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草木皆兵,想必我们这次,应是寻对了地方。”齐王轻叹了一口气,走到庵前的老树下,手指轻抚树干斑驳的纹理,道:“清修之地反而藏污纳垢,这里是否只有你,是清清白白了?”

现在比较需要被安慰的,应该是无辜成了“他内人”的我吧!我看了一眼谢瑁,他对我一笑,道:

“事急从权——来了。”

整理好表情,齐王也又走回到我身边。庵门洞开,跟在方才那来开门的年轻女尼身后,又出来了三个尼姑,中间的中年尼姑穿着黄褐色法衣,与三个青黑色的年轻女尼对照鲜明,应该便是这庵内有身份的人物了。

她宣了一声佛号,目光从我们三个身上扫过,却不肯与我们多做接触。

齐王上前一步,她好像被什么压迫了一样,双手合十抵在胸前,仓促地后退了一步,脸色随之一白。不过她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开口说话也很平稳:

“几位施主前来结缘,贫尼本不应拒。只是在诸位之前,已有相熟的施主定了在庵中清修半月,已不得空闲。几位施主请回!”

“请问大师怎样称呼?”齐王问道。

“贫尼妙净,忝为水月庵主持。”那尼姑连忙说道,仿佛才意识到,她太过着急拒绝我们,甚至忘记了自我介绍的程序。

“原来是主持大师。既然庵中已有贵客先到,秦五也不便强求。只是我们得来此亦是我佛指引,这些供奉原为答谢,若带回去太过不敬。大师,可否容我等入庵,将这些物件供奉于佛像之前,以完今日之缘?”

那尼姑看了一眼我们身后的大箱小箱,表情虽然未变,可是眼神已经有了几分犹豫。中国古代的寺庙,就是当铺的鼻祖。不爱“供奉”的庙宇,还真没有几个。这位大师想必离得道还差得远。

齐王扶住我,接着说道:

“内子已有两月身孕,一路颠簸至此全为尽孝。还请大师以慈悲为怀,许内子入庵休息片刻。”

好吧,这才不到一个小时,我的身份已经从他的内子,升格到未来孩子他娘了。这齐王有张“谪仙”脸孔,说起谎来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让人叹为观止。

听到我怀孕两个字,那大师尚还稳妥,可她身后的那两个小尼姑,表情就没那么自然了。看着我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脸色几近惨白。

那尼姑又看了我一眼,想必昨夜一宿未睡的疲惫,为齐王的话语可信度,加分不少。她终于还是让开了庵门,非常客气的请我们入内。

只要让我们进的这个门,之后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了。

那主持要引我去清静之地休息,我马上扯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谢过主持大师关心,既入得庵门,自然要先拜过佛祖,洗净红尘方是至诚。虽则母亲不能亲来此地,我们身为小辈,亦应尽孝。外子与我商议过,欲以百两纹银,为外祖大人点一盏祈福长明灯,不知该往何处?”

事实证明,金钱攻势果然是对的。那尼姑显然被我们的“孝心”感动了,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亲自出马引我们往后头去了。

谢瑁显然理解了其中的诀窍,也顺势加码,说要禀明母亲,如果被允许的话,也要为大殿中的佛像再塑金身,那尼姑的表情,已然十分放松了。周游了寺庙之后,又回到了大殿,齐王终于引到了关键一步:

“临来之时,家母以庵中师太的人数,在京城锦绣坊订了一十五件‘海青’,命在下一并带来。家母吩咐,一定要由内子将这法衣一一送到各位师太手中,以示虔敬——”

原来他想到的,竟是这韦小宝式的点子!按人头送衣服,这下真要看看,这妙净主持,要如何接招了!

作者有话要说:推理女王vs明星妖孽,强强碰撞的燎原之火!《凤归云》女主凤君客串加盟,无良雪现代推理言情剧《情逢敌手》,请收藏,请留言,请爱我…点击我吧!!

临江仙

齐王的话音一落,那主持师太妙净的脸色,就如同打翻了酱油瓶,说不出的惊讶与——惶恐。她的声调陡然变高,异常刺耳:

“不——”

然而这句话刚说出口,她便反应过来了,脸色顿时惨白。

齐王眼中光芒一闪,微笑却未变,好似从未收到任何拒绝,说道:“请师太成全。”

果然是问题大了。我看了一眼谢瑁,补充了一句:

“师太慈悲为怀,还请成全我们这份孝心,为外祖大人结这段佛缘1

谢瑁干脆不再忍耐了,直接说道:“师太可是有何难言之隐?不妨在下代你说了,这水月庵中,只剩下了一十四名尼姑,这少掉的一人,该从何处变出来?在下倒有些好奇了1

所有的尼姑都瞠目结舌地看着我们,那表情好似遇见了鬼。那妙净的脸抽搐了一下,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无关紧要,在下只是奇怪,若夜夜都有一无头之鬼相伴入眠,师太又如何能安枕?”齐王的仿若碧潭般双眸的双眸之中,是无尽的悲悯,仿佛真的“先师太之忧而忧”一般。

那师太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口中逸出含混不明的叫声,仿佛小动物垂死前的呜咽。我只觉得从脊柱往上,一阵发冷。这齐王的威力,实在是——

“她的头究竟在何处?”谢瑁上前一步,直接的逼问。

“直接问那主谋,岂不是更快?”齐王却突然从我头上拔下一只细钗,姿态潇洒地向天花板的方向射去,我抬起头,只见一个黑影飞扑而下,向我袭来。

齐王将我的腰揽住,脚尖一点,带着我飘出一丈开外,不明物体从他的掌心飞出,快如流星向那人射出。那人还在半空之中,显然触不及防,整个人被打得向后飞去,轰然一声砸在了佛像之上,滚落下来,只听得“啪嚓”一声,那供奉的香案也被他压倒,直劈成两半,瓜果香炉等物跟着摔在在地上,一片狼藉。

四下一片安静,佛像眉间的白毫滑落,掉落在佛像盘坐的双腿间,发出一声脆响。

“这藏污纳垢之所,便是金珍玉馐,佛祖也羞于享用。莫要玷污了这佛像1齐王垂眸看向那妙净的一刻,他的身影与我脑海中浮现的睿王重合在一起。

他们是真的有血缘关系的兄弟,那份高高在上的姿态,总会在最细微的地方闪现。说什么佛子谪仙,他的本质总是皇家子,这权力的烙印,就算是在佛前念五百年的经,吃一千年的素,也无法消除。

这个案子解决了,我心里却有些堵。根据审讯,那男子是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采花贼一枚,流窜作案到了京城。无意之中进了这尼姑庵,本为讨杯水喝,后来发现这庵中主持徐娘半老,众女尼青春年少,便动了“后宫”的心思。当晚,他首先“攻陷”了“半推半就”的师太,接着便蚕食鲸吞了这尼姑庵中所有的女子,之后便正式进驻了尼姑庵。

只是淫乐多了,就算再有经验的采花贼,也难免会闹出人命。死者妙云便是最好的例子。可是若尼姑庵里生了孩子出来,传出去这水月庵便真的完了。所以妙净和那采花贼商量,想要打掉妙云肚子里的孩子。只是这妙云虽然年轻,却是妙净师傅的关门弟子,在庵中也颇有势力。何况在被发现之前,她已经隐瞒了小四个月,就算打胎也晚了,反而会伤到母体。他们三人便议定,让妙云生下这孩子,不过这孩子要送到善堂去,不能养在庵中。

妙云隐瞒怀孕的消息,是有自己的想法。她愚蠢的以为可以凭借着这个孩子打动那采花贼,她本人可以还俗,和那采花贼做一对红尘中的小夫妻。可是自从她爆出怀孕之后,采花贼对她瞬间便情驰爱淡,不但很少来找她,甚至还公然在她面前与别人取乐。她因为这个原因,曾与采花贼大打出手,不过那采花贼功夫强横,她也只有挨打的份儿了,只有隐忍。

这种矛盾在怀孕到了九月这天,完全升级了。

那天那采花贼竟醉醺醺带了两名小尼姑到了她房中,在她面前上演活春宫,如何能忍得师侄爬到她头上去,上前抓打。那两个小尼姑素日就畏惧这位师姑的“威仪”,连忙下来赔罪,也就惹怒了那采花贼。那采花贼一巴掌打下去,妙云萎顿在地,动了胎气破了羊水,竟成了难产之态。

尼姑庵上下都慌了手脚,尼姑生子也不能找稳婆来看,只得纷纷聚在门口念经抱佛脚。而偏偏那日,妙云的运气已经用完了,她的孩子降临于人世,却也没了开眼看世界的机会,母子双双死去。

那采花贼觉得自己立威的机会已经到了,强逼着所有的尼姑在天井集合,在众目睽睽之下,砍下了那妙云的头颅。并且恫吓所有的尼姑,从今而后,他便是这尼姑庵的主人,若有人不听话,便让她身首异地。而将妙云的尸体抛下山涧,也是他“立威计划”的一部分。

守在这庵外的衙役们一哄而入,在后院的菜地里,翻出了那颗断头以及新生儿的尸体。所有的尼姑都堆做一团,我在站在满是阳光的庭院,终于忍不住,将压抑在心底许久那“吐口水”的不雅念头化为了实际行动。

四周很安静,只有犯罪的灵魂,嘤嘤而泣…

将一干人犯带回京兆府,审问就不是我的工作了。下了马车,正盘算着找个什么借口,可以脱离这两位的势力范围,到长安市上游览一圈再回谢府,就看到睿王正端坐在京兆府迎宾厅的椅子上。

见我们回来,他便将手中的那本折子塞进袖中,站起身道:

“案子查得如何?”

“托三哥的福,已然水落石出。”齐王笑道,然后转头看着我:“只是今日唐突了凤小姐,与在下假扮夫妻,方才骗过那凶徒。不若等下便由在下在雅集举宴,权当赔罪,还请小姐赏光。也请三哥和光凌一同前往,再接上表妹与光隐。说来你们回京之后,我们还不曾聚过。不知三哥意下如何?”

我只觉得半边身子发麻,案子都结束了,他偏要再提“夫妻”这档子事情,分明是没事找抽。我不敢去看睿王的脸色,只得抢在他前面回答道:

“殿下不必如此,凤君明白,今日在庵中种种,皆为权宜之计。若凤君为此接受殿下赔罪,倒显得心胸狭窄,不顾大局了。所以殿下相请的好意,凤君唯有心领了。既然此案已然告破,凤君便不再打扰殿下与大人的正事,先行告辞了。”

“卿卿一向恩怨分明,并非寻常女子会拘泥于外物,阿灿不必多虑。倒是光凌,卿卿承你相邀,如今此案既告破,你确要好生答谢一番,方才为是。”睿王的脸上,又挂上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非常轻巧的帮我挡去了这份我不想接受的邀请。

“此案全赖凤先生仗义出手,待到回府之后,谢瑁再亲往拜谢1谢瑁也顺着睿王的话,向我说道。睿王这番话说得真是恰到好处,我参与此案,其实和齐王并无关系,如果有人要领我这番情并答谢的话,也应该是谢瑁,毕竟我是他请来的。

“又颠簸了这一日,想必卿卿也累了,为兄先送她回府。犯人虽捉拿到案,审讯之事也要趁热打铁,你们去忙吧。”

说完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握起我的手,将我拉出了那客厅。虽然说不用送了,齐王和谢瑁还是跟着出来了。京兆府大门口,睿王的侍从早已将两匹马准备好,他将我送上马背,自己也上了马,催动那马匹,头也未回,带着我向谢家的反方向,一路奔下。

曲江水满花千树,东马争先尽此来。

没想到他今天带我来的地方,竟是长安东南的曲江。虽然上已节过了,但是曲江仍然是碧波烟柳万紫千红,一派繁华锦绣。

一路走马观花目不暇给,行到水边方住了马,我们都下了来,曲江园林是长安人民的共同财产,而此处根据路牌,应该就是著名的“步行街”——关园街。

侍从们将马匹牵走,他依旧握着我的手,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人潮涌动之中,我一路走在他的身后,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他的背膀。我突然发现,其实他的肩膀并不算宽阔,然而就是这副臂膀,在遭遇刺杀之时将我揽入怀中,在拔刀之时挺在我身后,炽热而有力,仿佛永远屹立不倒。

这双臂膀属于碧落的战神,只要有这双臂膀在,那胡马便不敢扬尘阴。作为一个母亲出身世家的皇子,他并不需要十五岁便上战场,以性命博得天下人的尊重和爱戴。至少齐王的存在,就足以证明,他可以选择另外的一条路。

为什么他选择了戎马倥偬?我想于他而言,显赫的战功固然是用来夺取江山的筹码,可又何尝没有对于这天下,无言的大爱!

我还在胡思乱想,完全没有留意他已然停住了脚步,直到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我揉着自己的头,茫然四顾,才发现我们已经到达了一处景色清幽闹中取静的临水小筑。那牌匾上题着非常隽永的小篆,那是“雅集”二字。

迎门的小二一见是他,便热情地笑道:“谢公子,多时不见了,您快里面请。您来的不巧,我们公子昨日听南边来的客人说今年洞庭的雨水正好,今年的明前碧螺春必是极品。公子等不得茶来,今日早上便收拾了,往苏州去了。”

为了得一壶好茶,可以放下一切,从长安千里迢迢赶赴江南,这店老板真是洒脱到了极致。只是这样的人和睿王相交,我倒有些想不出来。

“公子交待过,三楼的‘阳台梦’,惯例还是给公子们留着。请您移步上楼。”

睿王点点头,便依旧牵着我上了楼。那小二惊讶的目光从我们交握的手,飞快的移到我的脸上,那表情仿佛我是一头出现在碧落朝的“霸王龙”。

所谓的阳台梦,其实便是三楼的水上露台,这雅集坐落在一处碧波粼粼的水湾,三面繁花翠竹,而从这一侧望过去,烟水明媚,远处的紫云楼、彩霞亭、临水亭、水殿楼阁起伏,历历在目,景致极美。

若可以泡上一壶清茶,加上一卷书册,在这里消磨一个下午,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只是美中不足的,我身后还有一个听起来便“不太爽快”的男人要处置。

“今日在那庵中,老五他做了什么?”

我转过身,简单将为了骗进那尼姑庵,齐王谎称我是他妻子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讲了一遍。睿王面无表情地听着,但是眼中的火光,足以显示出他的内心并不像外表那般平静。

“荒唐1他非常干脆地给了这两个字,作为今天所发生过一切的评价。

“齐王殿下是殿下的兄弟,殿下自然清楚,我也不过是项庄手中的那把宝剑罢了。”我干脆把底牌翻给他看。齐王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将我这样的小人物放在眼里,这一切不过是做给睿王看而已。

只是他们两个boss过招便过招好了,为什么要把最无辜的我拿来当枪使!

睿王没有接我的话,反而发动了突然袭击:

“过了一月有余,你可想好了,何时嫁于我?”

我大吃一惊,只觉得脑袋里好像被谁用棒子搅过了一般。不是说过了,我为他做事的前提,便是事情结束后,他便放我走。为何又把这件婚事重新翻了出来?

“殿下,凤君曾与殿下议定,若殿下欲将凤君收为己用,凤君只求事成之后可以寄身天涯。凤君不懂,殿下为何又旧事重提?”

“我一天大事不成,你一天便不能走。”睿王的眼中火光更炽,这几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继续道:“这与你我婚姻之事有何干系?”

所以他的意思是,结婚是结婚,放我走是放我走。将来如果事情成了,他便放我离开,我们之间即将缔结的婚姻关系,与我的离开,不会有半点妨碍吗?

他是不是觉得结婚和小孩拌家家酒是一样的东西?否则怎么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来。

“殿下明鉴,凤君虽出身卑微,但是幼承师训,此生绝不与人共事一夫。请恕凤君不能从命。”我非常简单,却无比坚决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我府中并无妻妾。”他看着我,非常干脆地说。

没有妻妾,怎么可能?我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以他的身份和年纪,有三五个孩子,七八个夫人,才应该算是正常吧。就算他一直在外出征,他的皇帝爹也不可能这么忽视自己孩子的婚姻问题。

“府中原有三位侧妃,已先后亡故了。一个难产亡故,一尸两命;一个是急病而死;最后一个新婚之夜便自挂横梁之上,再也救不回来。”说起这些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真可媲美复杂骨折:“你来长安这几日,还不曾听过传闻吗?睿王云耀生就不详之身,天煞孤星,命中克母克妻克子,虽可谋国,不能匹耦。”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这位睿王竟有着碧落版“蓝胡子”一样的故事,不过这传言可真够狠毒的。我隐约听得老太君提起,谢府本有家训,谢氏女不得嫁入帝王家。不过当今皇帝为了娶睿王的娘,公然冒谢府之大不韪,将不得嫁入帝王家,解释为不能嫁于皇家为妻,才将他这位一表三千里的妹妹弄进了宫中,封为贵妃。更在谢妃死后,将其封为仁静皇后,以国葬的规格下到为当今皇帝百年之后修建的墓室。就算是他的结发的妻子,当今太子的母后薨逝之后,他也顶住了所有大臣的轮番轰炸,只将这位皇后下葬在配殿墓室之中。

谢府在如今所受的尊崇,无疑也与这位谢贵妃娘娘有关。如果皇帝听信了这样的传言,那睿王的童年,想必也是不堪回首吧。是否这也是老太君格外心疼这个外孙,并给了他谢瑱这个名字的原因呢?

这样说来,睿王能够成长成碧落战神,也算是一种逆境之中的奋起吧。

“所以你拒绝于我,也是畏惧于我这命格吗?”他看着我的脸,眼中都是讥谑,然而在那不屑的浅表下,我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愤懑和受伤。他背负着克母之名,想必已经很久了吧,久那伤口脓血将心底腐蚀破洞,就算外表结了痂,落了皮,却仍然不能愈合。

我本能地回答了一个“不”字,这才反应过来,抢在他开口之前道:“殿下可还记得,在与归楼上,我曾与光隐所起‘齐大非耦’四个字?光隐尚且如此,何况是殿下。凤君此生所求,唯是自在二字。殿下便成全于我吧1

“我成全你,谁又来成全我?”睿王抬起头看着我,眸中惟余清冷,道:“我需要一个妻子,且非你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啥,vip第一章,按照承诺更5000,天知道我怎么写出来的~~

这里也略微透露出来一点睿王他娘的事情,要想知道内情的,继续追吧~~

改了错字,积分也送了,再次感谢啄木鸟tx~~

古调笑

需要一个妻子,还非我不可,亏他说得出口!他是个天生控制狂,还是他以为我的脑袋只是个装饰品?虽然我对婚姻并没有多大憧憬,但是也并不至于到随便出卖的程度。这样的求婚,只配享受耳旁风的待遇。

我索性低头研究起菜单来,简单一个菜谱便能看出匠心来。这菜谱的所有页脚,都彩绘着美丽的花卉图案,而那菜名看来眼熟,我一路读下去,竟都是一些曲牌子。我能够认得出材质的菜,也唯有前面被隆重推荐的“招牌羊腿”。

一路走过来,始终能闻到这股孜然的香气,想必与这羊腿也脱离不了关系。

我正专心致志地想着这美丽的名字下面,藏着的是什么美妙的食物,却听到对面传来一阵笑声,有如水晶相碰,异常清亮。我惊讶的抬起头,竟是睿王笑出声来。

在我刻板的想象中,睿王并不是会有剧烈表情变化的人。他大笑出声的几率,应该足以媲美老天下红雨。而这个我想象之外的大笑,却让他整个人变得格外不同。那张倾城绝色的脸美则美矣,却总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让他整个人,好似一把出了鞘的绝世好剑,闪着不祭血不回的决绝寒芒。

可是这个笑容,我敢说,如果他可以对着那些名门闺秀这么一笑,就算身上背负再刚强的命格,也阻挡不住前赴后继想“扑倒”他的千军万马。

他的笑容,才是真正的人间凶器。

可能是我瞠目结舌的表情取悦了他,他笑得更是“花枝乱颤”,我只好摸摸鼻子,低头继续看菜谱。他渐渐止了笑,可说话时仍带着愉快的上扬:

“我早便知道,你不同于凡俗的女子。只是你我商议的,是终身之事,你竟也惜字如金,便连一句‘为何’,也不舍得多问1

他也知道我们在谈的是婚事!我合起那菜谱,微笑着道:

“殿下方才还命令凤君做殿下之妻,转眼便成了商议婚事。凤君鲁钝,跟不上殿下的思绪转合,索性缄默,亦省得露怯。”

睿王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我半晌,这才说道:

“今日再提此事,只为告诉你知道,我既认定了便不会更改。行军这几年,若说有所得,便是了解了,活到最后便是胜利者的道理。是你,所以我愿意等待,只是不要让我等太久。”

这顿本应美味的晚餐,却为了他这几句话,吃得我食不知味。好容易他送我回了谢府,回到房中,便遭到蝶板含义不明视线的洗礼。

而缘由便是那桌子上堆陈的,齐王送来的大堆“谢礼”,目不暇给。我说都说了,帮忙之事与他没有关系,他却依旧这般“多礼”,让人看不明白。

“小姐,这是齐王妃送来的花贴,请小姐过目。送贴之人还说,请小姐一定赴约。”蝶板随后递上一封信。我展开,竟是一张请柬。说是请我三日之后,去曲江参加裙幄宴。落款处,竟盖着齐王妃的花印和签名,字迹清丽,行文优雅,那墨痕隐隐闪耀着金属光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兰花香,不用想便知道,肯定是昂贵无比了。

只是像我这样的小人物,竟也得到了像齐王妃这样贵人的“垂青”,真是让人意想不到。齐王那张谪仙一般的面孔,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件事情想必与他脱不了关系。只是不知道这位齐王妃相请,是为了那般,是拉拢分化,还是兴师问罪?不过肯定与单纯的好奇无关吧。

“姐姐,你可回来了1清儿一蹦一跳来到我房中,一见到我便是笑逐颜开。

自从回到京城,我这个西席便是每天出门,真是严重失职。我有些歉意地迎向她,说道:“清儿,这几日我忙着在外查案,你的课业——”

“姐姐放心,清儿也知道你是帮瑁哥哥的忙,做的是正事。只是姐姐不在,阿恒那家伙也不见人影,清儿一个人在府里,真真没意思。啊,姐姐你也收到了这个1

清儿拿着我丢在桌上的花笺,惊喜交加地看着我,说道:

“清儿也收到一张,正说要拿来给姐姐看呢,喏1

说完便从袖中拿出了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花笺来,交到我手上,笑着说道:“嫂嫂也收到了,嫂嫂还告诉清儿,按照礼仪,有手书落款的,便是主人的座上贵宾。原来姐姐的也是啊,姐姐也同去,真是太好了1

我看了一眼清儿的花笺,与我收的那张,竟是一模一样的。难道我手上这张,也是VIP证明书?只是将VIP发给我这样一个不相关的人,齐王在搞什么鬼?

想不通的话,只有事到临头,见招拆招。我索性不在管她,专心和清儿聊天游戏。这个无头女尸案虽然处理完了,但是更重要的少女失踪案,还没有半点头绪。明天约好了谢瑁,要与他同去京兆府翻阅卷宗,寻找蛛丝马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养精蓄锐,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丝毫没有意外的,第二天到京兆府,我便又看到了齐王的谪仙脸。我不明白,为什么睿王每日里兵部那么多事情,他却可以悠闲的四处走动?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的职责,不过辅助查案而已。与其和他大眼瞪小眼,不如向卷宗求线索,来得更为实际。

只是失踪案委实很难查清,失踪少女数已经达到了两位数,可是这些差役们的调查报告里,却没有几个有用的线索。我皱起眉头,没有现场没有尸体或者活体,我的专长根本都派不上用场,对于失踪案的调查,我也只是一知半解,不知道能提供多少帮助。

“有些意思了,这失踪的女子,竟都是阴年阴月阴日所生,此前京兆府中都未曾察觉?”齐王读了五个卷宗之后,突然将所有的案卷都翻了一遍,然后说道。

谢瑁马上走了过来,将案卷都排查了一次,又将日子推了半晌,这才惊讶地说道:“真是如此,这些女子出生之日,竟都是在阴年阴月阴日!当初怎么会疏漏了此处1

阴年阴月阴日,我的头瞬间撑大,亏得他这么快便想到。这个线索,就算是我再看这案卷三天三夜,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如果真的是所有的人都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那么这个连环失踪案背后,想必还藏着一个大阴谋。因为按照一贯的经验,这种针对特定人群的犯罪,都具有很强的目的性。

尤其是身处这样一个轻功点穴样样皆有的时代,武侠小说的知识就派上了用场,所谓阴年阴月阴日这样的说法,必然都是和邪教、邪功这样鬼魅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的。那些少女的境遇,想必会非常悲惨。看来真的要尽快解决了。

我抽出最后一个案卷,也就是吏部员外郎李大人女儿的案卷,递给谢瑁:

“凤君以为,若想求得真相,应从此案入手。”

“李大人千金之案吗?”齐王说道,表情带着些微的刺探之意:“为何是此案?莫非那些平民女儿之境遇——”

直接打断他的话,我又不是他,平民和官员身份的差异于我而言根本无所谓,重要的是,怎样才能破案,我说道:

“在此案之前,失踪的女子,俱是平民家的女儿,至此方为一变。阴年阴月阴日的平民女儿,想必为数不少,为何那凶嫌却突然变换了人选,劫走了李大人之女。李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若从前查案还可诸县衙各自为政,出了此事之后,京兆府必然出面承接此案,不敢轻忽。这凶嫌愿冒此风险,其中定有缘故,若我们能查出这缘故,想必离告破之日,亦不远矣。”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如果是绑架案,当然是以赎金为目的,会找上富贵人家的女儿,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普通百姓人家,就算是敲诈了,也收不到几个钱,还要冒着被抓的风险,得不偿失。但是李家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收到赎金的要求,足以排除绑架。如果是诱拐案,多半是以贩卖为目的,容貌娟丽的平民女儿,当然比仆从环绕的官宦、富贵人家的女儿容易上手,风险也小的多。

员外郎虽然品级不高,但是毕竟还大小是个官员。民不与官争,这是中国人自古以来的生存之道。在她之前,所有失踪的女子皆是平民的身份,阴年阴月阴日的女子,想必还有很多,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些凶嫌换了作案的对象范围。

作案对象的改变,应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突破口。就像我和他们说的,只要能够找到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