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听见白曜与众人商议攻打魔界之事,玄天也说得到了密报,陵霄与琉离即将有一场对决。可她赶到魔宫时,琉离却好似知道她会来,早已布好天罗地网等着她。

房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琉离,此时的他比早先恼怒要平静许多,他径自在月初面前的桌案旁就坐,慵自为自己斟了杯茶,不急不慢地饮了口茶,随即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没睡。”

月初不说话,目光只是冷漠地瞟了他一眼,便又将视线投放至黑如墨的夜空。

“你一定很好奇,为何你会中计。”琉离说到此处,眼底满是算计得逞后的笑意:“我将秘密设局要杀陵霄之事刻意透露天界的,我要的正是他们部署来对付魔界。我猜到以白曜的性子必然会率先派一员猛将前来探路,正好,我便能瓮中捉鳖。但白曜却比我想象中要心冷,竟派了你来。”

月初听罢,却是摇摇头:“我并非白曜派来的。”

琉离倒是有些诧异:“可天界传出的密报,就是派你而来。”

月初闻言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这件事的问题究竟在何处,琉离与白曜都是何等精明之人,分明知道有细作在身边,便故意透露消息想请君入瓮。

一山还比一山高,琉离自认为谋划好了一切,却仍旧还是被白曜算计进去了。

“白曜不仅在你们面前做了场戏,更在我面前演了场戏。”月初说到这里,声音中净是笑意,可她却丝毫不觉被欺骗后的愤怒,有的只是苍然的感慨。

琉离问:“此话从何说起?”

“白曜知我偷听其除魔大计,便将计就计让我以为他有心要针对魔界,利用我对陵霄的担忧之心将我推入魔界。我果然中计,当真为了陵霄之安危进入魔界,而你的请君入瓮正好抓住了我。”

琉离听到此处,面色仍旧还有些犹疑,不免又问:“白曜如此大费周章,为的是什么?”

凌霄宝殿之外,白曜依稀站在原地,静静凝望那无边无际的苍茫空寂,突然觉得这一日的夜晚特别漫长。九凰亦然停在白曜的肩头,陪着他一同等待着天亮。

“天帝,月初被琉离抓住了。”去而复返的百溟水忽然出现,打破了此刻的寂静。

“嗯。”白曜漠然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百溟水却迟迟未离去,沉默片刻才道:“未想到月初还是执意要去魔界。”

“这不正是我们要的结果吗?”白曜用冰冷的话语掩去此时眼底的悲凉,他终于动了动身,转身盯着百溟水:“原本陵霄未必会与琉离翻脸,可如今琉离抓了月初,那么陵霄与琉离这一战便无可避免。这一次,你与月秀可随时准备潜入魔界动手了。”

百溟水目光黯然,欲言又止。

“你觉得我无情?”白曜替百溟水说出了心中的话。

“只是不解。”

“我给过她选择。”

“白曜当真是老谋深算,他知你在陵霄心中的地位,想用你进一步激化我与陵霄之间的恩怨。”琉离在听了月初的猜测后,终是不得不承认,他的计谋确实略逊白曜一筹,“可即便如此,我仍想与陵霄一决高下。”

月初为琉离的执着感到费解:“你当真想眼看着魔界遭遇大难?”

“你不能理解,这么多年我身为魔君却屈居陵霄之下的感受,即便是陵霄被关在幽冥炼狱一千年,整个魔界的元老依旧对我是满心的不屑,他们仍旧在等待着陵霄的归来。如今陵霄冲破封印,那帮老家伙便开始蠢蠢欲动迎陵霄归来的心思,我只有赢了陵霄,才能向所有人证明我琉离的能力。”琉离的语气中满是愤恨,那愤怒的眼神可见其内心的压抑。

“必须要用整个魔界的安危来证明吗?”

“你以为天界要灭魔界有那么容易吗?更何况我还有无双!”琉离张狂地笑着:“只要无双还在,魔界就不会灭。”

月初眉心微蹙:“无双?”

琉离的笑声渐渐敛去,他的眼神突然转为沉静,深深地凝着月初道:“为何你是陵霄的女人。”

话音至此,琉离深深地闭上了眼眸,脑海中瞬间闪过数千年第一次与月初见面。

那时的他还只是个腼腆的少年,他因看光了月初的身子而许诺会对她负责。

月初见琉离神情黯然,微微动容道:“为何你不能屏去嫌隙。”

“你以为如今的陵霄会放过我?”琉离终是睁开双目,低声说:“早已回不到当初了。”

正说到此,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动静,琉离缓缓起身,目光隔着半掩着的窗朝外望去,低声道:“没想到他来的这样快。”他笑着收回视线,将目光投递至月初身上,那目光依稀如数千年前初次见面时,笑得那样云淡风轻,熟悉却又陌生。

“放了我吧,事情会有转圜的余地。”月初说的那样诚恳且严肃。

琉离却是张狂地笑了出声,轻缓着摇了摇头,眼底透着一抹最终的决绝,不再看月初,只是大步朝门外走去。

他一脚才迈出门槛,便见一袭红衣如火的无双孤立在门外,目光冰冷入骨,却是那么静静地凝着自己,他眉心微凉,冷道:“你在偷听?”

“什么时候魔君你竟连有人偷听都觉察不到了?”无双面色露出嘲讽的笑意,深深目光却是越过琉离朝屋内望去,可视线所及之处却是空茫一片,她所站的位置无法瞧见月初,可她却未移开目光,继续道:“我一直以为魔君你向来冷血,无欲无念,不懂如何爱人,可今日无双才知道,你只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女人。”

琉离对无双的嘲讽置若罔闻,冷声问:“陵霄来了?”

无双却道:“很痛苦吧?想爱却不能爱……你说,如果陵霄若是死了,你有没有机会呢?”

琉离心生怒意,斥道:“我在问你,陵霄是否来了。”

无双见他生气,收回视线,饶富意味地笑道:“这就生气了?你的忍耐也就只有这样了吗?我倒是好奇,你看上月初哪一点?”

“她哪一点都比你好。”琉离一字一句,冷入骨髓。

“你以为我会在乎自己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吗?”无双隐忍数千年的怒火涌上心头,忽而想起前几日与月秀之间的浅谈,多日来郁气难以释放,而今好巧不巧的被她发觉,原来自己的丈夫琉离心中一直有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正是她的好姐妹月初,如此怎能令她不为动怒。

“禀魔君,大护法……大护法已孤身一人大破七大高手,直闯入魔宫……无人敢阻拦……”一名小妖跌跌撞撞地冲了上前,满头冒着冷汗向琉离禀报。

琉离目光一凛,冷声一笑:“是不敢阻拦还是不愿阻拦?你进去把月初给我带出来。”

小妖还没来得及领命,只见琉离已消失不见,无双眯着眼看琉离消失的地方,手紧紧握拳,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小妖,大步朝屋内走去。

无双见坐在床沿丝毫不得动弹的月初,第一次对其有着无尽的恨意,她冷声冲月初道:“真不知你哪里好,月秀死皮赖脸的要收你为徒,陵霄奉你如宝,就连琉离都喜欢你,你告诉我,除了你一身仙骨我无双哪点比不上你!”

月初看着怒极而面色扭曲的无双,从不知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无双竟有一日会带着恨而怒对自己。她一直认为大家身不由己,各为其主,刀剑相向在所难免。可如今,她恶语相加的毫无道理,只觉二人之间的姐妹情在瞬间崩塌。

月初眉色渐冷,回道:“无双,在麓山,你并不是这样。”

“够了,不要再和我提麓山,此生我最恨的便是遇见了你。”无双狠狠打断,目光闪烁着的是无尽的恨与怨:“若非有你,他们怎会看不见我?他们的眼中永远只有你,只有你!”

说到此处,无双眼中红光乍现,一阵阴风袭来,吹得她发丝飞扬,顷刻间她的手中已幻化出一把锋利的弯刀,直指月初,杀意毕露。

“夫人,万万不可!魔君交待要将她带……”小妖虽然惊恐,却还是撞着胆子上前阻止,可此时的无双却早已丧失了理智,一刀下去小妖便已血溅当场。

月初面对无双的杀意,却是沉寂地静坐,不言不语地注视着她,记忆中涌现在麓山她们坐在溪水边有说有笑,可那段最美的时光终究无法回去。

无双的手死死握着弯刀,朝月初走去的步伐却慢到极致,内心仿若有个声音在对她说,只要杀了她,所有人便能注意到她的存在了。

想到此处,她的眼神一分一分地变冷变硬。

“堂堂魔君夫人竟如此卑鄙,竟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下狠手?”忽近忽远的声音飘荡而来。

“谁!”无双朝月初走去的步子一顿,阴冷地目光朝空寂的屋内望去,门外突闪一阵细微到极致的动静,她当即便冲出屋外,可外头却空无一人。

她的脑海中一个激灵,警铃大作,当即冲回屋内,却发觉月初已不见了踪影,她的眼中顿闪愤怒。

漫漫黑夜,无边无际的苍穹吞噬着整个荒林,一个面目狰狞衣衫褴褛的男子扛着月初在林间飞速奔走。

丝毫不得动弹的月初只能在其肩上,任他将她飞速带离魔宫,一路上他那极快的速度无人可追上,轻易地便朝魔界的结界内奔去。

眼看着就要出了魔界,月初却是出声道:“师兄,放我下来吧。”

他身子一僵,停住了步伐,有些诧异地问:“你怎知是我?”

月初笑着说道:“容貌可以幻化,可身上的气息与武功步伐是幻化不了的,你我相识数千年,若我连你都认不出来,便没有资格当你师妹。”

百溟水闻言便幻化回本来的面目,除去了一脸狰狞可怖,刚毅的脸上挂着一抹温润的笑:“这个世上果真只有师妹你最了解我。”

“师兄,我知你一番好意要救我离开,但我不能离开。”月初依旧被扛在肩上,她看不清百溟水的表情,只能坚定地对他说道:“我入魔界是白曜的一个谋划,你擅自将我送走,便是忤逆天帝,是重罪。”

“你现在很危险,所以我必须救你,一切后果我会承担。”

“师兄,为了陵霄我也不能走,琉离与陵霄之间的战火已经触发,只要有任何一方受伤,玄天的十万大军便会长驱直入魔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陵霄有事。”

“可你留下也无济于事。”

月初闻言,沉默了许久才道:“我认为爱情,便是生死相随。”

百溟水终是将肩上的月初放下,深深凝视着眼前的月初,无奈道:“生死相随,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月初很坚定的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忽然间,四周铺天盖地的红光将二人笼罩其中,阵阵阴风伴随着一个阴冷的声音呼啸而来:“今夜,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月初一惊,深知这声音的主人是无双,不曾想她竟然如此穷追不舍,更惊讶于无双对她的恨竟然到此程度,她立刻对着百溟水道:“师兄,你赶紧离开,不要管我!”

百溟水的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声音来源处,眼中闪烁着一抹决绝:“如今你还称我一声师兄,我便不可能弃你而去。”

音方落,荒芜的空地上阴风愈发强烈,卷起尘土与落叶,怒吼的飓风朝他们二人席卷而去,几乎要将二人卷走。百溟水幻化出长刀奋力插入地面,稳住身形的同时也全力握住月初的手,避免她被飓风卷走。

月初被天罗镇仙网锁住不得动弹,就连真气都无法使出,只能靠着百溟水的保护,头一回觉得自己竟然如此无用,即便是有了万年功力都需要旁人来保护。

怨灵的笑声诡异,飞散在四周又聚拢,密密麻麻由远至近直逼二人。

无双挥动着手指在怨灵之后操控着无数的怨灵,面上的冷意毫不减弱,这一次是铁了心的要将月初置于死地。

“师兄,怨灵的可怕你见过的,你留下只会是枉送性命!若你还当我是你师妹,立刻走!”月初再也挂不住脸上的镇定,冲百溟水怒吼,此刻只恨自己被锁住无力动弹。

百溟水的脸色微锐,可目光中却挂着一抹微笑,毫不畏惧:“怨灵笼罩此处,陵霄与琉离必然会觉察到你的危险,我想,不出片刻他们便会赶到。”

眼看着怨灵带着煞气逼近,百溟水纵身上前挡在月初的面前,直面迎向怨灵,双掌合十,那夺魄的真气源源不绝从他全身释放而出,微弱的蓝光逐渐变强变大,直冲月初全身。

“陵霄若赶来,定会护你万全,而我……终究也是个死。”

月初起初有着浓浓的不解,百溟水若要对抗怨灵必然是凝真气于丹田,对于他释放真气的举动甚为不解。直到那浓浓地真气朝她涌来,将她一寸一寸地包裹在其中时,她才明白百溟水此时的举动为何。

自我毁灭。

散尽真气护她一人,等于放弃了对怨灵的抵抗。

“百溟水,够了!你若散尽真气,元魂寂灭,你这一身修行将毁于一旦……”月初的泪水涌现入眼眶,凝着百溟水决绝的背影,痛心疾首。

无双遥见百溟水的自我毁灭,脸上闪烁着一抹冷笑:“好感人的同门情谊,既然你要护着她,那我便满足你,让你死在月初之前!”她一边说,一边操控怨灵朝百溟水逼去。

怨灵如风般席卷百溟水,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百溟水一身,张狂而兴奋地尖叫着,张嘴撕咬着百溟水的全身。

百溟水真气散尽,毫无抵抗之力,任其撕裂着他的肌肤,蚀骨的疼痛袭遍全身,她却是咬着牙,不吭一声。

月初看着百溟水的肉体一分一分被怨灵啃噬,鲜血如泉涌般将他整个身体染红,而她的全身却因有着百溟水全数真气笼罩,怨灵不能近其身,她依旧安然。

“无双,我求你!你有任何怨怼,尽管冲着我来,不要牵连无辜!”

“月初,你也很痛苦吧!就像我,明明深爱着月秀,却要嫁给琉离,日日夜夜和一个不爱的男人共赴云雨……”这么多年,无双早已看惯了那血腥的场面,见百溟水的惨样早已麻木,只是冷冷地对月初笑道:“最可恨的却不是这些,是我的丈夫,竟然爱着我最好的姐妹!”

月初早已听不进无双的话,她心中只有一个乞求,只是希望百溟水能够无恙,她厉声道:“无双,你真的不顾姐妹之情了吗!”

无双听到这声绝望的怒喝,目光中有着浓烈的悲哀,可心却依旧冷硬如铁:“月初,你我早就不是姐妹了。”

强撑着闷不吭声的百溟水喉头一阵腥甜涌上,他闷哼一声,鲜血从口中喷洒而出,他的肉体已被啃咬大半,再已无气力仰头便倒地不起。

月初恸哭着跪在百溟水身边,看着早已血肉模糊的百溟水,他半边脸已被咬去早已看不清容颜,无一处完好的脸庞上,唯剩下那双明澈冷毅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月初丝毫不觉可怖,颤抖着伸手抚上他那唯剩枯骨的脸,哽咽无声。

“师妹,我真开心……你竟会为我流泪。”百溟水的声音苍然无力,却蕴含着浓浓的情意。

忽然间,四周的怨灵嘶声凄厉地叫唤,疯狂地乱窜。

无双一惊,只见陵霄已转瞬间出现在她面前,紧随其后的便是琉离,她在心中暗暗咬牙,都怪百溟水这个坏事的,若非他真气护住月初,她早就将他们二人除掉!

琉离还未站稳脚便扬手甩了无双一个嘴巴子,厉喝道:“谁允许你擅自操纵恶灵!”

无双面对琉离的怒火,满脸委屈地捂着自己被掌掴的右颊,泪眼朦胧地说:“月初要逃,我不得已才动用怨灵!我知道月初对我们有大用处,可他们却宁死也不肯跟我走,我只能如此。月初是我的好姐妹,再无情,我如何能对她下手,我只是想除去百溟水,继而便能将月初带回去。”

琉离看无双眼中凝着的泪水,冷哼一声,拂袖朝跪地恸哭的月初望去,目光沉沉,若有所思。

陵霄随手施咒,便解开了月初身上的天罗镇仙网。

得到自由的月初不顾百溟水的血肉枯骨,紧紧拥着躺地的他,喃喃道:“百溟水,你以为你这样我便会感激你吗?难道你不知道,此刻我宁愿自己死,也不希望你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你只会让我恨你,恨你给了我这样一个沉重的包袱!”

百溟水被月初拥着,却再也感觉不到她身上的温度,可他却是那样开心:“不能让你爱我,让你恨我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我在你心中还有一席之地。”

“当初我们不是说好,要珍惜眼前人吗?你的情,我真的承受不起。”月初的泪水滴落在被血染透的地面,她早已泣不成声。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喜欢上一个人,此生便再不会改变。”百溟水的气息越来越弱,可他却强撑着自己的意识,希望能够在临死前将心中一直想对她说的话尽数吐露,他怕,若再不说,便永世没有机会了。

“我知道你心中有爱着的那个人,所以我从未想过要你的回报,只是希望能够远远看着你,保护你,便已足够。如今我终于尽我的全力护你周全,我此生已无憾……”说着,将那双死气沉沉地眼珠转向一旁静静伫立的陵霄,他沉声道:“我从来不屑与魔族众人说话,如今我恳求你……替我好好保护月初。”

陵霄目光沉沉,看着那双眼珠虽已沉寂,可却暗藏着无数的情意与遗憾,他终是动了动口道:“我一定会。”

百溟水得到他的承诺,嘴角扯出一抹细碎的笑,他用力咳了几声,张开双臂想要回拥着月初,可此时的他却无一分气力移动双臂。

他看着月初的面容越发模糊,忽然间漫天的血红充斥着整个眼球,他再也无法看见月初的容颜。

记忆中依稀闪过的是年少时在天庭第一次与月初见面,云台之上的月初面容清丽,风姿卓绝,她的目光中闪耀着的是从未有过的坚定。那一刻,他便已经记住这个赢他的少女,更希望能够再次与她交手。

直到那一日,师父带着月初走进西曜仙宫,神情淡漠地介绍着月初将会是他的师妹,那时的他虽然表面冷漠,可内心却是狂热的,没想到这个少女竟然能够成为自己的师妹。

也许之前对她有的只是欣赏与不服气,可那段在西曜仙宫的夜夜切磋相处,他也不知从何时起,月初已在他心中那么深,相忘却难以忘却。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与母亲、外祖母的性子一样,只要认准了一个人,此生便不会轻易改变,即使成亲遇见了对他极好的玄玲珑,可他深深的明白,不爱便是不爱。

白晔死了,大仇已报,他留在这个世上也再无任何意义。

此生能用自身之性命,护月初周全,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师妹,但愿来生……你我能够不相识……”百溟水用那细弱尘微的声音说道,空寂而飘远的声音逐渐随着风而消散。

月初早已恸哭失声,她死死地拥着百溟水那渐渐僵硬的身躯,她那素色衣裙上染尽了百溟水的鲜血,她的记忆中似乎又回想起初次见百溟水,他在云台之上风度翩翩地笑问:“姑娘还不愿出武器吗?”

少年扬名的百溟水是整个天界所关注的重要人物,她月初又何德何能让百溟水倾心相许,到最终竟为了护她而枉送性命。

在她心中,百溟水早已不仅仅是师兄这么简单,虽然他们二人也有过剑拔弩张,可她终究视百溟水为亲哥哥一般。

每一次,只要她有危险,总是百溟水第一个赶到,挺身护她安危。

如若这一次她竟连帮百溟水报仇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她便枉为人。

月初将早已气息全无的百溟水松开,看着那血肉模糊的百溟水,她缓缓起身,泪眼朦胧间她已变幻出天音剑,直指无双。

月初脸上的泪水依稀残留,可目光却泛出冰冷无比的杀意,对着无双,终究只是个陌生人,眼中的凌厉与杀意迫得无双有些喘不过气来。

月初与无双的姐妹之情,终究因百溟水的死而彻底破裂。

“无双,既然你如此恨我,今夜你我就来个了断吧。”月初声音有些恸哭后的沙哑,可她语气中有着浓烈的决绝与阴狠。

无双一脸委屈地站在琉离身后道:“我杀百溟水只因他要带走你,我对你根本没有一分杀心。”

“无双,这数千年你在魔界倒是学会了妖魔的虚伪与狠辣,一个人要改变当真只是时间问题。”月初因无双与之前判若两人的姿态,心中闪烁着无尽的憎恶。

琉离盯着月初,冷声道:“你不能动无双。”

“今日就算是赔上这条命,我也要杀了她祭奠百溟水!”此刻的月初早已怒红了眼,紧握手中天音剑,便凝全身之力朝无双逼去,那剑招势如夺魄,阴狠入骨。

琉离感受到月初剑招中强大的剑气,深感诧异,她不过区区三千岁,便拥有如此浑厚的内劲,再加之她那决绝的杀意,便已将仙术之精妙发挥到极致。

琉离即刻冲陵霄道:“陵霄,无双不能死。”

陵霄眼看着无双站在原地竟然不躲不闪,眉心一黯,飞身上前便扬手将月初那致命一招挡去。月初见挡在无双面前之人竟是陵霄,她心中的愤怒由胸口直冲脑海,她指着陵霄,冷问:“就连你也要护着无双?”

陵霄唇锋紧抿,淡淡道:“无双不能死。”

月初闻言,握着剑的手已用了极致的气力,泛着惨然地白:“果然,你与琉离又达成了什么交易,所以才这样一个鼻孔出气是吗?”

“月初,天界对魔界虎视眈眈,如今为保魔界安危必须同气连枝对抗外敌,若魔界渡过危难,我这条命任你取走。”无双缓步从琉离身后走出,轻声道:“我知你奉天帝之命来对付魔界,可我们也是你的朋友,你真忍心看着我们被天界铲除?”

月初见无双如此惺惺作态,心中的恨意愈发浓烈,可此时最恨的却是连陵霄都不站在她身边:“今日我一定要取无双的性命,要阻止我,只有杀了我。”

说罢,她轻易越过了陵霄,天音剑再次朝无双逼去,琉离当即将无双推开,凌厉的掌风迎上了月初的剑招,旗鼓相当。

月初不愿与琉离继续纠缠,几次避过琉离的纠缠,挥剑朝无双刺去,而琉离则是丝毫不让地纠缠着她。月初几次不能得逞,深知这样纠缠下去只会耗尽自己的体力,一想到此,她脑海中灵光一现,顿时幻化出两个自己,双双攻击琉离。

月初由本来的退让突转为强攻,琉离瞬间应接不暇,一个闪神便已身中月初一掌,若非闪避及时,只怕是要被震碎心脉。

月初见此大好时机,当即便抽出一个假身朝无双逼去,另一个真身依旧与中了她一掌的琉离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