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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大帽子扣下来,岂不是要她们捐大的。

“本官倒也不敢真正揣摩圣意,不如,公主殿下帮本官出个主意,看大家如何为圣上分忧。因为众人都知道的,前些天,圣上刚好抄了孙府孙大人的家,据闻,原因即是,圣上不满孙大人不愿意与圣上与朝廷分忧。”

长公主这脸上突然的一怔,摆明是心头因她这话咯噔了下。

花夕颜觉得自己七年以后回宫,最大的进步就是,学会了胡太后和长公主的这一招鲜花和掌声。以前自己做宫皇后还真是有些蠢,什么事,别人说她做主张好,她就揽了下来。其实,最聪明的人,往往该是胡太后这样的,决策性的东西扔给他人去做,刚好,责任撇到一身轻,自己又能图个虚名。

众人痴痴地望着长公主。现在有什么事,长公主都能顶着了。但是,长公主绝对不是什么事都是愿意为大家顶的人,没有利益可图她干嘛顶。尤其花夕颜这次推到她头上的,绝对不是她想顶的。她让大家捐的多了,圣上高兴,可她就得罪下面一批人了。她让大家捐的少了,大家都以为有了她当靠山,圣上埋怨她让大家捐的少这事儿小,怕的是,圣上误以为她笼络人心,笼络人心即意味谋反了。

两方权益衡量之下,即便花夕颜并无意让大家捐出很多,但是,长公主只要念及会被圣上疑心,必须充当圣上的黑脸人也不能充当圣上的白脸人,只能硬着头皮冷了声音说:“本公主上回刚好是听圣上提及了此事,圣心是为百姓堪忧,诸位夫人及其夫君作为圣上的臣子,为圣上分忧为匹夫之责。本公主后来有询问过处理此事和掌管国库的户部,朝廷为解决仁心斋所需银两大约缺了多少。”

说来说去,这个包袱和责任,长公主不想一人承担,临危之际,刚好想到户部尚书女儿在场,拉其下水为上上策。

“林家小姐,林大人是怎么说的,你和大家说一说,以免说本公主夸大其词,让大家误会了圣上。”

林慕容想都未想,长公主突然会将块砖砸到自己头上,头顶一阵晕眩。一直辅佐父亲办公,这仁心斋需要多少银子她是知道的。只是,这所缺银两真心不少。黎子墨对于要国库拿出多少,一直犹豫不决。用国库全部填满,国库哪能耗得起。她父亲知道此事棘手,不敢对黎子墨出主意,最怕的是黎子墨要大家捐款补充国库。

林家当官,手握实权,家中银两不会少的。但是,一如很多官员一样,拿出钱来捐,等于割肉。这些官员的习性,说来还是那会儿明诚皇高祖遗留下来的问题。明诚皇高祖喜欢高薪养廉。到了先帝那代,一面延续明成皇后高祖的策略,一面不得不纠正一些。到了黎子墨,黎子墨和明诚皇高祖许多想法根本是南辕北辙。比如,高薪养廉政策,在黎子墨登基不久,一刀给砍掉了。众多高管的俸禄一下子少了一半,如果黎子墨再让他们有事就捐,他们岂不肉疼到要死。

但是,皇上叫捐,你不捐,那就是不爱皇上不爱百姓,死的会更惨。想通这点的林慕容,横了心,只要帮着大家先把官位保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回公主殿下,据慕容听父亲说的,因父亲也是一直想为圣上分忧解难,在家中与慕容及家母都有提及,林家本就打算效仿长公主为圣上及朝廷捐款捐物,林家已经预备自筹药材十车药材以及一箱白银支援仁心斋。”

底下有些人听到林慕容报的这个数,有人直接想晕了。这个数真心不少。不说那一箱白银,这十车药材,要都是名贵药材,岂不是要他们全部家产了。所以,不是人人都想林慕容想的通的,尤其是那些本就无意奉承皇帝,只是想来这里打探消息的人。

花夕颜扫了扫四座的面孔,里头,在林慕容报数的瞬间,什么样的表情都有。如此,她今日打的第二个算盘也达到了。孙府被灭,胡太后死了,本是对对方为一个重击,打到所有人臣服圣心,不敢再痴心妄想。但是,实际上看来不是如此。只是这么稍微用捐款来刺探,便可见,不是所有人都畏惧了朝廷。

那时候,孙擎苍透露了个石大人。而且,孙擎苍和胡太后之间,居然彼此都不知道参与了天咒。这该是多么奇怪的一个犯罪团伙。彼此之间都不知道有谁参与。最怪的要属这个神秘的石大人了,诓了孙擎苍不说,好像,也不打算告诉其他人她回来了的事。

喝完一杯茶,大家都大致了解了圣上的心意,从花夕颜她这里讨了个没趣,也就没心思再逗留了,各自领了要捐款的白条子,打道回府。

黎季瑶不想和长公主回府,要留在这儿多陪陪花夕颜。长公主三思之下,突然回心转意,答应了女儿。花夕颜让柳姑姑送长公主上轿,回头在人群里再找齐云烟时,不见了其人影。

想她这闺蜜,倒是懂得识大体的,知道低调为先,从一开始被瞩目以后,一直躲在后面一声不吭,这样一来,成功地被人遗忘了。

只是这捐款,不知齐家能捐出多少。怕这闺蜜是要被九夫人刁难了。

黎季瑶见她头转来转去,眼睛微眯,笑说:“颜尚书,是在找齐小姐吗?”

越来越觉得这郡主像极了她儿子。花夕颜回过头来,抓住她的手一块坐在栏杆边赏鱼,说:“若郡主愿意帮本官做一件事,本官感激不尽。”

“颜尚书请说。”

“本官要随圣上去避暑山庄,已经和圣上说了,看能否带郡主一齐去。”

听说能出京去玩,整日被拘束在京城里头的郡主高兴到蹦上天,直抓住她的手说:“颜尚书,是本郡主该感激你。只要不要说变成嫦娥摘月亮这种本郡主不能办到的事儿,本郡主一定答应。”

花夕颜听她这话一乐一乐的,点头道:“有劳郡主了,到那时候,偷偷带齐小姐来。”

黎季瑶是爱玩的,拉着她手走下凉亭,说:“本郡主早看着院子里一样东西贪婪已久了。只想着这是皇嫂以前的东西,不敢动。不知颜尚书在圣上那儿得到特许没有?”

眼看这小妮子是把自己拉到了那最爱的秋千旁边,而且,这小妮子又不是傻的,早猜中了她身份,才敢这样和她提要求。

以前和她在百汇园已经玩过不止一两次,花夕颜哪会不让她玩,于是让她坐上了秋千,招来绿翠和三七,一块推着。

随着秋千在空中荡漾,划出越来越高的弧度,黎季瑶由咯吱咯吱快乐的笑声变成求助的惊呼:“嫂子,嫂子,饶了我!我以后不敢动你这东西了!”

三七听到她这话着实被吓了跳,想主子怎么直接喊颜尚书为嫂子了。正好,亭边柳枝轻轻随风摇曳,柳树下伫立的人影忽闪忽现。三七猛地缩回手来。秋千荡下来时,只剩下绿翠一个人在边上推,斜了四十五度角,黎季瑶差点儿往边上摔了下来,两只手抓住秋千两边绳索连喊救命。花夕颜见状赶忙上前接应。黎季瑶荡到半空中果然从板子上滑落了下来。

想到这是长公主府的掌上明珠,又是不会武功的。花夕颜脚尖垫地,施展轻功便要去接落下的人。绿翠和三七已经吓到只能干瞪着眼,一块冲上去想去救主,四个身影一团乱。

说时迟那时快,立在柳树下面的人,突然身影微闪,犹如大鹏展翅,掠过中间隔着的池塘,手中白扇点在绿翠和三七的肩头,这两个只会添乱的小丫鬟立马在地上扎了脚跟不能动。同时,花夕颜已经瞬间感觉到迎面刮来的风,心里一动,就此退了下去半步。

乘风飞来的高贵的蓝袍,并没有如英雄救美一般双手抱住黎季瑶落到,而是用手中的白扇子头勾住了黎季瑶的领子,这么用一股清风吊着小郡主,像吊小鸡一样,将黎季瑶轻轻放落在了地上。

两腿刚沾到地,黎季瑶身体都软了,一屁股坐到了草地。

啪。

潇洒的白扇子一展,被施了定身法的绿翠和三七穴道同时解开,急急忙忙跑向各自的主子。

“郡主,郡主有没有伤着?”三七都快哭了,若是主子伤了个毫毛,她这头不用想着回去见长公主了。

黎季瑶摸摸胸口,问:“谁,谁救了本郡主?是嫂子吗?”

三七听见她又念嫂子,赶紧揪了她一把袖口提醒。

回头,见到了立在她身后的男子,笑晏晏的狐狸眼睛,一袭高贵的蓝袍潇洒成风。

三七已是在地上磕着脑袋:“感谢云宗主救了我家郡主。”

花夕颜一样吃惊。想那日,这位来去如风的云族宗主,说走就走,一句招呼谁都没打。这会儿来,想必,同样是一声招呼谁都没打。他还真当这儿是自己家了。

黎子墨与这人是拜把兄弟,感情好到不知如何形容。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天下没人敢说黎子墨一句坏话,只有这拜把兄弟云尘景敢。

为什么这人敢?是因为感情的缘故,或是其它?花夕颜反正到现在,对于男人之间这种奇怪的友谊,实在弄不清楚。如她哥,对圣上犹如臣子又犹如朋友。她哥怎么看待黎子墨的,她也弄不清。

“季瑶郡主。”笑眯眯的狐狸眼睛,像是只打量在小郡主头顶上。

黎季瑶应了声“哎”,在三七扶持下歪歪斜斜站了起来,对他勉强行了个礼,没法,这头被秋千荡到还晕着呢,口齿不清地说:“本郡主感谢云宗主的救命之恩。”

“真是要谢本宗主的话,告诉鄙人,你刚叫了她啥?”白扇子犹如把剑,直指向花夕颜。

“我我我我——”黎季瑶咽了个口水,“她是颜尚书。”

“啥?”

眼瞧那笑眯眯的狐狸眼睛直凑到小郡主面前,神秘高贵的蓝眸却迸发着一股杀人的寒气,黎季瑶一屁股又要坐地上了,呵呵喘了两口气说:“叫,叫——”

“嫂子?”

“……”

“嫂子是你能随便叫的吗?小钰想随便叫声娘都被他爹骂。你叫句嫂子不怕被圣上砍头?”

感情这云宗主回来是为死去的宫皇后打抱不平。

黎季瑶脑袋里成了一团浆糊。

花夕颜见机插缝,上来道:“将郡主扶回房里,让太医院派人过来看看郡主有无受伤。”一边说,一边自己挡在黎季瑶面前。三七感激地看了她眼,赶紧扶了黎季瑶跑了。

这云尘景虽然不比圣上,但是,身为一族宗主,那地位其实与黎子墨不相上下的。若是这云尘景气了起来想砍黎季瑶脑袋,不用黎子墨开声,他一样能砍。

徐徐凉风在百汇园里吹着。花夕颜考虑这黎季瑶跑了,自己又该如何撤。然而,她这步子刚往哪边踩一步,这蓝袍犹如像有心灵感应似的,总能移动到与她面对面。

尝试了几步无效之后,花夕颜放弃了,对他鞠了个躬说:“拜见云宗主。若云宗主无其它事的话,本官要回去述职。”

“嗯。我是刚到,听说了花夫人你被赐为御前尚书了。”悠悠的白扇扇着风说,“花夫人,想鄙人以前也帮了花夫人不少忙,花夫人既然都当了官,财大气粗了,不该宴请下鄙人答谢吗?”

斜过来的眼睛,像是胸有成竹,等着她自报姓名。

花夕颜心里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先见过她哥了,或是见过谁了,知道了她是谁。一下子左右为难。

良久,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白扇子啪,收了起来,伴随着落下他一声沉重的:“宫槿汐,你我之间感情就这样?枉我从云族得知了你回来之后,一路狂奔回来见你这老友。”

花夕颜因他这话,嘴唇间益发艰涩。

当年,他既是太子的拜把兄弟,出入宫家的次数可会少。说他与她哥为青梅竹马,与她当然也是青梅竹马了。以至于在她七年前走的那时候,在毫无办法,很无奈的条件下,只能将大儿子未来的重托,交给了这个人保驾。

只是这人嘴皮子厉害,很痞,让她向来更喜欢躲着他直接面对面。

见她一声不做,云尘景随意找了块石头垫了屁股。青虎走上来要先给他在石头上铺块布,被他摆手拒绝了,只好站在一边,一样对着她含笑望着。

花夕颜被这对主子望到不行了,交代绿翠去关了园子的门,在门口守着。回身,是坐到了秋千的板子上。

望到了她这无拘无束的动作,云尘景眉眼顿然展开,嘴唇裂起了弧线:“宫槿汐,怪不得我第一眼在山中见到你时,怎么就觉得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偏偏他还不信是你。”

她是不怎么怕他们,或是说知道,怕了没用。

轻轻荡了荡秋千,道:“宗主听圣上说的?”

“都说是在云族里知道的。他动了你的棺木,结果,你回来了。”

他那一声,拉的是这么的长,长到好像七年长久。感受到他投过来的那注目光,落在她脸上,似像回忆,似像感慨,似像疑惑万千。

神秘高贵的蓝眸,羸光盈盈,与那上古流传下来的云族子民一样,神秘而高贵。

云族知道她回来的事。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因为他知道肯定云族能知道,所以突然跑回了云族里去。

花夕颜心里其实也不清楚究竟救自己的人是谁。听他这一说,只想莫非是这云族里的高人?云族似有这个能力。

“怎么,你自己不知道是谁给你做法吗?”他见她迷惑的样子,似有些吃惊。

她才更吃惊,看起来答案并不是他们所想的。

“据我族里几位长者说,若你能归来,定不是简单的事。族里有这个能力把你弄回来的,只有前任宗主。可惜,我爹去世了。”白扇子伴随这话,啪啦啪啦地挥扇,只有青虎知道自家主子心头那股郁闷。

明知道真相,却无能为力,是最气人的了。

“云宗主。”杏眸望了望他,说,“此事是槿汐一人做的,残局,只能由槿汐来负责。宗主并不需要将槿汐的事以为是自己的事儿。”

听了她这话,他回头望她,蓝眸熠熠,不知是何情愫,只是这语气倒是有些和她较劲:“你说你宫槿汐,当年可是口口声声说要我为太子保驾,把我眼泪都骗出来了。这会儿,小钰好不容易等回了娘,你一句话又想把我打发了,你不想想,你有个三长两短,太子抱住我喊云叔叔的时候,我这颗心不又得分成两半?”

她一刻无语。

“小钰像我亲儿子一样。”他嘴里酸酸地说。

这她却没有想到。只知道他是挺爱护她儿子的。

对此,她真心有些愧疚,道:“我不会再离开我儿子的。”

于她此话,他是听不出有假。只是眼前茫然。站起来,负手背对她:“刚我听了郡主说,说你邀请她去避暑山庄。”

这人,究竟在百汇园呆了多久,不会是全都听见看见了吧。

果真,他眯眯噙着嘴角的一丝贼笑,回头冲她说:“要不,我们来打个赌,你说圣上和你哥,要是知道你为他们已经筹集善款了,他们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呢?”

“你怎么不说我做的,就是他们想做的?”

“对啊,你怎么不问我怎么知道你不会事先告诉他们两个?”

杏眸微是愠怒地瞪了他下。怪不得她七年前就讨厌他。七年后,照样讨厌。因为他总是喜爱像猫抓老鼠一样抓她把柄。

他拿扇子微微掩住嘴边的笑,像是以免再刺激她,说:“我赌一箱银子,他们肯定是郁闷到要死。如果我赢了,这箱银子算我捐给仁心斋。所以说你宫槿汐最厉害不过,什么人都被你设计了。”

握紧拳头,蹬下地上,从秋千板子上站了起来:“槿汐代替仁心斋谢过云宗主。”转身疾走,背后传来他朗声大笑。

青虎见自己主子都眼角笑出了花儿,笑道:“主子心情好了。”

“回来见了她,替小钰松了口气,哪会不好呢?”白扇子摇摇,摇了摇脑袋,“只是我这欺负了她,回头去见她夫君和她家兄,八成又要被他们俩说了。”

青虎对此无话可说。只听自己主子说完这话,一脸淡然无视的表情:“谁让她先欺瞒了所有人,包括我在内。活该被罚。”

看得出,他主子胸口被她气的这口气,和黎子墨等人一样,够呛。

永宁殿。

黎子墨批着奏折,云眉微抬,问:“云宗主来了?”

“是的,圣上,云宗主说,先去见颜尚书,再来见圣上。”李顺德转述云尘景的话。

拜把兄弟应该是和他一样,先想着出口气再说。

“行吧。他要是来了,让太子过来。”

知道拜把兄弟最喜欢他儿子,让太子过来给拜把兄弟消消气,想必自己儿子也很希望能为他娘分忧。

李顺德答应着退下。

这头,户部的人,捧着一个匣子进来,打开后,见是一叠子捐款白条子。

指尖按住了云眉,揉了揉。

望着他这表情,云尘景开开心心走了进来,落井下石说:“我刚和她打过赌,说你会郁闷到要死。”

没错。她是代他做了他本想做的事。而且,她这样一做,可以说,什么利都被她一人占了。

责任不在她身上,她又做了好人。最重要的是,她立威了。连长公主都不敢小看她了。

朕的槿汐是只猫。不禁想起他刚和她说过的话儿。

她做的越好,让他越怕,怕他哪天抓不住她了。

花夕颜对他们这些话绝对不苟同的。想当初,他们天天往宫家跑,商量事儿根本不顾及她在不在场,有时候她想避开都不行。她如今这幅心性,还不如说是他们有意培养出来的。

小太子听说娘被人欺负了,急急忙忙赶到,见到云尘景,喊:“云叔叔。”

“来,给云叔叔抱抱。”说罢,不管三七,当着孩子的爹楼下孩子。

小太子爷眼珠子溜了圈后,碰到父皇的眼神,抬起小颜对云尘景说:“云叔叔,明儿父皇要带我们去避暑山庄,云叔叔一块来好吗?”

有孩子这话,他云尘景会不答应,贼笑的狐狸眼望着太子爷:“你云叔叔早就想见太子的兄弟了。”

【77】气金素卿

花夕颜进了屋子探望黎季瑶。三七说太医刚来过,给黎季瑶诊脉,说是受到些惊吓而已,如果季瑶想吃服药压惊,可以开,不想吃药,静心躺会儿就好。

毕竟是郡主娇躯,花夕颜不敢怠慢,绕过屏风进到里头。黎季瑶早就没在床上躺着了,以她性子,愿意留在床边摇晃小腿儿已经很不错了。看她这幅样子,花夕颜很容易想到自己儿子木木。

小木木不是积食吗?身子好了一些,马上说什么都不愿意被绑在床上了。现在一边吃药,一边小太子爷陪他在屋里搭积木。

即便如此,黎季瑶见她进来,先摸着胸口问她:“云宗主走了没有?”

感情这郡主大人惧怕云某人?

“谁不怕宗主?”黎季瑶倒觉得她大惊小怪,“皇兄虽说面上凶恶了些,可不及云宗主让人感到头疼。”

花夕颜就此想到七年前,那会儿黎季瑶年纪小,不懂男女之事,却面对他们三个时,已经懂得缠着她花夕颜,避开他们三。这郡主说是天真烂漫,那直觉和小孩子一样充满灵性,知道那些人不该碰。

“主子。”三七走了进来,不得提醒自家主子一声,“您嘀咕小声一点,您忘了,刚在百汇园,云宗主都一声不吭把我们的话全听进去了。”

黎季瑶立马望了下窗口,气粗地喘了几口气:“云宗主是有仇必报的人,不知道刚去百汇园干什么?只是看着我掉下秋千好玩吗?以他那喜欢看人家摔的性子也有可能。算本郡主倒霉,给他娱乐好了,只要他不找麻烦。”

有仇必报,爱看人家摔,两句话,又是对云尘景的性子做了画龙点睛之笔。花夕颜对这个郡主阁下眨了下眼,笑说:“从不知原来郡主有如此害怕的人,竟比圣上更甚。这云宗主虽然性子顽劣些,不过也不怎么发脾气,应该好相处。”

“颜尚书,你都说了这云宗主性子顽劣,脾气再好有何用,本郡主宁愿被圣上凶多一下,也不想整日被人当猴子耍。”

三七听了自家主子这话,马上用力拧了下眼睛。

黎季瑶一点都不在意,拧拧嘴角说:“反正颜尚书猜都猜的出来,不是都说云宗主是天下丈母娘心中最想要的乘龙快婿吗?”

花夕颜没想到只是稍微试探,黎季瑶自己全说了出来。看来,长公主与天下每个丈母娘一样,嫁女儿,当然是嫁天下第一好男儿。论家产,论背景,论地位,天下现有的哪个单身汉,能比得上云尘景?因此,黎季瑶烦恼成这样。

这位郡主殿下心里很清楚,若是嫁给云尘景这号人,以后日子铁定是被当猴子耍了。

别看花夕颜刚在百汇园被他气得够呛,不过,想到他为何专程跑到百汇园气她,胸头这口闷气一下子消了大半。这人性格顽劣,好比美猴王,自小都是,爱捉弄人,又不是只捉弄她一个,之前,他还不是将自己拜把兄弟坑到够呛。非要说,没人被这人坑过,只有一人,她哥。

她哥之所以没被人坑,只因为她哥喜欢在人的药里下更坑的。所以,云某人有自知之明,想到哪天自己说不定落到她哥手里,想想洗洗睡了。

这云痞子,虽然性子令人讨厌,但是,论品德,没话说,为兄弟两肋插刀。因此即便花夕颜不喜欢和他相处,也绝对不会说他半句有损人品的坏话。人家确实人品一等一。

“其实,郡主,云宗主人,是不错的。”花夕颜琢磨着这话,是想,通常说女人嫁男人,看男人,第一是看人品。人品这一关,云尘景没有任何问题。

黎季瑶像是窥到她心思,又已经洞察到她的身份,惊慌摇起她身子:“颜尚书,你千万别在圣上耳朵边唠叨。他再好,问题是本郡主没有这个本事,不想天天被他当猴子耍。”

只要她在皇帝耳边唠叨上一句,赐个婚,这长公主想把女儿嫁给第一好男人的美梦立马功德圆满。

花夕颜笑着,拍拍郡主的手心,说:“郡主,你多虑了。圣上赐婚是不难,难在于,宗主的心思。宗主不答应,太后娘娘在世时不也拿宗主无法。”

云尘景坐到了云族宗主的位置上,婚事当然自己做主了。

想想她这话有道理,黎季瑶安下了心,不再摸心口上。

花夕颜送她回去时,见她腰间系着她上次给的那个香囊,三七还担心她东西没挂好,将香囊和那块说是关系她生命的环形玉佩,重新摆了位置。

过两日,皇室要去避暑山庄了。据闻天下第一乘龙快婿云尘景要一块前往。想当初胡太后在世时,多少丈母娘都日日夜夜惦记着这个未来女婿。可恨,这胡太后死的太早,以至于她们想攀龙附凤都没有人帮忙。

九夫人在府里走来走去,自家府中,刚好有个女儿,今刚及笄,叫秀瑛。上回去百汇园,九夫人看不起花夕颜的出身,没有带自己女儿去。这会儿当真有些后悔了。因为听说黎季瑶郡主收到邀请了,同时带了齐云烟一块去。

齐云烟那是谁,不就是她老公底下一个五品官的女儿。齐云烟都能去,她二品诰命夫人的女儿,却去不了。这说到吏部里,他们夫妻俩都要被人笑死了。

李善书,九夫人的老公,吏部尚书,回到家里问起九夫人:“你上次去百汇园,没有和颜尚书说些好话吗?”

“我说了啊。”九夫人大睁着眼,很肯定地说了花夕颜好话,将花夕颜比作了天下掉了馅饼,运气比死去的宫皇后好。

“我只听说,你在她面前嚼舌根,差点,被圣上拿办了。”李善书是做过调查后再来找夫人算账的,因为自己在吏部已经被底下人嘲笑了。

“老爷,不如你私底下告诉他父亲怎么做人,齐侍郎不就老爷手下给老爷倒茶的吗?”

李善书琢磨的也是这个道理。如果齐侍郎懂得做人,这会儿该怎么做,太容易了,将自家女儿陪着去赴宴的名额让出来给上司的女儿,一了百了。

问题出就出在,皇帝老爷的命令,齐侍郎哪敢违抗圣命,然后做出这种奉承自家上司的事。谁不知道黎子墨最痛恨阿谀奉承了。一边是皇上,一边是自家上司。齐家这个愁,可想而知。

齐夫人贴在老爷耳边说:“不如让云烟借病不要去了。”

这是个好主意。只要女儿病了,不去了,两面都不用得罪人。

可说完这话的齐夫人,自己又绝对不舍得。这样的好机会,真是不知多少年修来的福分。全京城两个名额,一个给了郡主,一个给了她家女儿。等于她女儿和郡主一个地位。若凭自家老爷在官场打拼的本事,怕是进了棺材都别想给女儿挣到这个名额。

在齐家自己都犹豫不决的时候,奉了花夕颜命令的黎季瑶,无论如何都是要带齐云烟去的,听说齐云烟病,亲自带了公主府府医过来,说是府医看不好,会请太医。若是齐家小姐敢装病,那就是不卖圣上面子。

花夕颜后来在听说了黎季瑶软硬兼施逼齐家就范的措施之后,一刻好久都是哭笑不得。一是没想这郡主这么听她的话,二是没想这郡主虽是像小孩子,真正办起事来竟然一点都不逊色。

在宫里,病好的七七八八的小木木,在听说要和娘以及小太子爷到山庄去玩时,问小太子爷:“你爹去吗?”