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刚才把人拖走的……是龙?”许少德问道。

范里没有回答,我们已经走到了井道的尽头,这条井道有铁轨,是被修建过的。地上洒了一堆的红色鲜血,铁轨有一大段被掀到了一边,角落里还有一支手电。看起来有人在这里遇害了,只是黑暗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莫非真的是龙,可是龙怎么会在地下,不是应该在水里或者天上吗?范里左顾右盼,这才让我们打开矿灯,把周围看一看。

可是现在井道里只有我们,没有别人,但地上的那支手电十分特别,它不是采矿所用的类别,而是一支来自美国的进口货——Inova爱诺华。这个牌子是1991年创立于美国罗得岛州的放射能公司生产的,在九十年代能用上这个牌子的都不是一般人,更别说在煤矿里挖煤的工人们了,何况他们都有矿灯,没必要去用美国货。

“这里还有其他人?”韦龙看得明白,他知道这不是煤矿工人的东西,所以当下就觉得奇怪。

“会不会是把电房炸了的人?”许少德把玩着爱诺华手电,爱不释手。

“不可能吧,既然需要照明,那为什么还用手电,直接打开煤井里的灯不就好了?”我说道。

“而且刚才这里是没光的,肯定有人提着手电走到这里,说明还有清醒的人,那人不是桥天煤矿的。”小光肯定道。

范里默不作声,他盯着煤井的尽头,神情凝重,好像那里会钻出吓人的东西。谁知道,我们的光线可能太亮,尽头处真的窜出了一个东西,但仔细一看,那东西是个人,并不是龙。那人慌忙地奔跑,边跑边回头,似乎后面有东西追赶他。范里赶紧叫我们逃开,我又不愿意见死不救,那人的穿着不是煤矿工人的,他肯定和炸电房的人有关。我想留下来问清楚情况,但怎想这人的身后忽然跑出一条庞然大物,一下子就将那人吞进肚子里,血从它的嘴里溅到老远的地方。

我惊讶地抖了抖身子,隐约看到一条金黄色的东西,当看清楚它的轮廓时,马上就在心里叫道:“我的妈呀,欧冶子不是一个变态吧?”

第十三章 龙吐涎

钻出来的东西通体金黄,晶莹剔透,但形似一个阳具,且十分的巨大,别说女人了,就连我这个男人看着都很害羞。看着这条金黄色的东西,我忽觉自卑,越瞧越害臊。若这里真的曾是欧冶子铸剑的地方,他又留下这么一个形状的东西,说是变态还算轻的了。许少德打趣地猜测,欧冶子一定没有那个东西,所以才故意造了这么大的一只,看着也能安慰自己。

这东西没脸也没四肢,看起来滑不溜湫的,但是行动极快,一下子就逼近了我们。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但它长得特别猥琐,要是死在它手里,岂不是很没面子。虽然我们还在井道的另一头,但它速度很快,就如洪水一样流窜到了我们跟前。我们也可以先闪进别的井道里。但我始终慢了一步,当我想逃时,其他人已经没影儿了。

我们身后有几条井道,我不知道他们跑进了哪条,情急之下就挑了一条靠近自己的井道钻了进去。也该我倒霉,我已经落单了,但这条猥琐的东西狠心的落井下石,穷追不舍。我碰上了几个活死人,他们的身体完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是猥琐的东西滚过那些人的身体以后,他们就全被卷了进去。我喘着气奔跑,矿灯帽的光抖个不停,黑暗里晃得眼花缭乱。

这附近的井道大多是未被改造的,全是十号井挖掘以前就存在的,所以分布得没有规律。我刚跑出百来米,忽然就撞上了一面墙,矿灯帽都飞到了老远的地方。我满眼金星,鼻子酸辣,像是流出了辣椒水一样。顾不得喊疼我就想转身逃往别处,可是落在近处的矿灯帽已经照到了那条猥琐的东西,这里只有一条井道,身后已无出路。

猥琐的东西由远及近,我来不及去捡矿灯帽,只是本能地往后退。这面墙上有很多的挖掘痕迹,可能当时的人没继续挖通这条井道,但既然没挖通就应该堵上嘛,这下子不是坑死我了。我退无可退,只得靠在墙上,那团东西似有赶尽杀绝之意,速度一点儿也没慢下,反倒加快了速度。我一时情急,求生欲望也特别强烈,所以就爬到了身后的墙上。这面墙只有三米多高,墙上坑洼很多,但要固定在墙上实非难事。刚过了一秒钟,我全身就没了力气,四肢像是被拆下来一样。

那团东西滚过来已经就撞在了墙上,这是条死路,它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撞得出一条路来。矿灯帽落在边缘处,这团东西滚过来时没有碰到它,所以它还在发光,并没有损坏。我借着背对的光线,近距离地盯着这团猥琐的东西,大气喘个不停。这团东西犹如一团会滚动的液体,像是有生命一样,但透过它透明的身体,我看不见它有任何器官组织,不像是有生命的东西。这团东西碰上墙以后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这么静静地待在原地,我一时无计可施,只能和这团猥琐的东西打持久战。

可是,我毕竟是一个人,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才坚持了两分钟我就如虚脱一样,就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我正想着放弃时,黑暗里忽然传来一声鸡鸣,清脆悦耳,不似普通的鸡鸣。再仔细一看,一只浑身通红的小鸡竟跑了过来,在矿灯帽的光线里,它的影子拖拽得老长,似乎比我还大。我看着小红鸡感到特别惊讶,虽然鸡有千万只,但是我一眼看上就觉得它是大黑山里的那只小红鸡。

本以为跑出一只小红鸡,这团猥琐的东西会转过去追它,谁知道这团猥琐的东西就是跟我耗上了。我的汗水一滴滴地落下来,嘴唇也颤抖着,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但又不愿意掉下去,只得咬紧牙关继续强撑。小红鸡又叫了几声,它没有离开的意思,像是在看戏似的。我恼怒地盯着远处的小红鸡,心里骂道,你这只畜生,竟在老子落难时旁观,这也太缺德了。

这团东西来历神秘,但再过半分钟它居然自我分解,成了一滩烂泥似的,全都洒在了地上,没了形状。我见状再也撑不下去,立刻从墙上跳了下来。地上全是粘乎乎的物质,我也不知道这个猥琐的东西是啥玩意儿,难不成真是欧冶子这个打铁的阳痿早泄,在这里积累了大量的怨气,所以才凝结出了这个东西?过了几分钟如过几年的说法虽不新鲜了,但我的感觉就是如此,若提早放弃的话,那我就活不到今日了。

捡起矿灯帽后我就往来时的路半跑半走,小红鸡看见我安然无恙又转身跑掉,我的力气去了一大半,根本没心思追它,所以心里想就当积德,放过你这只小畜生。一路上我都在喘气,井道里回荡着我的急促的呼吸,但井道已经接近瓦斯爆炸的中心地区,这里淤积了很多地下气体,又闷又热,呛得我呼天喊地。

一走出这条死路,小光就出现了,原来她发现我没跟上又折了回来,但她和其他人分散了,所以也在徘徊着,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小光看我没事才松了一口气,但我问她那东西是什么,为什么像个鸡巴,她却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我左顾右盼,没有发现危险,于是又将小红鸡的事情告诉了小光。小光听后也觉得惊奇,她说很可能是老妇人已经到了这里,要我万事小心。

小光跟我提着矿用探照灯慢慢行走,期间过了良久她才提到那猥琐的东西叫龙吐涎,但不是一般的龙吐涎。传说,欧冶子铸的宝剑都十分珍贵,各国都抢着争着,所以他铸造宝剑的地方有几条龙守着。据《越绝书》这本记载越国人文历史的古书所引,这些龙所吐的涎沫形似阳具,金光闪闪,有着镜子一般的光泽,能将人兽融化,但离开龙的身体以后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便会消散。吴国君主曾派人去偷剑,但全都有去无回,最后只好客气地请求欧冶子给他造剑。

我听着半信半疑,那猥琐的东西像是鸡巴没错,但真的是龙吐出来的口水吗,这世界若真有龙,它会在这种煤井里吗,哪有这么自暴自弃的龙。我们转了几圈也找不到范里他们,估计他们也在找我们,所以大家都在转圈。转到最后,我发现藏在井壁后的龙渊墙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想来这里若真是欧冶子的铸剑之地,那么离那个地方已经很近了。我和小光一边找人一边检查地上的尸体,这一处坍塌得面目全非,没有一个人幸存,看得心都凉了。

煤道里本来就不宽敞,现在里面塞满了石土,有些路走进去就是死路,不得不折返。我们在里面穿梭时很多时候都是弯着腰的,当我们好不容易穿过了一条井道,刚要往更深的地方走时,我却发觉有一个人站在黑暗里。我拍了拍小光的肩膀,她顺着我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也吃了一惊,看那人的身形高大,不像是范里、许少德或者韦龙,我们打了几声招呼他也不回应。

那人就这么安静地站着,我看着觉得蹊跷,这种情况见到人应该要打招呼,为什么他不说话。我和小光一前一后踩着碎石走过去,当矿灯帽的光线碰到那人的脸上时,我立刻认出了这个人,他就是当时带着我离开新疆兵团,坐着飞机赶到北京的那个大汉。

在这种地方看见这个大汉,我甚为诧异,但大汉一言不发,我怎么喊都没用,他就是一脸酷样地斜对着我们站在塌方的角落里。我慢步走过去,大汉还是不动声色,连眼睛都没眨,但伸手要推他时,他竟闷声地翻倒在地上。我的手并没有碰到他,他就是这么倒在地上了,再往地上仔细一看,大汉似乎不怎么对劲。我正想去摸摸他的脉息,小光却眼疾手快地拉住我,我回头一看,一团龙吐涎已经悄然袭来。

井道里的煤质矿石骤增,这种矿石又黑又亮,反光效果不错,一时间竟觉得我们身处黑晶宫。这团龙吐涎比上一个要肥大的多,它笨拙地朝我们奔来,让我觉得它就如一个色狼,迫不及待地想解决欲望。我和小光无奈地择路而逃,跑出两三步我不忘回头看看倒在地上的大汉,他仍是一动不动,龙吐涎滚到他那里时,一下子就把大汉吸进了去,不消半分钟大汉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我大吃一惊,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龙吐涎将人溶化,不知道这团如此硕大的口水是否真是龙吐的,居然有此等威力。我们奔到一个分岔口,刚想转进另一个井道,拖延时间,求得一线生机,怎知刚转进井道就发现迎头又滚来一团更大的龙吐涎。我见状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心里骂道,这条龙也太不讲卫生了,居然在煤井里吐了这么多口水,多损它在中华古文明的形象啊。

小光看我还有心思说笑,她也笑了,我们没办法又往另一条井道奔去。井道里虽然堵塞了很多矿石木料,但可能这里接近爆炸源头,炸塌的都是巨大的矿石,堆积出来的空间也比其他地方的大很多。龙吐涎是胶状物体,它一路上被矿石阻挡,身体也小了很多,我回头瞄到龙吐涎越来越小,于是就把脚步放慢,不愿再这么没头没脑地乱跑。

怎知,那两团龙吐涎在转进我们所在的煤井时,它俩竟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更大的龙吐涎。小光朝我苦笑着,示意继续跑一阵,再拖一会儿就安全了。我们所在的井道里有很多遇难者,他们全都被炸得血肉横飞,尸身与煤石混合在一起,有那么一瞬我竟能感觉到他们死前的绝望与恐惧。

这条井道狭长闷热,我们奔走其间全身都湿了,煤粉染在身体上整个人都变成了煤石的一部分。龙吐涎仍不气不馁地追过来,坚持的时间竟比上次长了许多,不争气的我忽然想了不健康的方面。正想骂自己太淫荡时,我却发现井道里每隔一段距离就站了几个人,奔过去的我们大喊了几声,让他们快逃,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仍是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像是一个木头人般。

我们的头上戴的矿灯帽光线不强但也不弱,若不是瞎子看到光线肯定知道有人来了,但当我们跑过去时他们全都没人回答。煤井里的障碍物很多,我们每跑几步就撞翻一些矿石,然后咕噜咕噜地滚到前面,那些人不避不闪,就这么被矿石撞倒,连哼吭的声音都没有。我心里想道,完了,这几个人肯定和那大汉一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要是还活着,哪有东西压过来不躲的人,但若人已经死了,他们怎么都站着呢?

龙吐涎拼了命地追过来,我和小光哪有时间仔细研究这几个人怎么了,只是扫了一眼就跑过去了。奇怪的是,这几个人的衣服全都不是矿服,他们的衣服和那位大汉的同个风格,都是那种高级货。他们有的人还握着手电,但已经黑掉了,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没电了,可手电全都是爱诺华这个牌子的,和我们先前发现的那支手电一样。我心里惊奇道,这群人怎么会到桥天煤矿来,他们不是什么什么国家机关的人吗,不在办公室里喝茶抽烟,来这里莫非是微服私访?

这条井道不太长,我们跑了百来米就到了尽头,但龙吐涎还没有消失殆尽。我们冲出来的地方又有三条井道,但有一条井道没有任何修建痕迹,是原始的井道。我们出来以后,在那条未修建的井道里竟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大如树桩地蠕动着,远远望去却分不清楚它是黑色还是其他颜色。我们不敢往未修建的井道钻,兴许那就是范里所说的龙,它吐的口水都这么厉害,要是碰上本尊那还了得。

但天不遂人愿,偏偏另外两条井道又跑出了龙吐涎,看情况这几团口水不整死我们不罢休。我和小光左右为难,每一条井道都不能走,身后的龙吐涎接踵而至,我们迫于无奈就躲进了未修建的井道里。先前我们看见井道里有一条庞然大物,八成就是传说里的龙,我和小光一进来就打开了矿用探照灯,完全不把范里说不能开灯的话抛在了脑后。谁知道,这条未修建的井道竟然是一条死路,我们走进来没多久就看见了一堵黑亮的矿石。

这些矿石浑然天成,全是一体的,不像是有巧簧机关,更不可能有暗道。但我们刚才明明看到有一条巨大的东西在井道里蠕动,怎么可能一进来就没了?我们还没来得及思考,龙吐涎就相拥而来,挤进了井道里。我们打开了探照灯,光线透过这团厚实的龙吐涎,反射出的土黄色光线让人觉得窒息。龙吐涎集合以后塞进了井道里,来时的路连条缝隙都不剩,我们就这么给堵在了里面。

“妈的,老子居然给几个鸡巴弄死,真他妈的不甘心。”人之将死,我顾不上形象,破口大骂。

“别灰心。”小光的劝说毫无力气,恐怕她也知道难逃一劫。

我又觉得自己太窝囊,看着龙吐涎缓缓而来,心里真是又气又恨。小光拍了拍我,我以为她要说什么生死由命的话,所以就拨开了她的手。小光看我不明白她的用意思,于是就告诉我,让我看向龙吐涎。这时,在探照灯的照射下,我们竟然看到龙吐涎的后面站着一个人,那人举起了一个东西,龙吐涎居然哆嗦了一下,然后就停住了。接着龙吐涎立刻瘫在地上,散成了一滩黄色的黏液,透着一股腥味。我和小光甚为惊奇,居然有人能让龙吐涎立刻瘫软,不知那人是何方神圣?

当龙吐涎完全消失后,我们提着探照灯慢慢走出来时,竟发现那人是袁圆圆。一年未见,我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她,刚想说声谢谢,却又发现她的身形不对,于是结巴地指着她的肚子说道:“你……你……的肚子怎么这么大?!”

第十四章 三人行

隔年未见,袁圆圆的肚子已经胀大得要破裂一般,我呆呆地盯着她的肚子,说完她的肚子很大以后就没再说话。小光大概觉得我的样子太过淫荡,低着头肆无忌惮地看着女人的肚子,所以她就用肩膀狠狠地撞了我一下。袁圆圆没有原来那么有活力,她嘴唇灰黑,额头冒着白汗,一副娇滴滴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疼。

小光撞了我以后,我还没回过神,袁圆圆给我看得害臊起来,于是就朝我说道:“你到底看够没有?”

“够了够了。”听到袁圆圆一骂,我立刻醒神,当下把视线移到上面来,然后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袁圆圆在井道外对我们说:“快点出来,别待里面了,跟我来。”

我和小光自然不想在这条死路站着,不用袁圆圆提醒就走出来了,但是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条井道是死路,但是我们进去前有一条不明物在里面蠕动,可是跑进去却消失了,我总觉得这条井道有些古怪,但这里一览无余,要躲藏完全不可能。袁圆圆催我赶快出来,所以我只看了几眼就走了出来,但走出来的那一刻我又听到井道里有古怪的声音。

小光轻咳一声,示意我介绍袁圆圆是何许人也,我这才意识到她们并不认识。简短地介绍了以后,袁圆圆对小光笑了笑,然后又对我说:“我怀孕了。”

“你怀孕了!?”我指着袁圆圆的肚子,一脸惊奇。

“是你的!”袁圆圆正经地朝着我说道。

我听了立刻吓得跳起来,回想了和袁圆圆相处的日子,但我从未和她有过什么亲密接触,怎么会和她有孩子?小光听了以后也是愣住了,她表情复杂地看着我,想等我解释,但我完全乱了神智,突然自己成了一个爸爸,哪还有心思跟小光解释我的风流帐。我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成爸爸了,逼不得以想问袁圆圆怎么怀上我的孩子,可她却忽然笑了起来。

“你傻了,我怎么可能有你的孩子,和你闹着玩的。”袁圆圆抹了一把额头的白汗笑着说道。

我听后大喘一口气,皱眉说:“这种事情你也开玩笑?那孩子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袁圆圆可能肚子疼,她咬着嘴唇不说话,扶着黑色的井壁强忍了一会儿才舒展眉头。我们慢慢往井道深处走,路上滴水不断,热气腾绕,死人已经腐烂,竟熏出了腊肉的味道。小光默不作声地和我们并排走着,但是却更加靠近我,不知道是不是井道变窄还是她故意的。袁圆圆挺着一个大肚子,说龙吐涎惧怕电力,只要被电击到就会自然分解,立刻危害不到人。刚才她看见龙吐涎汇集在一个大球,她就开了电枪,打了一枚电弹过去,龙吐涎被电击以后就立刻分解。

我还想问袁圆圆为什么在这里,又怎么知道龙吐涎怕电,她一边扶着黑墙,一边慢步往里走。她说,她从云南的梅里雪山回去以后就结婚了,如今已经怀胎十月,很可能要分娩了。可是,在上个月她的叔叔忽然患了老年痴呆症,从国安高官的位置上退休了。她去看过他叔叔,可是她一直觉得她叔叔不大对劲,因为她叔叔前一天还是好好的,第二天却忽然变成了白痴。

要说为什么袁圆圆觉得她叔叔不对劲,那就要从二战时的一个传说说起。据说,二战时日本战败后,国共两方混战,后来国民党29军36师217团从大连展转到了广西罗城县,217团的2132人全部消失于罗城县的九万大山中。217团在大连的白山黑水里带出了一个二战日本遗留的秘密武器,他们本来想带出国外的,可是一路被打,结果躲到了广西。日本在战败后退出中国,但是留了很多秘密的毒武器,埋在东北的就有几十万个,到了现在还贻害众生。

有资料表明,217团打开了钏平公司一个封闭已久的煤矿,这个煤矿就是现桥天煤矿的十号井。当地居民看见整个团都钻进了十号井,可是过了一个月也没人出来,国民党的飞机曾轰炸过罗城县的煤矿,矿工躲进十号井却说见到了鬼,全都跑了出来,过了不久十号井又被封死。袁圆圆说,那个武器是从大连的大黑山下寻到的,她只知道那东西很危险,究竟是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了国家安全必须找到并销毁。

这个事情国家安全部查了很久才查到十号井的,但是上一个月袁圆圆的叔叔请她的老公去喝酒谈事,哪知道第二天她叔叔却患了老年痴呆症,啥都不能自理了。袁圆圆的叔叔不是她的亲叔叔,原名叫甘军,她只是被捡来的。甘军为人低调神秘,徐前二为他办事多年也没见过甘军,只有袁圆圆见过。人老了有老年痴呆症本不该奇怪,但是怀孕的袁圆圆十分敏感,她竟然觉得自己的老公在那夜回来以后变得非常古怪,最古怪的地方就是神态举止和她叔叔如出一辙。

袁圆圆刚开始以为自己神经过敏,但她与甘军相处甚久,比她老公还久,从小她就与甘军生活了,甘军的一举一动她都很熟悉。甘军在叫袁圆圆老公去喝酒前一周下过一个指示,就是说217团当年的行踪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就连十号井里有什么都查了一大半,所以就派她老公来找。袁圆圆怀孕了自然不能去,但她有很强烈的预感,觉得她老公就是甘军。袁圆圆和徐前二一样,也觉得她叔叔有些问题,所以已经暗中搜集了一些资料,最后她查到甘军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去过桥天监狱附近,最后回来却变了个人似的,她走访了甘军的战友,他们全都与甘军没了往来,如今得了老年痴呆症,退位以后去了疗养院谁都没来看他。

最后,在袁圆圆老公出发的第2天后,她终于找到了甘军的一个战友,并且是和甘军一起去过桥天煤矿的人。可是十分不巧,袁圆圆挺着大肚子找到那人时,那天那人却死了,她只好从那人的配偶旁敲侧击问出了一些大概。原来,甘军从其他地方打通过一个洞进入了十号井,至于是干什么那人的配偶不知道,只说进了那个井千万不能点灯,不能见光,但是那人配偶说里面有个东西怕电,还说当时他们进去了十五个人,却只出来了三个人。

袁圆圆一听就慌了,十号井不开灯怎么行,她老公进去肯定要开灯。可是,九十年代没有手机,大哥大也不是随便能用的,袁圆圆联系不上她老公,所以她就挺着大肚子从北京追到了广西。一到桥天煤矿她就听说那里瓦斯爆炸,十号井被重新打开了,现在死伤无数。袁圆圆连夜赶来,她远远看见她老公坐着电车进了十号井,她一直大喊着,可是她老公就是听不见。实在没办法,她就跑到桥天煤矿的电房想把电车的电闸拉下,可是拉了几个都没拉对,一气之下她就把整个电房炸得一塌糊涂。

可是,电力设施被破坏以后,袁圆圆的老公没有停下,反而弃电车继续走。袁圆圆知道要救十号井的人,她也不阻止她老公下井,她只是想提醒她的老公千万不能开灯。偏偏他们一行人带的是爱诺华手电,是进口的牌子货,要多亮有多亮。袁圆圆做了这么久的事情,见过的古怪事情两只手数不过来,她很快明白井里有不简单的东西,她知道井里有东西怕电就带了电枪来,结果龙吐涎跑出来她才明白,怕电的居然是这团不明物。

我听到这里就觉得袁圆圆太过敏感,难不成女人都喜欢怀疑这怀疑那的,挺着个大肚子还敢跑进煤井里来。徐前二曾提示我,袁圆圆的叔叔甘军不是好东西,估计是国家安全部的蛀虫,可是他现在已经痴呆了,怕是徐前二估计错误了。我们沿着井道走了不久,却发现前面有东西蠕动,和范里叫我们关灯那次一样。可是,我们的矿灯帽出了问题,怎么都关不了,走过去一看却什么都没有。我一个人走在前面,迟疑地看着这条空旷的井道,觉得不对劲,可是既然没有异物就不再计较,于是就和两个女人走了进去。

我们捂住鼻子往里走,我一直注意井道里的动静,范里他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怎么都找不见。龙吐涎没有再跑出来,估计那条龙口干舌燥,暂时没有随地吐痰的欲望了。我和小光劝袁圆圆先出去,反正电也给她切断了,她现在又有身孕,找男人的事情就包我身上。可是袁圆圆死活不肯,她说她不想孩子没出世爸爸就死了,她一定要亲眼看见她老公才肯出去。我听到这里就想起了大黑山的卓母,当年要不是未婚夫死了,她也不用躲到尼姑庵生孩子,也不会因此离开卓海几十年。因此,我没再阻拦袁圆圆,但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孕妇跳上跳下的后果是严重的。

“那好吧,可如果有危险你不要先冲上去。”我反复地叮嘱,生怕袁圆圆当了妈还生猛无比。

“放心好了,我是不会抢你风头的……”袁圆圆说到这里把话音拉长,瞄了一眼小光,又对我说道,“你是不是也想当爸爸了?”

我听着面红耳赤,一时间我的心跳个不停,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我很少被别人开玩笑,以前都是我开许少德的玩笑。小光两眼盯着前面,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我偷瞄了她一眼,她的两腮微红,但神情镇定。我们在井道里走了很久,已经到达了爆炸源头,在这里碰上的完整死人就少了很多,全被炸成了稀巴烂。坍塌的地方几乎是整个被堵死了,很多地方我们都是走进去又退出来,折返了无数次。

有很多地方都是很狭窄的,袁圆圆的肚子太大,根本穿不过去,所以我必须先把通道清理得大一点儿,这样袁圆圆才能走过来。小光没有任何不满,她也自愿充当劳动力,处处给我帮忙。好不容易穿过了这条井道,我们终于来到了采煤的地方——煤巷。在古代,煤井采煤方法比较简单,井筒凿到煤层后,即在井底凿洞,一洞旁分数洞,随掘随运,炭厚则洞高。井底凿的洞就是巷道,再分掘的数洞就是采煤面,俗称“炭窝”。每个炭窝配1名镢头(采煤工)、2名筐头(拉煤工),进行采煤。这种采煤方法,后人称残柱式采煤法,或方柱式采煤法。

桥天煤矿历史悠久,在旧中国时煤资源就已经开采,但因为管理不善,没考虑到可持续发展,所以很多炭窝挖到一半就丢弃了。巷道里炭窝满布,虽然瓦斯爆炸,但煤层的被破坏程度比煤井里的要轻。我们走在里面呼吸顺畅,虽然有一股腊肉的闷气,但不至于窒息。矿灯帽的光线在煤层里被散射开来,给人走在水底的感觉,一晃又一晃的光荡漾在我们的视线里。

巷道没有井道长,我们走了几步便看见前面有人站着,我先前看见过几个站着的死人,死法太过诡异,所以当下就让袁圆圆走在我后面,万一有危险我也可以先替她挡一挡。前面的人背对着我们,我们看不见他的模样,但身形颇胖,竟有几分形似许少德。我们走过去时踩到了地上的煤块,发出了咯吱的响声,那人听到声音后就动了起来。我看到那人会动就松了口气,至少那人没死,可为什么他会站在这里。那人好像在吃着什么东西,等我们再走几步他忽然就转过身来,我们的光线刺到他身上,他立即用手挡住眼睛,大喊着快关灯。

我听到这人的声音十分的熟悉,便喊道:“许少德你跑哪儿去了,害我们好找!”

“你们别朝我开灯啊,晃得我好晕。”许少德说着就躲到光线外面,但他很快发现了袁圆圆,因此又说道,“怎么……你的肚子好大啊!”

“你们俩个的话都一样啊。”袁圆圆笑了笑说道。

“范里和韦龙呢?”我左看右看没看见其他人,心想该不是给龙吐涎化掉了吧?

“我跑着跑着就找不到其他人了。”许少德呆呆地答道。

我望着许少德,发现他的脖子上的绿血痕已经扩大,他的汗水已经洗去不少的煤粉,绿血已经变得稍微明显。许少德刚才没开灯,我以为又碰上一个站着的死人,所以想问问他为什么老不开灯,是不是灯坏掉了,可小光忽然指着许少德身后,小声说道:“那里好像有个人。”

我们全都往小光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的确有一个人站在角落,他也没开灯,似乎在黑暗里盯着我们一样。我心想难道范里他们也时兴不开灯,节约资源,发扬中国的传统美德了,可是打着灯朝那人晃了后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仍旧一动不动地伫在黑暗的巷道里。我心想这下好了,估计又是一个站着的死人,走过去一看果真如此。袁圆圆一眼瞧出那人就是和她老公进来的人,可他的手电已经不知所踪,他的皮肤青里透黑,呼吸也量不到了。

我刚想摸一下这人的脉搏,袁圆圆却阻止我,说道:“别乱碰,小心有毒。”

“摸一下就能中毒?你也太小心了。”我笑着说道,但手却未停下,仍朝这人的身上摸去。

“别摸,你看……”小光迅速地把我伸出去的手拉回来,然后打开了探照灯,朝前面照了过去。

我睁眼一瞅,狭窄的黑色巷道里挤满了一蹦一跳的小东西,让人感觉到此刻的空气里竟弥漫着一股死亡的威胁。

第十五章 箭毒蛙

巷道里堆积了不少的煤块,煤块上又挤了一堆小东西,它们一上一下地跳动,就如一只大蛇在游窜着。我们将有光的东西全都照了过去,结果看到了一条五颜六色的彩带,组成这条彩带的是一只只青蛙,它们有红、橙、黄、绿、青、蓝、紫,应有尽有,没有的也有。这群青蛙并不鸣叫,被光照到以后就跳来跳去,似乎有些惧怕光线。

“妈呀,这些青蛙真漂亮。”我赞叹道,“原来这个煤矿是青蛙窝。”

“真漂亮啊,老子怎么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颜色的青蛙……”许少德思索片刻,想用一个成语形容这些青蛙,但想来想去竟想不到,只好说道,“真是花团锦簇啊。”

“你们别站那么近,这是箭毒蛙!”小光拉着我退后几大步,如临大敌,可是那群青蛙看见我们后退却又逼近了,似乎想来个亲密接触。

我一听箭毒蛙就吓了一跳,这个东西我在大学里听过的,听说美国有家人在某某森林里建造房子,结果挖出一堆颜色多样的箭毒蛙。第二天那家人全死了,身上爬满了箭毒蛙,有些甚至钻进了他们的嘴里。想到这里我就起鸡皮疙瘩,箭毒蛙色彩斑斓,但自然界里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这种蛙类有若干种,它们分布在美洲热带地区。箭毒蛙具有最强的毒素,它们身体各处散布的毒腺会产生一些影响神经系统的生物碱。最毒的种类是哥伦比亚艳黄色的Phyllobatesterribilis,具体应该翻译成什么我不清楚,但是仅仅接触就能杀死人,是世界上唯一已知能够一碰就死人的生物。

触碰箭毒蛙就会中毒,毒素能被未破的皮肤吸收可以导致严重的过敏,若是皮肤破裂,毒素会立刻杀死人。美洲热带地区的土着人并不杀死这种蛙来提炼毒素,而只是把吹箭枪的矛头刮过蛙背,然后放走它。但是在哥伦比亚,箭毒蛙的命运就不同了,那里的部落利用各种不同的箭毒蛙来提炼毒素,用来涂抹在吹箭枪的矛头上。美洲的乔科人把尖锐的木棒插入蛙嘴,直到蛙释出一种有毒生物碱的泡沫为止。一只箭毒蛙能够提供50支矛浸泡所需的毒素,有效期限一年。它们全年繁殖,箭毒蛙的卵团如果酱般,可以产在地上,只有稍微潮湿便可,箭毒蛙有些种类甚至可以活到15年。

我们稍微退了几步,箭毒蛙就涌过来几大步,似乎在对我们示威。我们碰上了很多站着的死人,也许那些人就是碰到了箭毒蛙的皮肤,因此迅速死亡。但是,箭毒蛙只发现在美洲的热带地区,至少在亚洲没有发现这么大规模的箭毒蛙,何况这里是煤矿的煤层,又怎么可能是蛙类的窝呢?

容不得我多想,眼前的蛙群越积越多,几乎可以排山倒海地埋住我们。箭毒蛙有全体扑过来的趋势,但我发现它们似乎对光敏感,所以就想把矿灯帽的灯给关了,结果才记起我们的矿灯帽坏了,已经关不了了。我和小光拾了几撮煤粉,把灯片抹黑了,减少了光源,箭毒蛙这才稍微安静了下来。袁圆圆怀着孩子,我可不想让她一尸两命,虽然箭毒蛙群已经没了攻击的意图,但若攻过来我们可招架不住这么多的箭毒蛙,所以就想让大家转到另一条巷道里。

怎知此时已经安静的箭毒蛙忽然炸开了锅,它们胡窜乱跳,全都朝我们涌过来。我看到这架势赶紧和小光架上袁圆圆往后逃,许少德毫不马虎,一个人跑在前面,他虽未开灯,但是却如一个夜猫子似的,竟能如履平地。我们带着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即便是在平地也如漫步似的,何况这里是刚发生过爆炸的煤层。

一般来讲,在自然界中若不感觉到危险或者饥饿是不会群起而攻之的,箭毒蛙再饿也不会吃人,我实在想不通它们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应,它们又是从哪里来的?蛙群一下子就追上了我们,我们的皮肤都已经有伤口了,如果被箭毒蛙一碰,那毒液会立刻蔓延要了我们的命。

我跑到一半就已经气喘吁吁,小光在另一旁扶着袁圆圆,我看到她就想起她能对话动物,于是就对她喊道:“你不是能和动物说话吗,快说啊。”

“你别想得太简单了,先逃出这里再说。”小光立刻否定我的建议。

“我肚子疼……”袁圆圆受不了激烈运动,忽然嚷了起来,吓得我们都抖了一下。

“你不是要生了吧?”我回头一望扑过来的蛙群,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候,跑在前面的许少德忽然停了下来,我看见他停下来就催他别挡道。我们虽然跑得急,但是我记得来时的路,看着周围的煤层和炭窝,估摸我们已经到了巷道的出口,从这里出去便有几条井道,至少可以分散蛙群的数量。追上了许少德以后,他却傻愣地站着,没了刚才的逃命劲头。我奇怪地叫了他一声,谁知道他转过头就跟我说——前面没路了。

我记得清清楚楚,这里就是巷道的出口,怎么可能没路。可是,当我们抹干净矿灯帽,一齐将光线照向出口的位置后,我们却看见了一堵煤墙,来时的出口已经无影无踪。

我摸来摸去就是摸不到出口,小光和袁圆圆也争先恐后地摸着煤墙,但是的确是出现了一堵煤墙,来时的路似乎从未出现过。可是,这条巷道只有前面一个出口和我们眼前的出口,没有其他的岔道,我们是直着逃回来的,来时的路怎么可能就不见了?煤石又不能再生,就算能再生也不可能长这么快,一下子就生出一堵墙来。

“你们确定没走错吗?”许少德望着煤墙无奈地问道。

“要是没有路,我们怎么走过来?”我对着他答道,随后想起遇见许少德时的情况,又问道,“你刚才过来时没看见箭毒蛙吗?”

“我哪注意啊,我就一路晃悠,没想到路上全是这东西。”许少德颤抖着说道。

我回头望着扑过来的箭毒蛙群,琢磨着许少德从蛙群里走过来都没事,为什么它们现在却发狂地扑过来,难道真是肚子饿了?蛙群很快跳过来,我们被逼得没有退路,全都一动不动地望着跳过来的蛙群。袁圆圆强忍着肚子的疼痛,好在她忍过去了,暂时没有分娩的征兆,要不麻烦就大了。小光是女人,所以我就让她问袁圆圆到底能不能撑住,袁圆圆说自己没事,不要操心她。

我知道她喜欢逞强,所以就没再罗嗦,但还是添了一句话:“如果真要生,别不好意思说!我还是有点接生经验的,想当年我还给母猪接生过呢。”

小光听到我这么说,她马上说道:“她是人,又不是猪,别混淆了概念。”

袁圆圆咬着嘴唇,横了我一眼,想反驳几句但是又疼得说不出话来。接着,她费力地取下她腰上的灰色塑料壶,然后递给许少德,说:“快,在我们前面堆一些干的煤矸石,然后把这壶汽油浇上去。”

“干嘛让我干?”许少德一百万个不愿意。

“让你干就干,别罗嗦。”袁圆圆不管许少德愿不愿意,她说完就把灰色的壶子扔了过去。

许少德对小光和袁圆圆一直看不顺眼,如今又被她们奴役,心里十分不爽。我很快明白了袁圆圆的意图,她是想把煤块烧起来,只要铸起一堵燃烧的障碍,箭毒蛙便不敢扑过来,毕竟它们不是飞蛾。我们身处煤层,这里的煤一抓一大把,可以就地取材。我让小光扶着虚脱的袁圆圆,然后就叫许少德和我堆起煤块,阻挡杀过来的箭毒蛙。许少德虽然不乐意,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闹性子的时候,所以就闷气和我拾煤块。

煤块有大有小,还有一些煤粉,我专门拣小的和煤粉,因为这些容易燃烧,大的煤块烧得慢,恐怕汽油烧光了它还没燃起来。箭毒蛙在我们捡煤块时就冲了过来,我和许少德有几次差点就摸到了它们,吓得我们连连往后窜。因为满地都是煤石,取材方便迅速,所以我们一下子就铸起了一道半米高的煤墙。许少德把壶子打开以后就猛倒汽油,汽油全部淋在煤石上,我摸出火柴后一点就着。大火轰然而起,蹦在前面的箭毒蛙冷不防被火焰烧到,刹那间就给烤得吱吱响,还有一股烧牛肉的香味。

许少德闻见这味道立刻流了一大滩口水,他对我说道:“真他妈香啊,我们干脆插几只来吃吧。”

“这东西毒得狠,吃了不死也得瘫,你有这胆子你去吃。”我摇摇头答道。

“我说你是不是和小光待久了,怎么像个娘儿们,怕死的不是共产党!”许少德喊道。

“我和你本来就不是共产党。”我哭笑不得,说道,“我们快退后几步,箭毒蛙跳得高,万一来个蛙跃火门,它肯定得跳到你身上。”

这时,大火已经将煤矸石烧得赤红,可能空气不怎么够,煤矸石烧出来的味道非常刺鼻,我和许少德被呛得不停地打喷嚏。虽然箭毒蛙暂时挡住了,但是我们还得找办法逃出这里,因为煤矸石是可以燃烧的,我们已经烧起一部分了,它们很快起连锁反应,把这个煤层都烧起来的,到时候我们没被箭毒蛙害死,也会给煤矸石烤成灰烬。我苦恼地望着烧红的煤矸石后面的蛙群,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怎么逃出去,现在就算长了翅膀也不知道该飞哪里去。

许少德拍了拍我,我正苦思冥想逃生之法,没有心思和他斗嘴,所以就把他的手移开。许少德看到我对他不理不睬,又拍了我几次,我望着蛙群烦躁不安,现在许少德吵个不停,我一怒就转过身想骂他。结果,我一转身他就指着身后,让我看看身后的情况。乍一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那堵黑色的煤墙还伫在原地,根本没有消失,身后也没有其他东西,没什么好看的。渐渐地,我看着这堵墙觉得不对劲,看看许少德惊讶的样子,我方才恍然大悟——小光和袁圆圆已经不见了!

刚才我和许少德堆煤矸石的时候,小光扶着袁圆圆站在后面,这里就巴掌大,还能躲到哪里去,若是找到了逃命的方向,她们也不大可能丢下我们。我和许少德干望着身后的煤墙,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俩个女人怎么消失的。煤矸石越烧越旺,热浪扑来我们连气都喘不过来,但是箭毒蛙不肯罢休,仍围在烧红的煤矸石的不远处。

“妈的,这俩个娘儿们肯定是妖怪,我早说她们不是好东西。”许少德朝黑色煤墙骂道,并不忘记朝煤墙上吐一口唾沫。

“世界上哪有这么漂亮的妖怪。”我替她们辩解,同时脑海想起小光的模样,又想起刘老头口口声声说小光是狐狸精,不禁也觉得许少德的说法是对的。

“我说万藏哥,快把燃起来的煤灭了吧,我都快被烤熟了。”许少德抹了一把油汗说道,但他一直侧对着烧起的煤矸石,似乎惧怕强烈的光线。

“咱们又没水,拿什么灭?”我摊开手,无奈地说道。

我们只想着烧起来,却没想过如何灭掉燃起来的煤石,这里是煤层,若真燃起来,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两个急得团团转,但斑斓的箭毒蛙就是不肯退去,我们手上即便有万吨水也不敢立刻灭掉燃煤。尽管如此,但燃煤已经大旺,我们退无可退,身上烤出一大片油腻的汗水。我觉得多出的煤墙与消失的小光和袁圆圆肯定不是超自然现象,一定有细微的关键没被发现,所以我就将三面煤墙都摸了一遍。这些煤墙全都硬如钢铁,黑黄相间,没有特别的地方,也没有任何机关。我们学的是工民建,从未听说过在煤井里有机关,也不可能在这类环境里造机关。我反复地摸着忽然出现的煤墙,总觉得它有点奇怪,当我看向一旁的许少德时才发现煤墙上的蹊跷之处。

第十六章 障眼法

我望着许少德恼怒的模样,心想他一生气就喜欢随地吐痰,刚才他吐了一口唾沫在煤墙上,但是一转眼就移到我面前了。这一点很像梅里雪山的奇门术,但是煤层并不是巧簧,要移动不是易事,至少以我的见识是不可能办到的。我望着面前的唾沫,心想既然煤层不可能移动,那会不会是许少德的口水移动了?我凑上前一瞅,那口唾沫粘在煤墙上稳稳当当,根本没有移动的轨迹。

一发现了这个变化,我就想停下来观察煤墙,并记住了每一寸地方的特征,想借此证明煤墙是否会动。谁知道许少德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一次我以为他又发现哪面煤墙多了出来,或者又自己消失了,可转头一看却见蛙群舍生忘死地扑向燃烧的煤矸石,更远处的黑暗里似乎袭来了一个庞然大物。箭毒蛙群本与我们相安无事,后来它们炸开了锅,纷纷朝我们扑来,我当时就怀疑蛙群的行为存在异常之处。现在想来,定是它们身后杀来了一个天敌,因此就算我们没有对蛙群产生威胁,它们也会杀过来。

许少德看明白以后,大喊:“原来黄雀捕蝉,螳螂在后啊。”

我听着就发笑,说道:“你从哪里听说螳螂能把黄雀吃了?”

“谁说螳螂要吃黄雀了,因为黄雀在捕蝉,螳螂害怕躲一边儿去了。”许少德极力辩解道。

我还想和他争论,怎知却看到黑暗里滚出一团龙吐涎,箭毒蛙一群又一群地被龙吐涎化成黏液。龙吐涎融化了箭毒蛙群以后就变成了青黑色,看到颜色发生变化,我立刻明白龙吐涎里已经染满了巨毒,别说给它化掉,就算碰一下也要死翘翘。袁圆圆说过,龙吐涎的天敌是电,可是我们手上没有发电机,也没有袁圆圆手上的电枪,有也不知道怎么使。蛙群本能地惧怕龙吐涎,它们不顾生死地压过燃烧的煤墙,冒出来的香气熏得我肚子呱呱叫,红得发黄的煤矸石居然给它们压得几乎熄灭。我们此时已顾不得维持火势,反正灭了也好,免得把这里的煤层烧成灰烬,说不定造出多大的生态破坏。

“那条龙到底是什么来头,老是做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单挑。”许少德眼见龙吐涎滚来,他却无法阻止,心中怒火千丈。

“毛主席教了我们什么?不要怨天尤人,人定胜天,何况只是一团唾沫,是一个纸老虎!你也喜欢吐唾沫,快,对着它也吐几口。”我调侃道。

“你们别吵了,煤墙不见了!”小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飘来,极为不真实,但又的确是她的声音。

我和许少德惊讶地回头一瞧,刚才的煤墙已经不见了,袁圆圆半躺在地上,小光在一旁帮忙扶着,她们都望着突然出现的出口惊喜不已。刚才我和许少德两人找了半天也没找见这俩个人女人,现在凭空出现,我禁不住怀疑她们不是原来的人,而是混进来的妖魔鬼怪。我看着消失的出口,觉得十分蹊跷,煤墙怎么说不见就不见。如果说煤墙当真是机关巧簧,那小光和袁圆圆是人,她们不可能是机关巧簧,怎么可能钻进煤石之中?

许少德不想深思,他一看见出口就抢先奔过去,小光和袁圆圆对刚才的消失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样子,我也不想在这时候刨根究底,看到袁圆圆半卧在地上疼痛难忍,我就和小光扶起她蹒跚地夺路而逃。龙吐涎在这时被袁圆圆用电击分解,也因此救了箭毒蛙群。箭毒蛙群虽然暂时安全,但是它们还是不停地往出口挤过来,我们被逼无奈,只好继续往其他巷道躲去。

可是,蛙群到了出口却停住了,一只也没有跳出来,它们全都停在了出口处。我觉得奇怪,本想回头看个究竟,怎想却看到震撼的一幕——此时黑煤巷道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好不容易逃出满是箭毒蛙的巷道,我们本以为可以松口气,哪知道睁眼一看却不知所在何方。我们身处的位置是采煤的巷道里,既然是采煤处,那就有煤层或者矸炭层,那就是黑色的。可我们一出来却发现这里不再是黑色,两面煤层全都镶上了金灿灿的色彩,和原来的样子截然不同。就算我们不曾来过,有点常识也知道这里不可能有金矿,即便有金矿也不可能金灿灿到这样的程度。

我们全都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小光才开口说道:“是龙渊墙。”

我和小光扶着袁圆圆,不方便立刻跑到金墙边看个仔细,许少德一看是金墙就心花怒放,他立刻跑过去贴在金墙上,开心地说道:“这面龙渊墙一定太寂寞了,你看,它都跟着我跑,一定是想让我把它带出去。”

“谁说跟着你跑了,就不许它跟我跑?”我笑着说道,“你不知道我姓金吗,当然是一家人了。”

许少德见我占了先机,羡慕地说道:“你果真狡猾,出娘胎就跟了这么一个姓。”

“可是刚才过来的时候这里没有龙渊墙啊。”小光不解地说道。

我和小光扶着袁圆圆走近龙渊墙,这只是一面金墙,并没有生命,更没长腿,我们四个人都想不明白龙渊墙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箭毒蛙躲在另一条巷道里不敢冒头,我望望它们,又望望龙渊墙,心里忽然觉得箭毒蛙怕的是这两面金灿灿的墙壁。想到这里我就叫小光他们快走,不要再留恋这两面金墙,反正带也带不走,再看下去只会徒增遗憾。许少德刚开始怎么都不愿意走,他对着龙渊墙敲敲打打,想弄一块下来带回去,奈何龙渊墙坚硬无比,怎么弄都没用。

“我说你别这么贪行不行,快走吧。”我转头向许少德叫道。

“我就不信邪,敲不下来。”许少德拗道。

袁圆圆的肚子又疼了起来,我没空和许少德罗嗦,于是转回头让小光照顾袁圆圆,看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别是羊水在这时候破了。袁圆圆也不忌讳,她知道我的意思,没等我走开就说自己没事,只是刚才情绪翻动,动了胎气而已,现在还没到要生的时候。我听她这么说,又看了看小光的神情,她朝我摇摇头,表示袁圆圆真的无碍,我这才放心。袁圆圆记挂着她老公,我也记挂着父亲和奶奶,所以不想耽误太多时间,这里即便有黄金万两我们也不能再待。我想叫上许少德,让他别再嗜金如命,怎知转头一看,许少德竟不见了。

“人呢?”我愣了好一会儿,心想就几分钟的功夫,金墙也还在这里,许少德怎么就自己走掉了。

“怎么多了一堵墙?”袁圆圆指着前面说道。

“刚才我们是从那里过来的……那里没有煤层吧?”小光也甚为诧异。

我只想着许少德,没想到前面又多出了一堵墙,莫非碰上了鬼打墙不成。我看小光她们也很惊讶,于是就把刚才她们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的事情说了出来,但她们却全然不知,矢口否认曾经消失过,还说她们一直和我在一起,并未离开过。我们争论不休,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没说谎,我也不可能说谎,她们也没理由撒谎,但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袁圆圆挺着肚子过去摸了一把煤墙,她说这堵墙摸着是真的,也许撞过去能穿过这堵墙,也许只是障眼法。她还说自己肚子太大了,小光又是一个女的,所以就劳烦我往煤墙上撞,看看这墙究竟有多真。

“你不是开玩笑吧,这要是真的,我不就撞死在这墙上了。”我立刻拒绝地答道。

“你有没有听过障眼法?”袁圆圆对我问道。

做为中国人,这种鬼把戏当然听过,可这些事情只在神话里听过,却未在现实世界里见过。小光在一旁搭腔,说自己听过,这种事情在世界各地都有发生,最着名的就是“兰克事件”。她说的“兰克事件”我也听说过,在美国国家警察总部至今还保留着一份一百多年前的案卷,这份案卷记录了一件神秘而离奇的失踪案。说的是在美国加州东部,有一个叫贝兰迪的乡间小镇,1880年9月23日的傍晚当事人兰克先生在和小镇镇长见面,谁知就在镇长握住兰克先生的手,并要和他热情拥抱的时候,兰克先生忽然在瞬间消失了踪影,汽化了似的。接到报案,警察们很快就来到了现场,因为兰克小有名气,案件众说纷纭,最后什么也查不出来,警察们只好放弃了案件的调查,他们在案卷上写下了“这是迄今为止最为离奇的失踪案,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它是一桩人为的、有预谋的——鉴于侦察技术的有限而予以封存”这样的批语。

有关离奇失踪的事件,并非仅此一次,自古至今,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发生过。欧洲比较有名便是“英国大使失踪之迷”。1890年的一天,英国驻奥地利公使巴沙斯特公爵即将启程回国,但却在众人的注目下忽然消失。贵为一国的公使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整个欧洲都震动了,它也差点酿成一场严重的外交纠纷。

中国古代也有类似的传说。据野史记载,明朝神宗时,南京府有一大户人家正在举办小儿的百日寿宴,亲戚朋友们济济一堂,正享受着美味大餐。结果,一个仆人端酒上来时却在众人面前忽然消失,手上的酒坛立刻坠地而破。若非那泼洒了一地的酒,谁也不会相信仆人就是这个样子消失了。中国古代有“天鹫抓人”的说法,意思是说如果一个人暗室欺心,背地里做了坏事,就有可能被“天鹫”抓走,这当然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