你…”

李景珑低着头,只一言不发,封常清怒吼道:“花了我多少心思,方为你谋了龙武军这职位!你究竟有没有半点上进心?!”

“说话啊!”

封常清道:“拿着一把锈剑,真以为你是羽林大将军了不成?!你能不能长进点?!能不能!把你的剑给我扔了!”

封常清伸脚去踹李景珑膝下跪着的剑,李景珑只不吭声,死死跪着。

“最迟今夜,你上司的状就要告来了!”封常清气得浑身发抖,“明日早朝,你还要当御史台的谈资,你让我这张脸往哪儿搁?往哪儿搁?!”

仆役、婢女纷纷站在回廊下幸灾乐祸地看好戏,长安常有人传,李景珑绣花枕头,内里尽是草包。少时出身封常清姑母家,幼时母亲早亡,四年前父亲李牟随岑参出征塞外,中了匈奴人一箭后伤重不治而亡。

那年李景珑方十六岁,父丧再无亲人,无人管束,于是将家产陆陆续续败了个光,先是寻访仙师求仙问道,后来又花费重金,购了一把据说可斩妖收魔的,狄仁杰用过的宝剑。

这败家子李景珑前些年间,十六七岁时倒是得长安城中不少姑娘倾心,然则一来李景珑立业不长进,成家也不长进;二来总是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见了媒人连头也不点。二十年来一事无成,谈亲事的也慢慢地淡了。

老大不小,不成家也不立业,游手好闲,直到表兄封常清年前破西域大勃律国,凯旋得玄宗封赏,才捎带着给李景珑在龙武军中谋了个一席之地。

封常清简直为这不成器的表弟操碎了心,越说越怒,尺板一轮狂风骤雨般的猛抽,待得妻子跑来,连声道:“老爷别打了!别打了!”

封常清最后那一下,把尺板硬生生抽断成两截,李景珑额头被抽出血来,顺着脸颊淌下,滴在地上。

“老爷,消消气!”封夫人忙给封常清抚背,封常清归朝后便等着朝廷委任官职,这表弟却成了整个长安城的笑柄,没事尽给他抹黑,还影响仕途,如何能不气?!

封常清教训完,也不再理会,又一瘸一拐地进去。封夫人这才慌忙吩咐侍女取布巾来为李景珑擦去血迹,说:“你脑子怎么就这么轴呢?认个错,你哥也不至于这么动肝火。”

李景珑只是沉默不语,静静跪着,直至暮色转来,照在他的身上,满地残阳,与青砖地上的血迹浑为一体。

暮色中,鸿俊抱着几本书,回到东市上,人散市收,天边一抹绯色红云,远方鼓楼传来鼓声。

“咚——咚——咚——”

晨钟暮鼓,长安将入夜,鸿俊打了个呵欠,昨夜一宿未睡,今日奔波劳碌,神情委顿不堪。想到心灯莫名其妙就这么碎了,斩仙飞刀丢了一把尚不知去向,夕阳西下时,平添不少离愁别绪,不禁又苦闷起来。

“喂,赵子龙?”鸿俊反手拍拍背后行囊。那鲤鱼妖本张着嘴一动不动,睁着眼睡觉,被拍醒了嘴巴又一张一合起来。

“驱魔司在哪儿?”鸿俊问。

“我不知道啊。”鲤鱼妖说,“上次来长安还是八十年前。”

“怎么来的?你没好好逛逛吗?”

“上回来被摆在东市上卖,勾着嘴巴血都出来了,你倒是逛给我看看。”

“…”

“青雄大人给你的信上写了不曾?”

“我看看…金城坊在哪儿?”

“西市北边,快点儿走吧,暮鼓敲完就宵禁了,再乱逛会被抓的。”

鸿俊加快了脚步,从东市走到西市,得穿过大半个长安,边走边问,走得气喘吁吁,直到天黑时,终于找到了金城坊。长安道路纵横交错,大道隔出各坊,坊内又有巷道与辅路相通,哪怕进了金城坊,鸿俊还是找不到驱魔司,只得朝有灯火的建筑走。

第7章 嗨咩猴比

入夜时坊内倒是安静,时闻数声犬吠,点灯的房屋很少,鲤鱼妖又在身后啰啰唆唆,大谈让你早来你不早来,眼下人都散了个干净,黑灯瞎火,牌匾都看不见,上哪儿找地去?

鸿俊站了一会儿,三千鼓声歇,全城入夜,只好硬着头皮,前去敲门问路。敲了几家,最后碰上个哑老人,提着灯朝鸿俊脸上晃,鸿俊只得告叨扰,转身走了。小巷乎是个废弃的宅院,也不知多久无人拾掇过了,内里杂草丛生,鸿俊便席地躺下,顾不得脏,困得一倒地就睡着了。

当夜,乌云遮蔽月光。兴庆宫深处,阴风卷起,纱帷飘扬,烛火被风吹得不住摇曳,忽明忽灭。

一名身穿黑袍,绣有饕餮纹的贵妇端坐于殿内正位上,三名男子身穿斗篷遮去了容颜,其中一人捧上个托盘,托盘上平放了一把染血飞刀。

“这是什么?”那贵妇说道。

“飞獒在城外捕猎时,中了一刀。”那男子低声道,“让它往大明宫去了,先躲着疗伤。”

贵妇纤细手指拾起那飞刀,眉头深锁,端详片刻,斩仙飞刀上倒映出她倾国倾城的端庄面容。

“没见过。”她将那飞刀扔回托盘上,“当啷”一声清响。

“有人来了。”另一名男子说。

“都这么多年了。”贵妇冷冷道:“这时候才来,明天将这飞刀呈到陛下面前去,看他怎么说。使飞刀的人呢?”

“被李景珑追上,两人打了一场。”第三名男子禀告道,“追丢了,恐怕…”

“哈哈哈哈——”贵妇放肆地笑了起来,花枝乱颤道,“有点儿意思,那疯疯傻傻的李景珑,还做着什么斩妖除魔的春秋大梦么?”

“昨夜那事后,飞獒不慎在城头现了身,外头都在传。”男子说,“长安有妖。”

“哦?”贵妇浅笑道,“长安有妖么?我倒是头一次听说呢。圣天子在位,四海升平,天下归心,哪儿来的妖?明儿可得好好找他谈一谈了。都下去罢,让飞獒别再露面了,找找飞刀的主人,找到以后,送飞獒面前去喂了。”

秋日清晨,空气里一股闷意,几声鸟叫后,不片刻废屋外梧桐树上一阵翅膀拍打声响,鸟儿全部飞走了。

前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把鸿俊从睡梦中蓦然惊醒,

鲤鱼妖蓦然惊醒,吓得够呛,脱出包袱后鱼身在地上啪啪啪地扑腾来扑腾去,说:“怎么了!怎么了!”

紧接着它一个“鲤鱼打挺”,两脚一翻利落站起,左看右看,说:“这是哪儿?”

“有人吗?”那男人说道,并推开前厅的门,走了进来。

鸿俊马上抬起手,挡住脸,朦胧日光中,看见一名身高九尺的瘦削青年,穿一身奇怪的服饰,诧异地打量他。

两人怔怔对视片刻,鸿俊看清了这男子面容,他五官轮廓深邃,颧骨较高,眉毛如鹰羽一般浓黑,嘴唇轮廓分明。肤色乃是常年日晒后健康的古铜色,浓密的黑发梳了数道小辫,背后挎着一把弓与一个箭筒,穿一件羊皮挎袄,露出古铜色的健壮右肩,蹬一双黑色猎靴,腰畔还围着行囊,像个猎人。

那男子肩宽腰窄,哪怕身着羊皮猎袄,亦仍显得气度不凡,

“吓死妖。”鲤鱼妖说道。

青年男子见鲤鱼妖,蓦然一惊,反手从背后箭筒中抽箭,顷刻拉开长弓。

鸿俊马上挡在鲤鱼妖身前:“这妖怪不害人,我是驱魔师!”说时生怕鲤鱼妖又拆台,喝道:“赵子龙,别再胡说八道了!”

青年这才收起弓箭,半信半疑,打量鸿俊,问:“你是驱魔师?怎么还带个妖?这…报道找谁?”

鸿俊茫然道:“报道?”

青年抬手,一指鸿俊头顶,示意他看。

鸿俊抬头望去,只见这废宅前厅上挂一块匾额,上书五个大字:大唐驱魔司。

兴庆宫花园中,墙外天空阴云密布,闷热无比,李隆基抱着杨玉环又嫌热,分开了又想贴上去。腻腻歪歪一会儿,两人就是一身汗,喝着冰镇酸梅汤,只好手指互相勾着。虢国夫人则在一旁剥荔枝,剥了放进个五色琉璃碗里,以冰块镇着,杨国忠在旁抓剥好的荔枝吃。

“那龙武军校尉李景珑,不过是夤夜例行巡城,趁机前去嫖宿,手底下儿郎们喝醉了酒胡闹斗殴,翌日一觉醒来,见收拾不了,便编了个天大的笑话。” 杨国忠乐道。

“必须将这人处理了。”虢国夫人说,“驭下不严,玩忽职守,欺瞒天子,散播谣言,怎么得了?”

杨玉环忽想起一事,问:“李景珑可不就是…封将军的表弟!”

“就是他。”杨国忠说,“日前常清归朝,还上书保荐这幼弟,想带他出征,立下战功。照我看呐,就是闲的,流放出去,充几年军,自然就不折腾了。”

李隆基嗯了一声,正要开口,杨玉环看其面色,终究于心不忍,说道:“封将军刚为国立下战功,就这么将他表弟流放了…说到底,年轻人血气方刚,也不是什么大罪。”

“…当年狄公年迈昏聩,终日念叨有妖有妖。”李隆基想起往事,又说,“当年还设了一司,名唤‘驱魔司’。由平章事直接管理,后迁都时,也一并迁了过来。”

杨玉环说道:“我尚记得小时候呐…”

“我就知道你又要说那白狐。”虢国夫人浅笑道。

李隆基道:“说到这话,小时候与…他们去祭天时,也在洛水中见过一条黑龙的脊背。”

杨玉环笑道:“那是祥瑞!世人不知其妙处,便指为妖。祥瑞,可不正是陛下身具天命的证明么?”

“不错。”李隆基答道,“…嗯。朕突有一想,那李景珑既有此奇思妙才,不如派他去执掌驱魔司,如何?”

杨国忠与杨玉环、虢国夫人都是一怔,继而杨玉环笑了起来。虢国夫人则嘴角微微抽搐,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隆基又一本正经道:“就这么办,驱魔司也不知在何处,料想还是有的。此人想必在龙武军中,总归待不下去。打发他去守那驱魔司,三不五时,朝长安老百姓说说‘祥瑞’,也遂了封常清一番心愿,届时就由你管了,国忠。”

杨国忠:“…”

废宅之中,鸿俊与那英俊青年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这儿居然就是!可此地明显早已荒废多年,前堂内结满蛛网,三进四院,内里空间居然还挺大。转过前堂,则是一个宽阔的天井,摆了几口腐朽的箱子,箱内空无一物。

青年名唤莫日根,是名室韦人,竟也是来报道的驱魔师,朝鸿俊要了报道信,正在外头细看。两封信上,大意都是长安妖魔盘踞,各地驱魔师世家子弟,请来长安大唐驱魔司报道。

莫日根看信时,鸿俊便在废弃的驱魔司里转悠。只见天井中种着一棵比屋檐还高的梧桐树,树下落了不少桐子,鸿俊一见那梧桐树便充满了亲切感。天井以两条回廊与东西两厢相连,回廊上挂着锈蚀的风铃,尽头各有一照壁,十二间房门窗朽烂,其间耗子窜来窜去,吱吱作响。

最里头是一间宽敞的厅堂,才是正厅,厅内铺摆着竹制的宽阔大榻,榻中置一茶几,日久天长,一切都已破碎,木几下还有几个摔碎的瓷杯。

后院更有马厩,还有一处被封住的后门。

“孔鸿俊。”前厅莫日根看完了信,快步进来,脑袋险些撞到门楣,说道,“咱俩的信是一样的。”

鸿俊说:“这就奇怪了…”

在他设想之中,大唐驱魔司应当是个有人的地方才对,不像传说中的官府,多半也有驿站那规模,现下看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那这信是谁送出来的?

下山前,青雄没有告诉过他信从哪儿来,也从未提到过自己是什么世家中人。但这么看来,似乎是有人手抄后逐封送出,且信上落款是“狄”。

“送信人是狄仁杰吗?”莫日根说,“不是已经死了很多年么?”

“你们看墙上?”鲤鱼妖站在正厅里,侧着脑袋说道。

鸿俊:“咦?”

鸿俊上前去擦掉墙上的灰,现出斑驳的壁画,壁画上是一名身穿紫服的端坐官员,壁画前还置一长满铜锈的香炉。

“这应当就是他吧。”莫日根说道。

“会不会是驱魔司搬家了?”鸿俊问。

“信上说的就是这儿。”莫日根说,“况且你看,荒废了好多年,不像临时搬家。”

两人在壁画前站了一会儿,鸿俊披荆斩棘,跋山涉水,终于不远万里来到终点,却发现与自己的想象完全是两码事,倏然有种爬了半天山,却发现山顶什么都没有的失望感。此刻忽然又听前院传来人声:

“哟,门倒了。有人吗?”

一名身穿华贵暗红色武袍,背着把琴的胡人青年站在院中。正在取钱打发两名挑着大担小担的脚夫,放了一院子的行李。

那青年高鼻深目,一头蜷发,手上戴了四枚戒指,皮肤是牛奶般的乳白色,手里拿着把点宝石蓝的扇子抖开,挡在头上遮太阳,左看右看,一脸迷茫。

莫日根与鸿俊从前厅走出。

“哎嗨——!”只听那胡人青年大喊一声,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嗨咩猴比——!”胡人青年张开双臂,热情地喊道,“我亲爱的大唐朋友们!你们好——!”

紧接着,那青年快步走上前,先是拥抱了莫日根,再用力拥抱了鸿俊。

“我是泰罗不达米亚·霍米霍克·汉莫拉比。”那胡人青年说:“你们可以叫我‘阿泰’。”

那名唤阿泰的胡人青年介绍完自己,两手放在胸前缓慢让开,随之优雅一鞠躬,说:“请问,这里就是大唐驱魔司吗?这是我的引荐信,哪一位是负责的官员?”

莫日根与鸿俊同时傻眼,然而不待他们发问,又有人进来了。

“有人吗?”

三人同时转头,又见一名身材高大的文士从院外探头进来张望。

“在下裘永思,江南人士…”那文士拱手,笑道,“受祖父举荐,特来…怎么了?你们的表情怎么都…”

“这…么…奇…怪???咦?司里怎么还有妖怪?!”

一刻钟后,众人各拿一封信,面面相觑。

“这不对啊,你们都是来报道的?大理寺管吗?”那室韦人莫日根问道。

文士裘永思说:“来这儿之前,我先去的大理寺,他们不管。”

胡人阿泰道:“我在鸿胪寺问过,他们也不管。”

四人围坐,陷入沉默中,四个人都收到了报道信,却来了一个荒芜人烟,杂草丛生的驱魔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有一点很可疑。”阿泰打了个响指,在厅内踱步,望向莫日根,沉吟道,“我在吐火罗,莫日根兄弟在呼伦贝尔大草原,这位美人儿兄弟…”

“我叫鸿俊,孔鸿俊。”鸿俊说道。

“你住哪儿?”阿泰笑吟吟问。

“太行山。”

“你呢?”阿泰朝那名唤裘永思的文士问道。

“西湖。”裘永思说。

阿泰说:“我们有近有远,各自收到信的时间也不一样,为什么会在同一天到长安呢?”

“对哦!”鸿俊说。

“哦?”裘永思说,“你们也是刚到?”

“嗯。”莫日根缓缓点头,若有所思道,“只要找到送信的人,就能明白真相。”

鸿俊想到如果这人能把信送到青雄手里,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知道自己在曜金宫?若知道,那么与狄仁杰,与他爹孔宣,说不定是认识的?至少送信者清楚当年往事?

鸿俊迟疑片刻,突然灵机一动道:“你们觉得,待会儿还会有人来吗?”

阿泰点头,嘴角现出狡猾的微笑:“不错,咱们该做的,也许只是等待而已。”

第8章 驱魔长史

当天下午,雨水淅淅沥沥,竟依稀有点凉意,四人便充满了迷茫,坐在屋檐下看雨。

“我祖父说,让我上长安城来收妖。”裘永思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说:“能锻炼胆量,几位兄弟,我学艺不精,你们收妖的时候,可得多多照顾小弟。”

鸿俊说:“我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俩…呃。”

“你的武器是什么?”莫日根朝阿泰问道,“看你一把扇子,应当使得不错。”

“我最大的法宝,还没有亮出来。”阿泰一笑道,“告诉你们也无妨,亲爱的朋友们,是这把琴。”

说毕阿泰拿起自己背后的一把巴尔巴特琴,鸿俊从小对法宝就十分喜欢,初时只是与阿泰刚认识,不好细问,现下稍熟了些,便摸了摸那把琴,问:“这把琴?”

“对。”阿泰点头笑道,“这把琴是我去世的爹传给我的,妖怪出现的时候,只要掏出这把琴,用这一头朝着敌人…”

鸿俊说:“然后弹什么曲子?”

“不。”阿泰摇头道,“抡起来,直接用琴砸它们的头。”

鸿俊:“…”

阿泰诚恳地说:“这琴在我手中轻若鸿毛,但砸下去时重逾泰山,哪怕是龙,也能一下砸死。”

“不要说了…”鸿俊一手扶额,推开阿泰凑过来的头。

“美人弟弟。”阿泰凑过来,看着鸿俊的双眼,阿泰的双目靛蓝如海,配上他的笑容,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你有什么心事,有什么忧伤?”阿泰心疼地说,“眉头为什么总是皱着?这么美好的生活,我弹奏一首曲子给你听好不好?”

莫日根终于听不下去了,一手环过鸿俊肩膀,以手臂挡住阿泰:“你不要欺负他,他什么都不懂。”

鸿俊确实很心烦,哪怕交了几个新朋友,心灯却没了,飞刀下落不明,捅出的篓子完全无法交代,本想到了驱魔司后开始收妖再想办法慢慢寻找,没想到未来一片迷雾。

鸿俊说:“确实有点…麻烦。”

“什么麻烦?”莫日根说,“说出来,大伙儿帮你?是不是妖怪?”

“妖怪?!”裘永思顿时整个人坐直了,说,“真的假的?长安有妖怪?”

阿泰说:“若能为你效劳,是我最大的荣幸。”

裘永思有点悚,说:“只要别挨太近,别的帮忙还是可以的。反正我也得练胆量…你说吧,什么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