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招福自顾自的说着,说到这里,才发觉不太对,因为她说了半天,魏尧也没理她,微微抬头,与他对视,魏尧收回像是发呆般,盯着彩旗的目光,落到云招福的脸上,云招福问:“你听见我说的什么吗?”

魏尧想了想后,点点头:“听见了。你说男人的一辈子次数是有限的…我就想问你,你这些乌七八糟的道理,从哪里听过来的?”

云招福一愣,很想告诉魏尧,她是从‘科学与生理’的电视节目中看来的,有科学依据的,然而她要这么说的话,首先还得跟魏尧解释一下什么叫做‘科学’。

这么高深的问题,云招福自认解释不清楚,所以说,还是算了吧。支支吾吾的掩盖了过去。

第179章

云招福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喋喋不休, 絮絮叨叨,魏尧也不给个表态, 从他怀里坐起, 两只乌黑的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你别管我从什么地方听来的,你只说你怎么看吧。”

“我觉得你说挺对, 人生短短几十年,白云苍狗,转瞬即过,争的太多, 确实没什么意思。”魏尧颇有感触的说。

云招福听后连连点头,为魏尧有这样的觉悟感到欣慰:“不错不错, 人生就像是一个载体,争得东西多了, 走起来就吃力了, 所以你看有多少帝王将相是长寿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嘛。”

魏尧失笑:“你这比喻…也是不错。从前竟不知道, 你看事情这样通透,还以为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小姑娘。”

天真可爱福运好, 是魏尧对云招福的第一印象, 当时就觉得人如果能像她似的,活的顺顺当当,福星高照的话, 肯定很舒服,可以说他是打从心底里羡慕她这样轻松命格的, 不知不觉就被她吸引了过去,从此就再也忘不掉了。把她看入了眼底,藏入了心肝,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她面前,只为保留她的天真,让她继续没心没肺的活着。

但是,最近发生的这几桩事情,让他稍稍的颠覆了一些对她的印象,她不会因为知道他的真面目而害怕厌恶,为了陪在他身侧,能够从京城一路走到西北,为他放弃了尊荣富贵安稳的日子,这份情谊是发自肺腑的,是无价的。

“我不是天真,我是大智若愚。日子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若非必要,谁愿意每天过的苦哈哈。”云招福伸手扶着魏尧的额头,觉得还是很烫,从旁边的水架子上去了毛巾,湿了过来给他放在额头上,一股清凉,席卷了魏尧全身,舒服的让他直想睡觉。

迷迷糊糊间说了一句:

“是啊,若非必要,谁愿意每天过的苦哈哈。身不由己,也该有个限度才行。”

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小了,云招福见他想睡,有点担忧,正好这个时候,大夫进来,端了一碗热滚滚的药进来,云招福接过了药,把魏尧扶起靠坐在自己身上,然后一口一口的把药喂给魏尧喝下,细心的替他顺了气,大夫见她这样细致,便交代道:“喝了药之后,王爷可以睡会儿,但不能睡太久,最多一个半时辰就要喊醒过来,喝点水,说点话。”

云招福仔细的听下大夫的吩咐,送大夫出帐子,再回到床前,魏尧已经睡了过去,云招福给他拉好了被子。

秦霜秦夏给云招福送了热水和干净的衣服进来,魏尧的帐营里有屏风隔着,屏风后面可以换衣服洗澡,收拾好了自己,云招福清清爽爽的走出屏风,让秦霜下去休息,她来照顾魏尧,秦霜有点不放心:“王妃,您也好长时间没休息了,能撑得下去吗?”

云招福指了指魏尧的床,说道:“没事儿,我在他旁边睡会儿,若是一个多时辰我没醒,你们进来喊一喊。”

“是。”

秦霜领命下去之后,云招福便不客气的爬上了魏尧的床,魏尧难得睡的这样沉,在云招福挤上去之后,他却还还能的伸出胳膊把云招福给搂入了怀,疲累了这么久,云招福发现,她所求的也不过就是一个能让她安心睡觉的温暖怀抱而已,只要有他在,不管富贵贫穷,她都甘之如饴。

嘴角带着笑,搂着魏尧的腰,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魏尧是个复原力很强的人,在床上躺了大概七八天,伤口就好的七七八八了,虽然还得养着,但明显精神好了很多,云招福变着放儿的给他熬补血的粥和汤之类的,虽然军营里面好东西没有京城那么多,但就最朴实的一些什么红豆,糯米,黑枣,红枣,鱼肉之类的还是能够不限量供应的。

自从云招福来了军营以后,大家就经常能看见王爷的营帐里有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进进出出,为伺候王爷忙活来忙活去,他对王爷温柔体贴,含情脉脉,王爷对他轻言细语,百依百顺,两人不像是伺候的主仆,大家都忍不住猜测云招福的身份,联想到魏尧是王爷,而云招福又是那唇红齿白的模样,所以,有很大一部分人都猜测,云招福是个宫里出来的小公公。

而这个小公公很受王爷的宠爱。

因为魏尧的不经意出击,将萧国此番领兵前来的两个正副元帅都相继被刺身亡,前线的萧国大军得知这个消息以后,阵脚大乱,被陈亮将军的西北军打的落花流水,令对方前锋营全军覆没,左翼军伤亡惨重,剩下的则溃不成军,虽然现在萧国进攻的部队还未全部撤离,但已经衰了士气,不足为惧了。

云招福从厨房里端着一盅刚熬好的红枣糯米粥出来,拿到魏尧的营帐中去,陈亮将军正在跟魏尧说话,看见他进来,陈亮将军赶忙站起,虽然没有对云招福行礼,却把座位给她让了出来,魏尧已经告诉了陈亮将军云招福的身份,毕竟要在军中行走,身份不明确的话,陈亮将军也为难,不过这事儿却不能声张,毕竟一个王妃孤身来到军营里,传出去的话,总归会有点影响。

“可是打扰到将军说话了?”

云招福将糯米粥放到一旁的茶案上,对陈亮将军甜甜一笑,陈亮将军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光棍,十几岁的时候,娶过一个老婆,不过老婆不过二十岁,年纪轻轻就亡故了,那之后,陈亮将军就上了战场,至今未娶,平日也鲜少跟女子说话,见云招福这般客气,也有些不好意思,对云招福和魏尧拱了拱手,就转身出去了。

云招福见他这样,不禁奇道,对魏尧问:“陈亮将军怎么了?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陈将军是个腼腆的人,不擅长跟女人说话。”魏尧正倾身去拿案上的粥,云招福过去递给他,揭开了盅盖子,将勺子放到他手边。

“我看他也有四十多了吧,原配夫人去世了,他就不找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陈亮将军真的能算一个痴情的男人了。如果不是难以忘记与原配夫人的情义,凭着他如今的身份,多得是女子愿意给他填房做继室。

“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呢,关键看他自己吧。陈将军家的老夫人想要让他娶远方的一个寡妇表妹做继室,陈将军不愿意,听说跟老夫人闹得还挺厉害,老夫人一气之下,就去了保定老家住。我们以前也劝过他,但收效甚微。”

魏尧很配合的三两口就把一盅粥给吃掉了,云招福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魏尧拉着她的手,坐到床边,说道:“看着陈将军,我就觉得我好幸运。”

云招福低下头抿唇笑,魏尧见她瘦了一圈的小脸,不禁心疼不已,对云招福道:“过段时间就能回京城了,回去之后,你得听话,好好养身体,不许偷懒耍赖,好不好?”

云招福一愣:“嗯?这就可以回去了吗?”

人都说兵贵神速,可魏尧他们也未免太神速了吧。从他离开京城到成事儿,也就两个月的时间吧。

“等我伤养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走了,不过至少还得再两个月吧。”

云招福看着魏尧,犹豫片刻后,说道:“既然要回去,那…”。

支支吾吾的,魏尧不解,云招福有点不好意思的赔笑两声:“回去之后,我爹我娘,还有皇上如果要处置我怎么办啊?”

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看笑了魏尧,却不料牵动了伤口,云招福赶忙凑上去给他轻轻抚摸,讨好的不得了,魏尧无奈揉了揉她的头发:“他们若要处置你,你就说是听我话来的,让他们怪我好了。”

云招福满意的笑了,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又问:“对了,你这回帮着外祖来出征西北,皇上似乎对你并不满意,就算你打了胜仗回去,我觉得,他也未必会放下这件事,你又该如何应对呢?”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云招福是明白了,魏尧的这个父皇根本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当年为了自己的私心,把忠心耿耿保家卫国的裴家给举家流放,把裴家几十年的基业,说推翻就推翻了,若是裴家真的通敌卖国也就算了,可事实并非如此,从这点上看,皇帝魏琛就是个亲小人,远君子的昏君,他可以听臣子们阿谀奉承,可以见臣子们互相争斗,可以让后宫的女人为了权利去伤害别的妃子,这样一个人,魏尧公然反抗了他的意愿,就算是对萧国大获全胜,他也未必会真心称赞魏尧的功绩,就好像以前裴家没有回归京城的时候,四皇子魏旸时常抢了魏尧的功绩,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像自己根本不知道似的,对魏尧不闻不问,对抢功的魏旸大肆封赏。

这种帝王,注定不能长久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根本就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帝王之前,还是一个家的家长,丈夫和父亲,他目空一切,眼里只容得下自己和对自己有用的人,至于其他那些忠言逆耳,或者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的,他要么忽视给予冷暴力,要么就指鹿为马,冤枉铲除。

第180章

云招福是发自肺腑的担心, 自从魏尧接下了这趟苦差事之后, 她就忍不住替魏尧担心这件事情。

可谁知魏尧却丝毫不在意,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在云招福不解的凝视下,魏尧终于开口。

“等我们回京之后,只怕父皇已经焦头烂额, 顾不得和我置气了。”

这番话说的莫名其妙, 云招福当然不懂, 问魏尧:“此话怎讲?”皇帝为什么会焦头烂额, 难道有什么事情是云招福不知道的吗?

“我们回去的时候,应该已经是过年以后了。这个年,父皇, 乃至整个京城过得都不会太好。我从京城到西北来的时候,赵畅就已经搜罗了太子手下几个税官贪赃枉法的证据, 只等找个合适的时机呈上去, 不仅仅是太子, 还有晋王,宁王, 每一个人都脱不开干系。”

云招福不是很懂,在魏尧来西北的这段时间, 裴家在京城是打算大干一场嘛,把太子,晋王和宁王全都找机会拉下水, 让他们焦头烂额。

“嗯…外祖父挑这个时机让他们斗起来,是想让他们给你挡剑吗?孙子兵法里,这一招叫什么来着?围魏救赵?”

因为裴家清楚皇帝的脾气,魏尧从外面德胜归来,兴许不仅得不到什么封赏,还会被皇帝迁怒,所以在魏尧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裴家势必要在京城里做一点什么事情来保证魏尧回去之后不被追究。

他们如果想要改变皇帝的想法,几乎不太可能,但是如果换一种迂回的法子,让太子,晋王,宁王那儿频频出事儿,皇帝被几个儿子烦的焦头烂额,魏尧再回去复命时,皇帝就不会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了。

魏尧意外之际:“不得了,不得了,我的招福居然连‘围魏救赵’这个词都知道呢。”

云招福横了他一眼:“我在你眼里是不是特白痴?”

佯装要去碰他的伤口,魏尧赶紧转过身挡住,云招福哪里敢真的碰他,不过就是比比手势,吓唬吓唬罢了,不过经过跟魏尧的这番讨论,云招福算是稍微放心下来了,不管京里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只要魏尧回去,皇帝不要迁怒怪罪,就谢天谢地了,至于其他人会怎么样,云招福才没空去担心呢。

魏尧在床上待了十日,几乎是极限了,说什么都要下床走动走动,其他人也拗不过他,而且他确实伤的是身子,跟腿脚没太大关系,大夫松了口,就让魏尧下床了,但练武什么的现在依旧想也别想。

云招福每天扶着魏尧到校场上去转转,让他晒晒太阳的同时,也能看看别人健康的身体,让他羡慕羡慕。

第二十日,京里传来了第一封密函,宁王和太子的人当朝斗了起来,起因是因为虞部司樊司长之子樊宏昌在街上被一个醉汉打死了,那醉汉是昭文馆馆主的独子段红岩,樊宏昌是樊家的九代单传,段红岩也是段家唯一的儿子,这下两家掐起来了。

段家自然不想儿子给樊家的儿子赔命,因为据大理寺调查下来,樊家那被打死的儿子是抽完了五十散,浑浑噩噩在街上走的时候,冲撞了段红岩,两个神志不清的人打了起来,最后,段红岩也没打樊家的儿子几下,那人就死了,验尸的仵作都说,死了的樊宏昌未必是死于暴力击伤,也有可能和他吸食五十散有很大的关系。

有了仵作的这份证词,段家更加不可能把儿子交出去了,而樊家又认定了段红岩是凶手,自家儿子就是死在他手上的,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呢。

两家闹得不可开交,最终上升到了宁王与太子之争,虞部司是宁王管辖,昭文馆属太子麾下,段红曲在儿子打死人的第二天就亲自把事情告到了太子跟前儿,又是哭又是求的,要太子帮他,莫让儿子受了那不白之冤,而樊家也同时找到了宁王跟前儿,要让宁王给主持公道。

两边势力角逐,宁王觉得樊家儿子已经死了,而且诸多眼睛看见人死之前跟段红岩打架来着,是打架途中死了的,这责任怎么说都该段红岩担当,而太子为段家辩护,当着皇帝面儿揭穿了樊宏昌吸食五十散的事情,五十散在大魏是禁烟,不许吸食之物,但黑市仍有流传,朝廷屡次出手却都禁不掉,樊宏昌既然是个瘾君子,那谁能证明,他是被段红岩给打死的?

就围绕这个事情,两边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最后,皇帝命刑部彻查,这不彻查还好,一彻查,就让十一月的京城冷的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因为刑部查到了一个在黑市售卖五十散的人,这人和段家是远房表亲,一表三千里那种,平日并不来往,但沾亲带故却是肯定的,这下樊家可就暴跳如雷了,合着这段家的人不仅打死了他的儿子,还害他儿子省钱吸食了五十散这种要命的东西,樊大人和段大人当朝就忍不住动手扭打了起来,太子一党和宁王一党也发生了史无前例的争吵与辩论,并且在辩论期间,两方都止不住的抖落对方的槽点,事情就跟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大到后来就变成了宁王告太子御下不利,太子告宁王无中生有。

皇帝那叫一个头大呀。

像这种千丝万缕的案件最是绕人,就是皇帝也没法做出决定该偏向谁。

魏尧和云招福坐在一望无垠的雪地里看白茫茫的雪,云招福把密函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因为一遍根本没看懂其中的关键,牵扯的人太多了,她得边看边问,才勉强缕清楚了脉络。

果然魏尧说的一点不错,他离开了京城,京城里就开始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乱作一团了。

指着密函,云招福小声对魏尧问:

“这是外祖的手笔吗?”

魏尧勾唇:“事情是赵畅做的,时机是外祖定的。”

云招福咋舌:“哇,你们可以啊,赵大人手里掌握了挺多事情。当初你是怎么说动他替你做事的?”

印象中刑部尚书赵畅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不过那个时候云招福还不知道,他完完全全是魏尧的人。

“赵畅是个可怜人,父母双亡,兄弟反目。一个人背着行囊,离乡背井上京赶考,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中了个同进士,却被埋没在崇文阁当一个小小的编修,是我让他进的刑部,也是我让他当上的刑部尚书,他不替我做事,替谁做?”

云招福瞪大了双眼:“原来还有这么一段。知遇之恩,确实难忘。”

人就是这样,总是忘不了在自己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给予自己帮助的恩情。这么多年,赵大人一步步的爬上刑部尚书的位置,确实很不容易,也从侧面证明了,魏尧这些年在京里装的有多成功,大家只说定王魏尧是个不受待见的倒霉蛋,可谁能想到,他在京城暗地里掌握了那么大的势力,把一个默默无闻的人送上高位,而云招福相信,在京城里,像赵大人这样的例子应该不在少数。

正因为那些人在朝廷里默默耕耘起到了作用,才让魏尧能够成功的将裴家从西北弄回了京城,不过,魏尧开始用的那些人,应该都是裴家当年培养出来的势力,不为外人知道的势力。

“那他们接下来会怎么样?”

云招福又把密函看了一遍,觉得写得十分精彩,精彩的让人咋舌,以至于她很期待后续。

魏尧深吸一口气,将肩上的外套拢了拢,抓起旁边的一块冰雪,放在掌心捏成团儿,扔出去老远。

“接下来就看宁王和太子的了。五十散的事情在京城流传已然多年,不过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整顿,你知道这其中是因为什么吗?”

云招福摇头,魏尧继续说:“因为背后有人撑着。五十散利益巨大,有些人在巨大的利益跟前,守不住本性的。一旦越界,那便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从此再难回到阳间好好做人了。”

“说的这么玄乎,你也没告诉我,背后到底是谁啊?”

魏尧从突石上站起来,将手里的第二个雪团抛了出去,没有第一个那么远,模棱两可的回道:“谁心虚,就是谁。”

云招福也起来,把他因为抛雪团而掉下来的衣裳拉好,嘀咕一句:“说了等于没说。你别扔了,大夫说不让你大动的。”

魏尧对云招福撒娇般伸出一根手指:“再抛一个?”

不等云招福回答,魏尧就跟个长不大的顽童般,把手里的雪团再次抛了出去,这一次似乎用力太大了些,刚扔出去就发出一声嘶叫,吓得云招福立刻上去观望:“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牵扯到伤口了?让你别扔了,就是不听,你…”

还没说完,云招福就觉得面前一张脸贴过来,唇瓣上落下一个温柔如羽翼的吻,魏尧的指尖来到云招福的后脑处,将她按压而下,加深了这个吻。

营帐外,白雪皑皑,绵延千里,不见边际,军营里马匹交错,战旗飘扬,两人靠在一起的样子,像足了一张精致剪影出来的画,阳光情洒,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纠缠在一起。

云招福一开始还有所抗拒,不过魏尧稍稍闷哼两声之后,她就不敢轻举妄动了,直到亲了好一会儿之后,云招福才发现自己中了魏尧的奸计,后悔也晚了。

第181章

魏尧的伤势一天比一天好, 云招福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敞亮。

在伙房营里熬粥的时候都高高兴兴, 哼哼唱唱的,云招福今天给魏尧炖的是银耳红枣莲子羹,魏尧不太喜欢吃甜的,所以糖放的很少,要想煮的粘一点的话,得在炉子前等好好久。

她穿着一身男装, 唇红齿白, 娇娇俏俏的, 嘴角带着笑, 特别欢喜的样子。

见这锅东西还得小火炖一会儿,云招福就想先去做点其他事情,反正小火炖着也没事儿。

掀开伙房营的门帐, 没走出去两步,就被几个流里流气的士兵给拦住了, 为首那个生的黢黑, 看样子十七八岁吧, 嘴角勾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领着其他人往云招福靠近。

云招福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就被他们给围住了,一个士兵对为首那黢黑少年笑道:“哎, 吴俊,这就是你说的公公?皇宫里的公公都长这么标志?”

公公?

云招福心底犯嘀咕,他们在说谁呢?

那被唤作吴俊的少年嘿嘿一笑, 目光在云招福上下打量,笑的腻歪:

“他要不长这样,怎么勾引男人?没见过公公,兔儿爷还没见过?少见多怪的。”

其他几个围着云招福的兵痞子发出一阵哄笑,两个勾肩搭背的人凑上来对吴俊他们说:“唉,我听人说,昨儿在营帐外头,他和王爷…那个了。”

云招福听到这里,终于听明白了这些围着她的少年是什么意思了,这是把她当做魏尧身边伺候的小太监了,再加上昨天魏尧和她确实在军营外头做了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心里有些虚,低着头想走,并不想跟他们计较什么。

“劳驾让让,你们要没事干就去操场跑两圈,有那把子力气,不如用在战场上留着杀敌,跟我这儿贫什么?”

云招福是好心好意的劝他们,而她自己也确实不太想惹事,现在她在魏尧身边的事情,还只有陈亮将军一个人知道,其他营里的人一概不知,她要低调行事,不能给魏尧添麻烦。

可她想的好啊,别人却不这么想,拦着云招福的去路,吴俊继续打量她:“还挺厉害。想指挥爷们儿跑两圈,就问你凭的是什么,凭你这娘们儿兮兮的长相,还是凭你缺了一处的东西啊?”

这番话就已经上升到了人身攻击的高度了,云招福的脸也冷了下来,虽然她的确是娘们儿,但也不代表她愿意被人当面在这么数落,翻了个白眼,努力让自己忍下来,埋头想从吴俊身边钻过去,可刚走进,就被吴俊抓住了胳膊,吴俊一愣:“哟,这小胳膊细的,真跟娘们儿没区别了。”

“何止小胳膊跟娘们儿没区别,这脸也…”

旁边那人刚开口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暴喝声:“干什么呢?放手!”

声音之洪亮,把云招福都给吓了一跳,军中最高主帅陈亮将军飞也似的跑过来,一巴掌就打在了吴俊的脸上,当即留下一道通红的印子,把吴俊小朋友都直接给打蒙了,捂着脸,对陈亮将军委屈的喊了一声:

“舅舅,您这是干什么!”

哟,原来是陈亮将军的外甥!云招福干咳一声,从吴俊身旁窜了,跟陈亮将军点了点头以后,就急急忙忙的往魏尧的营帐跑去,见她跑了,吴俊还着急:

“嘿,给我回来!小兔崽子,够胆跑,爷爷早晚抓着你!”

吴俊这人打仗是个好手,脾气却耿的厉害,伸出的手臂又给陈亮给重重打了下来,拧眉怒斥:“你才是小兔崽子,给我闭嘴!”

吴俊自从来了军中,就没被舅舅这么训过,他是先锋营的,打仗时出力最多,杀敌最猛,舅舅只有夸他的,骂他几乎没有,可没想到今天为了一个不男不女的阉人居然当众打他,这让一直被捧着的吴俊怎么受得了,刚想好了词儿要跟舅舅好好的辩驳一番,就听见老远就传来一道声音:

“谁是吴俊!”

是定王魏尧的贴身护卫周平,还有两个这回新跟着回来的人,叫秦霜秦夏,是两兄弟,他们三人脸色十分不好,尤其是秦霜秦夏那两兄弟,一路走都是一路捏着拳头格格作响的。

陈亮瞧见他们来了,对外甥埋怨极了,却又不能不管,硬着头皮上去对周平赔了个笑:“周护卫,这事儿是误会,您大人大量,别跟那混小子计较。”

周平冷哼一声:“误会?”

明显是不承认这个说法的。

秦霜秦夏没经过陈亮将军的允许,就已经来到了吴俊左右两旁,吴俊是个练家子,哪里感受不到两人身上的杀气,提前动手,先发制人,却没想到,他快,秦霜秦夏比他还要快,两人闪电般出手,一把就抓住了他的两条胳膊,腿一踢,吴俊就给扭着胳膊跪了下来。

当天下午,以吴俊为首的几个在军中横行无忌的兵痞子被罚着在校场上跑一百圈儿,跑到其中一个人都口吐白沫了,也不能停。

云招福一个下午都在魏尧的营帐里,魏尧却不在,秦霜秦夏在营帐里陪她,云招福在折魏尧的干净衣裳,对她们问:

“王爷还盯着那些人跑呢?无聊不无聊。都说要低调,我又没怎么着,何必呢。”

云招福是真心不想在军营里面高调,陈亮将军和魏尧为难,今儿就算陈亮将军不来,她也吃不了亏,吴俊那几个就是兵痞子,嘴上油腻腻,其实真让他们动手,也未必敢!

秦霜秦夏对看两眼,秦霜说道:“王妃,您也太好心了。那些混球就该受教训,什么人不好惹,偏偏惹了您。”

云招福无奈一叹:“唉,我不是好心,只是觉得没必要跟这些人计较。”

正说着话,周平从外面进来,云招福瞧见他,走出屏风问道:“怎么样了,跑完了吗?要是跑完了就算了,放他们回去吧。”

周平摊手:“跑完了,不过您说晚了,他们又陈亮将军给抓到刑堂去了。”

云招福一愣:“去刑堂干什么?难不成还要抽鞭子啊?真不至于。王爷呢?也跟着去了?”

周平点头:“王爷也跟去了。”

“哦。”云招福松了口气:“那行吧,王爷跟去了应该就没什么事。”魏尧一直叮嘱她低调点,并不告诉其他人她的身份,陈亮将军肯定是觉得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的外甥冲撞了她,总要表个态出来的,不然不好交代,魏尧跟过去,应该就能大事化了了。

周平和秦霜秦夏对看两眼,周平抓着后脑对云招福问:“王妃,您是不是对王爷有什么误会?”

云招福不解:“什么误会?我跟魏尧没误会啊。”看向秦霜秦夏,只见她们也和周平一样的表情,好像她说了一句大错特错的话似的,云招福挑眉问:“有…什么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