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无比的声音如魔音飘荡四周,惊破了此时的冷凝。

灵雌一见是主人来了,即刻飞奔至他脚边。

“大护法来的真及时。”琉离冷冷笑了出声。

“堂堂魔界右护法竟用如此手段对付一个凡人,说出去岂不令三界笑话。”陵霄看着琉离,说的云淡风轻,可字字句句都充斥着浓重的寒意。

琉离毫不介意地笑了笑,望了眼站在陵霄身后的月初,她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神色黯然,脸色惨白,于是他便说:“我会让魔君早定婚期,月初姑娘若想继续留在魔界,正好可以参加这场盛大的婚礼。”他挑衅地望了眼陵霄,大步而去。

陵霄也没有阻止,任其远去,阴冷的瞳子中闪烁着几抹捉摸不定的游离,一会儿才将目光投放至身后的月初,掌中凝法,覆其伤口,只见黑气开始渐渐消散。

陵霄道:“魔界不比麓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月初也不看陵霄,只是垂眸道:“我只是太无聊。”

“魔界之事诸多,但今后我会尽量抽空陪你。”陵霄说完便要习惯性地摸她的头顶,月初却偏头避过,陵霄的手便僵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月初头愈发低垂,她小声道:“哥哥,我会参加你与魔君的婚礼后离开魔界。”

月初说完,却迟迟没有得到陵霄的回音,她没有抬头,继续道:“哥哥成亲后就有妻子陪伴了,也不需要月初了,我会去人界,找个好男人嫁了,哥哥不用担心我。”

说完,月初就转身跑开了,陵霄也没有去追她,依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月初知道他没有追上来,可是却没有停止脚下的步伐,反而越跑越快,她仿佛想用奔跑来宣泄心中的难受,但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难受。

这种难受与被白曜伤害后的难受不一样,不是失望,不是痛恨,只是难受,欲哭无泪。

她从小就与哥哥一起长大,她喜欢缠着哥哥,喜欢抱着哥哥,喜欢听哥哥讲故事,喜欢看哥哥温柔的笑,她从来不知这样的喜欢代表着什么,也从来未曾想过。

而今,忽然间听见哥哥就要成亲的消息,她却连笑也笑不出来,反而很想哭。

忽然,快速奔跑的她狠狠撞上了一个东西,她捂着撞痛的头连连后退数步,看清楚自己撞上的东西,竟然是陵霄的胸膛。

陵霄有些无奈地看着捂头呼痛的月初,低声道:“我都还没说话,你怎么就跑开了?”

月初一时语塞,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陵霄的瞳子在黑夜依旧明亮如初,深邃的目光闪烁着浅浅宠溺,他低声道:“我觉得有必须与你说一说我和魔君的事情。”

月初内心深处也想知道他们两人的事,便没有闹情绪,只是安静地揉着自己被撞疼了的头,一边竖耳倾听。

“魔君她名叫琉雅,我与她在八千年就相识了,那时的我只是一个初入魔宫修行的小妖,而琉雅是魔君的长女。我因天赋极高,蒙得魔君赏识,便收我为徒,亲自授我法力。之于魔君,他是我的恩师,我更视他如父,只因他的知遇之恩。即便是如今,我仍旧感激他,没有当时他的提携与信任,便没有如今的陵霄。”陵霄说起当年的往事,声音中不再冰冷,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叹息:“你一定很好奇我的身世吧?现在我就将我的一切都告诉你,你仔细听好,我只说这一次。”

此时月初的额头上的痛意已褪,满脸认真的看着陵霄面容上的每一个变化,仔仔细细地倾听。

陵霄继续道:“我的父亲本是魔界七大高手之一,后被天帝诛杀,当年的天帝正是白晔与白曜的父亲白夜景,我的父亲被打散元神,永世不得转世。白夜景不仅杀了我的父亲,甚至要连我与母亲一同诛杀,幸得魔君大恩,将我与母亲送入麓山,并设下结界,即便是白夜景都无法寻到我们的踪迹。我要保护自己与母亲,更要为父亲报仇,所以我进入魔宫修行,几千年来魔君一直都是我全家的恩人。”

“在我修行初有所成之时,三界发生了一件举世瞩目的大事,就是天界的天帝与魔界的魔君大战,那一战引得三界动荡,天灾不断,最后的结果是天帝与魔君都两败俱伤。魔君回来之后已是经脉俱伤,可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万年功力幻化在灵珠之上,交付于我融入体内。。”

第34章 锦瑟,六世情殇5

 月初听到这里,却满心疑惑地问:“魔君为何要将万年功力传于你而非他自己的子女呢?”

陵霄淡淡一笑,有些苍然:“只因我天赋异禀,唯有我才能将魔君那万年功力融会贯通,若是天赋不高之人融入此灵珠却不能驾驭它,将会万火焚身,走火入魔而死。”

月初了然,便追问:“后来呢?”

陵霄道:“魔君临终前便将琉雅与琉离托付给我,他要我辅佐琉雅登上魔君之位,壮大魔界,一统三界。同时,天帝在魔君死后的不久也死了。”

此时的月初已明白,原来哥哥之所以有如此高强的法力,必须合四大神君之力才能诛杀,竟是因魔君将万年功力授予他。再加上哥哥天赋极高,加之本身的万年功力,如今怕是三界之中再无敌手了。

可是……月初的脑海突然闪现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一直都知道,不论是仙是魔,若是将所有功力授予旁人的话,他便会元神俱散,再无转世的机会,永世消逝在这茫茫三界。

既然魔君能在临终前将万年功力传授给陵霄,那当年的天帝呢?难道他就没有将万年功力传给旁人吗?白晔与白曜当时都是他的儿子,他是否将万年功力传给其中一人?

“之于琉雅,是责任,魔君将她托付于我,我便不会背弃对师父的承诺。”陵霄的话中坚定如初,只是看着月初的目光有着复杂。

月初听到他的话,眼眶微微泛酸,却阻止了他继续要说的话:“哥哥,你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我听琉离说起,琉雅已经等了你八千年,她为你付出的一切值得你用一生去照顾她。其实我今日也不知为何心里会那样难受,也许只因习惯了独占哥哥你的宠爱,突然多出了一个女人,我害怕哥哥被她抢走,是我太自私……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任性,她值得我喊她一声嫂子……”

陵霄深深看着月初那自嘲的眸子,不声不响地将她拥入怀中,月初想要推拒,却发觉他拥的愈紧,只闻耳畔传来他那浅浅低语:“数千年来,我从不抗拒娶琉雅,但直到我在麓山遇见了你。”

月初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气息拂在耳畔,心中怦然一动。

“八百年前琉雅寻回我四散的元神令我重生,为避免天界之人发现我的下落便将我藏匿在麓山,那时的我身上没有一丝法力,只能靠潜心修行来寻回自己的万年法力,可那时的我却遇见了你。你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却轻易闯破了当年魔君为麓山设下的结界,于是我们相识了。”

“我,我怎么不记得这些?”月初努力搜寻着记忆中有关于陵霄说的这些,但始终没有任何的印象。

“因为那是你的第一世。”陵霄知道,到如今,有些事已经不得不告知她了,而她也有权知道。

“我们,第一世就相识了?”月初始终不可置信。

“其实我们在麓山已经相识五百年了,只是你是凡人,我是妖,你会生老病死,而我却是长生不老。”陵霄说到此处,声音中尽是讽刺。

月初听着陵霄说的话,脑海中忽然浮现了许多许多的场景,那一刻像是被人开启了前几世的记忆,一幕一幕,铭刻在心,清晰如昨。

第一世,月初是一个农妇的女儿,家中清贫,她为了帮父母分担一些家务,独自出来拾柴,却误入一片金光之地,闯入时已在麓山,那时的她遇见了陵霄。当时的他还很虚弱,面容憔悴,仿若下一刻便会殒去,月初不眠不休就在他身边照顾了他三日三夜,直到陵霄的母亲柳华浓焦急地寻来。误入麓山的她不知如何归去,便只能待在麓山。陵霄依旧是那张冰冷的面容,一副生人勿近地模样,对她也从来没有半分好脸色,但他依旧虚弱,也无法摆脱月初对他的关怀,日复一日,终于在第十年间,陵霄的气色也一日日地好了起来,便大发慈悲地将她送离麓山,至此二人再也不曾相见,直至月初老去。

第二世,月初是一个富家小姐,外出踏青却被山贼掳走,一路上她拼命挣扎,山贼一气之下将她丢下马,她滚落山坡,竟再次冲破结界,闯入了麓山。这一次的陵霄正在山上修行,受伤昏迷的月初打断了他的修行,那是的陵霄一眼便认出她的前世。虽然他并非大善之人,但也是懂知恩图报,便将受伤的月初带回家中养伤,这一次她摔的不轻,全身经骨皆碎,陵霄的法力才恢复一点,无力将她快速治好,只能日复一日的缓慢救治。整整七年,月初才得以康复,陵霄再一次将她送离麓山,心想着前世月初救了他,这一世也算是报了前世的恩情。至此二人也未再相见,只是这段记忆却像一道蛊,深深地种在了二人心中,直至月初再次老去。

第三世,月初是一个孤儿,被人贩子卖入为妓,她抵死不从,想一死了之,却在自尽之前见到了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陵霄。那时陵霄将她救走,带到了麓山,月初一直当他是救命恩人,心甘情愿地待在麓山,愿意为奴为婢伺候他一世,时间久了便已倾心于他。可陵霄却对她若即若离,心思难懂,可月初却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怀,她虽然不曾知他的心意,却也心甘情愿这样相伴一生。可是月初终究是凡人,她会老去,而陵霄却依旧如初见时那般俊朗年轻。老去的月初看着自己苍老的容颜,只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便伤心离去,最终郁郁而终。

第四世,月初出生那一日,陵霄便将还是婴儿的她带到了麓山,这一世他是想弥补第三世的遗憾,人总是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第三世他自认为并不在乎一个凡人,便没有阻止当年她的离去,可是这些年过去,他才明白不知在何时,他的心早已在月初的身上,铭心刻骨。于是他找到了她的转世,留她在麓山,他们相爱了,并成亲了。这一世,他费劲心机想要让月初修炼魔界的不死之法,这样月初就不会老去,他们便不会阴阳相隔,可是月初费劲了几十年却连不死之法的第一重都没有练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月初一年一年的老去。直到月初死后,陵霄才找到原因,其实并非月初的资质低,而是她的身上有仙骨,所以难以修炼成魔界的不死之法。

第五世,陵霄再次将转世投胎的她带到麓山,他想窥探月初身上为何有仙骨,甚至命人找琉雅窥探,却发觉除了前四世的过往便再无她的任何往事,似乎被人有意抹去,头一次他开始怀疑月初的真实身份,却始终不得而知。找不到原因,陵霄便无法令其修炼不死之法,这样他们两人就注定要每一世的轮回转世,陵霄突然间觉得枉费自己有万年功力,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生死都掌控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变老,直至死去。这一世,他们仍旧相爱,只是不能相守,陵霄眼睁睁地看着前几世的悲剧在自己眼前上演,却无能为力。

第六世,也就是这一世,陵霄依旧找到了月初的转世,于此同时自己也已经在麓山修炼了五百年,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恢复了九成功力。那时正逢天界觉察到他们藏匿在麓山,派了四大神君围剿麓山,当陵霄发现月秀的那一刻,便知麓山要出大事,那时的他本想带着月初一齐走,但他突然想到了今日月秀看出月初有仙骨,想着收她为徒,所以他再三思虑之下,想他想到了一个方法。月初之所以不能修炼魔界的不死之法,究其原因可能就是她身上的仙骨,若是她修炼神仙的长生术也许可以长生不老。于是他便故意丢下月初,以成全月初与月秀修仙的机缘。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陵霄已施法让月初回想起前五世所发生的一切,月初已是泪流满面,满脸伤痛。

原来,她与陵霄早在八百年前便已相识,每一世他们都有交集,到后面还相知相爱,却始终不能相守。

每一世她都会随着时间而渐渐老去,可陵霄却依旧独自在世间,看着她老去,直至死亡。

月初深深地看着面前的陵霄,脸上弥漫着泪水,颤抖地问:“原来,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了……”

陵霄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轻笑道:“如今你已习得长生术,你便能与我一样,永存于这个世上,再也不用受轮回之苦了。”

月初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只觉心中闪过无限的悲凉,哽咽着问:“若是我没有跟随南月神君去修仙,没有学会长生术,那你是否还会每一世都去寻我?”

“我会。”陵霄答的肯定,毫无犹豫。

“每一世都要让我重新认识你,你不怕累吗?”

“我有很多时间。”

“每一世要看着苍老丑陋的我死去,你不厌倦吗?”

“容貌不过是一副皮囊,我爱的这个人只是你。”

月初听到这里,心中仿若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打过,她心中满怀感动,更是对陵霄所做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

“哥哥……”

“到如今你还要叫我哥哥吗?”

月初低头,一时间竟也难以改口,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叫他哥哥,从来没有想过会换一个称呼。

陵霄看出了她的艰难与犹疑,也未勉强,只道:“不用急在一时,我说过,还有很多时间。”

第35章 锦瑟,六世情殇6

 回到屋中的月初一晚都未合眼,脑海中依稀在回想着前五世的往事,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对话,都深深铭记在心。想久了,便将几世记忆弄得有些混乱,却清楚明白,他们相爱过。

相爱。

月初一想到这两个字,脸上便是一阵滚烫,她将脸埋在衾被之间,始终难以接受这一夜之间与哥哥的关系从兄妹情谊转化为男女之情。

一整晚的思绪像是被无数的死结缠绕着,怎么都难以解开。

转念一想,虽然前几世他们都相爱,可是这一世的感情不能延续前几世,不爱便是不爱,兄妹之情就是兄妹之情。她不能因为前世爱陵霄,这一世就必须爱陵霄呀,虽然此时此刻的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心,到底是爱抑或是不爱。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琉雅,琉雅等了他八千年,甚至为他付出了那样多,他们即将要成亲,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而阻挠了他们成亲。

月初不想陵霄背弃了对他师父的承诺,更放弃了数年前来的责任。

终于,月初在一夜未睡的情况下彻底将所有的事理清楚,也下定了决心,不管前几世如何,这一世她与陵霄便只做兄妹。

可是当她做好这个决定的时候,却忽视了心中涌现的难受。

月初翻身下床,穿好衣裳便出了门,灵雌立刻寸步不离地紧随其后。

虽然一夜未睡,可是月初的精神却出奇的好,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自己的小院,直奔陵霄的正居,却正好撞见从陵霄屋中出来的琉雅,月初步子瞬间一顿,没有再朝前走。

琉雅自然也觉察到月初的到来,便迎面朝其走去。

月初看着琉雅那张柔腻绝美地脸,深深的觉得面前的人是那样出众,不仅仅法力高强,容貌倾城,更有一颗那样深爱陵霄的心。

“月初姑娘,正巧遇见,便聊几句吧。”琉雅也没等月初答应,便径步朝外走去,似乎想要避开正居,不愿让陵霄察觉到。

月初虽不知她想与自己聊些何事,却很自然地跟了上去。

当然,灵雌也是紧随其后的,但是琉雅手一挥,便已设下一道红色的结界,围成一个圈,将灵雌封在里头,任是它怎么上蹿下跳都无法离开琉雅设下的结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的身影越走越远。

出了王居,琉雅一路朝魔宫的长泾大道走去,那儿人烟稀少,风烟渐浓,两人的身影隐在那浓雾之中,若非仔细瞧,便难以发觉她们的身影。

“我方才与陵霄谈起了婚期。”琉雅的声音很是温婉,听不出任何情绪。

月初心中一沉,却是浅浅一笑,低声道:“恭喜魔君与哥哥了。”

琉雅却是止住了步伐,回首看着月初,眼神中有着与那柔弱气质毫不相符的冷漠:“可是陵霄却要与我解除婚约,父亲将我托付给陵霄,而我已经等了他八千年,如今他却要与我解除婚约,让我情何以堪?”

“魔君,哥哥不会与你解除婚约的,我……”

月初的话还未说完,琉雅便厉声打断:“他正是因为你才要与我解除婚约!他可以不顾我的感受,但是他不能不顾整个魔界的眼光,当初他是凭着我未婚夫的身份登上大护法的位置,如今所有人都认定了他将会是我的丈夫,此时此刻他要悔婚,那便是不忠,不义,不仁。”

月初听到琉雅的话,面色瞬间冷凛下来:“魔君你错了,哥哥不是凭着你未婚夫的身份当上大护法的,他是凭自己的能力!”

“即便他是有能力的,但魔界的人却不这样认为,若是他真的悔婚了,他将受到整个魔界的唾弃,他的前程,他的地位,统统将会因你而烟消云散。退一万步讲,若是此番退婚我能镇压住魔界,那你又配得上陵霄吗?”琉雅嗤鼻一笑,随即上下打量着月初,笑问:“告诉我,像陵霄这样一个强者,你配得上他吗?”

月初狠狠咬着下唇,其实一晚上她早已将事情的轻重梳理明白,但今日听到琉雅这样质问她,心中仍是痛的无法喘息,竟被她逼的步步后退,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陵霄他终究是要完成我父亲的遗愿一统三界,更要灭了天界为他的父亲报仇,像你这样一个法力低微,不知轻重,只知玩闹的孩子,如何配的上陵霄?若你真的嫁给陵霄,便会成为陵霄的弱点,危难之时他还要分神保护你,天神可以轻易抓到你来危险陵霄,你将永远会是陵霄一统三界的一道阻碍。”

月初虽被她句句相逼,却坚强地笑望琉雅,面上满是平缓的笑容道:“我确实配不上哥哥,更比不上魔君你对哥哥八千年的等待与无悔的付出,你还有高强的法力与崇高的地位,只有你才能助哥哥完成一统三界的大业,帮他报仇。你们才是人中龙凤,我从来不曾想过要破坏你们,我与他只有兄妹之情。”

琉雅听着她的语气不急不躁,从容不迫,并不像她所认识的月初,眼底隐隐有一丝惊讶,却依旧毫不留情地说:“那是当然,这三界也唯有我才是最适合陵霄的人。你的容貌,法力,地位,哪一样能比的过我,你赢的只是麓山的那五百年。”

“魔君你说这么多不过是要我离开魔界,离开哥哥而已,其实我早就打算好了,待你们大婚后我便会彻底离开魔界。但现在看来,魔君你似乎等不到那时候,那月初便如你所愿,立刻离开。”月初说的坦然,琉雅倒是为她的自知之明满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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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与琉雅分别后没有回到王居,只是站在原地徘徊许久许久,脑海中不断重复着琉雅方才与她说的话,她配不上陵霄,更没有足够的法力保护自己,继续留在他身边只会牵绊他的步伐。而自己更不能让陵霄成为魔界唾弃之人,阻碍他的复仇与梦想。

低头望了眼琉雅给她的令牌,捏在手心中隐约有些汗水漫过,她想临走前和陵霄告个别,可她又明白陵霄绝对不会轻易放她走,定会问出个所以然来。

她更不想将琉雅与她说的话透露给陵霄,只担心陵霄与琉雅因她的事更激化了矛盾,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不告别,就此离开魔宫。

就在月初离开魔宫之际,琉雅为了不让陵霄发现月初的离开,便召集了左右护法与陵霄共同商议对付天界之事,一谈便是数个时辰。

第36章 锦瑟,六世情殇7

 这时的月初拿着琉雅给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很容易便离开了魔界。

出了那阴暗压抑的魔界,她终于又见到了蓝天白云,花草芬芳,此时此刻的她竟有些不习惯,眯着眼睛避开那刺眼的骄阳之光,许久才缓和。

望着茫茫山野,无边无际,月初突然间发觉三界之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离开了天界与魔界,她在人界又该去往何处呢?

“月初!”耳畔突然飘来一阵极为轻的呼唤声,她瞬间便听出了是无双的声音,脸上顿时露出一抹诧异,茫然四顾,搜寻着无双的身影。

“这是魔界外,我不敢显露真身,你沿着这条路一直朝前走,师父在安全的地方等你。”无双继续隔空传音。

月初一听见无双说月秀也来了,面上不由一阵喜色,可随即又惨淡了下来,她的仙骨是天妃亲自抽走的,如今月秀来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南月仙宫已容不下她了。

月初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沿着魔界外的小路朝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仍旧未听见无双的声音,她便没停步伐,仍旧前行,直到走入青竹林间,茫茫绿叶间,一个白衣身影闯入眼中,那风姿独绝的身影负手傲立。

“师父!”月初看到这个身影,忽然间像是遇见了一个亲人,心中满腹委屈涌上心头。

她跑到他身边,一路踏碎了满地落叶,满心的话语涌到嘴边,还未脱口而出,却惊呆了。

那个白色身影缓缓转身,俊逸的脸上噙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双精锐地眸子正紧紧盯着她。

月初怔忡许久,才僵硬地唤了声:“天帝?”

白晔问道:“很失望?”

气氛微僵,月初与白晔之间忽然间沉寂,唯有冬日的风声在竹林间呼啸而过,纷飞的竹叶合着寒风飘散而下。

“无双的声音是你幻化的?”月初轻声问道,也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若非幻化她的声音,你又怎会乖乖的走进这青竹林?”白晔轻轻一笑,看似无害,可月初经历了那一夜与白晔的比试后,清楚地看见了他眼中浓浓的杀意,再了解不过这笑容不过是天帝的伪装,如今他费尽心机引她进青竹林定然别有所图。

“天帝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引我来此到底为何。”月初口气带着几分戒备。

“此次你进入魔界,必然已知你与凤陵霄的六世情缘了吧?”白晔的语气平缓而清雅,却令月初满脸惊讶。

月初不禁后退一步,未曾想这六世情缘竟然被天帝知道,心中忽然闪过一股浓郁的惊惧,耳边似乎又传来琉雅对自己说的:天神可以轻易抓到你威胁陵霄,你将永远会是陵霄一统三界的一道阻碍。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何会知道吧?”白晔笑了笑,也不故弄玄虚,坦然言起八百年前的往事:“当年我派四大神君合理诛杀凤陵霄后,便已知琉雅将其四散的魂魄送往麓山,使其重生。”

“不可能,当年魔君亲自设下的结界,你怎会得知陵霄藏身于麓山?况且,若你知道,为何那五百年你都没有对其动手,反而是让其在麓山修行五百年恢复万年功力后才动手?”一堆堆的疑问,月初直觉是一场阴谋,却怎么都无法想透这些问题。

“你真以为我没有动手?”白晔的语气忽闪凌厉,似说得轻描淡写:“不然你以为单凭你身上的仙骨,就能连续几世那样轻易闯入麓山的结界?”

月初想起了第一世与第二世的自己无意闯入麓山见到陵霄的情景,今日听天帝提起这些才惊觉这些奇怪的事,她一直以为闯入麓山是因巧合,却没想到都是天帝的设计吗?

“从你第一世起,我就已经掌控了一切,让你闯入麓山不过是为了将你送往凤陵霄身边,让你成为他的弱点。第一世你不能让他动心,那还有第二世,第三世……我不相信凤陵霄真能挡的住这几世情劫。”

月初听到这些,突然间觉得眼前的人太可怕,这八百年来不过是他算计的一场棋局。她不禁问:“为什么要选中我?”

白晔冷道:“因为你是神仙,你有责任为天界完成消灭魔界的任务。我要的不是凤陵霄的性命,我要的是整个魔界的毁灭!”

月初浓浓地愤怒涌上心头,却化作一阵冷笑:“那真要让天帝您失望了,如今的月初早已没了仙骨,所以你口中那所谓的责任于我无关。”

白晔似乎没想到月初的仙骨已不再,上前一步,狠狠抓起她的手腕,稍稍一探便发觉其言不虚,她真的已经不再有仙骨,有的只是那几百年的功力。

“你的仙骨是谁抽走的?”白晔问到此处面色闪过寒色,也没等月初回话,他便道:“是夕薇干的?”

月初笑道:“原来天帝还不知,看来天妃坏了您的好事。”

白晔始终紧紧捏着月初的手腕,似乎要将她捏碎,阴冷的目光闪烁不定,睇着她面上的笑,心中似乎闪现了许多的念想,终是将她的手狠狠甩开:“看来,你是不想配合我对付魔界了。”

“且不说现在的我已经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我也不可能对付哥哥。即便这六世以来我都是天帝你手中的一颗棋子,我与哥哥的六世情缘也是你安排的一场戏,也不可能动摇我的心,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你利用我伤害哥哥分毫。”月初说的坚定且认真,话音落的那一刻,手中已幻化出天音剑。剑锋却未指向白晔,只是反架上了自己的颈脖。

白晔看着月初的决绝,冷笑道:“八百年前的你和八百年后的你真是如出一辙,华碧晗。”

月初听着白晔唤出了这个名字,心不由一颤,“天帝,为了让我听令于你,竟然说出这样荒谬的话来,不觉可笑吗?”

此时的白晔似乎正在极力克制着,却仍旧难以忍住面上的怒气,最后独独将目光定格在她手上的天音剑,冷着声音一字一句道:“不要逼我再杀你一次,这一次,你将是灰飞烟灭。”

“月初何德何能,竟能让堂堂天帝亲自动手,我自己动手。”说罢,月初握着剑的手用力,挥动的那一刹那,年少时在麓山的欢声笑语闯入脑海,也只有在麓山的那十五年,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往事。

此生,将再也回不去了。

也许,这一次的死亡将会是永世。

哥哥,若是月初再没有轮回转世,你是否会一直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