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鸿俊:“什么执念?”

“千万执念所生,无非生死。”青雄喃喃解释道,“妖也好,人也罢,众生魂魄,俱是这苍茫天地间,碌碌往来的过客。生老病死,七情六欲,不过是路上的风景。勘破生死后,便无执念,也再无心魔。心魔不生,天魔不现。记住了?”

“记住了。”小鸿俊自言自语道,继而转过身,趴在青雄胸膛上,闭上双眼睡着了。

孤峰之巅,青雄背后展开遮天双翼,“呼啦”一声铺天盖地抖开了去,身周白光与气流飞速旋转,鸿俊痛苦大喊。

“放开我——!”鸿俊不断挣扎,青雄左掌中却光芒万道,白光循着他的额头,朝他赤裸的上身、腰际,在全身飞速流淌,鸿俊抬起双手,紧紧抓住青雄的手腕。

“你们都在骗我——”鸿俊的声音变得嘶哑而诡异,双目喷出黑气,背后瞬间也抖开了黑色双翼,青雄被那黑气一冲,竟是架不住,怒吼道:“给我封!”

眼看鸿俊即将冲破青雄的封魔咒,背后那凤凰符纹发出强光。

曜金宫主殿内,重明蓦然睁大了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孤峰亭台上,柱子已在青雄与鸿俊体内魔气的冲击下崩塌,砖瓦四飞,魔气顺着青雄手臂不断蔓延,轰然卷向他的脖颈。

魔气如同荆棘,纵横交错,令青雄全身金血飞溅,鸿俊的双目喷出熊熊黑火,以诡异的声音狂吼道:“我要杀了你——!”

刹那间背后一道飞火狂卷,凤凰在那金火中现身,一声长鸣,重明抖开几可遮天的凤凰之翼,喝道:“破!”旋即双手引领火羽,往中央一收,千万火羽全部贴上了鸿俊身躯,烧成一团火球,将魔气全部逼回了他的体内!

轰然巨响,山峦上亭台坍塌,鸿俊再次昏迷,倒了下去。

青雄不住喘息,重明单膝跪地,一手按上鸿俊背后的符文,沉声道:“从前魔种尚未如此猖狂,绝不能让他再去人间。”

第74章 千峰万仞

黑夜中,李景珑从灌木丛中悄无声息地走出, 背着智慧剑, 躬身如猎豹般敏捷地奔过溪流。

远处孤峰上红云爆发,伴随隐隐雷声。

李景珑借着夜色,先是望向东面山巅, 那是上回鸿俊带他攀爬之处, 也是曜金宫所在的山脉。

太阳下山, 太行山入夜, 百鸟归巢,世界仿佛变了个模样, 不知有多少张牙舞爪的怪物藏身黑暗之中。李景珑屏息静听, 辨认风声里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断接近山峦。

鸿俊用过的钩索还在李景珑身上,爬上曜金宫时, 曾被他收了起来。

黑夜里, 他仰头望向万仞高山,深吸一口气, 这恰好是个乌云密布的夜晚。应当没有鸟儿注意到自己…

…好, 动手!

他将钩索旋了几圈,凭借记忆, 将它甩上高处,一声轻响,挂上了一棵树,李景珑飞快地攀爬而上。

曜金宫主殿前。

“他吸入了不少天地戾气。”青雄疲惫地躺在台阶上, 重明站在他身后,以药酒从高处浇下,浇上他浑身伤口,青雄忍着痛,望向重明。

“若听我的,”重明冷淡地说,“当初不派他下山,便不会有今日。”

青雄苦笑。

重明将酒罐扔在台阶上,罐子摔得粉碎。

“还需等多久?”重明又道。

“明天天亮。”青雄答道,“我再封一次,这次应当能封住了。”

重明走到殿内榻畔,双手将鸿俊抱起来,抱在身前,转身往主殿去。

鸿俊的睡容十分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重明抱着他,穿过主殿,来到殿外的那棵梧桐树前,将他轻轻放在树下。

他背靠梧桐树,沉默地望向天际,鸿俊则躺在一旁,脚踝上的链子拴在了重明的手腕上。

明月朗照,云海银光滚滚,太行千万峰峦,如海中孤岛林立。

“爹,你在看什么?”

“太阳。”

“还没升起来呢。”

“快了。”重明沉声答道。

那时,小鸿俊坐在重明身畔,看着东天鱼肚白渐显,夜半他做了个梦,醒了,四处找重明,便找到了平台上。

在他的记忆里,重明总是沉默地坐着,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呆出神。他也曾摸过重明身上的刺青疤痕,问是哪儿来的,重明只回答是蛇咬的。

“爹,你在看什么?”小鸿俊跑过平台,从柱子后探出头,好奇问道。

“月亮。”

“爹,我可以去人间吗?”

“不行。”

“青雄说他愿意带我…”

那是小鸿俊见重明发怒最狠的一次,他只不过问了一句,重明便与青雄一场大吵,最后青雄飞走了,留下小鸿俊还呆呆地等着。过后重明竟是残忍得一句话也不与他说,足足过了三个月,小鸿俊的道歉才得到了回应。

从此他再也不敢在重明面前提起“人间”,只能望眼欲穿地等青雄来看他,幸而后头重明渐渐地不再发怒,反而朝他说:

“雏鸟离巢,天经地义,但世上之事,万难两全,想去人间可以,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爹,你看,我救了条鱼…”

“给我扔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爹!我会好好养它的!”鸿俊长大了不少,少年眉目越来越像孔宣,鲤鱼妖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说:“恩公,我看还是算了…”

“别怕。”鸿俊转头朝鲤鱼妖说,“我爹只是看起来凶。”

重明:“…”

“选你的红尘,还是选我?”

“爹,我舍不得你,若一定要选…”

重明却已竖起食中二指,指尖迸出火焰,往腰带上的长翎一划。

一声焚烧响,腰带裂为两半,重明侧身朝着悬崖外一躺,身在半空,爆出漫天烈火,轰然照耀了夜幕,抖开翅膀,化作一只光芒万丈的烈炎真凤,鸣叫声响彻群山,拍打翅膀,飞往天际。

“爹!”鸿俊险些冲出悬崖,却被李景珑紧紧抱住。

李景珑紧紧地抱着他,望向飞往远方的重明。

那天夜晚,鸿俊从榻畔垂下一手,李景珑便握着他的手,沉沉入睡。梦里驱魔司梧桐叶影婆娑,将灿烂的炽日切成流星般的光点,纷纷洒将下来。

“长史…”

“长史,你在做什么?”

“长史?这是什么?”

“孔鸿俊!大街上,不要拉拉扯扯…”

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冰冷的雨淅淅沥沥从头顶坠将下来,李景珑口中咬着一截木榫,在漆黑一片的岩壁上缓慢攀爬。他不敢使用心灯,生怕横生枝节,全凭记忆,寻找崖壁上的落脚点。

“你怎么总是口不对心,这样不好…”

“不是口不对心,真的不吃!”

李景珑抬头望向山崖高处,黑暗覆盖了大地,仿佛没有尽头,他咬着木榫不住喘气,两脚险些打滑,钩索收到一半,他疲惫地贴在岩壁上,出了口长气。

阳光灿烂,他挥手甩开鸿俊,想拍他脑袋,却见鸿俊一脸茫然,嘴里塞满了糕点,拿着一块糕让他吃。李景珑既好气又好笑,既想揍他,又想把他按在巷子里,低头去亲他嘴角。

李景珑休息片刻,蹬着山岩一掠,踏上岩壁,朝着头顶不住攀爬。

鸿俊躺在池畔,微风吹来,吹起满池涟漪,他的睡容稚嫩平静,月光粼粼,如温暖的池水,覆盖了他的身躯。

“怎么都化脓了!”

两人肌肤相贴,李景珑认真地给他耳朵上药,眉目间满是心疼之色,鸿俊还笑呵呵的,侧头枕在池岸上,眼睛转来转去,打量李景珑,俊脸发红。

“待它自己结痂就好了。”

李景珑眉头深锁,看着鸿俊,鸿俊只是看着他笑。

世界一片黑暗,李景珑的右手不住发抖,越抖越厉害,他以左手死死按住右手,在凸起的岩石上歇了会儿。

“长史,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要拉拉扯扯,这儿是官府!成何体统?”

李景珑甩开鸿俊,快步出了官府,站在墙后,面红耳赤,哭笑不得,随口骂了句,整理武袍,匆匆往大理寺去。

剩三个时辰的路…李景珑暗自估量,那天两人一起攀爬多少拖慢了速度,拼一把,还能再快些,必须在天亮前抵达曜金宫。

他甩出钩索,往高处一勾,搭上岩壁。再爬上去时,已无处可站,便将咬着那木榫钉进岩缝,一手抓住挂着。他朝下看,一片漆黑,无法判断攀了多远,往上看,伸手不见五指。

他不敢再托大,只得以右手将心灯之力注入那钩索中,将钩索甩过头顶,朝高处飞去,钩索照亮了岩壁,像一盏微弱的灯。

如寒风雪夜,塞外驿站的灯火。

“你故意的!”鸿俊面红耳赤,忙去找布,拉开裤带。

“这么憋着,别是想成亲了。”李景珑坐在一旁,架着脚笑道。

“没想成亲。”

寒风呼啸而过,鸿俊缩在被中,枕着他的胳膊,侧身抱住了他,一脚还缠了上来,李景珑心脏狂跳,侧头看他睡容,轻轻低头下去。彼此的唇,相距不到半寸,鸿俊稍一动,却是歪着脑袋,李景珑马上闭上双眼,呼吸均匀。

“鸿俊…”李景珑吃力地左右荡,抓着钩索在岩壁上奔出弧度,继而和身朝不远处一扑,抓住了那块凸起的岩石,全身吊在了崖壁上。

那一刻,李景珑的心仿佛悬在半空,简直命悬一线。

他闭上双眼,狂风在耳畔飞速掠过,风雪墓地中,鸿俊浑身滔天魔火爆发,如飞刃般疯狂席卷,李景珑顶着魔火利刃,仗剑冲去。

“住手——!”

他张开手臂,猛地抱住了他,胸膛发出强光,鸿俊全身黑焰蓦然爆散,如烈阳融雪,风卷残云,魔火化作彗星,朝后呼啸而去!

李景珑一使力,爬上悬石,那天自己便是在此处暂歇,躲避头上落下的冰雪,快了!就在眼前!

冰块惊天动地地崩塌下来那一刻,他下意识地转身抱紧了鸿俊,冰瀑崩陷,鸿俊心脏狂跳,两人紧紧相贴,鼻梁相抵,声音渐消时,他带着笑意打量鸿俊。

感觉两人竟是都起了反应。

他的两手按着峭壁,不怀好意地打量鸿俊,只想低头吻在他的唇上。

李景珑歇息片刻,发现自己已置身云雾之中,当即咬住木榫,一鼓作气,再次甩出钩索,两手接连收索,朝着高处尽头那狭缝一跃,再将木榫钉了上去!

刹那间他突破了滚滚乌云,视线豁然开朗,银光万道,云层上一片敞亮!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西天月轮光粼滚滚,铺满云海,李景珑在那月光照耀下,难以置信地回头,太行山脉的峰峦,如海中林立孤岛,此起彼伏。

朗月当空,万籁俱寂,唯有云层在那微风下一波波涌向天际。

一声极细微的声响,钩索搭上平台栅栏,鸿俊醒了。

他睁开双眼,月光从西面远方照来,梧桐树影下,重明仍在熟睡,他低头看脚踝上的链条,再望向平台尽头。

李景珑收起钩索,右手不受控制地发着抖,转过身,望向池畔的鸿俊。

鸿俊:“…”

鸿俊睁大双眼,李景珑却笑了起来,轻声一阵一阵地喘息,认真地看着他,并尽量不发出声音,先是拖着疲惫的步伐慢慢过来,再快速接近,躬身张开双臂,与鸿俊紧紧抱在一起。

天边现出鱼肚白,鸿俊不住哽咽,死死抱着李景珑,李景珑则低头,亲了下他的头发。

“嘘。”李景珑在他耳畔嘘声,再看沉睡的重明,朝鸿俊连打手势,指指他脚踝上的细链,鸿俊摇摇头,抬头看李景珑。

李景珑单膝跪地,眉头深锁,正在想办法,鸿俊却沉默地抱住他的腰,李景珑要摘开他环着自己的双手,去找工具斩断这链,奈何鸿俊只是不放。

“松手…”李景珑在他耳畔极小声说。

鸿俊与就这么不发一言地抱着他,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曾经的欣喜与悲伤、曾经的惆怅与气愤、曾经的百味杂陈…

如是种种,不过是相依相守、患得患失的念头,不知缘何所起,因何而生,却又无处不在,一如铺天盖地的柔软羽毛,轻轻落在了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松手,鸿俊。”李景珑快急疯了,轻轻拍他,俯身到他耳畔,嘘声道,“这么千辛万苦地爬上来,你哪根筋搭错了?”

鸿俊松开手,眼里噙着泪看李景珑。

李景珑看着他的双眼,忽有触动,只想再抱他入怀,但此情此景,实在不是感触的时候,他做了个手势,示意鸿俊在这儿等着,自己则躬身经过池畔,朝主殿内张望,欲寻找利器来撬开那锁链。

鸿俊朝李景珑打手势,比画自己的飞刀,李景珑只摆手,指指自己,示意包在他的身上。正直起身时,突然间迎面碰上了从主殿中摇摇晃晃,走出的青雄。

青雄的胸膛上满是伤痕,一身药酒气,顷刻间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鸿俊转头看树下沉睡的重明,再看青雄,一时焦急无比。

李景珑反手摘下背后智慧剑,右手发着抖,强作镇定,与青雄对峙。

青雄面朝他,忽然做了个口型,鸿俊看不见,李景珑却读懂了——

——答应我,哪怕你死了,也得化作战死尸鬼,护他周全。

李景珑明白了,归剑于背,极缓慢地点头。

下一刻,青雄左手挥出,一片黑色泛金光的羽毛打着旋飞去,瞬间断开鸿俊的锁链,紧接着他右手凌空轻弹,李景珑只觉一股大力冲来,整个人被撞得飞身而起,朝平台外摔去!

鸿俊见状马上几步飞跃去抓李景珑,李景珑顺势锁住鸿俊手腕,将他往自己怀中一搂,紧紧抱住。

鸿俊:“!!!”

金翅大鹏羽射向李景珑,刷然化作光翼,带着两人无声无息地飞出高台,青雄再以手指微弹,五道光如流星般掠过黎明前的暗夜,李景珑一手抱着鸿俊,另一手准确无比地接住,竟是五色神光与四把飞刀。

鸿俊抱着李景珑,李景珑一个翻身,光翼“唰”一声破开云海,背着一轮朝阳,往群山尽头飞去!

云雾飞速掠过,远处曜金宫传来一声震响!

两人蓦然转头,惊天动地的响声传来,一团烈火与一团金云纠缠着滚出了云海,一时狂风大作,层层阴霾随之一空。

“是重明!”鸿俊道,“重明醒了!”

李景珑不答,只抱紧了鸿俊,鸿俊仍不住转头看,李景珑却以手臂蒙住了他的双眼,两人越飞越快,呼啸着掠过一线天,穿出了太行山外的峡谷,就地一滚,摔在草地上。

鸿俊连滚带爬起来,攀上高处,李景珑追在他身后,喊道:“鸿俊!”

鸿俊站上半山腰,怔怔看着远处曜金宫,重明仿佛愤怒无比,凤凰与金翅大鹏化作光云缠斗,撞断了囚禁他的孤峰,山峦坍塌下去,重重烟云掩来。

鸿俊再转头看李景珑,李景珑愧疚地看着鸿俊。

“对不起,没想到最后…”

鸿俊扑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第75章 不速之客

天宝十三年,三月初三, 关中大地入春, 暖冬甫退,长安城中桃花灼灼,开得灿烂繁华。

京师为迎六月间贵妃三十五岁寿辰, 全国各地地方官奇珍异宝流水般涌将上来, 信使快马加鞭, 来来去去。大食人、色目人、突厥人、吐蕃人…塞外各族俱知李隆基宠爱杨贵妃, 如何表忠诚,都不如讨得杨家欢欣, 是以早早就预备下。

距寿辰当日尚有近百天, 长安早已忙碌异常, 千名织娘于大明宫中制万寿锦,夜夜灯明如昼。秦川下至洛阳、中原等地赶制灯笼、烛彩、飞绸等物。一时间大唐举全国之力, 为贵妃祝寿, 尽显这万国来朝气派非凡之景。

驱魔司中,春意盎然, 莫日根等人未料一个冬天后, 大伙儿竟又聚在了一起,裘永思刚回到江南, 喘得一口气,家乡菜没吃几口便复又长途跋涉地奔波来去,回到驱魔司住下,反而难得地舒心片刻。

而阿泰则面临着大笔赤字, 与阿史那琼正绞尽脑汁,想办法怎么赚钱。

“鸿俊呢?”陆许面无表情地说。

莫日根答道:“长史会把他带回来的,放心吧,今天上哪儿玩去?”

除夕雪夜中,鸿俊离开众人,策马出走,李景珑便让所有人都不要行动,自己一定会把鸿俊带回来。陆许原本也要去追,被莫日根好说歹说劝住了,大伙儿便依照李景珑吩咐,先回驱魔司等着。

没想到他们这么一去,竟是去了足足三个月,其间众人只收到一封来信——李景珑随鸿俊回了太行山。陆许无处可去,初时只因敦煌一事,生莫日根的气,几个月过去,仔细想想却也没什么值得置气的。自己更不愿独自留在河西,便跟着众人前来长安。

陆许生于北方,长于北方,从未见过长安繁华,正如鸿俊初入人间般,未及入城,刚抵达关中时便看傻了眼。及至进长安后,更是对这神州大地至为辉煌的巨大城市而震惊,一时便将不快抛到了脑后。

莫日根则一路纠结无比,究竟这白鹿是当媳妇儿伺候呢,还是当兄弟看待?原本是命中注定的爱情,到头来,老天爷竟是给他派了个男媳妇儿。可若不按族中规矩与陆许成亲,这辈子又如何着落?

阿泰:“你问长史呗。”

裘永思:“问长史啊。”

阿史那琼:“早说嘛!不要给我。”

莫日根:“…”

莫日根无论如何问弟兄们,都得不到开解的回答,但他还是很喜欢陆许的,不管陆许未来当不当自己媳妇,白鹿总该归他照顾,他也有责任得陪伴好陆许。

于是莫日根便有样学样,学着李景珑平日所作所为,安顿了陆许住处,就在自己与鸿俊房间中间。陆许进城时赞叹了一句长安的桃花很美,在北方从来没见过,莫日根便买了几株桃树来,种在院子里。

初时他还怀疑陆许会不会将鸿俊当作了心上人,慢慢地他便发现,陆许并不排斥与裘永思、阿泰甚至阿史那琼当朋友,在敦煌时跟着鸿俊寸步不离,乃是因为他只认识鸿俊,在夺回身体后,便对鸿俊有着自然而然的亲切感。

但陆许对阿史那琼的态度,则令莫日根有点儿不能接受,阿史那琼更是明目张胆地昭告自己喜欢长得漂亮的少年,且李景珑也未曾明确表态,接受阿史那琼作为驱魔司的成员。这简直是在家里养了一头狼!

虽然真正的狼该是莫日根自己,但他仍尽量避免让陆许与阿史那琼走得太近…所幸阿史那琼对陆许,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心思,虽三不五时嘴上占点便宜,行动上则不大殷勤。莫日根便成日叫上陆许出去,而阿史那琼则终日与阿泰在家里算钱,计划上哪儿搞点钱,去养远在万里外的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