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摇了摇头。

杜晴烟此时正脸色惨白地被人扶了过来。

杜学士愣呆呆地看着她,一时不知是上前还是说话。

杜晴烟浑身脱力,将全副力量悬在身畔侍女身上,快走近时,她幽幽一叹:“父亲相信了?”

“验血!”杜学士沉声开口,“我听说,嫡父女之间的血缘浓稠度比庶女与父亲之间要高。”

落云曦无语,这验血可是一点都不准,难为杜学士竟然还相信并以此分嫡庶。

若是平常,她不会参与,但现在,那人却是杜晴烟,她怎能不成全她呢?

所以,验血是必须要做的事。

杜晴烟是杜学士的庶女,两人存在着高度的血缘关系,这是正常。但落云曦就要将它变成不正常。

对于她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所以,在接下来的验血中,落云曦有意做了手脚,杜晴烟与杜学士的血缘相关度立刻变得极低,震呆全场。

“果然不是嫡出的。”杜学士愣了半晌,叹了一声。

“父亲…”杜晴烟声线委屈,乞怜似地看着他。

杜学士面色沉重,说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女儿。白芷呢?”

“白芷…在中山王府。”杜晴烟有些犹豫。

杜学士连忙看向君澜风,君澜风淡淡道:“今晚便将白芷给你送回去。”

杜学士赶紧道谢。

场上众人还都沉浸在得知杜晴烟真实身份的震惊中,皇后突然轻叹一声,说道:“原本今晚是打算给离王爷和烟姑娘谈婚论嫁的。”

众人听得他这话并没什么反应

早在落云曦来金华殿之前,皇帝便已经公布了端木离与杜晴烟欲结为亲家的消息。

这会儿,显然是要泡汤了。

皇帝皱紧眉不语。

端木离看了一眼杜晴烟,突然上前说道:“父皇,这门亲事还是算了吧,在我眼里,杜晴烟的年龄就像妹妹一般。”

他不咸不淡的声音传到众人耳里,众人都饶有兴趣地等待,等待杜晴烟怎么回答。

杜晴烟满目哀伤,这委屈并不是装的,自小过着公主生活的她,享受惯了身边爱慕的眼光,尤其是端木离,一直暗恋她,她心里头十分清楚。

“离哥哥,你当真只把我当作妹妹?”

她凄苦着声音问端木离,一双杏眸眨也不眨一下。

“是的。”端木离淡淡答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

杜晴烟双眸死死盯住端木离。

那个待自己万般疼爱的离哥哥,怎么会拒绝自己与他的婚事?她不相信!

杜晴烟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此时的烦恼,只是紧紧盯住端木离。

而一袭白衣的端木离,却在这一刻,将眼光投向了落云曦,只那一瞬间,他的眸光便温润了下来,温暖无比。

杜晴烟的脑袋“轰”了一下,有如炸开,跳出三个字来:落云曦!

端木离居然深情款款地看着落云曦!

落云曦她何德何能,诱|惑了表哥还不够,连离哥哥也要去诱|惑吗?还有,她胸前不是很平坦吗?怎么会如此挺拔!

巨大的妒火与恨意再也控制不住,在心房内烧成一片火海。

“落云曦,你满意了?”她冰冷的眼光直视落云曦,“难道,刚才你和哲王爷单独相处,就没有发生什么吗?”

她说着,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下落云曦凌乱的长发。

场上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冷抽气的声音。

落云曦与端木哲?

落云曦不是与中山王吗?

他们立刻朝中山王看去,君澜风一张脸已经黑到了极点,凤眸中涌现出无限杀意,一字一字地问:“端木哲呢?”

这三字有如从牙缝里迸出一般,含着无限的恨怒。

好一个端木哲!在来金华殿的路上,他们曾见过一面。他说,曦儿在进宫的道路上,岂料,他自己竟然就与曦儿在一起!

落云曦闻言,感受到周围无数质疑的目光,情知是被误会了。

她微微一笑,伸手抚过自己的秀发,索性连第二根簪子也给拔了,任由三千墨发垂落下来,直至脚踝,中间那张面庞白如雪,唇似朱,可说是惊艳全场。

“我与哲王爷有没有发生什么,杜小姐很关心吗?”落云曦含讥带讽地说道,“只是在进宫时,捎了他一段马车而已。至于他对我是不是有情,那我就不知道了,您要去问他。”

见落云曦听了她的质问居然云淡风轻,甚至反讽,杜晴烟气得一口鲜血猛地灌了上来,她努力吞下甜津。

皇帝沉声唤道:“落云曦,哲儿呢?”

“臣女来开时,他在后院下棋,说…说今晚这宴会与他无关,最好是不来了,好多下几局棋。”落云曦睁着眼睛说瞎话。

“什么?”皇帝闻言勃然大怒,喝道,“来人,去宫里将那不肖子给朕提出来!”

半盏茶后,手脚麻利的御林军便将端木哲给找来了。

端木哲醒来后尚有些头晕眼眩,进了大殿,皇帝劈头骂道:“你去哪了?都这么长时间还不来吗?”

“我…”端木哲答不上来,眼光四扫,想要寻找落云曦。

落云曦借着这个机会,已经披上白狐皮的袄子,站在颜国公身侧了。

“你在院里下棋?”皇帝怒声询问。

(为了不食言,十二点前发上这一加更,用了昨天的五百字,明天多补五百字给大家。)

259、赐婚

更新时间:2013-11-15 0:48:01 本章字数:5615

“我…”端木哲不觉词穷,他总不能说被落云曦药倒,如果皇帝再问,前头的事也是纸包不住火。言睍莼璩

违抗皇帝命令,在自己宫里下棋,这不是大家最关心的话题,他们所关心的,是落云曦与哲王爷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刚才是不是在一起。

“落云曦适才在你那里?”皇帝沉声询问,“她怎么会中毒?”

落云曦如果真是从端木哲那回来的,那她被毒哑的事,可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端木哲沉着镇定地抬起头,面上初时的慌乱已然不见了,有条不紊地回答道:“父皇,半盏茶前,曦儿确实与儿臣在一起,她误服了儿臣宫中的九英草,没想到会成现在这个样子。辂”

“九英草?”众人第一次听说这种植物。

端木哲解释道:“九英草是前些年异国王子来京,送于我和离王的。九英草本身并无毒性,可儿臣听说离王曾利用九英草研制过毒,曦儿听说后,硬是要试试,结果不小心将自己毒哑了。”

众所皆知,落云曦是出名的神医,她想研毒,这也是极合情理的事姹。

编得可真像!

落云曦肚里冷笑,无奈无法说话,索性不急着辩解。

皇帝脸色一阵晴,一阵阴,心里拂出不悦,不由重重哼了一声:“端木离,你会那么点医术,不去救死扶伤,整日价在屋里研制毒药,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听了这话,端木离微惊,赶紧低头说道:“父皇,医毒本一家,不研毒,怎么去给他人解毒?”

皇帝仍是不满意:“身为皇子,王爷,你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了!医毒之术,自有御医操心!”

“是,父皇。”

“还有,落云曦怎么会在你那里?她是未嫁女子,怎可单独去你宫殿,你们俩连这点礼数都不懂吗?”

这话可是连落云曦也斥责上了。

落云曦面不改色,颜家一干人却是脸色大变。

端木哲抢在众人前头说道:“父皇,您怕是有所不知,曦儿与儿臣原本便是青梅竹马。”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落云曦竟跟哲王爷是青梅竹马!

当年的废物三小姐,京城笑柄,怎么也不可能和温润如玉的哲王爷相提并论啊!

知情的君澜风、端木离皆是脸色一沉,他将这事宣布于众是何用意?

而不知情的皇帝、颜国公等人则大惊失色。

“你说什么?落云曦与你青梅竹马?”皇帝浓厚的声音倏然拔高,明显不信。

端木哲看了眼镇定自若的落云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点头道:“是的,幼时见曦儿受人欺凌,儿臣曾多次相助,所以,我与曦儿之间来往较多。为怕引起他人不必要的猜疑,儿臣有意隐瞒此事。”

身为皇子,低调行事是必要的,这一点,皇帝很满意。

“落云曦,可有此事?”皇帝将眼光投向颜国公身旁的落云曦。

不止是他,颜国公、颜少都,满殿的眼光都紧紧注视着她,等着她回答。

落云曦没有任何迟疑,点了点头。

这事,她想隐藏也藏不住,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而紧接着,她行到柱旁,提笔,在宣纸上最后的空白处写下:“我与哲王,虽有恩义,却无儿女之情。”

当宫女将这话读出来时,端木哲的脸色“刷”一下就变了,十分阴郁。

皇帝愣了会儿,眸光渐深。

“曦儿于我,只怕不止是恩义。”短暂的静寂后,端木哲开口说道,“而今的曦儿,攀上另一株大树,自然不再需要儿臣,所以,儿臣只能忍痛割爱。”

颜国公听了这话,脸色立即就变了,更别提君澜风了。

这意思很直白,简直就是直接骂落云曦负情背义了!

虽然他没指明说那株大树是谁,可在场人,谁心里又不明白?都不禁胆颤心惊地朝君澜风投去一眼。

落云曦看着那布满墨迹的宣纸,并没有下笔,倒是宫女,善解人意地将宣纸换下,重贴了一张雪白的宣纸。

“哲王爷,请你不要侮灭曦儿的名声!”颜国公声音冷峻,严厉地开口,毫不客气。

“本王说的是事实。”端木哲长长一叹。

“这事是真的?”皇帝皱眉询问。

君澜风冷笑一声,冲着端木哲扬声问道:“曦儿说明了和你只是恩义之情,无男女感情,你却硬说她对你有情,你这岂不是自作多情?”

“我们之间的感情,中山王你又怎么清楚?”端木哲的话明显刺|激到了君澜风。

他严厉的声音顿时响起:“本王不清楚?本王清楚得很!你若真与曦儿有情,在曦儿被皇上责罚之时,何以一句求情也没有,一件事都不做?你若真与曦儿有情,为何又在三年前突然猛烈追求落飞颖?”

端木哲被他问得一滞。

君澜风的唇角勾起讥诮,声音却越发疾厉:“三年前,曦儿可还不认识本王,你们若有情,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还是说,哲王爷想纳尽天下美人做后宫,落云曦,只是你万千美人中的一个而已?”

这话可就重了。

当今皇帝虽然坐拥三千后宫,可他平生却最重心底那份感情,就算有异心,也不应该表现出来。何况,君澜风将“后宫”两个字压给端木哲,直接戳中皇帝的敏感点。须知,只有坐上龙椅,才有资格拥有后宫!

端木哲纵然镇定,也被这顶大帽子扣得有些慌乱,“扑通”一声,竟跪在了龙座之下。

“父皇,儿臣不知中山王为何要如此针对儿臣!也许,是因为曦儿吧!儿臣与曦儿真的感情深厚。三年前,在她去阳城前夕,我们还一起去皇兴寺求了同心锁,就在儿臣这里,请父皇过目!”

端木哲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方蓝色丝绸,包裹得整整齐齐。

落云曦微愕,他居然还有这个!柳眉不由蹙起,倒不是害怕同心锁会给她带来不利,她不悦的是端木哲掌控了她的过去。

“哦?”皇帝也很讶异,颇感兴趣地吩咐,“取上来看看。”

太监一层层剥开蓝绸,将里面两块小巧的玉锁捧到皇帝眼前。在两把玉锁的同一个位置都刻有字迹,一处刻着“非尔不娶”,一处刻着“非君不嫁”。

“非尔不娶”龙飞凤舞,字迹架框较大,圆润中透着锋芒,皇帝熟悉得很,是端木哲的字。

而写着“非君不嫁”的,字体却沉稳大方,潇洒自如,不似女子所写。

“这是落云曦的字?”皇帝问。

君澜风已经等不急了,大步行到皇帝身侧,目光瞟去,心立时一紧。

非尔不娶,非君不嫁,好刻骨的誓言!

虽然明知那是曦儿的过去,可他还是忍不住醋意横飞,脸容暗地里都变了。

那虽然不是落云曦现在的字体,可君澜风只以为,落云曦从前的字体就是这样,现在只是换了一种风格。

“是不是,只要去落府一查便知。”端木哲勾唇一笑,十分自信,“曦儿的字,是本王教的,否则,以她的废物之名,怎么会识字写字呢?这要查起来,也是有根据的。”

绝大多数人都信了端木哲的话,这等事,岂能拿来开玩笑?

颜国公面色发黑,不禁问道:“皇上,锁上写着什么?”

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略有阴沉,薄唇吐出来的字含着一抹无形的讥讽:“非尔不娶,非君不嫁。”

“嘶…”倒抽冷气声立即响起。

刚回殿的落飞颖就将这件事全听去了,脸色迅速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君澜风死死看着那两块玉,如果那玉不是攥在皇帝手里,他必定已经将它们砸个粉碎了!

非尔不娶?非君不嫁?一堆屁话,都见鬼去吧!

此时,众人早已把杜晴烟的事抛向脑后,也根本没注意到,杜学士悄悄抱起杜晴烟,准备离开。

落云曦猛然冲了过去,冷身拦住两人,脸色,如寒冬风雪。

虽然她不能说话,可不影响她矫健的身手。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她拉了回来。

“想走?”落云曦动了动唇,无声说道。

她说得极慢,绝大多数人都看懂了,离得较远的人就算没有看懂,也读懂了落云曦挑眉冷笑的表情。

“你想干什么?”杜学士紧着心问。

这件事,也明显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落云曦示意宫女将毛笔取来,欲要写字。君澜风却走下台阶,与落云曦并肩站到一起,问道:“杜大人,曦儿想知道,杜晴烟手中的九头散去哪了?”

落云曦眉头一蹙,他倒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

杜晴烟颤声道:“我不知道,丢了。”

“丢了?那可麻烦了。”君澜风薄唇微启,“这毒药若是丢在后宫,可不定害死人!来人,立即去宫中搜查!”

他看向杜晴烟的眼光再无往日的温和,深邃无波的眸光涌出一线锐利。

颜少卿此时也趁机说道:“哲王爷,臣想问你,你说落小姐研究毒药,这就可笑了,落小姐进宫,身上可是什么也没带,不知谁给她提供毒材来源呢?难道哲王爷的宫殿里竟然藏|毒?还有,就算她试毒失败,也一定有药物残渣,请哲王爷拿出来,让宫里太医验一验,是否与九英草相关。”

情知会遭到诘难,端木哲早有准备,回答道:“曦儿被毒,本王惶恐之极,急着将九英草连着毒物销毁了。”

他转头对皇帝道:“父皇,这是儿臣的不是!可儿臣待曦儿一片诚心,若真有他人加害曦儿,本王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不急,搜查毒药的人还没回来呢。”君澜风淡漠地吐道。

半柱香后,一名御林军匆匆跑进大殿,直接跪倒,叫道:“皇上,找到了!这是在哲王爷宫中找到的药粉,属下让太医验过了,正是致人舌头麻木、不能说话的毒药!”

端木离快步上前辨认,惊震道:“这正是儿臣之前所制的九头散,怎么会在这里?”

“这真是九头散?是你制的?”皇帝阴冷着声音问。

“千真万确!五年前,儿臣曾遇一位中有九头散的郎中,不治而亡,所以,儿臣才立志要研制出此毒和它的解药。杜晴烟百般向儿臣求要此药,说要防身所用,儿臣心一软,便给了她。”端木离跪下来呈情,“这事是儿臣的错,儿臣不该将毒药随意赠人!”

他说得在情在理。

“那这药怎么会在皇宫?难道说,杜晴烟弄丢了此药,被哲王爷拾去了?”君澜风立即接话道,“或者说,哲王爷自个儿也不知道宫中为何会出现九头散?还是说,哲王爷适才忘记销毁它了呢?”

端木哲心中大惊,怎么还会有九头散?他明明已经全部销毁了!脑海内立时雪亮,这是端木离在栽赃他!

他心里也又恨又悔,早知道杜晴烟这毒药竟是从端木离那取来的,他怎么着也不会用啊,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父皇,儿臣是冤枉的!”他不由声泪俱下,重重磕下头去,没命地磕着,“儿臣宫内怎么会出现这种毒药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有,儿臣也不可能忘记销毁它!怎么会留着给他人做把柄呢?”

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君澜风冷声说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谁知道你当时怎么想的?再说了,曦儿每回进宫都平安无事,为何一进你的宫,就会出现毒药事件?你敢说,这事与你毫无关系?天夜本是太平天下,如果连皇宫里都能随便研制毒药,那天下将乱成什么样!”

君澜风知道皇帝的弱点在哪里,所以他这番话直接说中皇帝的心思。

是啊,不管事实真相如何,这事都是在端木哲的宫殿里发生的,那都是大不敬!

“曦儿是与哲王爷在一起出事的,哲王爷难道就不该担责任吗?”颜国公也冷声喝道。

皇帝不由冷下声音:“端木哲,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知道,儿臣回去一定面壁思过。”端木哲暗地里已然咬牙切齿。

“哼,现下最重要的是落云曦的解毒!要你面壁思过何用!”皇帝哼了一声,“治好她便罢,若治不好,你这辈子就娶了她!”

众人一愣。端木哲心中却是大喜。

若是旁人,这话听上去是惩罚,但若是曦儿,他心甘情愿。

“谢父皇,不管好与不好,儿臣都想娶曦儿!”他顺势说道。

皇帝还未说话,一道白影“刷”一下闪过,只见落云曦素手一掀,便将那张写满字的宣纸自宫女手中夺过来,撕个粉碎,扔在脚底下踩住,昂然抬起头来。

抗议!无声的抗议!就算是死,她也绝不会嫁给端木哲!

皇帝也被她这突然的动作给惊到了。

看着少女那自信飞扬的脸庞,他突然觉得心中很闷,当年那人也是这样,就算与他青梅竹马,也誓不嫁与他!

“朕,允了你们的婚事!”鬼使神差,皇帝阴森森地吐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