玺阳看着快要走到门口的诀衣,不过,他的声音虽然被她听到,却没叫停她的脚步。玺阳不得不捏诀闪身到诀衣的面前,用身体阻她的出路。

“天姬。”玺阳微微弯腰,“我若是皇长子,是否你就让我进帝亓宫?”

诀衣反问,“你是皇长子就得在天魔族里统管你的族人,去我的帝亓宫做什么?”

“我若为魔皇,自然要在天魔族。但我的徒儿,能否让我们相见?”

“仙君这话说得本后不懂了,知虞是你的徒儿,你想见她便见,与本后何干。听你的口气

,好像是本后不让你们相见。”诀衣一本正经的说着,“东西可乱吃,话,却不能乱说的。”

玺阳哪里有诀衣这种口才,一时又被她问住没了话接。

“我不是这个意思。”

诀衣问,“那你是哪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成为了魔皇,是否就能进帝亓宫?”

“你不愿当魔皇我不会逼你,你拿这个与我交换,日后可是要说,你当魔皇是被迫无奈,是我强行推着你坐到那个皇位上的?”

玺阳心道,难道还不是吗。他本不愿成为魔族的人,若非她说,魔人不可进入帝亓宫,他又怎会委身接受这具身子的身份。

“我想玺阳仙君弄错一件事了。”

诀衣微微抬了抬下巴,眼角的紫色九霄绫姬花显得格外明艳,双目间流转狡黠和隐得很深的笑意,“帝亓宫妖魔不得入是一直以来的规矩,并非我有意为难你,莫非身为簿兮仙山的玺阳仙君不晓得?”

“啊,我说一句。”帝和插话进来,“不单单是我们夫妻俩人的帝亓宫不得随意进入妖魔,佛陀天里哪座大尊神殿内皆不可轻易进入。”帝和强调道,“本尊是个好客之人,这一点要记住,莫要误会。”

“……”

玺阳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说是说不过诀衣了,身份也不能高过她,可他实在担心知虞,他们俩人何其厉害了得,自己的徒儿是个什么样子他还能不晓得么,只怕在帝亓宫被刁难得难以想象。

实在没话可说的玺阳行了一个礼,“我当魔皇。”

“哎。”诀衣一把抓住他,“算了吧。”

“我心甘情愿的。”

诀衣放开抓在玺阳肩膀上的手掌,笑了,“你这个心甘情愿我当做没有听到。”

玺阳急了,“我的确是心甘情愿的。”

“你就算是心甘情愿的,我也需要出去。”

帝和诀衣走出殿门,立即有在殿外站岗的魔卫提着大刀气势汹汹的过来,大声叱问他们。

“你们是何人!”

帝和摇着扇子笑眯眯的,见跑过来的魔卫越来越多,故意装出很害怕的样子朝诀衣的身后躲了躲,拿捏着嗓子‘娇滴滴’的道:“娘子,为夫好怕怕呀,你看,好多好凶的人冲过来了。”

诀衣扭头斜觑了一眼帝和,河古御尊上身了?

诀衣白了帝和一眼,好心提醒他,“你还忘记翘个兰花指了。”

“哦,我下回会记得。”

诀衣转过脸看着魔卫,“天魔族魔皇攻湛暗中启重法欲夺持本后魂魄,事情败露,已当阵严惩,天魔族新皇待立,你等去请魔后和众皇子来。”

魔卫相互看了一眼,挡在诀衣正前面的两个魔卫完全不信她的话,铁青着脸,双眼愤怒的瞪着她。

“一派胡言!你是什么后,我们魔宫只有魔后一人,你所谓的‘本后’与我们何干!此乃魔宫大殿,尔等竟然擅闯!”魔卫中一的大喊一声,“拿下他们!”

“是!”

提着大刀的魔卫立即围拢攻击帝和诀衣。诀衣拂扫衣袖,双手化出仙剑,与魔卫打斗在一块儿。而她的夫君,那个拿着百色扇的男人,居然慢慢悠悠的摇着扇子站在她的身后,光站着也就算了,他竟然还一边看她打架一边故意吊着嗓子喊。

“哎呀呀,娘子,这边这边,快来。”

“啊,娘子,有人要打我。”

“猫猫,猫猫……”

诀衣收拾几个魔卫自然不在话下,帝和一嚷嚷她便撤到他的身边替他灭了冲来的魔卫,看的玺阳目瞪口呆。

帝和神尊要一个女人保护?!

一叶一如来19----202

悠然看戏的帝和一点儿不觉得自己被诀衣保护是丢脸的事,反而满脸的笑意,幸福得很,理所应当般的躲在诀衣的背后。待到诀衣把近前的魔卫解决掉后,帝和摇着扇子从她的身后走出来,看着提刀杀过来的一群魔卫。

“哎哎哎,我说你们真是不怕死啊,看看,看看,之前冲上来的人可有留下一根或半块骨头?砦”

帝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那笑可真是淡呀,淡得让人乍一看竟不觉得他在笑,可再看,他分明就是在笑。百色扇扇起的微微清风撩动他的发丝,一根根轻飘,他的话也像是随之轻盈了。

“你们的攻湛魔皇已经死了,不如留着命效忠新魔皇,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得个赏赐,就算你们为攻湛献出自己的性命他也不可能知道了。我说,你们是何必呢?”

魔卫虽然因为帝和的话促停下来,但很快又杀过来,诀衣一言不发的看了帝和一眼,他说了那么多,全是废话。

“哎呀呀,又打起来了。”帝和故作惊呼鳏。

身边一直漫不经心的摇着扇子的男人在咋咋呼呼,诀衣想扔下他不管,但又担心他坚持不出手灭魔卫,这事他未必干不出来,到时候受伤了一定会埋怨她不保护他,赖皮的本事他可不输任何人,看他这番模样不正是想要她保护他一场么,夫君要享受到的味儿他可是一点儿不愿放过。

“娘子,啊,有人要打我。”

帝和故意叫了声,好像他真的被人砍伤一般,诀衣听到他的声音,瞬间回身将靠近帝和的魔卫用仙剑灭成一撮灰烬。

“猫猫,你看,又来很多。”

诀衣二话不说,捏诀扫出一道紫光,将殿门口的魔卫一众灭干净,执剑背手看着从远处成片飞来的魔卫。

玺阳因为用了渊炎的身体,魔卫冲过来虽然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出手抓住闯宫的人,可奇怪仅仅是奇怪,不会伤害他,于是他得以比帝和更轻松的在一旁观战,直到有魔卫跑到他的身边抱拳行礼。

“大殿下。”

玺阳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大殿下?!”魔卫又喊了一声,心中奇怪玺阳为何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一般。

魔卫露出担忧神色,“殿下你怎么了?”

玺阳方才明白过来,他现在是‘天魔族的大皇子’,难怪魔卫叫他大殿下。

“呃……”玺阳看着魔卫,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见大批的魔卫赶来,道,“都住手。”

站在玺阳身边的魔卫以为没听清楚,“殿下,你说什么?”

“停下来,不要打了。”

围攻诀衣的魔卫听到渊炎的声音,虽不懂他为何如此下令,但到底有让他们臣服的人出声了,一个个停在原处警惕的看着诀衣。

玺阳走上前来,“帝和神尊没有说错,你们的魔皇已经死了,再战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若想天魔族内安稳,唯一的办法便是选立出新皇。”

“……”帝和故意让自己的吃惊表情显出来,看着玺阳,像是看一个从未见过的怪物。

事实上,玺阳现在确实是个‘怪物’。他的三魂七魄此时若是用自己的身体,这番话再正常不过,但是他现在是天魔族大皇子渊炎,他的父皇死了,他半点不伤心是其一诡异。有人闯宫,不论是谁,哪怕贵为圣皇圣后,闯宫就是闯宫,尤其猫猫还在宫里大灭魔卫,他身为魔族皇长子不出手擒人竟然让魔卫不要攻击诀衣,其为第二诡异。诡异之三便是他说的话,何为‘你们的魔皇’,何为‘再战下去没有任何意义’,皇长子说话如此生硬冷漠,像是为子为皇者应该说的话吗?

诀衣起初没有感觉到玺阳的话有何不对,可看了帝和一眼后,跟着明白过来了,对玺阳甚是无语。还指望他假成渊炎让魔后能不要太难过,如此看来,是她天真了。不过,让一个百万年年岁的仙君一下变成另外一人,还是魔族的皇子,也是难为玺阳了。

他说错了什么吗?

玺阳神色无辜的看看帝和又看看诀衣,他让魔卫不再攻击他们难道不对吗?

帝和摇着扇子问,“殿下你让他们立新皇是几个意思?”

“我……”

玺阳此时才想起,他是天魔族的大皇子,他要继承上一代魔皇的皇位才是,如果让众人推选,只怕会纷争四起,血流成河的局面的确不够好看。

面对一张张写满莫名其妙的脸,玺阳道,“你们先退下。”

“大皇子?”

“退下。”

魔卫一个个看着渊炎没有动,魔皇死了,为何而死?如此突然,难道不是其中有诈。大皇子不让他们缉拿闯宫之人,只说要立新皇,难道不该怀疑他是否联系外人对魔皇做了什么吗?他们是魔皇攻湛的人,大皇子想号令他们只怕还欠了火候,他仅仅只是大皇子还不是魔皇,这魔宫之中,除了他居住的宫殿里那些人听令于他,其他的,又有几人是真心服他呢。

久经沙场的诀衣见魔卫迟疑,即刻知道事情不太妙,天魔族的情况看来比她与帝和想的要复杂多了。原本他们想着‘渊炎’继位后魔族内能免去争斗,如今看,光天魔族的皇宫里就免不了一场血战,更不要说宫外了。

皇宫内部‘渊炎’尚且拿不下来,攻湛培养的那些打算一统异度世界的军队,就更不要说对渊炎就几分忠心了,只怕听到攻湛死了,一个个恨不得自立为王。还有在攻湛统管下唯唯诺诺生活了多年的部族,谁又不晓得渊炎的温良呢,攻湛死了,他们还不得放炮竹庆祝呀。那些部族有几个是真心归顺,他们尚不知,如果趁乱他们也独立,渊炎有几分能力收回?不要说真正的渊炎了,眼前这个‘渊炎’连成皇的心思都没有。

悉悉杂杂的脚步声从远处走来,人影重重越来越多,诀衣见到了被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的人,魔后念橗。

魔卫见魔后赶来,齐齐行礼,“魔后。”

魔后看到诀衣,怔愣了一下,很快回神过来,“拜见圣后娘娘。”

众人见魔后对着诀衣拜下,虽然不明白帝亓宫的圣后娘娘为何突然来魔宫,但也跟着魔后拜下礼。一时间,殿门口的声音整齐洪亮。

“拜见圣后娘娘。”

诀衣看着过去对自己颇好的魔后,心中生出微微不忍。

“魔后请起。”

魔后起身之后,看到诀衣身边的帝和。在帝和到异度世界时,她已是魔后,不曾出宫见过他,帝和也没在此之前到过魔宫做客,故而她并不知道气质卓群的男子是圣皇。

“不知这位尊者是……”

帝和摇着扇子轻轻一笑,“圣后娘娘的夫君。”

“夫……”

魔后顿时大惊,急忙行礼,“魔灵念橗拜见圣皇。”

看着之前的人再行大礼,帝和笑道,“起来吧,你既对猫猫行过礼,对本皇不必了,对她礼遇如对本皇。”

魔后道,“此事不可马虎,圣后娘娘该行礼,对圣皇也该行对您的大礼。只怪我不曾见过圣皇,一时没有认出,望圣皇见谅。”

“呵,谅解。”

魔后起身,看看帝和诀衣两人的位置,又看到渊炎,想到魔卫对她禀报的事,有些不解。诀衣和渊炎的感情,她知晓一二,纵然诀衣嫁做人妇两人也不该打起来。圣皇虽没打过交道,但早已听闻他心中悲悯众生,不可能来魔宫闹事才是。

“不知今日圣皇圣后来魔宫所谓何事?”说着,看向渊炎,“若是炎儿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还望圣皇圣后多多宽恕他。”

玺阳看着魔后,此人是他这具身体的母亲,但他看她却是没有丝毫的感情,若是成为魔皇,岂非要一直装作她的儿子。一介仙君成魔灵的儿子,何以心诚呀。

帝和道,“魔后多虑了,渊炎对我等并无不敬,对我们不敬的,另有其人。”

魔后问,“可是我们魔宫的人?”

“正是。”

“谁?”

“攻湛。”

一岁一如来20

忽闻攻湛唐突了圣皇圣后,魔后念橗心中稍起不安,魔皇的脾气她岂能不知,圣皇说得看似轻巧,但事情一定不简单,如果不严重,他们俩也不至于从帝亓宫来此吧砦。

“不知魔皇对圣皇圣后娘娘做了什么大不敬之事?”

“对本皇他倒是没做什么,不过对圣后……”帝和故意停顿,叫众人的心悬起来,缓缓道,“施重法妄图强取圣后的三魂七魄。”

念橗大惊,脸色急变,脱口而出,“什么?!”

偷袭圣后非小事,何况她还是天界来的天姬,攻湛为何想夺她的三魂七魄呀,异度世界里打打杀杀灭人也不过是灭肉身,他怎么敢动灭圣后娘娘魂魄这种不赦大罪的事。一直晓得他野心广博,却没想到竟然胆大妄为到如此境地,他难道不想想后果吗?

魔后提了提裙摆一把跪到地上,拜下伏地大礼恳求帝和诀衣饶恕攻湛。她的身后,是跟着她一齐跪下的众人鳏。

“圣皇,圣后娘娘,我自知没有什么颜面求你们放过我的夫君,他犯下此等大错的确该受到惩罚。但所谓夫妻,便是他做了任何错事我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惩处却一点努力不做。攻湛妄想损害圣后娘娘的魂魄是大错特错,哪怕是死,我也怪不得你们,是他咎由自取。但是诀衣娘娘,还望你看在和我儿乃好友的情份上放他父皇一条生路,不管如何重惩我们都无怨,只求能让他活着。”

诀衣面色平静,心湖湖面微起波澜,不忍告诉念橗她这个求情她满足不了他。

“求圣皇圣后给我夫君一条生路。”

魔后拜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华丽发饰上坠着的宝石触在地面,姿态甚是低微。在她说完求情之词后,身后的那些魔灵也纷纷替攻湛求情,连最初攻击诀衣的魔卫都出声了。

心知诀衣不忍开口告诉魔后实情,帝和将嘴皮子上的活拿来办了。

“难得魔后你如此通晓法理。攻湛之事本皇已处理,魔后的恳求虽然打动本皇的心,但此时再说什么已是无意。”

无意……

魔后听清楚了帝和的话,却不敢相信事情没有转机,惊中抬首,神情十分慌急的望着帝和,祈求自己听错了或者帝和说错了什么话。但他坚定的眼神让她忽然生绝望,瞬间红了眼眶,悲从心中来。

“圣皇的意思……”

帝和看着眼泪情不自禁流出来的魔后,“你既通理,许多话本皇不必说自然也明白。攻湛犯下大错,大皇子渊炎同谋,圣后娘娘虽然与之相识,但法度便是法度,不可错乱,更不可如今日这般顾及一二情份便饶恕大罪之人。”

什么?

魔后念橗此时真是惊惶到浑身颤抖,看着帝和身后的渊炎,他……他怎么也跟着自己的父皇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呢?宫里最不让她担心的人便是他,从小到大皆是让人放心的好孩儿。

“炎儿啊,你……你好生糊涂啊。”魔后痛心疾首的看着渊炎,夫君的情尚且求不下来,再来一个长子,而她的三子已失踪两个多月不知去向,莫非让她一人独活世间吗?

玺阳看着魔后,他……他真想告诉这位伤心欲绝的母亲,他不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已随着他的父皇去了。说来亦是仙博善心,悲伤的魔后让他不忍告知实情,误会便误会吧,她并没做下恶果,与她的夫君孩子不同。

“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