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想嫁给哪位皇子,就不折腾了,凭白浪费时间。”

自从准嫂嫂与大哥定亲之后,因为两人性情相投,关系很快便熟络起来,云招福与她说话并没什么顾忌,经过相处,安谨如也大体了解这位未来小姑子的性情,看似没心没肺,其实心里看事情比谁都要清楚透彻。

两人在蜿蜒的山路上走走停停,看见山边哪里的梅花开得好,便在那处多逗留片刻,不知不觉,也爬到了半山腰,半山腰处有一座凉亭,云招福提议去歇歇脚,安谨如应了,让随身丫鬟去亭子里擦一擦石桌石凳。

此时正值隆冬,虽还未下雪,但气候已然非常寒凉,半山腰处没什么遮蔽,亭子里待了一会儿,云招福就坐不住了,安谨如笑着摇头:

“你呀!咱们还是快些上山吧,水月庵里的斋饭是京城一绝,咱们一鼓作气爬上山去,到禅房里一边吃斋饭一边歇息岂非更好?”

折腾了好半天,云招福的肚子确实有些饿了:“水月庵的斋饭是京城一绝?这事儿我怎的不知道?”

两个丫鬟在收拾先前拿出来的垫子,云招福与安谨如在亭子边等她们,随口问道。

“原本我也是不知道的,但前年的时候,我与我娘也是为了赏梅,误打误撞,走到了水月庵里,被主持招待了一顿斋饭,我母亲姓道,从那之后便时常带我过来。”

“哦,原来是这样。”

两人在亭子边说话,山下走来两个年迈的姑子,穿着一身青色姑子袍,年岁看着挺大了,但两人背后都背着一个竹篓子,篓子里看着像是装着炭,一步一步上山,腿脚似乎都在抖动,很是吃力的样子。

云招福见状,赶忙跑了过去,对那两个姑子说道:“师太可还行?山高路陡,我替你们拿上山去吧。”

两个年迈姑子相视一眼,愣愣的瞧着云招福,似乎不太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直到云招福上手去取其中一个姑子背上的竹篓子时,她们才反应过来:

“哎哟,这,这可使不得,小施主,使不得使不得的。”

两个姑子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是好,云招福将其中一个竹篓子背在了肩膀上,沉重的压力确实让她腿肚子一紧,幸好早有心理准备,这才稳住了身形,对那两个师太甜甜一笑:

“我与我姐姐搬这一筐,师太们搬那一筐,咱们加把劲儿就上去了。”

两个老尼姑一脸的愧疚,一口一个‘多谢’,说的云招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绿荷她们上前来要替云招福拿,云招福想着,这本是自己揽下的事情,让连个小丫鬟受的话,委实不公平,便推辞了,只说自己背不动了再给她们,但一连走了上百阶,她要没喊一声苦,不过豆大的汗珠子却很诚实的沁出了额头。

安谨如见她这样,怕她累坏了,便拉着她停下来:“好了好了,该轮到我背了,瞧你这一身汗,待会儿连换洗的衣裳都没带,还是给我吧,咱们换着来。”

云招福略带喘息,配合着放下了竹篓子,安谨如便背过身去,学着云招福的样子将两手伸入竹篓子的背带处,吃力的站起,发出一声惊叹:

“哇,没想到这么重啊。”

“是挺重的,还是我来吧,我平日里搬酒坛子搬惯了的。”

云招福觉得自己的力气在女孩儿中算是大的,安谨如是个典型的江南弱女子,扶风弱柳的,这一篓子沉炭对她而言便如那泰山压顶,撑不了几步的。

果然,云招福话音刚落,安谨如一个转身没注意,被沉重的东西拉着往后倒去。

“啊。”

安谨如一声唤,吓坏了云招福,喊了一声:“姐姐。”

却眼睁睁看着安谨如的身子往后面斜过去,这要摔下去可怎么了得,正焦急之时,一道身影蹿了上来,用背部,稳稳的托住了安谨如背后的竹篓子,一个用力,将被差点头重脚轻摔下山的安谨如给顶直了身子,云招福吓得腿软,慌忙将安谨如背上的竹篓子给卸了下来,放在一边,抱着安谨如连声询问。

安谨如自己也被吓坏了,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的摇头。

云招福看了一眼那个救人的人,是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蓝布劲装,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护卫,腰间别着一把长剑。

“多谢壮士相救。”

那青年爽朗一笑,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顺着他的目光,云招福看见了随之上山的另一个男人,一个相当俊美的男人,眉心仿佛笼着川泽灵犀,目光深邃,他身量极高,目测至少接近一米九的样子,窄腰长腿,整个人气势如渊,秀颀如松柏。

他肩上背着一只与他气度完全不搭的竹篓子,正是先前那两个老尼背的另外一个,手里还拎着两坛子酒,云招福认得,那酒坛便是她的醉仙酿,有些意外的对上那人的目光,只见那人在云招福的脸上看了两眼,然后便对先前救人的侍卫比了比下颚,那侍卫便会意,转身将放在云招福脚边的竹篓子背到了肩膀上,对云招福和安谨如拱手作揖。

然后两个男人便一前一后,从云招福她们身边经过,轻轻松松的往山上去,看样子应该是他们上山的时候,遇见了老尼姑,替她们把装满了炭的竹篓子背上山,顺便救了安谨如。

云招福想着,醉仙酿大多都是被她爹送出去的,这人应该是官家人,只不知是哪户府邸的少年公子。

脑子里想事情,就漫不经心的给安谨如拍着心口压惊,安谨如深吸一口气后,抓住了云招福的手,说道:“别拍了,我没事儿,我以为我能背起来的,没想到却高估了自己,险些酿成大祸。”

云招福心中有些愧疚,对安谨如嘟囔了一句:“对不起,都是我…”

若非她要帮那两个老尼姑,安谨如也不会差点摔下山。

“傻姑娘,说什么呢。别想那么多了,咱们没事就好,今日显然是有神仙保佑我们,待会儿上山得多磕几个头才行。”安谨如对云招福说着安慰的话。

云招福给面子的笑了出来,两人便互相搀扶着继续往山上走去,走了两步,云招福才想起来一件事,发出一声惊疑:

“咦?”

安谨如不解的看向她,云招福和她对视,呐呐的问了一句:“山上是尼姑庵,怎的他们两个大男人也上去呢?”

先前情绪紧张,云招福没想起来这事儿,现在心情平和了,终于想起来哪里有些不对了。

安谨如倒不觉得有什么,跟云招福解释道:“水月庵之上还有一个灵威观,想来他们是去灵威观的吧。”

一山容两庙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安谨如解释过后,云招福也就明白了,没再多问什么,拿起了力气,一鼓作气的就爬到了她们今日的目的地水月庵门前。

第13章

云招福和安谨如终于落脚到了禅房歇息,这是一间并不大的山间小屋,内里陈设虽然简单,却古朴雅致,就连随意摆放的一只土窑插花瓶子看着都透着佛性,推开西边的窗户,就能居高临下,瞧见这漫山遍野的红白梅花,香气扑鼻。

“这里可真美。”

云招福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安谨如给她倒了一杯茶过来:“现今是这里最美的时节,水月庵没什么香客,招呼施主全凭缘分,这满山的梅花,一年也就这段时节绽放一回,若非登高望远,都未必能发现这么大片梅林。”

“是啊是啊,我在京城这么多年,也没发现这个好地方。”

两人站在窗口说话,就听外面传来三声敲门声,两人回头,安谨如对这里比较熟悉,便放下茶杯过去开门,门外站立之人让安谨如觉得很是意外,将她们引进房内,喊了云招福来,云招福转身就瞧见先前她们在半山腰遇见的那两个老尼,手中捧着新鲜的瓜果与素茶饼,放到了禅房内唯一的桌子上面。

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老尼开口道:“多谢两位的帮忙,这些都是我们水月庵后院自己种的瓜果,茶饼也是素的,望两位施主不要嫌弃才好。”

云招福一愣,便知她二人是来些她们在山上替她们背炭的事情,不敢居功,赶忙摆手:“这可怎么好意思,其实我们也没帮什么忙,虽说走了几步,可后来却是两位年轻公子帮忙背上山的,他们走的很快,我们也没追上,炭可送到庵里了?”

两人点头笑答:“送到了,施主放心。”

说完,两人便双手合十,轻轻念了一声法号,便转身出门,并将两人禅房的门给带上了。

云招福在桌子旁坐下,拿起了一块上面印着莲花印的茶饼,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发现滋味清淡,齿颊生香。

“嗯?这茶饼的味道真不错。”

拿了一块给安谨如,安谨如拿着茶饼坐到云招福身旁,将茶饼翻过来看了两回:“我与我娘来了好些回,她们也没用这样精致的茶饼来招呼,果真是来道谢的。”

云招福感觉很好,肚子正饿的时候,能够吃上这么爽口鲜美的瓜果和点心,山上梅香扑鼻,山下红白相应,再没有比这更悠闲的日子了。

水月庵的后山有一座独立的小院,院门古朴,白墙黑瓦,水墨画似的清隽之地,院内遍地种着梅花,一座三间相连的小屋坐落其中,屋外有一个做饭,放柴火的棚子,还有一处天然石头打磨而成的桌椅摆放在侧,桌上放着茶点瓜果,还有两坛子黑黢黢的酒,酒壶正中贴着一张红纸,红纸上写着‘醉仙酿’三个字。

此时桌子旁坐着两个人,一个女人穿着一身平整的姑子袍,头戴法帽,看着有三十多岁,容貌却是美的十分罕见,五官秀丽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清瘦高挑,居陋室亦不损其仙灵之气;另一个男人,正是刚刚上山的魏尧,手里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然后便埋头吃面前的茶饼,并不说话。

两人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一个闭目念经,一个埋头只顾着吃。

两个老尼从外面回来,那美貌姑子听见声响,就微微张开了双眼,待她们走近,才转头问道:

“可送去了?”

年纪大些的那个老尼上前回答:“师叔放心,已经送到了。”

那美貌姑子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佛珠放在了石桌上,放下手,看着对面的魏尧,狼吞虎咽,像是好久没吃过东西似的,脸上都沾了些茶饼屑,美貌姑子从袖中抽出了一方干净的素帕,递到魏尧面前,魏尧这才把手里的饼放下,接过素帕,在脸上擦了两回。

“先前上山的时候,殿下也遇见过那两位施主吧?”

另一个年轻些的姑子对魏尧问道,主动上前来给他添茶,魏尧点头,沉声回答:“遇见了。”

他不多话,一个问题答一句是很正常的,在场的人都习惯了,那个年老些的姑子上前笑道:“听说皇上要为殿下选妃了,老尼觉得,未必要娶那出身显赫的,性情好才是真的好,便如今日我们遇见的那两位施主,老尼瞧着就很好,看她们的装扮,应该也是官家小姐,只不知是哪家的。”

魏尧看了一眼那老尼,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目光往桌上的两坛酒看了看,说道:

“云姑就别打趣我了。”

那被魏尧成为云姑的老尼一叹:“唉,人人都羡慕生在帝王家,殊不知,却连最基本的伦常都无法做主,也罢,待殿下成亲封王之后,另寻一个贴心体己的人在身边也好。”

魏尧抬眼看着对面坐着的美貌姑子,似乎希望她也说点什么,可那姑子却只是噙着笑不说话,魏尧失望的深吸一口气,抬手指着桌上的两坛酒,说道:

“上回静怡师太说这酒好喝,近日又得两坛,给师太送来。”

那被唤作静怡师太的美貌姑子目光也落在那两坛醉仙酿上,张口欲言又止,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周围的气氛略微有些凝滞,那年轻些的姑子打破了沉默,将那两坛子醉仙酿给提了起来,说道:

“咱们师太潜心修佛,却只一个酒字戒不掉,也不知修的是什么样的欢喜佛,佛祖莫要计较才好啊。阿弥陀佛。”

那云姑听后忍不住接着开口:“平师太慎言,咱们师太才修佛多久,不能清心寡欲也属正常。”

静怡师太被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终于给逗破了功,周围气氛也因此而松快不少,只见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魏尧身上,开口说道:

“还是那句话,不该来。”

魏尧却是执着:“不该来也来了。”

静怡师太无奈一叹,终究没再责怪什么。

“选妃一事…你父皇可与你说些什么?”静怡师太对魏尧问。

魏尧想了想后摇头:“并非为我一个,还有二哥和四弟,我们三人年纪差不多,父皇便想一次办了。”

“一起办也好,你可有中意的女子?”

魏尧摇头:“并无。”

“那是想要个什么样的?”静怡师太嘴上虽说不操心,可这样的大事,又如何能做到不管不问呢,既然说到这个话题,便想多问一些。

静怡师太的这个问题让魏尧愣了一下,而后才认真的答道:“想要个…命硬些的。”

云招福和安谨如在山上待了半天,吃过了素斋之后,便去了梅林,与庵里主持询问过能否带些梅花回去酿酒,得到许可后方才取了簸箕入林。

一边赏花,一边寻那还未凋谢,却快要凋谢的花瓣,轻轻的晃动树枝,就能自己掉下来的那种,来来回回走了两趟,一簸箕就装满了,绿荷她们分工倒入了早就预备好的纱袋中。

一个下午的美好时光很快就过去了,云招福和安谨如手牵着手,心满意足的下山去了,两人在进城后的猫儿胡同道别。

云招福坐着马车从朱雀街过,湘君楼外的人潮已然散开,今日的施粥该是结束了,但楼外的家伙什儿还留着,想起早上听见那几个乞丐说的,薛碧霄打算连施八天的粥,想想那阵势,云招福不得不在心中暗暗佩服。

像她这种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做法,也委实简单粗暴了些,这样大张旗鼓的手笔博来的好名声,只不知在选妃之路上能有多大的帮助。

云招福对薛碧霄的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不太看好,却也不会过多评价,横竖与她没什么关系。

只不过,接下来的几日城中发生的事情,却也足以让云招福目瞪口呆。

自从薛碧霄在湘君楼外施粥的第三天,就陆续开始听说其他地方也有人施粥,施衣,施药材,居然还有那施银两的…

一家人围在桌子旁吃饭,云召采举着筷子说的绘声绘色:

“朱雀街,薛家在施粥,施衣;玄武街上骠骑将军府杜家在施药材;牡丹路的安昌郡王府已经开始送银子了,还有那胭脂胡同,旺儿街,嗯…那个,杜若巷子,京城里十几条主要街道上,都有人在送东西,京城百姓都跟过年了似的,到处拿东西,一家老小全都出动的有的是。哎哟,这些个人家,还真是豁的出去,有钱烧的慌。”

云公良和范氏对视一眼,终于恍然大悟,云公良放下筷子:“哦,我说这些天怎么路上老堵着。”

范氏轻叹一声:“都是些攀龙附凤之辈,出不尽的洋相,简直有辱斯文。”

对此评价,云招福很赞同:“对对对,就是有辱斯文。要么十年不耕田,要么一天耕十回。”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的想法,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了。”武氏也发表了评论,眼角余光却瞥见另外一个光景,放下碗筷,对在一旁狼吞虎咽的云招喜问道:

“喜儿你吃这么快做什么?”

这时大家才发现,云招喜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而是只顾着埋头苦吃,狼吞虎咽的架势,仿佛要把碗吃到肚子里去似的,只见她将碗里最后一口饭吃进嘴里,捂着嘴,口齿不清的回了一句:

“我要回铺子里去,已经有人家跟我定了五百斤糖,明儿估摸着又得出个施糖饴的人家了。不说了,爹娘慢吃,哥哥姐姐慢吃,我得走了。”

云招喜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一桌子人都满头黑线。

还真有那别出心裁的,施糖?没听说过!

第14章

因为一道圣旨,在京城中掀起了一阵道德热潮,各种有才有德的名声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从年前到年后,热度持续不减,终于在过完正月以后,迎来了初选日。

初选当天,云招福穿了一身范氏替她准备的衣裳,粉色斜襟珍珠绣衣角的儒衫配上雪兰底银丝线百褶长裙,肩上披的是白貂绒边点缀的红色披风,发髻比平日的花苞髻要稍微复杂一些,却也只是将花苞髻,改成了单螺髻,可以说是换汤不换药,用的是五彩宝石点缀,耳朵坠子随着发饰而变。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云招福不得不感叹范氏是个会打扮的女人,自从家里银钱不紧张之后,她就特别喜欢给云招福和云招喜买东西,从衣裳到首饰,再到各种配饰小玩意儿,全都是她一手包办,范氏虽然不爱在自己身上捯饬,穿的都比较朴素,但是给两个女儿打扮起来却是趋向华美的,最喜欢用珍珠宝石来点缀。

云家的马车将她送到宫门外便不能进去了,云招福被绿荷扶着下了马车,刚一站定,就听见身后的清脆喊声,竟是薛碧霄的贴身婢女,上回在街上请她去湘君楼前喝茶的那个。

原是薛碧霄让她来的,顺着丫鬟指的方向,云招福看见了缓缓走来的薛碧霄,两人互相点头算是行了礼,薛碧霄将云招福上下打量了几眼,笑道:

“云小姐穿这一身打扮真是令人惊艳。”

听着就不太像是真心话,于是云招福也回了她一句违心话:“薛小姐谬赞,不及薛小姐天生丽质。”

两人相视一笑,温柔一刀。

骠骑将军府的杜小姐也来了,打扮的如花如梦,安昌郡王府的吴小姐也来了,笑脸含春,神采奕奕。

各府千金皆齐聚宫门外,熟人遍地,处处莺声燕语,笑声环绕,个个打扮的都像是天仙下凡。

没过多会儿,宫门大开,从内里出来两队内侍监与宫婢,将各府在册女子核对入宫,依照家族背景,父爷辈官职高低排列入宫,云招福是相府嫡女,与薛碧霄两人排列在众女最前面,规规矩矩的跟着内侍监们经过高耸的宫门,入得旷达通道,进入二道宫门。

云招福倒不是第一次入宫,在范氏领受诰命夫人的印鉴时,她和喜儿有幸跟随一同入宫见识,只不过那一回是跟着范氏身后,匆匆而去,年纪也小,如今再见宫中情景,心情与关注点都是不同的。

姑娘们被带入了一处宫殿之中,在花园里等了一会儿,回廊上便出来一个十分严肃的嬷嬷,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一只锦布卷轴,姑娘们自觉排列整齐后,那嬷嬷才缓缓将手中的锦布卷轴打开,然后念出了十个人的名字,那十个人差不多就是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十个,也包含了云招福在内。

云招福与薛碧霄对视一眼,薛碧霄嘴角勾起一抹笃定的笑,云招福看在眼中,不解在心,却也不好多问,那嬷嬷念完名字之后,就有四个宫婢前来对她们行礼,将她们请进了走廊尽头处的一处屋子里喝茶。

云招福捧着茶杯,走到门口,对此情此景十分不解,吴小姐,杜小姐看着云招福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薛碧霄对云招福招手:

“云小姐,咱们还要等好一会儿,你不会就打算那么一直站着吧?”

云招福回头,只见那几个姑娘全都已经找地方坐了下来,薛碧霄和吴小姐中间留了个位置给云招福,云招福便坐了过去,问道:“不是要初试吗?还得检查什么的…”

吴小姐从桌上果盘里拿了一只贡桔送到云招福手中,取笑道:“云小姐,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呀,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凭着咱们的出身,前面几轮都是可以不用出面的。”

云招福愣住了,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贡桔,倒是明白了吴小姐的意思。

所谓初试,其实就是检查身体和调查底细,然后再小小的展露一下特长,身体不好的,不要;底细不纯的,不要;没有特长的,不要。

云招福叹了口气,唉,她还指望初赛就给刷下来呢,谁知道会由官方出面来了个黑哨,让她们这些三品以上官家出身的小姐们直接免了前三轮,直接晋升第四轮,要知道,这种比赛,最多也差不多就六七轮吧,就跟考状元的流程差不多,最后一轮是殿试,前面过五关斩六将之后,最后能不能成,能成到什么地步,就凭殿试中,皇上皇后的眼缘和自身的运气了。

既然开了后门,让云招福初试落选的愿望泡汤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好不容易来宫里一趟,干脆就多吃点,好在让她们等候的屋子里,不会缺了茶水和果点,相较其他姑娘们之间的针锋相对、窃窃私语和暗潮汹涌相比,搬着果盘坐在窗口看花的云招福就显得与世无争许多。

最让云招福感觉意外的是,宫里居然还准备了她们的午饭,这一天日子过的,在吃吃喝喝中就过完了。

这一天的功夫,让她和这些姑娘们待在一起,有意无意的也都听了一些话锋出来,在二、三、四皇子中,似乎就是四皇子最受欢迎了,二皇子普遍在意的是他的外表,三皇子普遍在意的是他的身份和运气,只有四皇子,模样生的好,母族有靠山,本身又没什么黑点,如果非要在这三位皇子中选一个做老公的话,那姑娘们肯定希望嫁那个外在,内在条件最好的呀。

人之常情罢了。云招福由衷的希望在场所有姑娘都能心想事成。

肚子里饱饱的,到傍晚的时候,她们这些黑哨选手也给喊了出去,听那严肃嬷嬷宣布今日的结果,有哪些人入选,有哪些人淘汰,喜忧参半。

初赛结果出来,下一场比试则在半个月之后,给了在场姑娘们回家抱佛脚的时间,这些公里的嬷嬷,看起来还是很懂的嘛。

姑娘们怎么入宫,便怎么出宫,唯一不同的是,身后跟着的姑娘们,有的喜笑颜开,有的哭哭啼啼,到了宫门外,各自家中的人便迎上前来,绿荷和老刘在宫外等了云招福一天,看见云招福之后,绿荷便问:

“怎么样小姐,初试结果出来了吗?”

云招福点点头:“出来了。那些在哭的就是给刷下来的。”

绿荷左右看了两眼,然后便扶着云招福上了马车,刚坐下就又问:“那小姐是…过了吗?”

云招福在宫里吃糕点吃的多了点,觉得有点口渴,马车动起来之后,她就自己倒了杯茶喝,对于绿荷的问题稍事犹豫:“应该算是过了吧。”反正她就吃了一天,也没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