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俊则在那天亲眼目睹重明与青雄一场大战,幸而两大妖王的战争来得快,去得也快,炸了几座山头后便归于平静。

“回家吧。”李景珑如是说。

鸿俊知道从这天起,曜金宫便不再是他的家了,而临离开时,青雄赋予他的那眼神,仿佛也昭示了一切: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这短短半年中,在他的身上发生了太多,接二连三的真相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夜里,他与李景珑坐在荒野上的篝火畔,他出神地说:“长史,我会死吗?”

“叫我景珑吧。”李景珑说,“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你不会,我答应你,鸿俊。”

鸿俊心情复杂地看他,自打那夜李景珑艰难地爬上山,出现在自己面前后,鸿俊仿佛明白了自己对李景珑的某种感情。一路上心中若隐若现的失落感,与李景珑对视时的怦然心动…他总忍不住去回味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哪怕李景珑就在自己的面前。

然而李景珑并未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说点什么,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发现鸿俊在看他时,便转过视线去。经历了曜金宫之事,彼此似乎都有些小尴尬。回程的路上,他们很少说话,李景珑甚至不要求与他骑一匹马。

但只要鸿俊开口,李景珑便会想办法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我不想骑马了。”鸿俊朝李景珑说,“骑得好累。”

李景珑便说:“我上前头镇上,雇个车去。”

鸿俊本想让李景珑带他,这时候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想待在他的身边,没想到李景珑却误会了他的意思,离开太行山后雇了辆敞顶的大车,随前往巴蜀的春季行商们一同西行。

鸿俊:“…”

两人便与大堆的瓷器、三彩、酒、丝绸等物坐在一起,沿途先上长安。李景珑沿途又让鸿俊看春季的关中景色,没事尽找话来打趣他,显然是怕他郁闷。鸿俊终究是少年心性,渐渐地心情也好了起来。

夜间借宿之时,鸿俊心里一有鬼,反而不敢再像从前般与李景珑玩笑,反而是李景珑仿佛隐约感觉到了些,也不与鸿俊玩闹了,两人便这么规规矩矩地躺着。

鸿俊睡着睡着,总忍不住想去占李景珑的便宜,李景珑倒与从前一般,一副不主动,也不拒绝的模样,令鸿俊着实有些抓狂。

最后一天,两人再骑上马,朝改道往蜀中的商队告别。

“到家了。”李景珑看见长安城时,朝鸿俊说道。

鸿俊驻马于山坡上,望向那八百里秦川上,巍峨大唐都城,竟是有种找到归宿的心情。平康里灯红酒绿,朱雀街庄严壮阔,兴庆宫琉璃瓦片闪着光,东西两市熙熙攘攘,驱魔司里春风吹过,吹起一池春水。

李景珑说:“看看谁先到?”说着竟是一骑绝尘,驰向长安城去,鸿俊忙大喊一声,紧随其后。

三月间长安繁华似锦,到得入城时,李景珑放慢速度。守城那龙武军士兵忙道:“李长史!你总算回来了!”

李景珑先让鸿俊进城,果不其然,离开这么久,大理寺与六军都在找他,李景珑便派人往六军送出信去,鸿俊则在旁看了一会儿,心中不免有点惆怅,说:“你去忙吧。”

“不差这几天。”李景珑环顾四周,若有所思,似乎在判断长安形势,然后朝鸿俊笑道,“走!”

两人穿过兴武桥,桥下满是桃花,李景珑又说:“过得几日,樱花也快开了。到时找仁安当讨几株,种你房外头。”

到得金城坊外,沿途更是万千树木,齐吐新芽,一派欣欣向荣之景。李景珑正与鸿俊谈笑风生,说到长安开春还有春猎,今年不定还给贵妃作寿等,转过一个弯,却骤见近百披甲的神武军卫士,尽数堵在驱魔司外的巷内。

“…过个生辰,这么隆重…”鸿俊正说话时,倏见这么多人,当即暗道糟糕,该不会出事了吧。

“李长史回来了!”

李景珑示意鸿俊不要说话,交给自己解决,他们穿过巷内,神武军便朝两侧分开,一名胡女手持长鞭,地上倒着几名神武军卫士,不住哀号翻滚。胡女背后则站着面如土色、瑟瑟发抖的阿泰、阿史那琼,墙上还搁着个鱼头。

“鸿俊!”那鱼头见了鸿俊便狂叫道。

鸿俊忙示意鲤鱼妖别说话,李景珑皱眉道:“怎么回事?!”

那胡女叉着腰,怒道:“究竟谁是管事的?!出来说话!”

胡女肤色黝黑,手腕上系着铃铛,只穿一抹胸、一长裙,头发蜷曲,睫毛浓长,双目如黑曜石般清澈明亮,腰身纤细,极其性感,转过身时一瞥,鸿俊心中便震了一震,不禁赞叹她的美貌。

“特兰朵。”阿泰马上说,“那就是我们的头儿!”

这个时候,鲤鱼妖已缩了起来,被唤作特兰朵的胡姬持鞭指向李景珑,说:“来来来,你过来。”

神武军众人马上道:“这儿就交给李长史了,我们撤了!”说话间忙不迭跑了个精光,将躺在地上哀号的同伴也一并带走。

李景珑打量那胡姬,问:“有何贵干?”

“我来带走我的未婚夫。”胡姬颐指气使道,“你们为什么包庇他?就他!他!泰格拉!你给我说清楚!还有你!阿史那琼!”

鸿俊:“…”

李景珑:“…”

胡姬揪着阿泰的衣领,平日里气定神闲的阿泰竟是如老鼠见了猫,抖抖索索,被拖了出来,忙以眼神示意。

“哎哎!”鸿俊也不是吃素的,怒道,“你放开他!”

“怎么?”胡姬来了兴头,把阿泰一脚踹到侧旁,说,“你过来,咱俩打一场?!”

“别动手!”阿泰与李景珑忙喝道。

好半晌,李景珑才知道,原来是阿泰的未婚妻找上门来了,上门后便二话不说,要带着阿泰离开,阿泰似乎非常恐惧这位未婚妻,而驱魔司众人也从未听说过。

裘永思生怕这胡姬将他当作损友一起揍,当即拔腿就跑;莫日根也不傻,马上带陆许出门玩去了。众大老爷们瞬间大难临头各自飞,阿史那琼也想跑,却与阿泰被堵在了驱魔司正门外。

恰好神武军巡城发现这一幕,勒令胡姬不得在官府面前大闹,结果胡姬只用了一鞭…

“…有这么痛?”李景珑嘴角抽搐道。

“千万别惹她!”阿泰与阿史那琼已成惊弓之鸟。

“这是官府。”李景珑朝胡姬说道,“王妃,泰格拉只要进了这个门,身份就是驱魔师。现在是执勤时间,你们有家事,也不能到官府来抓人。”

“谁信你啊。”胡姬说,“我找这家伙找得不知道多苦!你们还包庇他!我呢?有没有人来关心关心我?”

胡姬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说到这句话时,却让鸿俊闻之心酸。

“你找他多久了?”

“三年!足足三年了!”

鸿俊前一刻还帮着阿泰,现在瞬间改了立场,怒道:“阿泰!你怎么能这样?”

阿泰:“你帮谁的!鸿俊!”

“泰格拉在长安就住此地。”李景珑耐心解释道,“他是登记在案的驱魔师,不会走的,要么我们…进去说?”

李景珑抬起手,驱魔司那堵墙洞开,现出大门,胡姬这才松了口气,众人鱼贯而入,鲤鱼妖见鸿俊归来,马上跳了起来,扑在鸿俊怀里。

两人风尘仆仆地进门,不多时,裘永思与莫日根、陆许也回来了。陆许见了鸿俊,便欢呼一声,蹬了靴子跳过来,骑在鸿俊背上,两人哈哈哈地闹成一团。别后之事,李景珑示意稍后再说,众人摆上茶,先是招待特兰朵。

特兰朵见这么多人,便不再现出彪悍气势,反而声泪俱下地哭了起来,先是以吐火罗言控诉了阿泰一番,阿泰平日里那嗨咩猴比吊儿郎当的表情全没了,忙朝胡姬连声道歉。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阿泰说,“别拿那鞭子抽我就行。”

阿史那琼忙道:“嫂子,这事儿与我可没半点关系,我也是年前才见到泰格拉这贱人的。”

众人:“…”

特兰朵又朝李景珑等人说:“你们知道我找他找得多辛苦吗!”

众人忙点头,一起望向那鞭子,胡姬又说:“我不会用痛不欲生鞭抽你们的,不要担心。”

“原来那叫痛不欲生鞭啊。”鸿俊明白了,点头道。

特兰朵又发泄了一番,李景珑说:“我看天色也晚了,不如…”

李景珑正想着是否让胡姬住驱魔司里,虽说两人订婚了,却终究未行婚礼,大唐虽民风开放,这么做却也有违礼数。

“我在西市开了家酒肆。”特兰朵擦了下眼泪,最后说,“我每天都会来一次,泰格拉,你要是再敢跑…”

“你就用鞭子抽他们吧。”阿泰说。

“闭嘴!”众人一起怒斥道。

“你给我送她回去!”李景珑怒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泰格拉!回头我还要找你麻烦!”

阿泰只好伏低做小,把特兰朵送走了。众人忍不住议论了一番,俱痛斥阿泰都订婚了还这么胡天胡地,更重要的是还给驱魔司惹麻烦,简直太过分。片刻后诸事停当,方互道别来之情。

李景珑只简单告知,自己与鸿俊一同上太行山,拜访了重明,先前担心的事,已有解决办法了。

哪来的解决办法?鸿俊闻言一瞥李景珑,李景珑便眼中带着笑意,点了点头,示意他相信自己。

“鸿俊走得匆忙。”李景珑说,“都忘了带点特产下来。”

“不打紧不打紧。”裘永思忙道,“解决了就行。”

莫日根说:“这就太好了!”

陆许以怀疑的目光看着鸿俊,鸿俊便点了点头。李景珑又开始过问驱魔司杂事,这些天里长史不在,司内自发地将莫日根当头儿,大理寺送过来了不少案卷,众人都暂时放着。

“又有?”李景珑问。

莫日根答道:“贵妃寿辰临近,六军与大理寺都恐怕出差池,一旦有什么破不了的案子,全都往咱们这儿送。”

李景珑“嗯”了声,想了想,说:“河西之事,还得朝太子与陛下禀告,改日我便面圣,这几天,大伙儿先好好休息。”

“那条黑蛟怎么办?”陆许却不看眼色,直接把话问了出来。

李景珑似乎早有准备,答道:“等,等他找上门来。我有一个计划,但尚未完全想清楚,届时会提出来,听听大伙儿的意见,散了罢。”

众人便各自散了,鸿俊回房时,见满院的桃花,不禁惊呼,陆许则跟着他来来去去,在外头说:“这儿真好。”

“你喜欢不?”鸿俊说道。

陆许有点迷茫,站在春风里的桃花树下,没有回答,却说:“鸿俊,等我的角长出来,我就帮你,别担心。”

鸿俊心想陆许多半已经猜到了,便叹了口气,起身与陆许站在一起,搭着他的肩膀,示意他进来,并关上了门。

李景珑沿着走廊过来,见鸿俊与陆许进房关门,动作一气呵成,不知要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不禁一怔。莫日根却站在李景珑身后,说:“长史,有话问你。”

李景珑忙摆摆手,从一侧靠上前去,在房外偷听两人对话。

“唉!”莫日根道,“快走吧!”接着把李景珑强行拖走了。

第76章 怦然心动

李景珑与莫日根站在院内,莫日根只将回来后的事交代清楚, 便看着李景珑。李景珑幸灾乐祸道:“我还等着给你俩证婚呢, 什么时候成亲?”

莫日根:“…”

“你俩呢?”莫日根反问道。

李景珑顿时语塞,莫日根上下打量李景珑。

李景珑想了想,最后说:“他爹将他交给我了。”

两人便一时沉默, 李景珑还在想鸿俊一回来就和陆许说什么秘密, 心思完全不在莫日根这事上。

“这又关你什么事儿?”李景珑说。

“当然关我事了。”莫日根等了半晌, 最后憋出来一句话, “你什么时候娶鸿俊?”

“别用那个字!”李景珑道,“太尴尬了!我不娶他, 他也不娶我…非得这么说么?”

莫日根怀疑地看李景珑, 说:“不像啊, 长史,你俩那啥了?”

李景珑:“…”

“我当你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尽问这些。这是下属该问的?”

“别别别!”莫日根忙拉住李景珑, 说,“长史, 你得体谅我。”

“我和鸿俊如何, 用不着朝旁人交代。”李景珑说。

莫日根终于惨叫道:“你俩不带个头,我不知道得怎么办啊!”

李景珑好半晌才明白过莫日根的意思, 说:“这还用我教你?!喜欢你就上啊。”

莫日根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按理说白鹿不管是男是女,可是和男人成亲,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些。历代苍狼白鹿, 就没有过同是男的。

“这会被雷劈的!”莫日根最后说。

李景珑脸色一变:“莫日根,你在咒我吗?”

莫日根忙摆手表示自己绝无此意,说:“室韦人从前也有喜欢和少年行房的风俗,可是…”

“那不就得了。”李景珑说,“不然我请太子给你俩指个婚,即日圆房?”

莫日根说:“可那是粗人办的事…呃长史,我绝不是骂你,在室韦人里头,只有粗人才会操…那个马、羊、男孩子…”

李景珑果断道:“住嘴,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走了。”

莫日根最后说:“还是你先吧,长史。你俩成了,我就有信心了,给我俩起个头?”

李景珑看了莫日根一会儿,注意到鲤鱼妖在莫日根身后,怀疑地打量两人,便忽然朝莫日根招手,凑到他耳畔,小声说道:“兄弟,比起什么羊啊马的…”

“…你该担心的是,陆许答不答应。”

李景珑打量莫日根,一扬眉,陆许虽然角没了,却跑得飞快,真要跑起来连鸿俊也追不上,莫日根你对自己就这么有信心?

莫日根:“…”

“不想理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李景珑正要走,却被鲤鱼妖叫住了。

“哎,老二。”鲤鱼妖叉着鱼腰,大剌剌道,“有几句话问一下你。”

李景珑:“…”

李景珑很想照着鸿俊在路上教他的那般,找根树枝,削尖了,这样对着鲤鱼妖一叉,把它叉起来,放在火上烤。

“老大,请说。”李景珑表示洗耳恭听。

鲤鱼妖怀疑地打量李景珑,李景珑只一脸麻木冷静地看着它。

鸿俊奔波多日,终于回到了家,往榻上一躺,觉得驱魔司这家里,简直是天底下最舒服的地方了,简直哪儿都不想去。

“…所以,”鸿俊朝陆许详细说了曜金宫的经过,又朝陆许问道,“这就回来了。你的角什么时候长出来?”

陆许上得榻来,坐在鸿俊身畔,摇了摇头,眼里带着迷茫。

“想知道从前的事儿吗?”陆许问,“法力回来了些,虽不如从前,但让你做个梦,说不定没问题。”

鸿俊反而摇摇头,笑着说:“不想了。”

若说此刻鸿俊对往事还有执着,便只有与李景珑的过去,而陆许也知道这过去,才会担心鸿俊,闻言不禁随之一怔。

“直面你所想的。”陆许说,“你明明就知道那发自内心的感觉来自何处,喜欢也好,憎恶也罢,为何不愿承认呢?自欺欺人,没有意思。”

这下轮到鸿俊一怔,陆许话里虽是谈论往事,却成了鸿俊那患得患失心情的最好注解。

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自欺欺人,没有意思。

“对啊。”鸿俊释然道,“不过我不是不愿承认,我都承认;只是这次回家,我意识到有许多事,越是执着于真相,就越难过,所以不想再去刨根究底了。”

鸿俊这么一说,陆许反而有点不知所措,又问:“那,天魔种…”

鸿俊坐起身,朝陆许认真地说:“陆许,我有一个想法。”

陆许:“???”

这既然是与生俱来的宿命,也许终自己一生,也无法摆脱魔种,鸿俊自然也知道,今日李景珑所言,不过是安慰他,也让大家不必再为他担心罢了。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办法,顶多像小时候那样,依旧在驱魔司里设下法阵,强行驱魔。可再来一次,不会有父亲救他,也不会有母亲为他续命。

既然如此,何不干脆就多过几天快活日子,到得真正成为天魔时,再接受李景珑手持金剑的最后一击,就此离去。

陆许:“你…”

“青雄说了。”鸿俊反倒不以为意,又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万物终有一死,连天地也不能长存,活得长活得短,又有多大意义呢?”

事实上回来的这一路上,他常看着李景珑,心中那感情越是呼之欲出,他便越觉得愧疚。对自己愧疚,也对李景珑愧疚。

陆许说:“你不能这么想,鸿俊!”

鸿俊只是朝陆许笑了笑,经历了这么多,他已渐渐看开了许多。

“你还没想到除掉天魔的办法。”鲤鱼妖说,“是不是?”

莫日根也想起来了,朝李景珑道:“这些日子里,陆许常常问我,鸿俊的魔种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驱魔司里一票同僚全是人精,自然都看出李景珑并无把握。先前纷纷配合他的目的,不过只是安鸿俊的心罢了。

“不。”李景珑答道,“我还真有,但不大确定。”

鲤鱼妖道:“说来听听?我答应了青雄大人,要照顾好鸿俊。”

“现在鸿俊不归你管!”李景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我辛辛苦苦爬上山,把他带回来时你在哪儿?”

莫日根无奈道:“你跟一条鲤鱼置什么气?”

鲤鱼妖怒道:“老三,你要造反么?!”

李景珑简直没脾气了,然而他打量鲤鱼妖,直觉告诉他,也许它还知道关于鸿俊的不少事。他看了眼它,再看莫日根,目前的一切还只是他的推断,但当莫日根问到时,他却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他生怕只要一开口,莫日根便将无情地判断他的计划有误。而李景珑一生中最怕的就是这种感觉,毕竟他不像他们,有着正统的驱魔师出身与资格,也并未有哪一位师长传道授业。

“以后再说吧。”李景珑欲离开,莫日根却道:“现在就说,不止你一个关心鸿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