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月初那朗朗厉声,白曜的面上却闪过一抹参杂着凌厉的柔和:“你错了,我何时逼过他?他的恶抑或是善,皆是他的本心。”

月初不再说话,依稀用剑指着白曜,四目相对,颇有争锋之势,可凝对的双目间却有着令人难以看透的别样情绪。

“犹记得上一次你对我拔剑相向是在西曜仙宫,那时你亦是因为陵霄。不论前世今生,那终是你第一次对我拔剑,我不知今后你还将对我拔剑多少次,我只能提醒你,你若是当真做不到当初对佛祖立下的誓言,所有的天谴将会报应在你与陵霄自身上。我不是威胁你,只是担心你误入歧途……”白曜温文如旧,冷色淡淡,可话语中的真切却不假:“就如当年的玉染,一念之仁救了陵霄,却被陵霄亲手杀死。”

白曜低声道:“白晔临死前亲口告诉我的,当年他亲眼目睹了陵霄一掌将你杀死。”

月初脑海中混沌一片,沉默一会儿才冷道:“即便,当年是他杀了我,那又如何?”

“前世的因,今生的果,陵霄冥冥中为赎罪孽而来,而你便是陵霄的致命弱点。否则单凭白晔区区一点手段,如何能够促成你们的六世情缘。”白曜的声音顿了顿:“所以今日你所做的决定是正确的,倘若你真随陵霄而去,那便是将他推向万劫不复。”

“这句话勿须你来提醒,难道我会不记得,当年第一个为了诛杀陵霄而利用我的人是你白曜吗?”

“我允诺,今后只要你安心留在天庭,我不会在利用你对付陵霄。”

“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都已经利用过一次了,难保不会有第二次,你的允诺,我绝不会相信。”

白曜仰头傲对天际,当着在场众人的面起誓道:“我白曜,对佛祖起誓,只要月初留在天界,必然不会再利用其对付陵霄,如若有违此誓,必遭天谴。”

百溟水几乎不敢相信,一向生性孤傲的师父竟然会为了留住月初而向佛祖起重誓,既如此看重,当年却又那样狠心在月初的胸口刺下三支诛仙箭。

月初徒然收回天音剑,别过头不再看白曜那诚恳的神情,她亦是诧异白曜如今竟会立此重誓。身为天帝的他,必然不会有假,那么只要她安心留在天界,陵霄便不会有危险。

她此生所追求的,不正是能看见陵霄安然吗?

即便陵霄恨她,怨她,只要他能安然。

“你又何必如此,当初我对佛祖已起誓,终身留在天界。若我离开,遭受天谴的只是我一人而已。”月初的话语中充满着自嘲与费解。

“我只是……”白曜的声音拖长了许久,深邃的瞳仁轻轻一收,终是淡淡轻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仅此而已。”

“此时的我并非玉染。”

“在我眼中,此时的你也只是月初。”

月秀一路对无双穷追不舍,怨灵拥着无双速度极快,飞奔在碧水山间,她似乎有意等月秀追来,忽然驱走了无数怨灵,只身一人停落在潺潺溪水岸边。楚楚动人的目光凝着朝自己追逐而来的身影,她的眸中依稀含着浓浓情意。

月秀的步伐由快至慢,终是缓步而行,移步朝溪水边的无双走去。

无双见他遥遥而来,想起数千年不见的她,心中难掩一抹辛酸,可嘴角却依旧挂着柔媚的笑容,她低声道:“犹记得第一次见一袭白衣如雪的你,也是在清澈的小溪边,你风华绝代,含笑着问月初是否愿意随你修仙,那时的我便已悄悄喜欢上你。”

月秀满身冷意皆因无双的话而抚平,他的步子缓缓顿在了原地,问道:“为何要自甘堕落?”

“我自甘堕落?南月仙宫容不下我,我无处可去,幸得魔界中人救了我,否则我死在冰天雪地中都无人替我收尸。”无双说着世上最悲伤的一件事,可她却笑语盈盈,似不曾觉察到疼痛。

月秀看着她的笑容,却知道她心中的苦痛,他的心中顿时涌现了无数的内疚:“无双,对不起,当年并非我不留你,而是我不能留你。”

无双嘲讽道:“只要你想留,为何不能留?终究是你无心而已……”

“其实当年先帝白晔曾窥探天命,耗尽两千年功力窥探了两件事,其中有一件事便是关于无双你的。”月秀轻叹一声,想起多年前的往事,他欺瞒无双已经这么多年了,如今白晔已经魂飞魄散,那么有些事他也可以一吐为快了。

“天命关于我?”

“对,仙魔之争延绵数万年无法得到终止,白晔有心在他在位时将魔界彻底铲除,于是探得天命,能助魔界消灭天界之人便是麓山上一名叫无双的女子。所以白晔命我将你留在南月仙宫悉心教导,力求你不误入魔道,为魔界所用。”

无双犹记得当年琉离也对她说过这一番话,当时她将信将疑,至今仍旧不能理解为何她会是助魔界扭转乾坤的重要棋子。如今月秀也如此肯定的对她说起此番话,令她不得不信。

“既然你受令要留住我,为何……为何当年不留下我,只要你开口,我如何也不会误入魔道!”

“我不留你,只为保全你的性命。你有意离开之时,白晔已对你下了绝杀令,他在我万岁大寿上见了你,终究对你心有疑虑,你这样一个危险的女人在天界,他终究寝食难安,唯有对你下绝杀令,他才能彻底安心。”

无双闻言,泪水忽然涌入眼眶中,她喃喃问道:“原来你不留我,是为了保护我……”

月秀看着她面色凄然,终究对她温柔一笑:“无双,不要再误入歧途了,你当真想要助魔界毁灭天界吗?”

无双逼回了眼中的泪水,决绝道:“我已遁入魔界,是琉离的妻子,便再也不可能回到最初了……更何况,玄天杀我父母之仇未报,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北月仙宫的怨灵散去,妖邪之气尽除,唯独有那萧瑟的夜风吹散着空旷的羊肠大道,四周打斗痕迹依稀残留,显得斑驳不堪。

白曜回了天庭,月初遣散了受伤的弟子,可百溟水却迟迟未曾离去,陪伴着月初沐浴在淡月之下,共同沉默。

月初背对着百溟水,目光依稀凝着陵霄离去的方向,瞳中波澜不惊。

百溟水则站在月初身后,淡漠的目光依旧紧紧盯着月初的背影,也许只有此刻他才能放纵自己那样贪恋的凝望她的身姿。

“这么多年了,师兄似乎一直都在我最悲伤的时刻站在我身后。”月初忽然开口,打破了此时的沉寂。

“谁让我是你师兄呢?”百溟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对呀,你是我师兄。”月初终于收回了遥遥相望的目光,转身对上百溟水那双沉静的眸子,会心一笑。

百溟水对上她笑意澹澹的水眸,嘴角处一抹清锐的笑意展现,忽然想到如今已走到这一步,他心中那埋藏了多年的秘密终于可以找到一个人倾诉了,他认为,月初便是这个倾听者。

“师妹,你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月初点头:“嗯。”

百溟水缓步走到青石铺就的石阶上坐下,将手中的长刀轻放身侧,只听清脆地铿锵声响起,并已带出了他的话:“四千多年前,有一个平凡的女子有幸认识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他们仿若知己般相见恨晚,无话不谈。渐渐地,女子对男子倾心相许,而男子对女子也奉若珍宝,两情相悦的他们私定终身,结为夫妻。”

“数月后,女子发现她已有身孕,满怀欣喜的对男子说出这个消息后,可得到的却是这个男子的漠然以对。他向她坦言,他是个神仙,他有妻子,有儿子。女子犹如晴天霹雳,沉默了许久后告诉他,她肯为了他而修仙,她不求名分,只求能够在陪伴在他身边。男子未曾想到女子竟然能退让至此,当即许诺必然会给她一个名分。”

“男子会天庭找他的妻子谈判去了,而女子则带着满心的期盼他的归来,其实她真的要求不多,名分对她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她只是期望能够陪伴在她身边。可是……她日复一日的等待着,直到生下了孩子后那个男子依旧未如约归来,哪怕是派人捎个口信都没有。”

“女子生了个女娃,她姓李,所以为女娃取名李念景,她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一年又一年,她依旧执着沉迷着修仙,她想成仙上天庭当面质问这个负心的男子为何不守信归来。”

百溟水话至此处,终是未再继续说下去,似乎沉浸到自己的回忆中去。

倒是月初,心思剔透,听到此处便已猜到故事中的男子是谁,便走到他身边坐下,问道:“这个负心的男子便是天帝白夜景,而你……是李念景的儿子?”

百溟水轻轻一笑:“倒是瞒不过你,我确实是李念景的儿子。”

“所以你为复仇而来?”月初恍然明白了许多,百溟水那样执着于成为神君,他的目的便是要为他的母亲与外祖母报仇:“你想杀白曜取而代之?”

他摇头:“你错了,我只是想杀白晔。”

她极为不解:“这与白晔何干?”

“当年我的外祖母心有杂念而修仙,中途走火入魔,却落得个半妖半仙的下场,后导致我的母亲也变成了半妖半仙,人间容不下她们,天界与魔界更容不下他们,于是他们便隐居在一处古堡。我的母亲在古堡中认识了我的父亲,并生下了我……原本我们一家四口可以一直幸福的生存下去,可是偏偏有人不放过我们。”

月初心下一惊:“是白晔要对你们赶尽杀绝?”

“正是他,我的外祖母被白夜景辜负,令她终身郁郁,这笔账我们还未找白夜景算过,可他的儿子白晔登上天帝之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对我们全家赶尽杀绝。一场天火烧尽了整个古堡,烧死了我的父亲、母亲、外祖母,而我能够侥幸逃过一劫,皆因师父的相救。”百溟水说到这里,终究是惨淡一笑,自嘲道:“其实我又何尝不知,师父他之所以救我,不过是想利用我心中对白晔的仇恨而助他完成大业,可我不在乎,只要能报仇,我可以付出一切。”

“原来,你的身世竟是如此。那么白曜便算的上是你舅舅……”月初轻轻感慨了一声,竟不想他们之间不止是师徒,更有着这样一层浓郁的关系。

“我从未将他当作我的舅舅,正如白曜从未曾当过我是外甥。”百溟水摇了摇头,“而今夜,你让我见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师父。”

“是吗?”月初不以为意。

“他从来不曾轻易允诺一件事,而今夜在我眼中看来,他为了留住你,他的姿态已放到最低。”

“是吗……”月初重复了一遍,心中却未有一丝的欣喜。

“你当真不喜欢他?”

“也许……曾经喜欢过。”

“曾经喜欢?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轻易改变吗?”百溟水喃喃问道,虽是在问月初,可又像是在问自己。

“当一个你喜欢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你的真心践踏在脚下时,再深的感情都会被抹灭。”月初再次谈起当年对白曜的感情时,却是那样云淡风轻。

话至此处,月初很认真地对百溟水说道:“所以,我们都应该珍惜眼前人。”

“眼前人?”百溟水眉心一动。

“你的妻子,玄玲珑。虽然我只见过她一面,可我却能感受到她对你的感情。”

百溟水闻言,双手抱膝,仰望天边已渐渐翻起鱼肚白,他轻轻松了一口气,猛地起身:“师妹,谢谢你今夜肯听我的故事。”

“你我何须言谢?”月初亦缓缓起身,可是她还未站稳脚,百溟水便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师兄?”月初满心不解地出声,她能感受到百溟水拥着她的双臂隐隐有些颤抖,可却是那样强而有力,似霸道却温柔。

“月初,你说的对,我们都应该珍惜眼前人。”百溟水靠在月初的耳边,感受着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淡淡幽香,深深地闭上了双目,掩去了眸内复杂地情愫。

当百溟水再次睁开双目时,瞳仁内已是冷漠一片,他松开了月初,也未曾再贪恋她的容颜,决然而去。

随着幽冥炼狱的崩塌,怨灵释放,陵霄冲破封印,仙魔两界顿时蠢蠢欲动,天界的戒备更加森严了,魔界则严阵以待,恭候着陵霄归来的那一日。

此时的仙界则是紧急召集对付魔界的计谋,月初身子未恢复,此时除魔大计并未受诏上天庭参与。可月初得到弟子的消息后,却还是不顾身上的伤,执意前往天界,但凡有关铲除陵霄之事,她便克制不住想去探一探,心中有个底也好。

守卫见是北月神君出现在凌霄宝殿外,认为是天帝请来商议要事的,也不敢阻拦,恭敬地方了她进去。

月初看如此森严的戒备,心知此次商议的事绝对机密,一想到白曜又在使坏心要对付陵霄,她的心中对白曜的冷意又多了几分。

她在踏入陵霄宝殿的那一刻便化作一缕轻烟,悄然涌入殿内,蛰伏在殿内一角,偷听着里边所发生的一切。

殿内参与商议的只有三位神君与几位白曜信任的上仙,白曜傲然坐在高坐,面无表情地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平静的眸子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魔界传来消息,琉离已设好天罗地网等着陵霄入套。”玄天将方才所得到的密报禀报给白曜听,深沉的音量萦绕在四周,似乎正在谋划着何事。

“看来琉离为保住地位,已下定决心要对陵霄下手了。”月秀沉思片刻,便道:“既然琉离要对付陵霄,那便是我天界动手的大好时机。”

百溟水道:“不错,我们可隔山观虎斗,待他们斗到两败俱伤时,我们再出手,必然一击则溃。”

玄天却不太赞同:“不要小看了魔界,在魔界最溃败之时我们亦难以彻底击败其核心,如今我们又如何能在鼎盛之时剿灭。臣下认为现在还不是大动的时机。”

百溟水强势道:“我们等了这么多年了,这是一个十分好的机会,琉离抑或是陵霄只要有一人受伤,我们便可趁机而除之。并趁着魔界大乱,必然可大败数半妖众。”

顿时,商议变成争执,大殿内独独变成百溟水与玄天争论不休的战场,众仙皆是暗暗惊疑,百溟水是玄天的女婿,可如今却大胆与之争锋相对,看来这二人的关系并不如表面上融洽。众仙皆沉默不语,颇有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同时也暗地里观察天帝的神情,心中极其希望得到一个结果,天帝究竟是站在谁一边。

几番争执,白曜终是开口制止:“行了,两位爱卿说的都有到底,但是我仍旧觉得凡事不能太过于保守行事,雷厉风行些好过优柔寡断。”

说罢,白曜的目光朝殿内深处的一角瞟了一眼,随即便下了决定:“百溟水听令,未免打草惊蛇,此次便由你统帅,月秀为副帅,挑选百名精英趁乱潜入魔界。玄天则统领十万天兵天将,只要一收到百溟水的指令,立即攻打魔界。”

众神当即领命,随即纷纷离去,殿内复又陷入一片沉寂,可白曜却迟迟未曾离开大殿,依旧坐在高坐之上,对着空寂无人的大殿冷声道:“听够了,出来吧。”

月初闻声,一缕轻烟飘飘袅袅升起,在大殿内盘旋几圈后便化作人形,傲立在大殿正中央,目光沉沉地注视着斑驳的影子映打在金钻铺就的地面。

“今日我们商讨除魔大计,我故意不召你上天庭,正是要你避开这一次战役,可你还是来了。”白曜的目光遥遥朝月初沉静地侧颜望去,话语中微微有些感慨。

一直垂首的月初终是仰头,对上白曜的目光低声道:“天帝既知我在偷听,为何还要将计划暴露给我,你不怕我偷偷给魔界报信?”

“因为我信任你。”白曜说的那么肯定:“你身为北月神君,明白自己所处之位。”

月初对于白曜的话,却笑得那么茫然,如今就连她自己都无法做出决断,而白曜却这样轻易给了她一个抉择。

“这一百年你该远离仙魔之争,好好修行,待到你将两种真气完全融合,运用自如时,再参与仙魔之争吧。我很期待一百年后,月初能成为天界必不可少的一员猛将,延续玉染的使命,斩妖除魔。”白曜说的那样理所应当,眼眸犹如极深的夜,掩藏了一切情绪。

“只恐,月初会让天帝失望了。”月初细语丝丝,可握拳的手却越攥越紧,可见此事她的挣扎与矛盾。

“你如此放不下陵霄是吗?”白曜的声音终起波澜,他盯着月初的面容,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

眼见白曜逐渐清晰的身影,她低声道:“我对陵霄的感情,天帝应该很清楚,如今他有危难……”

未等她的话说完,白曜厉声打断:“当日我已在你面前允诺,绝不会利用你对付陵霄,如此还不够吗?”

月初的话被白曜打断,目光却从矛盾变为坚定,紧攥的拳继而松弛开来,平静地将未说完的话继续道出:“如今他有危难,你让我如何坐视不理?”

“仙魔不两立,难不成你要我允诺你永世不对付陵霄吗?”

“不,我从来不曾奢望过天帝能允诺永世不对付陵霄,我只是挂念他的安危。”月初惊诧白曜那一向肃然有神的瞳子,竟在此时被莫名的空寂遮挡了光泽。

“若我不允你离开呢?”

“若我必须离开呢?”

顷刻间,月初与白曜之间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势,仿若下一刻二人便要大打出手,可他们终究只是冷冷地对视,未曾有一人先动手。

月初见白曜迟迟未动手,沉默了许久的她终是转身,大步离开。

白曜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即将远去的身影,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道:“你不怕天谴了吗?”

月初步伐一顿,却不曾回首,记忆中依稀是当年为救陵霄对佛祖所立下的誓言,她向来是个守信之人,既然承诺便会做到。可如今,她却在明知陵霄将会深陷危险之时,不能坐视不管。

陵霄曾为救她而承受了一千年的幽冥炼狱之苦,如今她便是毁了这誓言遭受天谴又有何妨?

正如陵霄所言,上天入地,碧落黄泉,有陵霄在身边,她又有何惧?

她低声回道:“若有天谴,我愿一人承受,只要陵霄安然。”说完,决然而去。。

大殿再次陷入一片沉寂,白曜步履缓慢,似有意沿着月初离去的那条道路的痕迹走去,直到走出大殿,九凰正盘旋在殿外,可白曜的目光却凝着残留着月初最后一抹芳踪之处,似喃喃道:“她终究还是离去了,是我太自信了吗?”

九凰似感受到白曜身上所散发出的悲伤,扑腾着翅膀飞至他肩头,额头轻轻蹭着他的脸颊。

“月初已不再是当年的玉染,不再是当年那个我如何伤她都不会离开的玉染……”白曜轻轻抚摸着九凰那柔软的羽毛,声音淡漠,却在此时显得如此寂寥。

第91章 苍生,不灭神话2

 月初离开的那样彻底,几乎未做任何停留便直奔魔界,心想着要敢在百溟水他们之前进入魔界。她掩去身上的仙气,化身一只树精,半边容颜被张牙舞爪的暗绿花纹爬满,狰狞可怖。

她闯入魔界的结界时,一阵铺天盖地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昏暗的天边似闪烁着几抹忽强忽弱的光辉,分明是打斗之光,依记忆来猜,那个位置必然是魔宫。

难道,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一想到此,她飞快朝魔宫而去,越往魔宫走去便能感觉到四溢的真气正源源不绝地涌出,这必然是高手间的对决!

抵达魔宫,四周竟无守卫,月初不费吹灰之力便进入了魔宫,刹那间一阵夺魄的绿光朝她逼来,强烈的光芒直刺她的双瞳,她立刻伸手挡住双眼,待能睁开双目之时,她已被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缠绕住。

不好,她太大意了,一心想着入魔宫见陵霄,竟未觉察到四周竟不知何时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她即刻使用缩股术要逃脱这网,然而这网却随着她的变小而变小,即便是她化作一阵青烟亦难以挣脱这网的束缚。随着她的挣扎,她逐渐感觉自己的真气一点一点流逝。

“你越是挣扎,你的真气便流逝的更多。”无双的声音居高临下地传来,声音如此嘲弄。

她的额间一阵冷汗溢出,真气四散,幻化的仙术亦消逝,她瞬间恢复了真身。

“白曜当真看得起你,竟是派了你来。”一袭红衣如火的琉离傲立在魔宫的城墙之上,对月初似乎恭候多时。

月初全身已被网密密麻麻的缠绕着,她已经无力动弹,只能仰头盯着琉离脸上那张狂的笑意。

“你身上这张网叫天罗镇仙网,世上仅有这一张,只有魔君能够操控。我本是想将它用在白曜身上,可我却发现,你比白曜更适合这张网。”琉离说罢,从城墙上飞身而下,飘落在月初的面前,一双促狭的眼睛审视着月初。

打量月初片刻,琉离突然伸出了指尖,似要抚上月初的脸颊。

月初见状,即刻嫌恶地撇开头,琉离的手顿时落了个空。

琉离的瞳中顿时闪过一阵浓烈的怒火,停在半空中的手突然凝力,一巴掌便朝月初甩了过去。

月初再无处可躲,当即被掴倒在地,嘴角瞬间已溢出鲜血,可见琉离气力之大。

“若非留着你大有用处,你以为我还会留着你的命吗?”琉离面色阴狠,字字凌厉。

月初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却也咬着牙没坑一声,即使鲜红的红肿的左脸与嘴角的血迹都不显她的狼狈,却有着一股别样的铮铮傲骨。

琉离却因她的沉默而恼火,弯腰蹲在月初面前,单手掐着她的下颚,令其仰头对上他的面容,凑近了她的脸,冷道:“怎么不说话,怕了?”

月初看着琉离靠近了的脸,轻笑一声,回忆道:“我只是在想当年在魔界与你一次见面,我也打了你一耳光。”

琉离因她的话微微一愣,注视着面前的月初许久,目光中的冰冷渐褪,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地注视。

因为突然的安静,所有的气息都变得异常清晰,二人交杂的气息隐约有着几分冰冷的缠绵。

无双的嘴角依稀挂着那永不褪去的笑容,她不知不觉中已走至琉离的身后,柔声道:“魔君,既然人已抓到,我们该回去恭候陵霄的到来了。”

琉离恍然松开月初的下颚,倏然起身,不再看月初,冷声吩咐道:“将她带下去。”

月初依旧被天罗镇仙网捆着不得动弹,妖仆未将她关入大牢,反是受令将其关在魔君的殿内。

时至深夜,月初毫无睡意,静静地坐在冰冷的床边,目光透过半掩着的窗遥望苍穹那无边的黑暗,她想了许久,依旧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