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坚定自若的落云曦,端木离又怕又悔又恨,只觉眼前一片黑暗,他赫然转身,冲着杜晴烟吼道:“谁叫你给她服的?药呢?你把药呢?”

他飞身上前,死死攥住杜晴烟的衣领,厉声大吼,吓坏了所有人。

“端木离!”皇帝勃然大怒,拍案叫了一声。

杜晴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耳边便灌进端木离的大吼声。

那熟悉的声音,从没这么严厉过,从没这么可怕过,如惊雷闪电一样,硬生生划开她娇柔的心脏。

“我…”看着那张满是怒色的俊脸,她竟语不成调,声音如干枯了的柴木,戛然而断。

君澜风脸色大变,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他却隐隐感觉到不对。

“杜晴烟,你玩什么把戏?你给曦儿服了什么?”他也不顾皇帝难看的脸色,径直扯住杜晴烟的左肩,脸色难看得有如吞了一只苍蝇,五指收拢,惊呆了的众人耳畔便响起骨头“咯吱咯吱”移位的声音。

“啊!”杜晴烟痛得惨叫,“表哥…”

君澜风脸色铁青,大掌根本收不住力道,“啪”的一声,杜晴烟的肩肘便被他捏错位了。

杜晴烟痛得昏厥过去,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夜明珠雪亮的照耀下,那张脸,宛若一张白纸。

“放肆!”皇帝几步下台,怒喝道,“你们俩没听见朕的话吗?”

端木离转过头,冷声说道:“父皇,曦儿被下了药,而这药,在杜晴烟手上!”

他的双眸,不知何时已然血红,皇帝身后的皇后以及一排宫人全都惊悚了。

“请允许儿臣查明真相!”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了出来,硬是逼着自己压抑去那几分想要杀人的冲动。

皇帝一愣,有些呆滞地看着他,那张不似自己的俊俏脸庞惨白之极,可那双凤眸内却是红通通一片,布满血丝,看起来十分骇人。

“离儿!”他叫了一声,声音竟有些发颤。

端木离瞥了皇帝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拖着沉重的脚步行到杜晴烟面前,冷声说道:“用冷水,泼醒她。”

皇后悄然立在皇帝身边,低声道:“恭喜皇上。”

“你想干什么?”杜大学士急冲冲跑出来,护在杜晴烟身前,一张苍老的面庞,也在近日老去不少。

君澜风回身,看着落云曦,一时间心痛如绞,轻步过去,凝望着她的眉眼,满脸都是痛苦,拳头紧紧握起,青筋暴出。

没等端木离说什么,他已经厉声吼道:“没听到取冷水吗?都死了!”

这一声震响后,四周的御林军再也不敢怠慢,立时奔跑出了两个,飞一般地去打水了。

“曦儿…”看着落云曦整个人裹在白狐皮中,不言不语,眉目沉静得过分,君澜风便觉浑身都不舒服,想要靠近。

落云曦却又立刻往前走了一大步,明显地抗拒与他近距离接触。

“曦儿!”君澜风的声音充满了震惊与痛意,展开来的双臂没了归处,在风中摇摆发颤。

落云曦不说话,心底微凉,当真没有解药!

这毒药她没遇过,入口滋味很复杂,所以她自个儿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制出解药,就怕时间长了,中枢神经也会受影响麻木。

想是这么想,但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笑话!地狱黄泉走过一遭的她还会怕死?

端木离回头,一脸歉疚地看着落云曦,深深低下了头,薄唇,吐出几个模糊的字:“对不起。”

“你给她服的是什么药?”君澜风“刷”一下拎起端木离的衣领,厉声质问。

端木离闭上桃花目,声音极低,并无任何隐瞒:“是…九头散,一种新药,还没有解药。”

君澜风闻言一惊。

“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

端木离的话语一遍遍在脑中回响,半晌,他才咀嚼了其中含义。

曦儿服的毒药,竟然没有解药!

“你说什么?”颜家人也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了,颜国公厉眸望向端木离,“没有解药!你给她喂了什么!”

端木离被君澜风拿住,呼吸急促,但他却没有任何挣扎的迹像。

倒是君澜风,心内一片苍凉,五指一松,他颓败地后退几步,望向落云曦。

端木离是落云曦的师兄,待她一直不错,所以,他不可能说谎,也不可能不尽力!

后者,却脸色平静,淡淡站在过道上铺就的绿绒织毯上,从容淡定,只是狭长的凤眸内不时闪烁过精光,望着被杜学士抱到太师椅内的杜晴烟。

两名御林军提着水桶过来,杜学士横身挡在杜晴烟身前,眉眼沉冷:“我看谁敢泼!要泼,就连着老夫一块儿泼!”

这狠话放出去是有用的。

别说御林军了,就算是当朝丞相、太尉,又有谁,敢往杜大学士身上浇凉水呢?就算职位相同,谁又敢得罪门生满天下的世家杜呢?

御林军极为迟疑地回头。

“让开!”君澜风沉冷地说道,抢到端木离前头,先一步站在杜学士面前。

杜学士看到那张冷漠无表情的俊朗脸庞,弥漫着肃杀之气的凤眸,再看到他身后端木离一双血红的眸子,他忍不住轻颤了下身体。

君澜风哪有耐心和他周|旋,疾步转身,从御林军手中夺过水桶。

“哗啦!”一声巨响后,一桶凉水泼了下去,打湿了杜学士舒开的左臂,倾了他身后杜晴烟一头一脸。

“嘶——”倒抽冷气的声音响遍全场。

“君澜风…”杜学士被深泉冷水的冷气寒了一下,脸面尽失,咬牙叫道。

而太师椅上的杜晴烟,也被冷醒了,她抱住浑身,迷惘地抬起头。

四周围的人都抱着同情的眼光看向她,杜晴烟的大脑逐渐清醒。

“你给曦儿下毒!”端木离想到他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便悔得肠子也青了。

“不是我,我从你那拿的毒药不见了,我怕出事,没敢告诉你。”杜晴烟这会儿语言利索多了,只是眼窝坠着晶莹的泪水。

端木离冷声道:“是吗?”

杜晴烟委屈地哭道:“是的,皇上,皇后,今天是表哥送我进宫的,从杜府来后,我和身边的人就哪儿也没去,你们可以问问落小姐,她到底和谁在一起!”

落云曦冷笑出声。

她倒是算计得好,只怕已经认为自己和端木哲发生过什么了,绝不敢说出来,而她呢,找的证人居然是君澜风!是…君澜风!

她的冷笑在宽阔沉寂、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君澜风闻言,眉眼一冷。

这毒药在杜晴烟手上,而被落云曦所服,自己却在那个关头陪在杜晴烟身边…想到这,他的心不由提到了嗓眼。

难怪曦儿刚才待他的态度…又恨又痛,君澜风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好。

原来,这一切就是一场阴谋!

端木离,他到底是个参与者还是个旁观者?

想不下去了,君澜风冷声开口:“本王之所以会送杜小姐进宫,无非她找到本王,说今晚将与离王爷订婚,让本王送她去金华殿,旧事便会忘个彻底,本王担心她对曦儿怀恨在心,所以,答应了她。没想到…”

纵然相信自己,相信落云曦,可出了上次新房内的事后,君澜风便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件事,听杜晴烟一说,便同意将她送到端木离身边。

在路上听端木哲说曦儿进宫了,他想着离金华殿只有数步,曦儿身边又有无肠等人,所以打算先将杜晴烟送过来,没想到,脚还没站稳,就出了这样的事!

“本王制毒药,原本只是兴趣,被杜小姐看到这瓶后,说要拿过去防身。”端木离沙哑着声音解释,目光不敢看落云曦一下,“杜小姐很细心,经常在我这取毒,所以本王很放心。”

“我现在不想管别的,我只想知道,曦儿她到底还有没有救!”颜国公抓住端木离的手腕,紧紧逼问。

无论是谁下的手,都抵不过曦儿的安康。

“九曲指呢?”君澜风横眉问,他知道,端木离束手无策。

“我这就传信给他。”端木离扭头看向暗处的弦歌,示意他去。

见他们停下说话,落云曦这才轻哼了一声。只是低低的一声,却立即吸引去整个大殿的眼光,君澜风、端木离和颜国公等人更是高度集中注意力,急切地看着她。

如果现在她能说话,那么,随意说一句话,想必也会有人当作圣旨。

她莲步微动,朝皇帝行去,皇帝看着这张万分熟悉的脸庞,一时不语。

适才君澜风等人的对话,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楚,给予落云曦的不仅仅是同情,更多的是遗撼。

太遗撼了!落云曦才被认回世家不久,就突遇横祸,就算不死,变成哑巴,还谈什么幸福可言!

当然,有人愁便有人欢喜,譬如落飞颖,譬如荣绿。

落云曦行了个标准的礼节,给皇帝跪下。

“皇帝,我要宣纸,再给我一支笔。”

落云曦一面极缓慢地说着唇语,一面用动作比划。

皇帝一遍便听懂了,她想要通过纸笔说话,当即对身旁小太监说道:“取文房四宝!”

不多时,这些物事都被送了来。

没等落云曦开口,君澜风便吩咐道:“磨墨。”

他也知道,曦儿有话要说。

落云曦轻步走到桌前,拈起那张宣纸,右腕一挥,运上内力,宣纸便趁势飞了出去,直贴在大殿中的雕花梁柱上,紧跟着,落云曦拔下发间的尖锐银簪,射了出去,一声呼啸,赶在宣纸未坠之前,稳稳当当将它钉在柱子之上。

这一手快、准、狠,无疑引爆全场:“好!”

258、加更

更新时间:2013-11-14 1:10:28 本章字数:5559

如果现在她能说话,那么,随意说一句话,想必也会有人当作圣旨。言睍莼璩

她莲步微动,朝皇帝行去,皇帝看着这张万分熟悉的脸庞,一时不语。

适才君澜风等人的对话,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楚,给予落云曦的不仅仅是同情,更多的是遗撼。

太遗撼了!落云曦才被认回世家不久,就突遇横祸,就算不死,变成哑巴,还谈什么幸福可言!

当然,有人愁便有人欢喜,譬如落飞颖,譬如荣绿辂。

落云曦行了个标准的礼节,给皇帝跪下。

“皇帝,我要宣纸,再给我一支笔。”

落云曦一面极缓慢地说着唇语,一面用动作比划屮。

皇帝一遍便听懂了,她想要通过纸笔说话,当即对身旁小太监说道:“取文房四宝!”

不多时,这些物事都被送了来。

没等落云曦开口,君澜风便吩咐道:“磨墨。”

他也知道,曦儿有话要说。

落云曦轻步走到桌前,拈起那张宣纸,右腕一挥,运上内力,宣纸便趁势飞了出去,直贴在大殿中的雕花梁柱上,紧跟着,落云曦拔下发间的尖锐银簪,射了出去,一声呼啸,赶在宣纸未坠之前,稳稳当当将它钉在柱子之上。

这一手快、准、狠,无疑引爆全场:“好!”

看着落云曦展现出如此漂亮的一手,又保持着沉稳,颜国公一时忘了她中毒的事,骄傲地将胸脯挺起,这就是他的外孙女儿,是他颜家的明星,不愧是容倾的女儿!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便连皇帝也满目赞赏。

众人看到的不止是落云曦精湛的武艺,更是少女年纪虽小,却宠辱不惊的大家风范。

落云曦提笔行到宣纸前,将毛笔递给一旁的宫女,素手解开白狐皮披风的带子,缓缓褪下它,露出一袭紫衣包裹着的姣好身材。

立刻有宫女上前接过她脱下来的衣服。

女子亭亭玉立,肩似削成,腰似柳拂,腿细且直,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胸前那高傲的突起,如两座山峰般,将女子身姿衬得更加纤素盈盈,那张脸,衬托之下愈显清艳绝美。

场上一片寂静,须臾后,只闻得此起彼伏的粗喘声,火辣与热烈的眼光通通射了过去。

好美的人儿,好诱人的身姿!简直就像鬼斧神工的水晶雕像,精致得毫无瑕疵!

唏嘘之声不绝于耳。

那些自以为比落云曦身材好的女人更是自惭形秽,连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落云曦并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与评论,而是提起毛笔,腕部运力,一只玉手上下翻飞,便在宣纸上写下一行话,字体潇洒大方,毫无女子之脂粉气,一气呵成,腕部回旋,收笔于手。

一副大气磅礴的字迹完整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家都没去看纸上写的什么,而似乎在欣赏书法了。

离得最近的宫女却看得清楚,宣纸上字迹并不是特别潦草,很好认,看完之后,她们脸色微变,眼光齐齐射向杜晴烟。

“写着什么?”皇帝问。

宫女不敢不回答,上前一步,说道:“上面写着:杜晴烟不是杜府嫡女,杜府嫡女另有其人。”

她刚将话说完,皇帝便皱眉大喝:“胡说八道!”

“不是奴婢说的。”宫女赶紧解释,“是落小姐纸上写的。”

杜学起一吃了一惊,不顾脸色已然大变的杜晴烟,厉声喝道:“颜老头子,你也不把你外孙女领回去管教管教吗?这等事情也是她这个不懂礼貌的在皇宫中信口雌黄的吗?”

他满面冰冷,很是不悦。

颜国公正在沉思,闻言,并没有动身,而是问落云曦:“曦儿,此事重大,不可有假,你可有证据?”

落云曦点头,再次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行话:“杜晴烟腰际有大南红花胎记,这是大南人才会有的胎记,以此证明,她母亲是大南人,而不是颜容娇。”

此语一出,众皆哗然。

“天夜哪来的大南人?”

“这是不是有些勉强?”

“杜小姐腰上有红花胎记你怎么知道?”

各种各样的问题响成一片。

皇帝听着心烦,举起右手,杂乱之声立即静息。

“又在胡说了!”杜学士哈哈讽笑几声,“我女儿腰上可从来没有什么大南红花的鬼胎记!”

落云曦淡淡勾起唇,再次在纸上写道:“召斜露何太医检查便知。”

皇帝应允了她。

杜晴烟目光紧盯着落云曦,嘶声道:“落云曦,我与你何仇何恨,你竟这敢冤枉我!太医给我搜身,那是羞辱,我绝不同意!”

“不同意也没办法,这么多人等着结果呢。”出声的,却是君澜风。

此时此刻,一想到被杜晴烟叫他陪她最后一次,自己因此错过了与落云曦在一起的时间,气便不打一处来。

“父亲,我不要查身体,我不要搜身,那是对我们杜家的侮辱!”杜晴烟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杜学士,声音几近于哀求。

杜学士听得女儿一声声的哀求,心也是极软的,正要开口,君澜风硬帮帮的声音响起:“杜小姐,你不想搜身本王能够理解,你怕自己不是杜府嫡出小姐,谁都可以体谅你,但杜学士不可以。”

杜晴烟又惊又怕地看向他。

一直沉默不语的端木离也沉声说道:“杜大人,杜晴烟是不是你亲生女儿,你的女儿又去了哪里,我想,没有人比你更关心这个问题了,你不同意查,那是对你可能已经不在世上的那个女儿极大的不负责!”

杜学士当即再没犹豫,说道:“查!”

杜晴烟咬紧唇瓣,下唇渗出丝丝鲜血,以强烈的痛楚威逼着自己不能晕过去。

不一会儿,皇宫里来了一位女医正,这位医正医术高明,而且大公无私,大家都信得过。

由她带着杜晴烟去后殿检查,在两人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场上人心思各异。

不一会儿,女医正出来。

“怎么样了?”皇帝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陛下,杜小姐确实是大南人。”女医正不敢隐瞒,一一禀道,“她腰上确有大南红花胎记,但却被一种药素抹去了,臣女药箱内正好带着几种中药,可以恢复她的胎记。”

“那赶紧去办。”皇帝催促。

“是。”

众人在惊疑的心情中又待了半个时辰,直到女医正出来,请皇后等几个有威望的夫人进去验看。

外面的人突然就听到内殿传来一声嘶叫:“不是!我不是!”

便再没有了声音。

杜学士焦急地在绿毯上来回踱步,听到这话,忍不住了,冲到后殿门前,大声叫道:“烟儿,烟儿!”

门帘被挑起,皇后高挑的身材走了出来,一脸遗撼道:“没想到杜小姐果然是大南人,却不知,她生父生母是谁。”

落云曦此时才在宣纸上继续写下几个词:“杜学士,芳容,白芷。”

此时颜国公等人已经聚拢到宣纸前了,待看到这几个词,不禁有些莫名奇妙。

落云曦不急不徐,在后头补充一句:“白芷是杜学士与颜容娇之女,杜晴烟是芳容与杜学士之女,芳容是杜兰芷的丫环。”

话点到这已经够了,台下“轰”的一声炸乱起来。

“芳容只是个丫环,那她生的女儿岂不是没身份?”

“杜小姐居然是一个丫环生的…”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白芷不是杜小姐的侍女吗?她怎么会是杜家嫡出大小姐!”

杜学士却如被雷击中了般,傻傻地看着宣纸上的字迹,视线开始模糊。

当年,他喜欢颜容倾,与之订婚的也是她,岂料大了后,她主动提出退婚,自己脸皮薄,也没有再说什么。为了转移眼光,他那段时间极其混世,芳容,自己妹妹的贴身大侍女,便与他搞到一块儿去了。

他们经常偷会,芳容怀白芷,他也确实知道那是他的女儿。

可是,芳容左不过一个小丫环罢了,她生的孩子虽是自己的血脉,杜学士却不当回事,这些年对白芷也很普通。

可现在落云曦突然告诉她,杜晴烟腰间有大南红胎,那是与芳容腰际的红胎一模一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