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月初眼中一心只有剑,几乎从来不曾与白曜有过半分交流。

白曜能够感觉到月初的变化,亦然沉默,知道如今头等大事便是要铲除魔界,铲除魔界首要任务便是诛杀陵霄。

当年,四大神君合力才得以镇压陵霄,可如今四大神君早已四分五裂,而陵霄也不再是当年的陵霄,他比数千年前更加强大,更加难以对付。

练剑之时,月初忽觉胸口一阵热流涌出,真气瞬间四溢,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白曜大惊,当即收了剑势,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月初,眉头紧蹙着,关怀地问道:“你怎么了?”

月初有些疏离地挣脱了他的怀抱,晃晃悠悠地后退几步道:“没事,我们继续练剑。”

“你上回从魔界受了伤归来,伤势未愈,如何能够如此没日没夜的练剑。”白曜感受到月初的疏离,明白此时此刻的她恢复了所有的记忆,终究是怪他的。

“不,时间不够了,玉茗还在等着我为她报仇。”月初固执地摇头。

“我能体会你的丧女之痛,可如今并非是……”

白曜的话猛然被月初截断,她厉声道:“你能体会丧女之痛?玉茗并非你亲生,你如何能够体会!你一心只想着消灭魔界,想着一统三界,玉茗在你眼中不过是个可有可无之人,甚至到最后一刻都不告诉我玉茗是陵霄的孩子,若是你告诉我,玉茗怎会惨死?一切都是因为你!”月初的话声声斥责,声声质问,自打玉茗死后,月初是头一次这样放纵自己的情绪。

白曜知道,月初一直很痛苦,却一直在强忍着,如今能够释放出来,也是好事,便没有反驳,只是任她发泄着。

月初见白曜的默不作声,情绪愈发激动,“你从来都是那样自私,始终不曾问过我愿不愿意,你自以为那是对我好,给了我一百年的欺骗,让我活在一个混沌的世界中,众人皆醒我独醉,我就像一个傻瓜,被你玩弄于鼓掌间。”

“我是甘愿死在陵霄手中的,可你偏偏要救我归来,从来不曾给过我抉择的机会……若非是你,就不会有玉茗的惨死,更不会让陵霄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不仅仅对我是一种残忍,对玉茗对陵霄,又何其公平?”月初越往下说,神情愈发疲惫,声音从尖锐变得低沉,直至毫无声息。

白曜看着月初泪流满面的模样,情绪微有平复,便低声道:“你以为玉茗的死,我不伤心吗?”

月初只是默默流泪,不言不语。

“我虽非玉茗的亲生父亲,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年来我一直将玉茗当作我的亲生女儿,希望把世间一切最美好的都给她。可我是天帝,不能像你这样不顾一切去魔界救她,因为我还有责任要守护整个天界,只能眼睁睁地看你一人独闯魔界而无能为力。”白曜的话轻柔,却隐忍着无限的哀伤:“我不能如你这般放肆的恸哭,因为我是天帝,有太多的迫不得已。”

“你说的对,一切都是我的错,若非我自私的对你隐瞒玉茗的身份,她就不会死。很多次,我想对你坦白一切,可我害怕,若你知道一切,会带着玉茗离我而去。”白曜话语至此,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虽然活了这一万多年,我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可这一百年来你与玉茗给我的欢乐,让我明白,原来我也可以有个温暖的家,这茫茫三界,我并不孤寂。得到了,就会奢望更多,既然奢望更多,就会害怕失去……”

月初听着白曜的话,泪水悄然滚落,记忆中依稀是这一百年来,白曜对她与玉茗的溺爱,他所做的一切,没有一点儿对不起她与玉茗。

白曜睇着月初,将眼底那一抹泪水收起,恢复一片清然,“我知你这段时间的煎熬,更明白你无法面对陵霄,你若不愿,我不会勉强你。这天下,本就该由我这个天帝来守护。”

月初不再看白曜,黯然背过身去,将脸上的泪痕抹去,低声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白曜看着那个瘦弱且萧瑟的背影,无力的后退数步,带着几分苍凉转身而去。

祈风台上萧瑟风声依旧,琼花漫天,惊碎了满心凄凉。

自那一次月初与白曜的争执后,白曜再没来过祈风台,月初亦孤身一人在祈风台不曾离去,她不再练剑,只是想要过一段沉寂的日子,没有旁人的打扰,可以安静的理清自己的心绪,养好身上的内伤。

想起当年,她因为救陵霄之事而被罚禁足祈风台千年,她常常站在这画卷前,默念上面的字,方能安定心绪。

如今,再见这画卷,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看破七苦,方是看破人生。”月初低声吟念着上面的警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每重复一遍,她便觉心中平静一分。

“天妃。”名古无声无息出现在月初的身后,低声唤了一句正在沉思的她。

月初缓缓转身,看着面容严肃的名古,当年那个一心一意想着要杀自己的名古如今也算是对他和颜悦色了。

“你打算一直在祈风台不出去了吗?”名古问。

“你是来当说客的吗?”月初的声音清凉如水,不惜不怒。

“不,如今天帝已亲自率兵前往人间。”名古上前一步,与月初并肩而立,目光深深凝着空中浮动着的画卷。

月初有些惊讶,“天帝亲征?出什么大事了?”

“陵霄操纵怨灵为祸人间,如今已有七个城池的百姓遭到侵害,百姓逃的逃,死的死,七个城池内皆是一片荒芜。天帝派了东玄神君前去镇压,却被陵霄重伤归来,这一次的是毁灭性的的灾难,若陵霄不除,只恐天下大乱。”名古一边说着,一边长叹,“天界四处布满结界,妖魔无法轻易闯入,陵霄便以人间百姓的安危为引子,从而引天神下凡镇压,这一次他是势必要在人间倾覆魔界。”

“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没人告知我?”月初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明显的哀痛,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人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惨剧。

“天帝不许任何人惊扰你,他亦不想勉强你做不愿做的事,他欲凭借一己之力与陵霄对抗……可是,那日我在魔界与陵霄交手了,他的功力之深厚令我心惊。当年天帝未了保你性命,将天籁珠给你吸收入体内,便失去了天籁珠的五千年功力,我可断定,天帝必然不是陵霄的对手。”

月初的手,猛然抚上胸口,仿若能够感受到天籁珠在体内的炙热,一时竟五味参杂。

“天帝肯为了你而放弃了上古神物,难道如今你还要怀疑他对你的真心吗?你觉得玉茗公主的死是天帝所造成的,可你又曾体会过天帝心中的痛?”名古字字凌然,猛然转身,带着几分愠怒看着月初,“当年她将受伤的你带回天庭,他不顾我的强烈反对而坚决留下你,不在乎你曾是陵霄的妻子,唯有爱你至深才能有如此容人之量,虽然他有私心,可这世上人人皆有私心,天帝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宁而有几分私心,难道这也是不能原谅的错误吗?”

名古看着月初脸上隐约有着几分动容,便继续说:“曾经天帝说过,若你恢复了记忆,是去是留,一切便由你自己抉择。而今,你的决定竟是要眼睁睁看着魔界为祸苍生而退却吗?不要忘记,你是天妃,你有责任与天帝一齐守护整个天下。也唯有你和天帝联手,才有可能诛杀陵霄。”

月初的手猛然握拳,紧咬着唇,眼中有着璀璨的光芒。

“事到如今,你难道还对陵霄有不舍?”名古质问道,“陵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陵霄了。”

月初的目光再次望了眼漂浮着的画卷,心中默念一遍那行字,眼中变得越来越坚毅,她低语道:“有些事,也是该有个了断了。”

月初离开了祈风台,随着名古一齐离开了天庭。

在堕入人间之时,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苍凉,荒烟漫漫,人迹荒芜。

地上的枯骨遍地,充斥着被腐蚀的腥味,悲凉之感油然而生。

犹想起一百年前,陵霄就在她的面前,将整个潼城倾覆,生灵涂炭,他的狠辣,她是亲眼所见,至今仍旧寒心。

名古说的不错,陵霄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陵霄了。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覆灭天界,毁尽你所在乎的一切……”

耳畔依稀想起陵霄曾对她说的话,月初不由自嘲的笑了起来。

若此时此刻的一切皆是因她而起,那她便有责任去结束这一切。

“快看,是天帝!”名古高呼一声,月初猛然朝名古所指之处望去,只见十丈之外,一袭黑衣的陵霄与一袭白袍的白曜正在激烈的打斗着。

月初立刻飞身朝二人而去,越靠近他们便觉得有一股巨大的真气正在推拒着她,令她无法靠近。而四周,遍布着仙界与魔界一众的枯骨,血流成河,异常骇人。

月初被两股巨大的真气推拒着,不得入内,她有些焦急,只能站在浮光之外眼看着陵霄与白曜之间的打斗,无数的流光飞溅。

月初看着白曜的一招一式,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他,即使失去了天籁珠的白曜,功力依旧,想当初白夜景选择将所有功力传给白曜也并非没有原因的,他确实在仙法造诣上有着过人的才能。

只是,陵霄的功力却更甚一筹。

她虽然几次与陵霄交手,却从未曾真正与之认真打一场,但旁观着却能感受到,他的功力更甚从前。

佛祖说的不错,成为魔中魔的陵霄已不畏任何,如今要对付他,并非是人多便可取胜,只能比他更狠。

月初翻手间幻化出天音无相,持剑而起,直破笼罩在面前的两道巨大真气,飞身朝体力渐渐有些不支的白曜而去。

白曜因陵霄疾速一掌,闪躲不及,正见月初闯破他设下的结界,微微分神,已被陵霄一掌击伤。

陵霄乘胜而追,直逼其心脏而去,打算一举震碎白曜的筋脉,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月初持剑而来,一道白光乍现,顷刻间化散了那致命一掌。

白曜手中那原本散着微弱蓝光的天诛地灭剑因天音无相的到来而越变越强,与天音无相冒出的白光迅速融合为二,精光爆绽。

陵霄冷冷注视着持剑直指自己的月初,嘲讽地笑道:“当真是伉俪情深,就是送死,也要凑成一双。”

第113章 青丝断,剑起沧澜3

 “你祸害三界,杀人无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月初握紧手中之剑,再见陵霄,心中已是凄冷一片,那数千年来的恩怨痴缠,早已化作一缕青烟飘散,如今她的身份只是天界的天妃。

陵霄闻言,眉眼轻扬,看着受了伤的白曜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以雪白的袖口拭去嘴角一丝血迹。

白曜握紧那蓄势待发的天诛地灭,深深凝望月初,低声道:“你为何要来?”

“我是你的妻子,自然要来。”月初侧首,对白曜微微一笑,眼中有着数不尽的温和,亦有着同生共死的决心。

“你不怪我了吗?”

“不,一切都是宿命,既躲不过,那便去面对。”

陵霄再闻“宿命”二字,仰天大笑:“人人都信天命,可我却偏偏不信,若今日我倒要看看,这天命是否能毁了我陵霄!”

话音落,陵霄的双掌便化作坚毅如铁的利刃,合着那阵阵黑光朝二人逼去。

这一刻的他,眼中没有任何人,只有那称霸三界的野心,只差这最后一步。

他不能让任何人毁了他万年来的夙愿。

月初与白曜对望一眼,双剑合璧,迎上陵霄的攻击。

开金断石的剑气如虹,与烈烈森然的利刃相击,白曜与月初一人攻其上,一人攻其下,配合的天衣无缝,天音与天诛本是一对,便为二人的剑招凭添了几分默契与心有灵犀,一时间,陵霄被他们逼得连连后退。

陵霄在心中冷笑,深知二人为了对付他必然早有部署,诚然如此,否则如何能够配合的如此默契。

他想到此处,心中的冷冽愈发入骨,此时他的眼中再无任何人,只有那两把泛着无数光华的剑,利刃与之声声交击,似有种震碎山河的尖锐。

尽管陵霄全力以对,欲逐个击破,却难以寻到二人剑招中的破绽。

寻不到破绽,他便必输无疑。

一想到此,脑海中瞬间涌现数千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荒芜的夜里,天界四大神君合力步下诛魔阵,将他镇压其中,以四人之力将他元神打散。

在琉雅的千辛万苦之下,他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可上天仍旧不放过他,派了几位神君将麓山毁灭,白曜甚至不肯放过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娘。

眼中的殷红愈发明显,丝丝缕缕,笼罩了全身,明艳如火。

“你们天神向来只会以多欺少吗?”陵霄话音至此,瞬间抽身脱离打斗,向后飞跃数丈,十指一动,口中施咒。

“不好,他在召集怨灵!”白曜即刻提醒着月初,声音未遁去,便见无数那散落在人间的怨灵从四面八方而来,密密麻麻,嘶声力竭。

怨灵张开血盆大口,不断朝月初与白曜蜂拥而去,二人挥剑砍杀怨灵,杀了一波却有更多的怨灵扑了上来。

陵霄十指未停,依旧操纵怨灵,目光睇着不断将怨灵砍杀的二人,眼底的杀伐果断不曾有过任何减少,反而愈发浓烈。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月初曾经几次与怨灵交手,其数量之多,速度之快几次让她送命,当时操控之人还是灵力不及陵霄的无双。

如今陵霄亲自操控,若是她与白曜不尽快破了怨灵之阵,只会耗尽体力与真气,最后被怨灵撕碎。

白曜面色坚毅,脸上依稀有着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此生,若不能守护天下苍生,便以身殉道。”他顿时张开双臂,以全身之力将体内的万年功力逼出,顿时,无数金光乍现,形成一道金光的屏障,将二人包裹其中。

月初大惊,猛然想起了那一夜在魔界,百溟水正是以他体内全部真气守护着她,导致他的死亡。

“白曜!不行!”月初在意识到白曜想要做什么时,倏然握住他的手,以真气压抑着白曜那正在四泄的真气,她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再一次看见有人因我而牺牲自己。”

“不是为你,是为了天下。”白曜睇着她,嘴角露出一抹苍凉的笑容,“以我真气护你之体,怨灵便无法袭击你,你便能安心对付陵霄。我要你记住,你杀陵霄并非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这天下。”

月初握着白曜的手隐隐颤抖着,这一次,白曜在她心中突然显得那样高大,她一直认为,白曜夺天帝之位只是为了权欲与私心。

可如今她才相信,他的心中,一直只有这天下安定。

他的爱,才是这世间大爱。

月初猛然间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这样的渺小,这样的微不足道。

“若你能杀了陵霄,守护三界苍生,只盼望你今后看见这天下,便想起你的生命中曾有一人叫白曜。”白曜猛然握住月初的手,那一刻眼中情深似海,“若你败了,这黄泉路上,有你相伴,此生亦无憾。”

月初握着白曜的手,指尖感受着他手心滚烫的温度,缓缓闭上了双眼,却始终不肯将白曜的手松开。

犹记得那一日,白曜利用她来对付陵霄时说:名声不过是虚名,万年之后烟消云散,世人只记得你赢了,却不会计较你用何种方式赢了。若你输了,那你的身上便背负着无数将士的血债,午夜梦回时你可曾惊醒过?

那三支诛仙箭插入肩上,至今仍旧残留着疤痕,却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当年那个心存善念的陵霄曾为了她放下满身仇恨,甘愿堕入幽冥炼狱。

直到这一刻,她依旧相信,陵霄是心存善念的。

“月初,松手!”白曜对迟迟不肯松手的月初厉声斥道。

月初猛然睁开双眼,握着白曜的手又紧了几分,她冷声道:“你是天界之主,你不能死,我绝不会让你死!”

她的脑海中顿时想起了年少时在天界斗术大会上,她是如何击败百溟水的一幕幕。

她一个激灵,猛然合掌,趁白曜不备,封住了白曜的筋脉,以制止白曜的真气继续四溢。

“月初!”白曜不得动弹,看着固执的月初,脸上愠怒。

“你说的不错,若我输了,黄泉路上有你相伴,此生无憾。”月初冲白曜轻盈一笑,面容中有着无尽的悲凉,还有那同归于尽的决然。

“人,总要为所做的错事,付出代价。”月初凝着漂浮在空中的陵霄,脸上露出一抹狠辣之色,那一眼,终究还是断了他们之间数千年来的恩情。

月初化作一缕白光,附于天音无相剑之上,一道破空而出的白光直破无数怨灵。

剑锋锐利,似无惧任何阻挡,将怨灵穿肠破肚,直射陵霄而去。

陵霄目光一凛,心中一片冷寂,眼见着剑的白光朝自己射来,他明白这一招是有着同归于尽的决绝。他自然不愿同归于尽,他还有一统三界的夙愿未完成,爹娘的大仇未报,如何能将自己置身如此险境。

他疾速后退,如鬼魅般的速度后退,在剑直逼胸口那一刻侧首避过。

天音无相与他的胸口擦过,锐利的剑锋却将他飞散在肩的发丝削去一缕。

雪白的发丝去轻烟般,在空中飞速旋转几圈,随之湮灭在剑气中。

与利剑合二为一的月初见陵霄避过最为致命的一招,亦不容得他有任何喘息的机会,衔尾追击,招招狠辣。

天音无相剑的视死如归,灵犀之气引得掉落在地的天诛地灭剑亦蠢蠢欲动,躺在血泊中的剑不断颤动着,蓝光忽强忽弱。

震动,随着交战的愈演愈烈,蓝光瞬间绽放,天诛地灭剑无人操控,已是自行飞了起来,突破漫天怨灵,与天音无相剑并肩而战。

一蓝一白,两道光芒交错飞舞,流光四溢,有着直取陵霄性命的气势。

陵霄一边与双剑颤抖,一边吸收着无数的怨灵之气,黑红之光与白蓝之光相互交织,激荡着,仿若这一刻山山动摇,天崩地裂。

狂风如矩,乌云压顶,茫茫三界忽现一片黑暗,万物生灵似有一种即将濒临灭亡的前兆。

天音无相与天诛地灭却在此时合二为一,化作一柄巨大的银剑,剑上涌现着冲破穹天的金芒,将这片被笼罩的黑夜照亮。

银剑朝陵霄压顶劈下那一刻,竟化作万千把细如银针般的剑芒,从四面八方横空而去,直破其身。

那一刻,胜负已分。

天崩地裂的振动顷刻间平息,无数怨灵扯着尖锐的咆哮,四处逃散。

陵霄身上的黑袍随着剑气而四分五裂,但凡破裂之处,清晰可见有浓浓的鲜血涌出,将那黑袍染红。

与双剑合二为一的月初现出原形,手中依稀紧握那把天音无相,脸上已是冰冷一片,傲然立于陵霄面前,飘飘衣袂更显其惊世风华。

看着浑身是血的陵霄,她心口也突闪一阵尖锐的疼痛,只觉喉头有着一抹血腥味欲从口中喷洒而出。她却是强忍着这份疼痛,咽下了那口腥甜。

这一次的人剑合一,便是伤人七分,也自伤七分。

陵霄受了重伤,她亦然身受重伤。

陵霄咬着牙,狠狠看着咫尺天涯的月初,此刻的他是如此狼狈,而眼底的哀痛亦然表露无遗。

他从未想过,他那称霸三界的夙愿,竟然是被月初亲手终结。

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今日会输,甚至从未信过天命。

不,他还没有输,他还有机会!

他无力地后退数步,忽然转身,凌空纵身而去。

月初看着陵霄那远去的背影,竟也未急着去追,只是缓缓回首,望着眼因被自己封了七筋八脉而不得动弹的白曜,低声道:“白曜,今后你看见这天下,不要想起月初。”

她回首,亦追随着陵霄那远去的踪迹而去。

白曜看着那个飘然而去的背影,头一次觉得身为天帝的他,竟然是这样无能为力。

第114章 情到深处,最是伤心处1

 月初去追陵霄之时,面前早已没了陵霄的踪迹,可月初的心中却仿若有一个目标,明白陵霄此时会去往何方。她一路腾云而去,穿越过那无边无际的忘川河,时隔数千年再次踏入这黄泉路上,依旧是黑暗迷茫,鬼火乱窜,遍地枯骨森森然。

犹记得当年麓山被天火焚尽,她与无双第一个踏入的便是这黄泉路,那时的她与无双还是年少不谙世事的少女,从来不曾明白那所谓的仙魔之争,她只是想为父母讨个公道,而自己只是为了想寻到哥哥。

一切的起源,皆是源于这麓山的毁灭,若非如此,往后又怎会发生这样多的爱恨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