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含糊地答应道:“是的。”

她捧起饭碗,连吃两只虾仁水饺,那饺子太好吃了,让她想起家的味道。

江逾白在她面前摆了一瓶橙汁,她眼里忽地蒙上一层水雾。他动作一顿,她立刻解释:“我觉得你真的太好了。”

江逾白想起她十岁生日时,他送她一套物理题,也能让她感动得泪流满面。转眼八年过去了,她的本质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

*

有了江逾白的支援,这天中午,林知夏放弃了快餐和西餐,回归了传统中餐的温暖怀抱。她背着书包,带着一只饭盒去了实验楼。忙完一个上午,她就在实验楼的休息厅里和一帮博士生一起吃饭。

印度学姐从一家名为itsu的快餐店买了一份日式盒饭。她吃一口盒饭,就和林知夏讲一句话,林知夏发现印度学姐开朗又健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个真诚而友善的人,那她为什么会被本科生投诉呢?

林知夏决定先和印度学姐搞好关系,等到时机成熟,她再直接问学姐。

学姐告诉她,他们导师的要求特别高,没达到导师的论文标准,几乎不可能毕业。他们导师喜欢微笑,从不吵架,从不讲重话,也很少批评学生。然而,一旦导师认定哪个学生毫无进步,他会直接让学生挂掉,中断学业,退出研究组,并且绝对不会给学生一丝一毫的申诉机会。

这么狠?

林知夏听得一愣。

整个组的博士生基本都在这里吃饭,他们几人一桌,低声交谈。林知夏扫眼一望,组里包括了中国人,德国人,俄罗斯人,韩国人……这些吃苦耐劳的民族。尤其那位俄罗斯小哥,发际线堪忧,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头顶中央一圈金发隐隐可见秃掉的趋势。

林知夏安慰自己,她家没有秃顶基因,她应该不会秃掉。

组里还有一位名叫尹秀恩的韩国女生。尹秀恩坐到了林知夏的身边,问起林知夏的论文内容。原来她读过林知夏在本科阶段发表的论文。

林知夏和尹秀恩聊了一会儿,只见温旗也走了过来。他们的研究组内,这么多学生,却只有林知夏和温旗是中国人,林知夏对温旗的态度相当和善——毕竟大家是老乡,出门在外能帮就帮。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亲了亲了前排尖叫!!!!

【因为谈恋爱要满18岁,昨天我一直在修文,上章也补了一点18岁的相处内容(瘫倒.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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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制辅导(上)

温旗开门见山地问:“哪里买的午饭, 中餐馆吗?”

林知夏的饭盒里装着白米饭、香酥鸭、碧螺虾仁、文思豆腐。那鸭肉皮焦肉嫩,被切成了一沓薄片, 香味向外飘散, 闻起来开胃又开怀。

两相对比之下, 温旗捧在手中的煲仔饭不香了。

今天上午,温旗去了一趟圣约翰学院, 就在学院旁边的一家名为“港式小厨”的饭店里买了一份煲仔饭, 带到办公室来吃。他抓着微微发烫的塑料饭盒, 眼睛瞥了一下林知夏的饭菜,林知夏就说:“这个不是饭店里卖的, 是自己家里做的。”

林知夏完全没提江逾白的名字, 只给出了一个含糊的解释。

温旗听完她的话,以为那几道菜都是林知夏自己做的。他坐到另一把椅子上,埋头吃饭, 不再和同学聊天。他骨子里有一股清高的傲劲, 让林知夏想起金百慧, 但他又比金百慧的性格外向些。最起码,韩国学姐和他讲话,他还是愿意回答的。

韩国学姐名叫尹秀恩,头发稍长,染成了栗色,长相秀气标致,声音也很好听。

尹秀恩认真读过在场每一位同学的论文,广泛地涉猎了同组所有人的研究方向,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牛人。

林知夏吃了两口饭,尝试用韩语和她讲话,刚说两句,她就露出诧异的表情。

她彻底遗忘了温旗,扭过头与林知夏对视,飞快地讲了一大串韩语。

林知夏全听懂了。她继续用韩语做出回应,语速流利,谈笑风生,周围几位同学都愣了一瞬。

印度学姐记得,林知夏提过自己来自数学专业。

印度学姐同样毕业于美国某大学的数学专业。她再三确认道:“Did you graduate with a double major in Math and Korean (你修了数学和韩语的双学位吗?)”

林知夏思考片刻,回答了一句印地语。她对印地语的了解很少,只会一丁点皮毛,但也足够震惊她的印度学姐。组内的几位博士生纷纷围了过来,林知夏先后使用德语、法语、俄罗斯语和他们交谈,她的德语和法语明显更顺畅,达到了英语的同等水平。

尹秀恩偷偷用韩语问她,她的天赋是不是体现在数学、物理、语言学三个方面?

林知夏若有所思。

在她两岁多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与众不同。她的天赋,依赖于她的记忆力、理解力、观察力,除此以外,好像就没什么特殊的了。

林知夏有意避开了尹秀恩的问题。她夹起几块鸭肉,大大方方地分享给尹秀恩。

尹秀恩带了一份酱油辣椒炒饭。她舀了几勺放进林知夏的碗里。她们品尝着对方的食物,关系一瞬间拉得更近。尹秀恩直接开口邀请林知夏参加下周五的一场晚宴,林知夏委婉地拒绝了她——因为,按照惯例,林知夏要在周五的晚上冥想,梳理自己从周一到周五的科研收获。

尹秀恩没料到林知夏会推辞。

休息区里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在这样一个宽敞又明亮的环境里,尹秀恩抿了一下嘴唇,侧过身子,转而邀请温旗去参加晚宴。

温旗正在思考他的实验数据结果。他没听清尹秀恩的问题,随口答应一声:“Okay.”

尹秀恩就说出了聚会的时间和地点。

温旗这才反应过来。但他并没有反悔。他放下饭盒,暂时离开实验楼,去门口抽了一根烟。

*

此时正是下午一点多,江逾白刚刚结束今天的课程。他和几位同学穿行于一条宽阔的走廊,大家讨论着老师布置的作业,又谈起了这学期的新导师。

剑桥大学的秋季学期一般被称为“Michaelmas term”,从十月份开始,到十二月结束。在此期间,学生们的学业负担比较重。他们会被分成不同的小组,每周都要与各组的导师见面,导师会根据学生的表现,在每一次见面之后写出自己对学生的评价。

对本科学生而言,导师也是他们学习路上的见证者。

江逾白不由得再一次想起林知夏的导师申请。

据他所知,林知夏专攻“量子物理”方向。她联系了量子物理这门课的主管。

江逾白短暂地走神了。

他的同学又问:“哎,江逾白,你女朋友是不是一个大组的博士生?”

这位说话的同学名叫孙大卫,北方人,性格豪爽,对朋友特别仗义,讲话很少拐弯抹角。

江逾白对他讲了实话:“是的,她老师很有名。”

孙大卫早就听说了林知夏的名头。他还在网上粗略地浏览过林知夏迄今为止发表过的所有论文。他担心起一个问题:“会做导师吗,你女朋友?”

江逾白意在言外:“她应该不会教经济学。”

孙大卫假设道:“我女朋友下学期要学量子物理,你女朋友会做我女朋友的导师吗?”

江逾白有些想笑。但他忍住了。他故意转移话题,问孙大卫对量子物理有没有研究,然后,他又提起了下周五的一个商业晚宴。那场晚宴是江逾白参与组织的。江逾白是剑桥金融与商业协会的成员,也认识欧洲大投行的经理。他成功邀请到了不少重要嘉宾,也希望有更多的同学能出席晚宴。

孙大卫翻了一下手机邮箱:“我前天看到了你的邮件,晚宴是在下周五?我带女朋友去,介绍给你。”

孙大卫的女友是他今年暑假刚认识的。在他眼里,他女友是个天使。虽然他家里很有钱,还有上市公司,但是他穿上鞋以后的身高刚过一米六.四——这还是他从小就打生长激素才换来的好结果。

旁人只能看到孙大卫挥金如土、光鲜亮丽的一面,却不知道一个身高低于一米六五的男人在北方的生活有多艰难苦涩。

初中时期,孙大卫站在男生堆里,就如同一只迷路的小羊羔掉进了成年的羊驼群。

他初中暗恋的女孩子曾经亲口对他说,她这一辈子只会爱上一米六七以上的男人。在他们北方,这样的男人一抓一大把。

他彷徨过,惆怅过,甚至向老天爷许过愿,愿意放弃十亿元的资产,换他的身高长到一米六七。

然而,仁慈而宽厚的老天爷,守护了孙大卫的富贵命。孙大卫家里的资产一分没少,他的身高也一分没长。

短暂的青春期一晃而逝,他从心底里渴望一场真正而诚挚的爱,渴望从女孩子的眼睛里看见炽热而浓烈的情,就像著名诗人罗伊·克里夫特笔下的那首名为《爱》的诗歌:“我爱你,不仅是因为你的样子,还因为,和你在一起时,我的样子……”

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子,基本都把他当普通朋友。

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终于遇到了自己的现任女友。

他的女友和他差不多高,跟他感情很好,他们已经在校外同居了。

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

孙大卫安静地思索着人生历程,江逾白低下头和他讲话:“你有没有看过Mathematid Statistics for Eists(经济学的数学和统计)这门课的作业要求?”

孙大卫回应道:“要学新软件。”

江逾白问他:“你觉得,数学内容难不难?”

“难。”孙大卫坦然说道。

近旁的草地一片碧绿,还有一条波光荡漾的小河,他们途径一座桥,路过一块石头,石头上刻着徐志摩的那首名为《再别康桥》诗歌的中文名句。

江逾白在一条岔路口上,与孙大卫等人分别。他径直走向了林知夏所在的实验楼。林知夏跑到楼下来接他,把他带回她的办公室。

在这间办公室里,江逾白写他的商科作业,林知夏推导她的物理公式,他们安静地共处了一个下午,直到日影西斜,林知夏才问了他一句:“你最近学习有没有遇到困难?你说过,大二的课,不简单。”

江逾白从书包里拿出《Mathematid Statistics for Eists》这门课的一沓材料。

“数学很难。”江逾白声称道。

林知夏扫眼一看,半信半疑。

江逾白又问:“你想做本科生的导师,是不是应该先找个人练习?”

“好像是的。”林知夏认可他的思路。

江逾白向她自荐道:“我是本科生。我和你很熟。”

林知夏一手托腮,考虑几秒钟,就说:“好的,我来教你这些论文的数学理论,你什么时候有空?”

从周一到周五,江逾白都很忙。他和林知夏约好了本周末见面。

周末早晨,阳光明媚,天气晴朗,江逾白给林知夏发了一条短信,称呼她为林老师,还问她中午想吃什么?今天早晨八点,他会在她的宿舍楼下等她。

林知夏收到他的短信,就在《人类观察日记》中写道:“今天是我过完18岁生日之后的第二个周末,江逾白让我去他的家,辅导他的学习。他主动叫我林老师,我怀疑他有阴谋。可是他长大以后,我发现他的心思不好猜了。”

作者有话要说:截止到下章更新前,所有15字2分评论发红包,感谢【下集预告:说好的18岁夏夏与小江总的学习辅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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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制辅导(下)

早晨八点, 江逾白准时出现。他见到林知夏,自然而然地牵住她,还对她说:“昨晚我梦到了你。”

“我在你的梦里做了什么?”林知夏好奇地问道。

江逾白避而不答。他问起林知夏的研究进展, 林知夏就拆穿了他:“你在转移话题吗?”

他竟然承认:“是的。”

林知夏抱住他的手臂, 继续探究道:“你梦见了什么?快告诉我。”

江逾白开始拖延:“到了我家再讲吧。”

就这样, 林知夏跟着他回家了。

他们穿过走廊,路过一间音乐厅, 厅内摆着一架三角钢琴。林知夏扫眼一望, 江逾白就推开了音乐厅的侧门。

林知夏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她说:“我想听《秋日私语》,你弹给我听。”

江逾白开始弹奏《秋日私语》。他有两个多月没碰过琴,正在找手感。他没打开三角钢琴的巨大琴盖,指间弹出的曲声显得低沉而柔和。

林知夏站在他的身旁观察他。

他的琴声忽然停了。

他双手搂过林知夏的腰, 再一用力, 就把她抱了起来。她双脚悬空, 有些害怕, 但也没挣扎, 只问他:“你想干什么?”

江逾白让她坐在琴盖上。她反问:“我会不会把你的钢琴坐坏?”

“你这么轻, ”江逾白说,“不可能坐坏。”

林知夏心想:我也有四十多公斤呢。

落地窗前,树木繁茂,薄纱窗帘筛下来一片细细碎碎的绿影,恰巧投映在纯黑色的琴盖上。

江逾白重新坐上钢琴凳,只用右手弹奏中断的曲子。他的左手抓住了林知夏的手腕。她看着他低下头, 亲吻她的手背, 又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他说:“这是我昨晚的梦。”

在这个瞬间, 他攥紧她的手指, 情就动得更深了。

林知夏并未给出任何回应。

她跳下琴盖,手是麻的,腿是软的,思维是混沌的。她突然发现,很多事情光靠想象力根本无法模拟。比如,她从小阅读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但是,她一直没搞懂,为什么聪明伶俐的主人公经常会在追寻爱情的道路上狠狠地栽了跟头。

现在,她自己也清楚地品尝到了那种身不由己的奇异滋味。

林知夏的心跳快如擂鼓。

江逾白以为她会讲几句话,但她非常安静。他疑心自己的举动还是有些唐突。为了打破沉默的氛围,他提议道:“我们去书房学习吧。”

林知夏连忙应道:“好的。”

江逾白向她伸出一只手。她立刻牵住他,和他十指相扣,他们顺路去了书房。

书房的采光很好,一排又一排的书架高高耸立,仿佛一座小型图书馆。室内地毯上绣着精致的花纹图案,靠窗的黑檀木长桌上摆着一台电脑、一沓论文,桌边还有两把调整过高度的工学椅——这显然是江逾白和林知夏的座位。

林知夏动作缓慢地坐了下来,很有架势地说:“你也坐吧,从现在起,我就是你聘请的老师。”

“林老师。”江逾白念道。

林知夏点头:“对,我们学习要有学习的样子。在我辅导你的时候,你就叫我林老师,不要改口。”

江逾白推了一下桌沿,椅子的滚轮滑动,他和林知夏的距离更近了:“林老师,你教过别的学生吗?”

“有的,”林知夏摊开一本教材,“你放心,我的教学经验很丰富。”

林知夏越努力地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江逾白就越想超过“家教和学生”关系的安全线。他说:“你以前教过的学生,大概是你的同学,他们的基础都比我好。”

林知夏狐疑地盯着他。

小学四年级,他经常跟她比成绩。

上了大学以后,他竟然会自称“你同学的基础都比我好”。

江逾白究竟是找她来补习,还是在和她玩角色扮演游戏?

林知夏生平一大爱好就是角色扮演。她兴致盎然,很有耐心地配合道:“你不要着急,每门课的考点有限,你的潜力无限。”

江逾白拿出一本课程资料,摆到林知夏的眼前。

林知夏随手一翻,看到最后一页目录上列出了这门课需要用到的数学基础,包括线性代数、高等数学、概率论、统计学方法,每一个大类的下方还标注了一些具体的知识点,比如概率论那一栏就有Expectation and Regression Function(期望和回归函数) Law of Large Numbers and Central Limit Theorem(大数定律和中心极限定理)[1]等等一堆内容。

林知夏特别负责地问道:“你先告诉我,哪些内容是你看不懂的?”

江逾白捡起一支钢笔:“我不确定,我哪里不懂。”

林知夏和江逾白曾经做了整整四年的同桌。她教过他很多次,还为他写过一本解题笔记。自从初中毕业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手把手地辅导过他了。

她怀念昔日时光。

她更认真地说:“那这样好了,你给我解释一遍,从第一个知识点开始……”

江逾白就从“回归函数”讲起,当他讲到“中心极限定理”,他的钢笔落在了桌上。于是他话音一顿,指着那一行英文,低声问:“林老师,什么是中心极限定理?”

他竟然不理解“中心极限定理”?

林知夏简单地概括道:“这篇论文用到了中心极限定理最通用的一种表述方式。假设你有一个包含独立随机变量的分布,随机变量的数目是有限的,平均数是M,方差是D,你从这个分布中抽取多组样本,每组取平均值a,做标准化处理后,a1, a2....an将会收敛于正态分布。”

她侧目看他:“中心极限定理是《概率论》最重要的理论之一,我们可以继续拓展它……”

江逾白的右手食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林老师。”

“怎么了?”林知夏眨了眨眼睛。

江逾白的嗓音格外好听:“你能不能……”

“嗯?”

“坐到我的腿上。”

听见他的要求,林知夏怔了一秒钟。

江逾白讲出他的理由。他说,林知夏离他更近,他听得更清楚。他在笔记本上写字,林知夏可以在旁边补充内容,这样一来,他们查漏补缺的效率就更高了。

林知夏想起自己曾经用一片羽毛去逗弄江逾白家里的小猫咪。此时此刻,江逾白的所有话,都化作了一片羽毛,落在她的心坎上。

她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坐上他的双腿。

林知夏还没坐稳,江逾白左手搂住她的腰,右手仍然握着一支钢笔。他彬彬有礼地提醒她:“我们刚才讲到了柯西分布,林老师。”

林老师呼吸紊乱:“嗯,我记得。”又说:“我给你出一道题,你要是答对了……”

“有奖励吗?”江逾白在她耳边问。

“我会亲你一下。”林知夏宣称道。

*

昨天夜里,江逾白做了一个梦。

他不止梦见了钢琴房的那一幕,还梦见林知夏坐在他的腿上。迄今为止,他的梦境已经成真了,林知夏不仅没表现出丝毫排斥,还愿意和他玩“你答对了我就亲你一下”的游戏。

江逾白铺平一张草稿纸,很客气地拜托林老师出题。

书桌上只有一支钢笔,那支钢笔被江逾白握在手里。林知夏搭住他的食指,轻轻地挠了挠,他立刻把钢笔让给她。只要忽略他搂在她腰间的左手,他就是一位斯文守礼的好学生。

林知夏在纸上写出柯西分布的概率密度函数。她还没写完,江逾白问她:“你还在教我中心极限定理吗?”

“是的。”林知夏松开钢笔。

她第一次坐在江逾白的腿上授课,思绪万千,浮想联翩,哪里还能静下心来给他讲题?

她问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你会发现,来自柯西分布的样本并不适用于这条定理,为什么呢?”

如果江逾白回答正确,林知夏就会亲他一口。她没有制定详细的规则,更没有提及奖励的上限,这意味着江逾白可以不断向她索吻——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他怕自己会情难自禁。

江逾白琢磨片刻,将一切非分之想扼杀在萌芽状态。他竟然回复道:“对不起,林老师,我没学过柯西分布。”

他这句话说得特别真诚。

林知夏信以为真。

她没想到江逾白的数学基础如此薄弱。

她一丝不苟地讲解柯西分布,又提到中心极限定理的某一个约束条件是概率密度函数的均值和方差存在且有限,因此柯西分布并不适用于中心极限定理[2]。

林知夏补充说明道:“从柯西分布中分组采样做均值归一化处理的结果……”

江逾白接话:“结果不是高斯分布,是柯西分布。”

“答对了!”林知夏惊喜不已。

林知夏以为,她的教学非常成功。

作为江逾白的家教老师,林知夏爱岗敬业、恪尽职守、说话算数。她悄悄地转过头,亲了亲他的侧脸。

江逾白默不作声,微微抬高下巴,目光落在远处的书柜上。他收紧了揽在她腰间的手,可他连“林老师”都不叫了,林知夏却觉得他很好玩,让她捉摸不透,各种反应都难以预测。

林知夏侧身坐在他的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又注视着他的喉结。

林知夏拥有一颗旺盛而强烈的好奇心。江逾白有喉结,而她没有,她就想知道长了那样一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感觉。她靠近他的脖子,温热而细微的呼吸气流从他的颈侧擦过,他没有开口讲话,也没有制止她。

刚开始玩“家教扮演游戏”的时候,江逾白还有很多情景设定、很多对话模式。而现在,他化身为一座逆来顺受的雕塑,安静自持又凛若冰霜,像是被人供奉在高贵圣洁的殿堂里。

林知夏越发觉得妙趣横生,妙不可言。

她在他的脖颈凸起处轻轻一吻,仿佛触碰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开关。江逾白双手紧握座椅的扶手,又喊了她一声:“林老师。”

太好玩了。

他们的角色扮演游戏,仍然在继续。

林知夏字斟句酌地诉说道:“我……我没有参加过高考,生物学得不好……”

她刚要说“你来教我学生物”,江逾白打断了她的话:“没有参加过高考,怎么能做家庭教师?”

这句话一出,就把林知夏问懵了。

林知夏自信满满地告诉他:“我有不少本科同学都是保送上来的,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