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这第三个声音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谢怜下意识朝声音传来之处望去,而那声音,居然就是从他手中罐子里发出的!

他猛地低头,只见罐子里有一对极小的猩红圆点,正潜伏在水里盯着他。

什么东西?!怎么看,这也是一双眼睛!

和这双眼睛对视的一瞬间,那东西猛地朝谢怜面门窜来。“哗啦啦”的水花先至,谢怜眼疾手快,当场就把罐子掷飞到数丈之外,撞上了墙,“当啷!”一声,千年的古董砸开了花,而藏在里面的那个东西落到了地上,瞬间窜入黑暗之中。仓促之下谢怜没看清,只觉得是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道:“什么东西?”

花城拦在他身前,谢怜郁闷道:“之前那罐子里没有这个东西吧?”

花城道:“没有,它是从水里特地游进去的。这地下暗河里经常有东西成群结队游泳,所以让你别喝这水。”

谢怜心道:“那就让小裴将军随便喝吗…”忽然,他背上一寒,喝道:“什么人?!”

方才那一瞬间,他听到远远的有人咳嗽了一声!

那绝对不是他的错觉,当即全神戒备。不久,一阵如潮水般的窃窃私语声,蔓延而至。两人的四面八方,一双又一双的红点亮了起来,将他们团团围在了中央。花城道:“不必担心。不是人。”

谢怜心想:“不是人才需要担心好嘛…”

细听那些窃窃私语,他分辨出了那些人的声音在说什么:

“咳咳咳…”

“好热好热呀…”

“烫死了我…”

“呜呜呜呜…”

“我要被闷死了…有没有谁在…”

“动不了、动不了啊!”

这些声音虽小,却又清晰又痛苦,仿佛一只只小蚂蚁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人耳朵里钻。谢怜刚要把手放到芳心上,忽听一个声音凄厉地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呢?!救救我,救救我啊!!!”

听到最后一句,谢怜一阵毛骨悚然,瞬间错觉这声音是在呼唤自己。而花城一挥手,千百死灵蝶猛地散开,扑向那一双一双赤红的发光的眼!

银蝶银光至处,照亮了那无数在黑暗里窃窃私语的东西。它们果然不是人,居然是——老鼠!

花城携了他道:“说过这里老鼠很多了。走!”

谢怜边走边愕然道:“那是老鼠吗?我怎么看着更像是猫…”

当真,那些老鼠的个个比小猫还大,通体鼠毛漆黑如钢针,一对小小的红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凶光,许多都攀在墙上,紧盯着他们,嘴里还说着人语,诡异至极。银蝶扑上去后便和它们厮杀起来,红光和银光交错乱闪,看不清战况,但也知道激烈凶残至极。谢怜道:“引玉该不会被它们拖到哪里去了吧?”

花城则道:“不至于那么废物。应该是被别的东西拖住了。”

听前半句谢怜稍稍放了心,后半句又提起来了。他道:“老鼠这么大只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多?它们吃什么长这么大的?”

花城道:“简单。自然是死人。这些都是食尸鼠。”

原来,这座城池被火山灰覆盖的时候,人和牛马羊等大型牲畜无处可避,但是,老鼠们却钻进了深深的地下,靠着地洞深处的空气和储存的粮食幸免于难。

尘埃落定后,它们重新钻出了洞,在已经沦为地狱的城里四下奔走,寻找食物。然而一切都被毁了,要么被岩浆埋没了,要么被火山灰覆盖了,啃坏了许多东西,许久都找不到食物。

直到有一天,它们闻到了腐臭味。

腐臭味是从那些人形石化像里传出来的。有的尸体被包裹在火山灰壳里,壳子比较薄,开始腐烂,飘出了异味,流出了尸水。

于是,饿红了眼的老鼠们围着化石像团团转,在石像表层咬破了一个小洞,从这个洞里钻进去,啃食里面的尸体。

最微贱的东西,往往最容易存活下来。死去的人们的尸体被包裹在化石里,他们的恐惧、愤怒、不甘等等强烈的情感也被包裹在里面,老鼠们吃了他们的尸体,把这些情感也一并吃了进去,开始能够口吐人言,说出他们死前那一刻想说却没能说出的话。

谢怜恍然道:“原来如此,所以它们才说那些话。我还奇怪为什么是这种话…”

谁知,花城忽然道:“你说什么?”

谢怜一怔,道:“我说什么了?”

花城盯着他,道:“他们说什么了?你听见什么了?”

谢怜道:“三郎你没听见吗?就是‘好热’、‘闷死了’、‘动不了’、‘救救我’之类的…”

然而,花城还没说话,他便反应过来了。

不对!

那些食尸鼠们重复的是乌庸人的恨语,理所当然的也就是乌庸语。

那么,为什么他也能听懂乌庸语?!

第167章 醋鬼王三问何所依

花城是凭自己推断学习能力的学会乌庸文字的, 他可以解出文字的意思, 但因为没有存活下来的人念出那些文字给他听, 他并不能把音和字对上。所以, 他听不懂那些食尸怪鼠们的喃喃低语。

可是,从没有来过铜炉山的谢怜却听懂了, 这能说明什么?

花城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立即道:“哥哥, 你先别紧张。我现在再重复一遍那些话, 你听听看。”

谢怜道:“…好。”

花城记忆力甚佳,一离开食尸鼠聚集之地,马上清晰地重复了一边。谢怜紧盯着他的唇, 听到了一串不快不慢、微显奇怪的发音。

这串奇异的字句声调古韵惑人, 从花城口中不轻不重地吐出, 音色低沉漂亮,甚是动听。凝神片刻,谢怜道:“听不懂。”

这就很奇怪了。食尸鼠们口吐人言他听得懂, 而眼下花城的复述分明分毫无差, 他却听不懂了。但, 他听懂的那一瞬, 又不可能是错觉。

花城继续道:“方才,你听到那些声音时, 是瞬间听懂、自然而然理解的, 对吗?”

谢怜道:“对。当时我脑子里完全没有经历译换的过程。”所以才根本没有觉察到是另一种语言。

花城抱起手臂,思考片刻, 道:“明白了。”

谢怜道:“明白什么了?”

花城道:“你听懂的,不是乌庸语,而是这些死者的情绪。”

谢怜懂似非懂。花城进一步道:“即是说,很早以前,有人听到了这些死者的声音,理解了,并且记住了,然后,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份记忆植给了你,用这份情绪感染了你。

“因为那个人自己就懂乌庸语,他已经做过了‘理解’这一步,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懂乌庸语。这些声音一直藏在你脑子的深处,当你听到它们的那一刻,你就能直接被带到那情绪之中。”

谢怜觉得这个说法有可能,又道:“可是,问题是,这些记忆和情绪,会是谁传给我的呢?又是在什么时候传给我的?”

顿了顿,他喃喃道:“…国师?”

花城却道:“未定。哥哥,你这是已经假使你师父是乌庸人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若如此,那么之前在山怪腹中他们也应当是用乌庸语交流,为何却不是?”

这个并不难解释,谢怜道:“因为乌庸国在两千年前就覆灭了,也就是说,在最近的两千年里,如果他们真的一直在世间活动,使用更多的一定是后人的语言。交流时,自然而然地就会用更纯熟的那一种语言。”

花城揽住他的肩,语气加重了一点,道:“哥哥,你不要总是引着自己往那方面去想。”

谢怜这才转回来,道:“好。那,三郎,想要把某种记忆和情感植给旁人,一般需要什么条件?”

花城道:“两个条件:第一,你对这个人绝对信赖、毫不设防,并且如有必要,愿意为这个人所引导。”

思量片刻,谢怜心中有了人选。花城接着道:“第二,你对这个人,毫无反抗之力,被对方全面压制,并且对其有着深深的畏惧之心。哥哥,你好好想想,这些年来,你认识的人里有哪些符合这两个条件的。”

谢怜想了一阵,迟疑片刻,缓缓地道:“约莫,有三个。”

花城道:“好,哪三个?”

谢怜道:“第一个,便是国师。”

他虽深爱父母,毫不设防,但内心深处,却与父亲不同道,因此,并不能说愿为父亲所引导。但是,引他入门、教他一切的国师,却符合这一项的条件。这是意料之中,花城道:“那么,第二个?”

谢怜道:“君吾。”

他对君吾是钦佩有加,不必赘述,也符合第一个条件。花城神色并不以为然,但也不作评价,道:“最后一个呢?”

谢怜道:“第三个,不是符合第一个条件,而是符合第二个。”

花城了然。他沉声道:“…白无相?”

谢怜闭上眼,点了点头,一手抚上额头,道:“…我不瞒你。虽然在所有人看来,我好像从没表露过这一点,就算是对当初的风信和慕情,我也没说过丧气的话,但我其实…”

但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深深地恐惧着这个东西。

有段时间,他甚至到了听见这个名字就寒战不止的地步。然而,谢怜从来不敢被人看出一丝一毫。因为他是对抗白无相的全部希望,要是连他都害怕,旁人岂不更加绝望?那样的话,就彻底垮了!

当然,现在一切都好多了。花城把他的肩揽得更紧了,道:“没事。害怕什么东西并不可耻。”

谢怜笑了笑,道:“只是不够勇敢罢了。”

花城却道:“若无所谓畏惧,便无所谓勇敢。你不必对自己如此苛刻。”

闻言,谢怜微微一怔,花城则紧接着道:“所以,只有这三个人了吗?”

谢怜点头。也就是说,给他灌输了那些火山爆发时乌庸人的记忆和情绪的人选,就在这三者之中。花城若有所思,微微蹙眉,而谢怜默然一阵,忽然道:“不止。”

花城转过头,道:“什么?”

谢怜轻吸一口气,道:“其实,不止这三人,还有第四人。这个人符合第一个条件。不过,他肯定与这些死者的记忆和情绪无关。”

听到这里,花城彻底转过身来了,道:“哦?何以见得?殿下与这人也是多年深交?”

谢怜心想的是多年不算,深交…他自认为算。但他又不好意思这么说,便含糊道:“反正…他可能是我最信赖的人,比信赖我师父和君吾更甚。”

花城道:“这怎么算?”

谢怜轻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说来惭愧。因为…如果我犯下了什么弥天大错,或是捅了什么惊天大篓子,我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他…而且,跟对我师父和帝君是,不太一样的一种信赖…”还没说完,他就发觉花城的表情有点异样,收了话头,略略迟疑,“三郎?”

花城这才回过神来,挑了一下眉,道:“哦。没事,方才在想别的。殿下当真这么信赖这人么?”

虽然通常他挑眉是正惬意或在调笑,但这一下却挑得不太自然。

谢怜点头道:“嗯…有什么问题吗?”

花城微微低头,整了整袖口的银护腕,状似漫不经心地道:“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我的个人之见。哥哥还是不要这么轻易信任旁人的好。”

“…”

听他这么说,谢怜有点没吃准他到底听没听出来自己在说谁,但也不敢更进一步揭露了,只是“哦…”了一声。

顿了一阵,他还是忍不住了,问道:“三郎不问这人是谁吗?”

花城道:“嗯?我吗?既然哥哥说信赖他,又坚信他与此事无关,那么就没必要问了。”

谢怜揉了揉眉心,随即,花城又道:“不过,哥哥若是愿说,三郎也愿意洗耳恭听。”

他的话虽然听似得体,但如果谢怜这时候顺着告诉他,就有点尴尬了,仿佛追着要人家问你最信赖的人是谁似的。谢怜也分不出是客套话还是真无所谓。恰在此时,方才与食尸鼠们撕咬得血肉横飞的死灵蝶们飞了回来。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银蝶们飞得都有些低了,仿佛略带疲倦。谢怜赶紧迎了上去,伸出手接住了一只格外纤细的小银蝶,道:“辛苦啦!”

他这一伸手可好,众蝶们在空中一缓,下一刻,像闻到个香饽饽,疯了一样地朝他身上扑来。谢怜捧着那只小银蝶,险些惊呆了。花城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众蝶又凝住,老老实实地往他那边飞去,落在他臂间的银护腕上,与其上雕刻着的蝴蝶银纹融为一体。

二人继续寻找引玉。走了一阵,花城忽然道:“不是风信吧。”

谢怜已经开始思考别的事,闻言一怔,道:“啊?什么?”

花城道:“哥哥说的那个人。”

谢怜马上摆手道:“当然不是!”

花城眉尖抽了抽,道:“也不是慕情吧。”

谢怜额头流下一滴冷汗,手摆得更快,道:“这个更不可能了!不过,三郎怎么现在突然又问起来了?”

花城微笑道:“我想了想,忽然觉得这第四人最为可疑。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哥哥告诉我,你最信赖的这位多年深交是谁,可以吗?”

“…”

谢怜看着他脸上的微笑,总有种这笑容很假的直觉。正当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之时,那几只探路银蝶身上的淡淡银光,忽然消失了。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而花城迅速携了谢怜的手,闪身到大街旁,谢怜觉察不对,压低声音道:“三郎,有东西来了吗?”

虽然突然陷入黑暗,视物不能,但他还是紧跟着花城的步伐准确无误地翻进了一户人家里藏匿起来。花城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来了。”

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十分诡异的声音。

咚、咚、咚。

虽然还隔得很远,但一下一下,沉重至极,每响一声,那声音就逼近一大段,竟是速度惊人。谢怜总觉得这声音莫名耳熟,绝对在哪里听过,等那声音逼近到不远处时,他向外望去。

果然!地下城的大街上,出现了一个一身嫁衣的女郎。

那女郎虽身穿嫁衣,衣服却破破烂烂,凄厉阴森。虽容长脸蛋骄美面容,却无一丝生气,头顶一团绿幽幽的鬼火,更是映得她惨白的脸孔发绿。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脸也是惨白惨白的,但还是比她有生气多了,明显是个活人。

花城道:“又见老朋友。”

竟是女鬼宣姬和谷子!

第168章 鬼火罩顶锁命口令

他们竟然也到铜炉山来了!

谢怜道:“谷子在这里, 难道戚容也在?”

花城道:“看她头上顶的那团绿灯, 在无疑。”

“…”

谷子好像有点害怕宣姬, 在她怀里, 一动也不敢动的,但可能宣姬身上冷冰冰的实在不舒服, 他悄悄扭了两下, 宣姬道:“不要乱动!”

她一开口, 脸上肌肉在那团绿油油的鬼火的照映下显得越发扭曲。鬼火也算是鬼的标志之一了, 这品味当真糟糕至极,谢怜觉得任何一个品味正常、爱惜自己形象的女鬼都会拒绝把这样一团观赏用鬼火顶在自己脑门上,不消说, 绝对是戚容要求她戴上的。绿色的火和红色的裙形成了一道对视觉冲击力极大的风景, 这简直比掌门强制要求自己穿上奇丑无比的校服还令人崩溃。

谷子眼泪汪汪地道:“姐姐, 我喝了那个水,肚子有点不舒服。”

水?谢怜不禁捏了一把汗。那地下水可是食尸鼠成群结队游过泳的,虽然不至于中毒什么的, 但小孩子抵抗力较弱, 喝了说不定会拉肚子。宣姬一看就不是喜欢小孩子的类型, 对他没什么耐心, 道:“忍一忍。已经在回去了的路上了。”

他们的背影溶于前方的黑暗。无需多言一句,谢怜和花城悄无声息地跟上。不多时, 他们随着宣姬, 转了几个路口,转入另一条大街。而大街尽头有一栋屋子格外华丽的屋子, 里面传来人声,想必就是目的地了。谢怜和花城匿于暗中,抢先翻上那屋子的屋顶,透过裂缝,向下望去。果然,戚容就坐在那大宅的大厅中央。

他把十几个石化人都搬了过来,头朝向他,因为这些石化人都趴在地上,看上去仿佛向他五体投地。他便享受着“朝拜”,得意洋洋地啃着一条手臂。角落里坐着五六个农人,而其中还有一人,低头一副很没存在感的模样,正是引玉!

他果然是被戚容截下了。每个人虽然身上都没有绳索束缚,但头顶都悬着一团绿油油的鬼火,仔细看,那几团鬼火和宣姬头上那种观赏用的不同,居然还长着五官,眼睛下睨,表情阴险,仿佛一个邪恶的小人,正在紧紧监视着下方的人。谢怜低声道:“那团火一定有古怪。”

花城则道:“那是戚容的鬼火锁。被那火盯住后,如若敢逃,只要被催动法诀,便会在一瞬间被烧死。”

戚容正啃手啃得津津有味,忽听宣姬在外道:“大人,我回来了。”

他一下子把手抛掉,抹了满嘴的血。谢怜微奇,这是什么举动?怕被人看见?戚容居然也有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到他吃相的一天!

宣姬还没进来,先放下了谷子。谷子哒哒哒冲了进来,奔到戚容身前,一看就指着他大叫起来:“爹又在偷吃不好的东西!”

戚容道:“没有!”

谷子却道:“我闻到了!吃了会口臭的!”

戚容对着手哈了几口气,想必闻到了满口的血腥和腐烂味,无可抵赖,恼了:“妈的!宣姬!你怎么就突然带他回来了?我不是说我吃饭的时候你把他带出去多晃会儿吗?!”

宣姬幽幽走了进来,道:“他喝完水后吵着肚子不舒服,我就先带回来了。大人,请你不要再让我带孩子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对付他!”

戚容瞪眼,指责道:“什么!你不是女鬼吗!女鬼怎么会不喜欢带小孩儿?!”

宣姬道:“可这又不是我自己的孩子!”

谷子抓着戚容的衣摆,道:“爹,你不要再吃那些东西了,不好的…”戚容被他弄烦了,斥道:“出去出去出去!别在这儿烦人,小孩子还管起大人来了,自己出去玩儿!”谷子只好出去玩泥巴了,走之前还望了一眼屋子里的其他人。他走了之后,宣姬这才道:“大人,我真是不解,你要是嫌这小孩子麻烦,又何必要带他上路?一路又是吃又是喝又是哭又是生病的,要不是路上遇到山怪载了我们一程,只怕现在还被拖累着。”

戚容嘿嘿笑道:“便宜儿子非要管我叫爹,就让他叫呗!我呸,废话,当然是因为我要吃了这个小傻屌!这么大点的小孩子肉嫩嫩的,不加调料生吃都够味!”

宣姬道:“那为何到现在还不吃?”

戚容眼冒绿光,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养肥了再杀!最好吃的要留到最后!况且咱们还有这么多存粮,不急于一时!”

宣姬盯着引玉,道:“我看这个新抓的人很可疑,非常非常可疑。大人你问出来他究竟是什么来历了吗?”

以戚容对花城的恨意,要是知道引玉是花城的下属,岂不第一个拿他下口?却听戚容道:“问清楚了。这小子也是跟着雨师来帮忙的。”

存在感和个性不突出,有时也是一件好事。一般人可不会把引玉和血雨探花联系到一起,看来,引玉成功编谎满住了自己的身份。谢怜松了口气。宣姬脸色却变了:“雨师篁已经追到这里了?!”

戚容道:“没有。这小子是跟我们一样,无意间才找到这座地下城的,雨师暂时还没找到咱们。他妈的!”他忽然骂了起来,“这雨师怎么这么难缠?一路穷追猛地,害我们钻到地里来躲着!不就抓他们乡里几个种地的吃吃?至于这么小气?还神官呢,我就知道上天庭的神官没一个好东西!心胸狭窄!”

他总是先一步害人,然后还这么理直气壮。你先手贱抓了人家好好种地的农民,还要怪人家心胸不开阔没多给几个你吃?一番话听得谢怜忍不住的手痒。宣姬道:“那这几个人要不要放回去算了?”

戚容却仿佛觉得这样很没面子,瞪眼道:“不放!我已经吃了一半了,现在放回去一半也没用。要么就一开始别抢,要么要吃就吃完了!逼急了我,老子一把火全都烧光!谁也别想好过!”

宣姬道:“我原先也没料到居然会变成这样。雨师篁从前性子可不是这样的,人人可欺,我是以为就算雨师乡被抢了人也会忍气吞声不敢作声才动手的,谁知道招上这么大个麻烦,甩都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