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跟随谷立凯、杨术文等人走出报告厅。

室外的阳光晴朗充沛,目之所及,全是一片明澈的蓝天白云。

谷立凯双手负后,走在前方。他鬓发斑白,身形瘦长,但有些驼背。他缓缓迈出几步路,忽然开口说:“谭千澈有一个课题,做了几年 ,没做出来。林知夏,我把他的课题给你吧。”

林知夏犹豫不决:“这样行吗?”

“行,”谷老师说,“你学了一年多的实验和理论,先前我按博士的标准培养你,把路走窄了。你比你的谭师兄还有韧性……”

林知夏自言自语:“谭师兄的韧性不够好吗?”

谷老师笑笑,亲自揭了徒弟的老底:“你谭师兄啊,本科第一年来了我的实验室。那年他十八岁,性子急躁,缺少磋磨。他没同你们讲过吧,他也炸过实验室。”

谭千澈炸过实验室!

林知夏好吃惊。

谷老师没有详说。他把课题的内容简单概括了一遍,还让林知夏在一周内写出论文的开题报告,用邮件发到他的邮箱里。

今天的北美学术交流会上,林知夏拯救了谭千澈所在的整个小组,并给国际友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杨术文特别感激林知夏,主动为林知夏求情:“谷老师,一周的时间太紧张了,你给我们林学妹宽限一点……”

谷老师却告诉他:“一周的时间,对你来说,是太紧张了,对林知夏来说,刚刚好吧。”

杨术文的心头中了一箭。

林知夏也没有推辞。她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抽空跑了一趟医院,仔细询问谭千澈的课题研究进度。

谭千澈一边躺在床上吊水,一边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告诉林知夏。

林知夏惊讶地问道:“这么看来,你都写出来三分之一了,你愿意把这个课题让给我吗?”

“我卡在了三分之一上,”谭千澈有气无力地说,“我早就放弃了这个课题。”

林知夏坐在他的病床边,又说:“我还有自己的研究任务。我不确定能不能做完那么多东西。我想循序渐进,我刚学会怎么把一个大框架拆成几个小目标。”

谭千澈却说:“你不需要。”

他侧过头,目光深邃,话语平静:“你还小,有足够多的时间,你别把发论文当目标,要把内容和成果当目标。十年磨一剑,对你也不算晚。”

林知夏眨了眨眼睛。

病房里的光线格外寡淡,床单和被罩都是不染纤尘的纯白色。谭千澈躺着不动,面露疲惫之意,黑色短发散乱地拂过额前,区区一场感冒,落在他的身上,竟像是一场抽骨拔髓的大病。

他闭着眼睛,缓声说:“去年有段时间,你很焦虑吧。别觉得我比你强,我十八岁时懂得还没你现在多。我学了整整八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只学了一年,就想超过我,是不是太天真了?我好歹也是省立一中档案馆里的优秀校友。”

四下无人,只有他们两个。

林知夏鬼使神差地讲出心里话:“我什么时候才能……”

她一句话还没讲完,谭千澈已经猜到了她的意思。

谭千澈的嗓子干涩起来,发出喑哑的笑声:“快了,快了,我估计,六年之内,你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贡献。”

林知夏欲言又止。

她其实想问,为什么谭千澈没在六年内做出惊天动地大贡献?

谭千澈看着她的眼睛,又读出她的内心想法。他说:“你不会像我一样废。我一个人待在寝室,偶尔有点自我厌恶,我就出门找乐子去了。乐子越多,我越厌恶我这个人,形成了程序里的死循环,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你还年轻,千万别学我,接下来的六年,你专心学术,别被任何人干扰。你是天生做科研的料子,老天爷赏你饭吃,天赋不能浪费。”

最后一句话,既像是送给林知夏的,又像是送给他自己的。

林知夏记起省立一中流传甚广的顺口溜。她念道:“高一(十八)谭千澈,满分通过每一科,轻松夺冠奥林匹克,才高八斗心有丘壑……”

她还没读完,谭千澈打断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高中啊,离我太远了。”

“有点可惜,”林知夏坦诚地说,“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不过,学术不是人生的全部意义,经历和阅历更重要一些。”

谭千澈抬起右手,手背覆住了眼眶:“刚认识的时候,你说我不是好人,现在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不是好人。”林知夏始终如一地评价道。

谭千澈闷声笑了,笑着笑着,他的手背沾了泪。他透露道:“你刚刚说的那个顺口溜,是你的韦学姐编出来的。你别在她面前提顺口溜,别惹她生气。”

他紧闭双眼,心里想着韦若星。他这复杂而奇妙的感情,就像沙滩上定型的黄沙,看起来历久弥新,十分稳固,踩一脚全是肮脏的残渣。

*

今年的三月份,林知夏过得很忙。

她每天都要完成三件事:写一点论文,做小组软件,巩固专业课程。

韦若星学姐已经走了。她跟着导师去了美国,继续进修。

好消息是,韦若星学姐所在的小组愿意与林知夏合作,他们在“量子人工智能”领域的造诣很高。

此外,东京大学的永野彩香姐姐,也经常与林知夏联系,每个月都给林知夏发邮件。

林知夏恍然察觉——她有了自己的国际学术人脉圈。

真是不可思议。

她起初只是想多认识一些博士学姐而已。

相比之下,本科学长就有些逊色了。

比如,大三年级的贺尚卿学长。

贺尚卿和林知夏在同一个“软件工程”小组。上个月,他们在咖啡厅吵了一次架,江逾白还拿录音笔威胁贺尚卿,吓得贺尚卿当场跑了。

林知夏以为,贺尚卿会痛改前非,就像他的三位室友一样。

可惜,林知夏想错了。

贺尚卿胆子很大。他不再参加小组会议,也不回复林知夏的信息。

林知夏一怒之下,写了一封超长的邮件,发给“软件工程”的助教。她还去物理学院找人。贺尚卿刚上完课,踏出教室一步,林知夏就喊住他:“贺尚卿!”

林知夏语气超凶。

贺尚卿拎着书包,彻底无视她,理都不理她。

林知夏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参加小组会议,不回复我们的信息?你打算放弃软件工程这门课吗?”

贺尚卿伸了个懒腰:“我要说的话,都说过了。你们录了音,你重听几遍。你把录音笔交到老师那儿,也行,大不了我退学。”

贺尚卿身高一米九几,实在是太高了。

林知夏仰着头,和他对视两秒。

两秒之后,林知夏微微一笑:“你又来威胁我,我和你讲过,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你这学期选了量子计算、量子信息科学……这两门课的助教,都是我的同事。”

“你能让我挂科?”贺尚卿好气又好笑。

林知夏却说:“不,我会把你的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在分组的时候,给你一个人一组的特权。”

量子计算的老师工作繁忙,本科生的作业一般都是助教判分,谁得罪了助教,基本没好果子吃——贺尚卿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于是,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不再和林知夏作对。

他积极参与小组活动,什么都答应,什么都愿意学,但他就是不写一行代码。他确定,林知夏能让整个程序完美无缺,他不想做额外的无用功。

*

与此同时,林知夏还在埋头学习。

她实在太忙了。她平常联系江逾白,只给他发几条短信,例如“早上好”,“该睡觉啦,晚安”,“中午吃饭了吗”,等等。

起初,江逾白的答复也很简单。

后来他经常写出一大段话,成功地诱导了林知夏。林知夏忍不住要给他打电话,问他最近在做什么?听说他涉猎了投资领域,她惊讶极了:“你十五岁开始做投资?”

江逾白补充道:“在家长的监督下做投资。”

林知夏很好奇:“你的本金是多少?”

江逾白守口如瓶:“不多。”

林知夏非要问出来一个数字:“不多是几位数?”

江逾白转移话题:“再过两个月,我们学校举办高中毕业舞会,你可以参加吗?”

林知夏不再追究投资金额。她开始考虑“毕业舞会”的问题。她盘算道:“我要穿晚会的连衣裙吗?我得去买一件合适的裙子,你会用什么颜色的领带?”

“深红,”江逾白说,“或者浅红,草莓的颜色。”

林知夏没想到他在高中毕业晚会上还心心念念着草莓。

林知夏看过几部欧美的青春校园电影。在那些电影里,男女主角都非常重视高中毕业晚会。

江逾白上的是国际高中。林知夏觉得,国际高中的习俗和欧美学校差不多,这么看来,她一定要好好准备。她认真地说:“好的,我会去买一件浅红色的裙子。”

江逾白压低了嗓音。他的声音非常好听,极有磁性,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声一息之间,穿透了她的思维。他问她:“我能不能帮你准备裙子和鞋子?”

“好……好的。”林知夏答应道。

隔着手机,她听见他笑了。

他又问:“什么时候能去学校接你?”

“为什么要接我?”林知夏的反应慢了一拍。

江逾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说:“你来我家量尺寸,做衣服。”

林知夏若有所思:“是那种很贵的、高级定制的纯手工裙子和鞋子吗?”

江逾白诚心说道:“裙子和鞋子都不贵。它们只是你的陪衬。”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毕业舞会,我觉得你们一定会喜欢(敬请期待下一章)本章红包照常发放,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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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引用:

[1] Petersson, K.D., McFaul, L.W., Schroer, M.D., Jung, M., Taylor, J.M., Houck, A.A. aa, J.R., 2012. Circuit quantum electrodynamics with a spin qubit.?Nature,?490(7420), pp.380-3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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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无嫌猜

手机正在发烫, 林知夏握紧手机壳,轻声说:“周六早晨八点, 学校门口, 不见不散。”

江逾白回应道:“周六见。”

林知夏恍然记起, 当年她和江逾白做同桌的时候,他们经常互道一声“明天见”——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她心生怀念。

*

周六早晨, 天降一场小雨。

雨虽小, 风却大,林知夏飞快地跑到学校门口, 一眼望见了江逾白。江逾白举着一把黑伞, 修长手指环住伞柄,看起来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即便弥漫的水雾沾湿了他的衣服, 他仍然是雨中的一道亮眼景色。

林知夏开心地喊道:“早上好!”

“早上好。”江逾白和她打完招呼 , 微微抬高了伞沿。

林知夏理解他的意思。她一溜烟钻进他的伞下,又说:“江逾白,我感觉你越来越成熟了。”

林知夏以为他会说“谢谢”,可他并未出声。他只是侧过头来看着她,她立刻问道:“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他解释道:“我和你好久没见面。”

他这句话说得合情合理。

林知夏向前走了一步,斜飞的雨丝摩擦伞面,划过她的袖子,江逾白手中的那把伞朝着她倾斜——她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无所顾忌地握住他的手腕, 轻轻一转,让伞柄笔直地立在他掌心。

“你……”他只讲出一个字。

林知夏帮他补全:“我不能碰你的手吗?”

“没这回事,”江逾白坦然道,“你当然可以碰。”

话虽这么说,他的动作依旧矜持得很。他不会主动靠近林知夏,总是有意无意地与她保持一段距离。他彬彬有礼高洁傲岸不可亵玩,对比他九岁时的样子,现在的江逾白要复杂难懂得多。

江逾白激发了林知夏的好奇心。

两人坐上轿车之后,林知夏左手抱住一只软枕,右手探出一根食指,指尖搭住了江逾白的手背。

江逾白握起拳头,拳峰处骨节突兀。林知夏沿着江逾白凸起的骨节一路摸索,指腹绕回他的手背,触碰到一条观感明显的青筋。

她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他的手,缓缓地按住筋脉,又松开,又按住,就像一只小猫在挑弄老鼠。

江逾白一言不发。他翻过左手,掌心朝上。

林知夏忽然问:“你还记得小学班上,我们班的同学喜欢看手相,给人算命吗?”

“记得,”江逾白描述道,“班长常说,手掌里有事业线,姻缘线,生命线。”

林知夏轻言细语:“现在我要给你看手相,请你叫我,林大师。”

江逾白非常配合:“林大师。”

林知夏在他的掌心画出一个圈。他收拢五指,如同在虚空中抓住了虚物:“你在算事业、姻缘、还是生命?”

林知夏笑出声来:“你最想听哪一个?”

江逾白如实说:“事业。”

林知夏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她摸过他掌中一条纹路,指尖上移到他的指根处,轻轻巧巧地点了一下,才说:“旺相发达,事业大吉,利禄亨通,生财有道。”

“谢谢大师的指点。”江逾白客气地接受了他的判词。

林知夏乐不可支:“我演得很像吧?”

江逾白忽然反过来捉住她的手:“林大师,能不能麻烦你再给我算一次生命和姻缘?我懂得不多,没找人算过。”

林知夏生平最喜欢的游戏就是角色扮演,江逾白每一次都和她玩得很好,他们俩从小玩到大,尤其在初中的语文和历史课堂上,他们几乎把课本里的著名桥段演了个遍。

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江逾白会像现在这样握着她的手腕不放。她静坐不动,心底像是有了一汪湖水,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波光叠起的水纹中渐渐浮现出江逾白的影子。

她并不想在这时候害羞。她保持了平和的语气:“好的,我来算一下你的生命……不错,福寿双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江逾白极淡地笑了一声:“你怎么只会说好话?”

林知夏倔强道:“我只说实话。”接着又挑衅他:“你是不是在质疑我的实力?《法华经》上说,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

林知夏还没说完,江逾白往她这边挨近一寸距离,她莫名其妙地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倏尔往下移,停留在他的锁骨上。他平日里穿衣服都恨不得把扣子系到最上面,常年维持着正经、端庄、保守的穿衣风格。但他年满十五岁之后,他的性格放开了一点。

林知夏发自内心地认为,江逾白和她的哥哥应该蛮有共同语言,蛮能聊到一块儿去的。今后如果有机会,她要尝试修补一下江逾白和林泽秋的关系。

林知夏满脑袋胡思乱想,江逾白又提醒她:“你还没算姻缘。”

话刚出口,江逾白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他只是想知道林知夏会怎么预测,毕竟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他搭着座椅的扶手,也不知怎么回事,忽地记起李白的一首《长干行》,那首诗是“青梅竹马”一词的出处,诗中写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他向后退至座位的角落。

他和林知夏的间距更远了。

这,就让林知夏欲罢不能。

试问,江逾白为什么离她忽近忽远?

江逾白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江逾白和她玩游戏的时候,究竟可以多配合?

以上三个问题,都在林知夏的研究范围之内。

林知夏饶有兴致地说:“算姻缘我也会!我见过你叔叔的老婆,你将来一定和你叔叔差不多,会有一个漂亮可爱的老婆。你们夫妻和睦,家业兴隆,生活美满。”

江逾白在心里默默地揣测,她能想象他和另一个女生发展成家人的关系吗?她好像一点不介意。

江逾白不禁又感到自己前路难测。

林知夏见他神色复杂,马上追问道:“你对你未来的女朋友有什么要求吗?”

江逾白隐晦曲折地表达道:“你能不能算出来,我会在哪里遇见她?”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林知夏故作高深,“你的缘分要自己把握。”

江逾白不作声。

林知夏有意识地试探他:“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出国念大学了,也许你在剑桥会……”

“不会。”江逾白万般确定道。

轿车的速度变慢,停在一座宅邸门前的长路上。

雨幕遮天盖地,吞云沃日,丝毫没有衰退的迹象。江逾白撑起一把伞,先下了车,他举伞站在车边,等到林知夏岀来时,他将她罩得严严实实,雾气弥漫在她的眼眸里,他只说:“今天有点冷,你想吃点什么?”

“虾仁水饺。”林知夏答道。

管家为他们推开正门,江逾白把伞递到了管家的手里。外头还在下雨,狂风呜呜作响,室内温暖又整洁,营造出一个极为舒适的环境。

江逾白带着林知夏上楼。他们仿佛要去完成一件大事,脚步迈得很快,林知夏问他:“你给别的女生挑过裙子吗?”

“从来没有,”江逾白说,“你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吗?”林知夏又问。

江逾白似乎窥见她的一点心思。她并不像他想得那样毫不在意他们的未来。他绷紧的心弦放松了些,温声道:“是的。”

*

林知夏被江逾白领进一个宽敞的房间,有一位三十来岁的设计师带着她的女助手站在房屋中央。

这位设计师和江逾白、林知夏分别打了个招呼,态度非常温和,还给他们打开一本图册,邀请他们挑选喜欢的裙子类型。设计师姐姐说,任何款式都能按照林知夏的要求,进一步改良。

林知夏翻开图册,默默观赏。她连看十几条裙子,惊叹道:“好漂亮。”

她相中一条V领收腰的酒红色连衣裙,裙摆垂坠飘逸,颇有古希腊式的潇洒美感。她凝视了好长一段时间,江逾白建议她不要犹豫,把喜欢的裙子挑出来,他一次性买完。

林知夏掩饰了自己的震惊。她指着那条红色裙子:“这一条就够了,你觉得它好看吗?”

江逾白赞赏道:“好看。”

林知夏打开另一本图册,开始挑选鞋子。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水晶鞋,实打实的水晶鞋,但她对灰姑娘的童话不感兴趣。她记得,灰姑娘名叫“仙杜丽娜”,如果换她来写童话,她会让灰姑娘成为一代女王,自立为“仙杜丽娜一世”,带领国民开创辉煌的工业革命。

她翻过水晶鞋这一页,选了一双带蝴蝶结的黑色高跟鞋,鞋跟约为4cm,不算很高,她能接受。

林知夏把图册还给设计师姐姐。那位姐姐和她的助理就把林知夏带到了另一个小房间,用一条布尺测量各种尺寸。林知夏和她们聊天,问她们日常工作的内容,平时辛不辛苦,她们饱含耐心地回答了林知夏的疑问,整个谈话过程都很轻松愉快。

设计师姐姐留下一张名片。她说,衣服和鞋子做好了以后,他们会派人把所有东西打包送上门。由于衣服是纯手工的定制款,裁缝大概要做九个礼拜。

九个礼拜。

林知夏在心里盘算一遍,九个礼拜之后,江逾白的毕业舞会开场,她的大学二年级生活也会步入尾声。

*

毕业舞会,顾名思义,是要跳舞的。

而林知夏对舞蹈一无所知。

林知夏的大学也举行过各种舞会,但是林知夏从来不去。她沉迷学习,沉迷实验室。她有空时,很少外出社交,宁愿和室友冯缘在学校的操场上跑步。她们每周都要跑个四五回,每回至少跑上两千米,这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大学的体育考试成绩。

是的,林知夏可以闷头跑八百米,可以不间断地做仰卧起坐,但是她从没跳过一支舞。江逾白告诉林知夏,他们学校选定了华尔兹,需要大家自觉地练习,当然不练习也没关系,江逾白也不太懂乐曲和舞步。

林知夏对他的说法存疑。

不过,江逾白确实激起了林知夏对跳舞的兴趣。

她永远喜欢探索未知的领域。

为了挤出时间练习华尔兹,林知夏决定早点解决“软件工程”小组的作业。

软件的前端和底层架构已经做完——这些工作,耗费了林知夏不少时间。林知夏将目前的成果录屏,发送给助教学长,那位学长很赞赏林知夏的编程技术,他还说,也许学校愿意买下这一款软件,推广到整个北京高校圈。

林知夏一听说软件能卖掉,顿时兴奋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QAQ对不起,我今天胃痛,写得比较少,明天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